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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家人之名

2024-07-17 14:03|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我生于东北一个普通家庭,小时候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因为奶奶做服装生意很成功,所以我小学时过得很富足。长大后,我回到老家和父母一起生活,父母经济条件不太好,虽然我从来没有在吃穿上受过委屈,但我清楚家里的每一分钱,父母都挣得非常不容易。上初中时,妈妈失去了工作,没了收入来源,爸爸也因为身体问题时常跑医院,本来条件就一般的家庭,经济状况更堪忧了。妈妈尝试找新工作但四处碰壁,把自己关在卧室里鲁像哭了好几次。爸爸身体有所好转后,就在家门口卖卖鱼饿意具,希望能赚一些家用,但生意很差,从早开到晚,时常等不来一个顾客。那会儿家里没有多少积蓄,还得供三个人的吃穿用度,供我上学,钱很快就花得差不多了。奶奶为了不让我跟着爸妈受委屈,时常会补贴我们,但那会儿奶奶年龄也大了,服装生意不做了,需要留着积蓄养老。而且我爸妈那个岁数了还伸手拿家里人钱,确实拉不下这个脸。所以妈妈决定赌-把,带上家里仅剩的钱坐火车去广州进货卖服装。从此,她开始了漫长的远距离的两地奔波。       一年暑假,妈妈带我去过一次广州。从齐齐哈尔坐大巴到哈尔滨,又坐了三十四个小时的绿皮火车硬座到了广州,到了宾馆已经快半夜了。那时我才知道,此前妈妈口中提到的“住得还不错的旅店”,原来长这样:旅店招牌上的四个霓虹灯大字,只剩下一个还在挣扎着闪烁微弱的蓝光;旅店没有电梯,逼仄的楼梯狭窄到两个人无法同时通过;房间里的空调不能制冷,只能吹出一股带着刺鼻味道的风;屋里只有一张床、把椅子、一台和笔记本电脑差不多大的电视;厕所下水道泛出刺鼻的怪味;床边长着密密麻麻的霉点,被褥都是潮湿的。妈妈从前是个多爱干净的人啊,家里总是被她收拾得干净整齐,阳台上都是衣服晒干时洗衣粉留下的味道。可就在这样的地方,为了我和我们这个家,她断断续续地住了四年。她进货的地方,距离宾馆两公里,为了省钱,她每次都选择步行往返。那天,我们拎着四个大黑袋子走回住处,袋子已经被衣服塞得满满当当。我落在后面累得实在走不动了,看着前面一米五几个头儿的妈妈,不知道她哪儿来的那么大的力气。突然,她转过身来,接过我手里的袋子往前走,她一直走,一直走,没有停,因为一旦停下来,可能就走不动了。我在后面看着她浅灰色的短袖被汗水浸透成深灰色,转过头眼泪就怎么也忍不住了,噼里啪啦地就往下掉。那个不高大却很勇敢的小个子背影,从此就印在我的脑海里,永远也出不去了。从进货的地方回旅店的路上,有一家味千拉面,我早就听朋友们说过这家连锁店,但从来没有吃过。每次路过的时候,我都忍不住多看几眼,我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可还是被妈妈发现了。回家的前一天,她带我来到了这家店,我站在门口不敢进去。我被她拽了进去,坐在窗边的位置上小心翼翼地翻开菜单。我点了一碗酸辣面,她点了一份炒饭,还有两杯免费的冰水。我嘴上说不饿,却把面汤都喝干净了,可她吃了两口就不吃了。她跟我说:“确实不好吃,妈不爱吃,你快吃了,别浪费。”

“我也不吃,你才吃了两口,你根本没吃饱。”“我真不想吃,我早饭吃太饱了,根本就不饿。”我别过头去看向窗外:“你不吃,那我也不吃,就放这儿吧”我俩半天谁也没动筷子,那碗炒饭就放在我们中间变凉了。妈妈拗不过我,把炒饭端起来。我听见她缓缓地开口,带着一点对女儿敞开心扉的拘谨和羞涩,说道:“委屈你了,等以后有钱了,妈带你吃好的。"爸爸妈妈,你们委屈过我什么呢?是我不争气,让你们受委屈了。是的,我不相信妈妈早饭吃得太饱,因为从小到大,他们和我说过太多这样的话。妈妈说她不喜欢吃肉,只喜欢吃菜,所以肉永远都在我碗里。爸爸说他在国外打工那几年过得很好,坐在办公室上班,什么都不缺。后来我才知道,他的工作是在搬家公司帮人搬家,每天背着几十公斤重的桌椅板凳、家具电器上楼下楼。上初中那会儿家里最困难,他们总说:“不用担心,家里有钱,你的学费肯定没问题。”大学毕业了我才知道,那时我的学费,都是家里亲戚帮忙付的。他们说了那么多谎,是为了让我能心安理得、没有负担地接受他们给予的一切     很久很久以前,当我的羽绒服袖口被剐坏,妈妈籍我缝了个补丁却被同学开玩笑说我是丐帮长老的时候,我也曾因虚荣心作祟偷偷埋怨过,为什么我没能生在一个富有的家庭,可以每天穿漂亮的衣服、名牌的鞋。但我很快就不再这样想了,因为我知道,袖口的那个补丁,是我妈用好几个小时绣上去的小雏菊,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一朵。我们或许都曾抱怨过,为什么别人能出国旅行,自己却连飞机都没有坐过?为什么别人能穿名牌的衣服,自己却连买一双普普通通的运动鞋都要犹豫几个月?为什么别人可以吃着豪华的大餐,自己却连一家装饰还不错的餐厅都不敢走进去?可是,你知道吗?当我们抱怨老天没有给自己一个良好出身的时候,父母也在自责自己没能力给得起你更好的生活。我并不认为有情饮水饱,只要有爱,哪怕过得贫穷也幸福。进入社会之后,我更加明白,丰厚的经济收入是让自己相对自由的前提。做喜欢的事,赚可观的钱,让爱的人更好,符合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但这并不意味着可以心安理得地向父母索取金钱出身,是弱者无能的表现;逆风翻盘,才是强者无声的争辩。当你能花自己赚的钱,带他们去看他们未曾见过的世界,给他们更好的生活时,你会发现,这才是世界上最酷、最有成就感的一件事。我完成这件最酷的事的时候,是2019年12月。那段时间,脑海里一直回想着小学某次放学,爸爸带我去吃肯德基作为奖励。我点了份套餐,他却只要了一个汉堡,嘴里嚼着汉堡时,他说:“在日本打工时很不喜欢吃汉堡,因为一个吃不饱,两个又太贵。”当时,我只觉得爸爸的声音有点大,怕旁边的人听见“汉堡贵”而丢脸,却从来没有想过,他在日本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大阪,是十几年前爸爸打工的地方,他一直说想回去看看,却因舍不得旅行费用一直未能成行。于是 2019 年的12月中旬,我推掉了所有的工作,带爸妈游览了爸爸曾经住了两年的地方--大阪四条暖。他租住的房子,在一条通往神社的笔直山路的山腰处,我们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他才认出来那间门牌号203的小屋子。他戴着老花镜,拿出双肩包里准备好的老照片,回忆着曾经的岁月。在他的描述中,我想象着他房间的样子和他以前的生活。十平方米左右的小卧室,为了省钱,选择和另一个租客合租。进了屋子有两张床,夏天的房间里,被子潮湿得可以拧出水来。床边有张很小的桌子,他在那里写了一本厚厚的日记。初中时,我曾经偷偷翻看过,日记里面大半的内容都是关于我的,其中有段话我印象很深刻:“听说房琪在学校的朗读比赛中获得了优秀奖。孩子聪明,希望能用到正路上,长大可以做一个正直的人。”爸爸去日本打工时已经三十几岁了,当时的他不会一句英文,日语学起来也极慢。那时,他一周要打几份工,一份在搬家公司,一份在地铁站旁边的咖啡店帮人刷盘子,还有一份在邮局,负责分拣信件。从出租屋往外走,他指着左手边不远处的石阶和我们说,那会儿每天最高兴的时刻,就是下了班买一罐啤酒,慢悠悠地走回家,坐在这个石除上,吗着啤酒,借着昏黄的路灯在腿上垫个本子给我写信。       2019 年陪爸妈去日本旅行,我也想尽我所能,给他们最好的一切。我们去了北海道泡温泉,住在带私汤的酒店,不必再为了省钱挤在偏远狭小的空间;我们去吃了地道的怀石料理,不用因为菜单上的价格而尴尬离开。虽然妈妈的内心仍会有些忐忑,问我“要不要吃点便宜的”,但只要想起爸妈走进酒店房间时那开心兴奋的表情,我就会觉得很满足、很值得。他们脸上新奇又略显不安的表情,也让我心疼地发现,自己强大起来的这一天,应该再早一些      这个世界上有千万种声音,也有太多种选择,但总有那么两个人始终站在你的身后,是最后的铠甲和支撑。他们从不会说你不够好,永远会原谅你的小脆弱,会告诉你累了就回家,但永远会为你的放手一搏鼓掌加油。他们用自己的全部去爱你,然后告诉你,你可以不用多成功,但一定要正直和善良。你或许不会拥有一切,但在他们的世界里,你永远是最重要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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