浅议俄罗斯实现可自由兑换

一 卢布可自由兑换进程回顾

　　 可自由兑换，亦称货币可兑换，是指在纸币流通的条件下，一个国家或货币区的居民不受官方限制，按照市场汇率自由地将本国货币与 外国货币相兑换，用于对外支付或作为资产来持有。货币的可自由兑换通常划分为经常项目下可自由兑换和资本项目下可自由兑换。经常项目下可自由兑换是指本国居民可在国际收支经常性往来中将本国货币自由兑换成其所需的货币，是指一国对经常项目国际支付和转移不予限制并不得实行歧视性货币安排或者多重货币制度。这是一国成为《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协定》第八条款国后必须承担的国际义务。而资本项目下可自由兑换是指一种货币不仅在国际收支经常性往来中可以将本国货币自由兑换成其他货币，而且在资本项目上也可自由兑换。这意 味着一国取消对一切外汇收支的管制，居民不仅可以通过经常账户交易，也可以通过资本账户进行交易，所获外汇既可在外汇市场上出售，也可在国内或国外持有；国内外居民也可以将本国货币兑换成外币在国内外持有，满足资产需求。卢布的可自由兑换是指实现了包括资本项目在内的完全可自由兑换。

　　实现本国货币可自由兑换是向市场经济过渡的重要内容，俄罗斯的卢布可自由兑换之路并不／顷利。原苏联长期实行的是官方规定的固定汇率，由于与经济发展的要求相矛盾，苏联解体前已形成了三种汇率：官方汇率、商业汇率和旅游汇率。此外，还有黑市汇率。在苏联解体以 前的相当长时间内卢布汇率存在高估现象，官方汇率与黑市汇率相差悬殊，黑市交易泛滥。戈尔巴乔夫(时任苏联总统)时期曾进行过汇率制度改革，将单一的官方汇率分为贸易结算汇率和非贸易结算汇率两种，实行不同的兑换比率，卢布高估的问题得到了部分解决，但汇率不统一的问题依然存在。苏联解体后，俄罗斯走上了激进经济改革之路，随着对外经济活动的自由化，卢布汇率形成机制也发生了彻底的变化。

　　《俄罗斯联邦外汇调节法》和《俄罗斯联邦外汇调节与监督法》颁布以后，从1992年年初起，俄在国家内部开始实行卢布可自由兑换制 度。本国居民，无论是法人还是自然人，只要不涉及国际资本流动的卢布都可以自由兑换成外国货币。从当年7月起，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推动下，俄开始实行由交易所市场形成的卢布与美元的统一汇率，并可自由浮动。到1996年年中，俄履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章程第八条款的要求，实行了卢布经常项目的可自由兑换。

　　在由激进改革引发的严重的经济衰退和恶性通货膨胀的条件下，在国家内部实行卢布可自由兑换大大刺激了本国企业和本国居民货币的美元化过程，也引发了外汇市场上严重的投机性操作，导致卢布汇率大幅下跌和严重的资本外逃。第一次大规模的汇率危机发生在1993年9月23日的“黑色星期四”，一天内卢布对美元的汇率下降了25％。更大规模的第二次汇率危机发生在1994年10月11日的“黑色星期二”，莫斯科银行间外汇交易所卢布对美兀的比价由10月10日的3 081：1跌至10月11日的3 926：1，一天内，美元对卢布的汇率上涨了27．7％。在实施汇率自由化和卢布内部可自由兑换的几年中，卢布汇率倾泻式下滑，仅1994年7月—1995年7月一年间，卢布对美兀的汇率就从1 989：1跌至4553：1。

　　为了遏制和调控卢布汇率的波动，1995年 7月6日，俄中央银行和联邦政府共同确定了“外汇走廊”政策，从此，卢布汇率不再完全由市场供求决定，而是由俄中央银行对外汇交易所和银行间外汇市场上卢布对美元的比价预先规定一个上下浮动的范围。最初，俄中央银行把卢布与美元的汇率限制在4 300：1～4 900：1之间，1996年1月1日起“外汇走廊”放宽至4550：1—5150：1之间。1996年5月16日，俄政府进一步完善“外汇走廊”政策，俄中央银行考虑到银行间外汇市场供求、通货膨胀变动、世界外汇市场行情以及国家黄金外汇储备和国际收支状况等因素，确定一个卢布与美元的核心汇率，银行间外汇市场和交易所外汇市场需依照俄中央银行每天公布的核心汇率牌价进行外汇交易，上下浮动的范围不得超过1．5％。俄中央银行借助国家的外汇储备对外汇市场进行干预，一次性平衡市场供求，抑制汇率的过度波动和外汇市场的投机行为。实施“外汇走廊”政策后的头三年，卢布汇率相对平稳，这有助于降低俄通货膨胀和遏制外汇市场的投机行为，增强了俄罗斯金融工具对外国投资者的吸引力。

　　由于俄汇率相对平稳是依靠俄中央银行投入美元或卢布进行干预后实现的，因此使国家外债增加，外汇储备减少。在1998年的金融危机中，俄罗斯中央银行和政府再也无力对外汇市场进行干预，被迫放弃“外汇走廊”制度，官布卢布贬值，卢布汇率制度恢复到主要由外汇市场供求来决定的自由浮动汇率制度。

　　俄罗斯实施激进经济改革以来，?[率制度几经演变：从多重汇率到自由浮动汇率，冉到“外汇走廊”，最后又回到自由浮动汇率。汇率波动幅度大，市场动荡不定，甚至几次遭遇严重的汇率危机。但不可否认的是，汇率制度的改革和卢布的内部可自由兑换，为俄外贸体制自由化和外汇市场的发展创造了前提和条件。

二 卢布实现可自由兑换的背景和基础

　　 任何一个国家的货币实现可自由兑换都必须具备一定条件，俄罗斯也不例外。在经历了汇率制度大幅度变动和金融形势反复变化后，其金融体系承载冲击的能力比较脆弱，在这样的背景下宣布卢布完全可自由兑换多少令人担忧。那么，俄实行卢布完全可自由兑换并取消一切对外汇的限制，究竟是贸然行动还是明智之举，我们从以下五个方面来分析。

　　(一)全面提升的国家经济实力。自普京执政以来，俄政府实行各种措施，为经济发展创造了良好的宏观环境，使经济形势得到根本好转。俄经济发展和贸易部部长格列夫指出，2006年俄国内生产总值预计比2005年增长6．9％-7％。他说，2006年1～11月，俄国内生产总值同比增长6。8％，工业生产增长4．1％，零售贸易额增长12．8％，固定资产投资增长12．9％，居民人均月工资增长13．3％。国家经济实力的全面恢复为卢布实现完全可自由兑换提供了坚实的经济基础。

　　(二)合理的汇率水平和有效的汇率形成机制。合理的汇率制度安排是资本项目下货币可自由兑换的一个重要保证，稳定的汇率则是货币可自由兑换成功与否的基本标志。1998年金融危机后，卢布汇率制度恢复到主要由外汇市场供求来决定的自由浮动汇率制。现行卢布汇率形成机制能够比较有效地反映市场供求状况以及外汇市场交易和实际部门交易之间的平衡状况，起到调节国际收支的作用。目前，卢布币值稳定，汇率坚挺，实际有效汇率稳步提高，这为卢布实现可自由兑换提供了良好的汇率基础。

　　(三)充足的国际清偿手段。这包括外汇储备、黄金储备和临时获得国外融资的能力，在特殊情况下还包括私人持有的外币和以外币计值的资产。近年来，由于能源产品的出口，俄罗斯贸易盈余逐年上升，黄金外汇储备也出现了明显增长的趋势。根据俄经济发展和贸易部资料，从2005年开始，俄黄金外汇储备大幅增长，2006年3月俄黄金外汇储备首次超过2000亿美元。截至2006年3月10日俄黄金外汇储备达2017亿美元，而2006年3月3日黄金外汇储备为1 979亿美元。一周之内俄罗斯的黄金外汇储备就增加了38亿美元。截至2007年1月5日，俄罗斯黄金外汇储备已达到3 039亿美元，超过中国台湾，仅次于中国和日本，居世界第三位。快速增长的黄金外汇储备为卢布可自由兑换提供了充足的国际清偿手段。

　　(四)健全的宏观经济政策。这是保持国民经济持续增长和国际收支平衡的重要保证，也是成功实现货币可自由兑换的基础之一。健全的宏观经济政策主要是指健全的财政政策和有效的货币政策，两者应适当搭配并适时微调。1998年金融危机之后，俄罗斯政府实施了一系列积极有效的财政和货币政策，为经济发展创造了良好的宏观环境，大大增加了财政盈余并且稳定了币值。据俄国家统计局发布的数据，截至2005年年底，俄综合预算盈余共计1．670 2万亿卢布，比2004年同期增长近1．2倍。预计2006年俄联邦预算收入比预期的5．0461万亿卢布多9 702亿卢布，从而使预算收入总额达到6．016 3万亿卢布(占国内生产总值的22．8％)，而2006年的预算支出应为4．3301万亿卢布，也就是说，2006年俄综合预算盈余将达1．6862万亿卢布。

　　由于国际油价始终保持高位，2006年卢布对俄主要贸易伙伴国货币的汇率普遍走高，平均上升9．4％，其中对美元上升10．7％，对欧元上升11．5％。俄财政部部长库德林预测，2007年俄卢布将继续保持坚挺，汇率平均上升幅度可能为5％，如果俄乌拉尔牌石油价格每桶超过61美元，卢布汇率上升幅度就有可能接近10％。

　　(五)逐渐焕发活力的微观经营机制。卢布实现完全可自由兑换意味着国际、国内市场融为一体，企业在全球范围内参与国际竞争，在更大的范围内优化资源配置，企业国际竞争力的强弱成为影响卢布可自由兑换能否成功与否的一个极为重要的因素。近年来，俄罗斯政府为企业提供了大量的宏观政策支持，增加了对企业的投资，倡导企业进行技术革新，调整企业的投资方向，加强企业的经贸活动，从而全面增强了企业的活力，提高了企业的国际竞争力。这使得卢布实现完全可自由兑换基本具备了良好的微观基础。

三 卢布实现可自由兑换的收益

　　 卢布实现可自由兑换将给俄经济发展带来新的机遇，这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一)有利于俄罗斯对外贸易的发展。卢布实现可自由兑换，使国际贸易中商品的“一价定律”机制作用得以发挥，从而更为准确地判断并扩大俄本国生产的货物与劳务的比较优势，促进对外贸易的增长。

　　(二)有助于俄罗斯国内产业结构的调整，促进国内企业提高效益，进一步增强企业的国际竞争力。卢布实现可自由兑换等于为国际市场与国内市场提供了连接点，使市场功能更为完善，有利于优化国内产业结构，使资源得到更加合理的利用。

　　(三)有利于资本自由转移，对稳定多边贸易体系发挥积极的作用。首先，实现资本项目下可自由兑换后，金融机构可以通过提供短期贸易融资的形式支持贸易的发展；其次，可以使资金从经常项目下盈余的国家向逆差国家转移，从而改善俄罗斯与其贸易伙伴的国际收支状况，减少贸易摩擦，稳定多边贸易体系，加快俄罗斯加人世界贸易组织的进程。

　　(四)促进国际投资的发展。资本项目下可自由兑换将消除外国投资者对投资收益难以自由汇回的顾虑，增强他们的投资信心，也有利于具备实力的俄罗斯企业到海外投资，推进证券市场的国际化，扩大市场容量，为俄企业提供更为广阔的融资场所。随着外汇调节和外汇监督法相应修正案的通过，俄罗斯公民将获得开展资本运作的机会。今后，每个俄罗斯公民都能在国外银行开户并将存款存人外国银行，不必经过任何允许或者对账户进行登记备案。但俄财政部指出，为遵守反洗钱的国际实践原则，俄仍保留了对交易额的限制。该修正案还取消了对俄罗斯公民在购买外国公司股份、对外国公司进行投资、购买其财产股份以及外国股份公司股票等方面的限制。俄财政部强调，俄罗斯公民将真正成为国际资本市场上平等且极富竞争力的投资者。据俄国家统计局资料，到2006年3月底，俄罗斯经济中累计的外国资本达1138亿美元，比2005年同期增长33．7％。俄罗斯的对外投资额也有所增长。2006年第一季度俄罗斯向其他国家投资了101亿美元，比2005年第一季度增加57．4％。在卢布实现了完全可自由兑换后，这两部分投资预计都会出现较大增长。

四 卢布实现可自由兑换也将给俄经济发展带来风险。

　　 (一)资本有可能大量外流。在对资本项目交易实行限制的条件下，资本流入一般没有太多限制，而资本流出则受严格控制。在取消对资本项目交易的限制后，短期内资本流出的数量将会较多，在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资本大量外流会导致本国国际收支逆差和贸易条件恶化。

　　(二)国内金融市场易发生动荡。在取消对资本流动的限制后，资本流动必然更为频繁，国内金融市场会出现较大幅度的扩张和收缩。

　　这种情况对国内的货币数量、信贷规模、利率水平和价格水平将产生影响。尤其对俄罗斯这样金融市场并不完善、金融体系尚且脆弱的国家来说，出现金融动荡的可能性就更大。

　　(三)易受外国的金融打击。在取消对资本流动的限制后，一旦本国经济出现问题，金融投机风潮就会掀起，本国经济就会遭受沉重打击。东南亚金融危机的爆发，在一定程度上就是东南亚国家在本国金融市场不够完善的情况下过早过急地开放了资本项目的结果。

五 结论

　　 总的来说，卢布不断走强、宏观经济形势稳定、外汇储备充足和财政保持盈余等因素是卢布实现可自由兑换的重要前提。

　　对于卢布的发展前景，俄官方持比较乐观的态度。俄第一副总理梅德韦杰夫曾指出，俄希望在不久的将来使卢布成为国际外汇储备货币之一，成为国际贸易的结算工具。虽然中国已经调整了外汇储备结构，增加了卢布储备，部分地表现出对卢布的信心，但就目前情况来看，卢布在近期谋求国际外汇储备货币的地位还为时过早。只有当俄建立起发达的金融市场之后，卢布才可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世界货币。

　　主要参考书目：

　　1．许新、郑东生：《俄罗斯金融体制的改革》，《俄罗斯中亚东欧研究》2004年第6期。

　　2．徐向梅：《俄罗斯汇率制度的演进和外汇市场的发展》，《国际经济评论》2004年第7、8期。

　　3．马友军：《论卢布和外汇在俄罗斯经济发展中的作用》，《西伯利亚研究》2004年第8期。

　　(责任编辑：周恒云)

作者系上海财经大学国际管理学院世界经济专业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