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余秀华诗歌《不再归还的九月》(组诗)入选《右岸诗歌:新诗十五家》 | 您所在的位置:网站首页 › 余秀华新诗引发争议的诗句 › [转载]余秀华诗歌《不再归还的九月》(组诗)入选《右岸诗歌:新诗十五家》 |
这是余秀华成名后的作品,《不再归还的九月》诗人重新洗礼心灵。是回归和展望。《右岸诗歌:新诗十五家》决定展出这组作品,以飨读者。同时感谢余秀华对此次活动的支持,希望有更多的优秀诗人来稿,力求展现“草根”诗歌水平。 简介:余秀华,女。1976年出生于湖北钟祥市石牌镇的小村庄,因为出生时候倒产,脑缺氧而造成脑瘫,高中毕业后闲腻在家。有诗歌见于一些报刊。 诗观:一切关于诗歌的表白都是多余,它是我最深切的需要。 ◆不再归还的九月
仙人掌还在屋顶,一河星光还在 诗句里,你保持着微风里飘动的衣袖 我们长久地沉默,不过是疼痛不再
每天吃盐,有的身体病了,有的却胖了 那匹马一过河就看不见了 风还在吹,我不知道它多长了
一个坟头的草黄了三次,火车过去了 我记不清楚给过你些什么 想讨回,没有证据了
我们说出了同样的话——— 我想过你衰老的样子 但还是 ,出乎意料
◆每个人都有一枝桃花
不一定,每个人都有一个春天。不一定他的肋骨上 会长出一个女子。不一定这个女子妩媚 在风起之时挥动手帕
但我相信,每个人都有一枝桃花,结出果子以后 还是花的模样,好像那些溃败的命运 把灯盏举出暗夜的水面
一个人的死,是一个桃子掉落的过程 那团出走的光,一定照见了某一段归程 一滴香抖落红尘几十载,在一个轮回里重新坐胎
比如我,每个春天都忍不住叫一叫桃花 和它的距离不至于遥远,不陷于亲近 只是我已经拒绝了所有的形容词,让它在每一段岁月 沉溺于当时的模样
比如此刻,我想起那些满是尘埃的诗句 对一朵桃花再没有一点怀疑
◆一张废纸
她从来就不关心政治。不关心雨天里 一条鱼会把一个岛屿驮到哪里,所以她也不关心地理 出了村子,太阳就从不同的方位升起来 但是只要不妨碍她找到情人巷54号,那么 她就不会关心一个男人的身体,以及潮水退却 留在沙滩上的死鱼
她更不关心死亡,和年年攀升的墓地价 所以疾病时常不被考虑,直到动弹不得 取不到阳台上的内衣 饮食不被计较,青菜上的农药,地沟油,三聚氰胺 比真正的悲伤轻多了 你能把我怎样?如同问一份过期爱情
你关心什么呢?他紧追不舍地问 她低头,看见了纸篓里的一张废纸,画了几笔色 涂了几个字 皱皱巴巴的。仿佛它从来没有 白过
◆那么容易就消逝
我没有足够的理由悲哀了,也不愿为我现在的沉默 冠以“背信弃义” 嗯,我不再想他。哪怕他病了,死去 我的悲伤也无法打落一场泪水
从前,我是短暂的,万物永恒。从前,他是短暂的 爱情永恒。 现在,我比短暂长一点,爱情短了 短了的爱情,都是尘。
那么容易就消逝,如同谎言,也如同流言 今天我记得的是消逝的部分,如同一个啤酒瓶 就算重新拿起来,也是贱卖 或,摔碎的可能
◆河床
水就那么落浅了,不在乎还有多少鱼和落花 到河床露出来,秋天也就到了 昨天我就看见瘦骨嶙峋的奶奶,身上的皮 能拉很长 哦,她为我打开了一扇门,把风景一一指给我 她的体内有沉睡的螺丝,斑驳的木船 行走路线是忘记了。她说打了一个漩 还是在老地方 黄昏的时候,我喜欢一个人去河床上 看风里,一一龟裂的事物 或者,一一还原的事物 没有水,就不必想象它的源头,它开始时候的清,或浊 我喜欢把脚伸进那些裂缝,让淤泥埋着 久久拔不出来 仿佛落地生根的样子
◆南风吹过横店
这几天,南风很大。万物竞折腰 你看见秧苗矮下去,白杨矮下去,茅草矮下去 炊烟也矮了,屋脊没有矮,有飘摇之感,一艏船空着 鱼虾进进出出。哦,谁嗅到了此刻的横店村 溢出的腥味 有时候,我盘坐在星光灰暗的地方,不在意 身上的衣裳 一个村子没有那么容易倾塌,一个村民没有那么容易 交出泪水 嗯,我在的几十年,它就在。我消失的时候 它会给出一部分,让我带进泥土 但是不知道在哪个夜晚它又会长出来 一个村民没有那么容易说出爱,也不轻易 把一棵树从这个地方 搬到哪个地方
◆中毒者
每个上午,她就掘弃那些光亮:树上的,庄稼上的,水上的 同时隐匿那些风声:村口的,村中央的,她自己的 ——作为一个曾经的造风者,她知道怎样隐匿更安全 既然如此,她一定能够为自己驱毒,如同蜜蜂 反饮蜂蜜 哦,这一切多么简单。她坐在一片树叶上,让身体轻下去 让黑冒出来 这黑,如果经过化学分析,有多少种颜色啊 如果你信任,我就有三分之一的白,三分之一的红 三分之一的五颜六色 这些,一点也用不着隐藏 只有爱情是一个冒失鬼,总是找不到原始的那一个 于是她成为一个中毒者 在一个没有赤脚医生的村庄
◆向天空挥手的人
在喂完鱼以后,南风很大,大朵大朵的蓝被吹来 她看了一会儿鱼。它们在水里翻腾,挤压,一条鱼撞翻 另外一条 一朵浪撞翻另外一朵 如果在生活里,这该引起多大的事件 如果在爱情里,这会造成怎样的绝望 一定有云朵落在水里面了,被一条鱼喝进去了
如同此刻,悲伤落在她身上,被吸进了腹腔 或者那悲伤只因为南风大了,一个人还没有经过 她喂完了鱼,夕光缓慢了下来 风把她的裙子吹得很高,像一朵年华 随时倾塌
突然,她举起了手,向天空挥动 一直挥动。直到一棵树把她挡住
◆清晨狗吠
客人还在远方。 而露水摇摇晃晃,在跌落的边缘 它急于吐出什么,急于贩卖昨夜盗取的月光 急于从没有散尽的雾霭里,找到太阳的位置 这只灰头土脑的狗
客人还在远方 庭院里积满了落叶,和一只迷路的蝴蝶 它在屋后叫唤,边叫边退 仿佛被一只魂灵追赶 仿佛它倒悬的姿势惊吓了它
我想起有多少日子耽于薄酒 那时候它歪着头看着我 我踹它:你这死物
◆面对面
就剩我和他了,许多人中途离场。许多羊抵达了黄昏的草场 而风也静下去了,我的裙角仿佛蔸起了愁苦 低垂,慌张。不,一些事情我一定要问清楚 你看,就剩我和他了
你曾经控告我:说我半夜偷了你的玫瑰 把一匹马的贞洁放进了井里。哦,你说你坍塌的城墙 有我攀爬的痕迹 你说如果不是把心放在保险柜里,你如今都缺了一部分
你说:我就是那个女匪么? 你说我绑架过你么,在你口渴的时候,我不曾想 用我的血供奉你么 你说我为此荒芜的青春有人偿还不
他不说话 他扭过头去,一言不发
◆屋顶上跳跃着几只麻雀
它们选择好降落的地址:鄂,划过葱郁的森林 小丘陵。正好看见了炊烟,红色的屋顶 哦,那个人还在梦中
我承认先看见了它们,再看见天空 再看见天空的蓝 然后看见蓝天下的云,很白,不动
我是看不见风的,如同爱是看不见的 但是树梢在摇动
我在院子里呆了一上午 它们的闲言碎语掉了很多在地面上 毫不在意。仿佛人间本该承载
它们不担心那片云会掉下来 它们是多深多深的水潭
◆我身体里也有一列火车
但是,我从不示人。与有没有秘密无关 月亮圆一百次也不能打动我。月亮引起的笛鸣 被我捂着 但是有人上车,有人下去,有人从窗户里丢果皮 和手帕。有人说这是与春天相关的事物
它的目的地不是停驻,是经过 是那个小小的平原,露水在清风里发呆 茅草屋很低,炊烟摇摇晃晃的 那个小男孩低头,逆光而坐,泪水未干 手里的一朵花瞪大眼睛 看着他
我身体里的火车,油漆已经斑驳 它不慌不忙,允许醉鬼,乞丐,卖艺的,或什么领袖 上上下下 我身体里的火车从来不会错轨 所以允许大雪,风暴,泥石流,和荒谬
◆一个男人在我的房间里呆过
两支烟蒂留在地板上了,烟味还没有消散 还没有消散的是他坐在高板凳上的样子 翘着二郎腿 心不在焉地看一场武术比赛
那时候我坐在房门口,看云,看书 看他的后脑勺 他的头发茂密了几十年了,足以藏下一个女巫 我看他的后脑勺,看书,看云
我看到堂吉诃德进入荒山 写下信件,让桑乔带走,带给杜尔西内亚 然后他脱光衣服 撞击一块大石头
武术比赛结束,男人起身告辞 我看到两根烟都只吸了一半就扔了 不由 心灰意冷
◆给阿乐写信
清晨,我还在床上,想起要给你写信 同时想起昨天的事情,想了很久才知道 它的确发生过 嗯,我称赞过他,说我心仪他许久了 他说他老了,但是他靠我那么近,以至于 我闻到了他身上的中药味 他说今天会来看我。但是我知道他不会来 即使来了,也没有昨天的客气 昨天夜里,我睡得很好,没有感觉月光普照 但是一匹瘦马一直奔跑 它是堂吉诃德的那个英雄 在梦里,我离你太远,所以想不起来你 但是清晨,我感觉有些事情已经发生,而有些 已经结束
◆生日快乐
已经说了10遍了,我说白了你10根头发 其实我从来不知道你生日的时候是否快乐 当然,与我无关 我甚至期待这个日子下一场雨,让那些鸡毛蒜皮 都狼狈逃离 我说你要吃面,吃长寿面 以前我总是说生日快乐,有生的日子天天快乐 但现在我说你要吃面 一碗面无论多么丰盛,也是廉价的 尽管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吃,但是我已经说了 日子从嘴里溜走,一去不回 你要吹吹,怕烫着 我们,一个从青年到了中年,一个从中年...... 哦,你还是那个样子啊
◆如果我还在
而你已经老了,老态龙钟。不再是女人们 心仪的男人 如果我还在,碰巧我身体也还健康 我会选个日子去看你,你会一百次问我是 哪里来的女人。我说我是风你会信 我说我是沙你也会信。我不会说我是你的女人 你不会相信 这一辈子,你是一百个女人的男人,但是你始终是我的 这一辈子,我好几次背叛 但是我还是你的 你把自己分散在世界上,让我去找 而我始终就是一个,你还是找不到 其实我们都无话可说。遇见你,遇见我 我们无话可说
◆江边
都留在那里了,脚印,酒瓶子,往返的船票 都留在那里了,流云,风,树影子 只有江水,不改初衷。
那年和她过这江,那年她的裙子白 那年芦苇还低,我们说好了黄昏的时候 不回来
哦,如果老是想到光阴 我们就不看这天空,不看这流云 不看这流水
如今,我还是被什么遗失了的 光阴和流水都没有 搬动我
◆江边
流水。盛大的恐慌,哦,你的绝望太渺小 来历不明,非要承担流水 我们互相纠缠,彼此释放,把一根鱼骨头啃得 “哧哧”作响
这一天,我不相信流水 岸边的石头,芦苇,水鸟,一双红凉鞋 它们都会到达对岸 流水如死
即使被遗留 我也不会过多地去看它的流程
◆我们都老了,你就没有一点点感动吗
不再游戏,不再发疯地跑到你楼下 不再被江边的一只水鸟无端惊起,对夕阳的光 也不再七拐八弯地描述 风起的时候,我们习惯把裙子和思想一同按下 下楼慢了,开电视慢了,对明天的计划 小心慎重 流云过了,流水也过了 当然,流言蜚语也跌到了低处 哦,你有斑驳之容,也有华美之姿 院子里的一棵树也有大片荫凉 我们都老了 我依然说我爱你 哦,这是多少年的深思熟虑
◆一个人的横店村
到了七月,万物葱茏。如果一个人沉湎往事 也会被一只蜜蜂刺伤 而往事又薄又脆,也不听任月光和风的摇晃
有时候去看看田地,有时候去看看坟墓 拎一瓶酒,走到半路上,天就黑了 谁能断定横店村地下没有一个海呢,而苦苦寻找 一片潮声的来历
哦,这些文艺范儿的小姿态,在一个人的村庄里 也有落地生根的趋势 如果一个石磨被背了几十年,就会染上一个人的体味
时候什么也不看,天也黑下来 这贫穷的村子里,胡须一刻不停地生长 有时候把人悬在树上,有时候把人牵进土里
但是一些人依然会迎面走来:大志,三狗,传友...... 还是有墓没有盗,还是有鸡没有偷 还有没有睡过的女人,没有吹熄的灯火
当我对一个人示爱的时候,就如同摸一把横店上空的云朵 而一块土坷垃 一定会绊倒我。而酒刚刚醒来
|
CopyRight 2018-2019 实验室设备网 版权所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