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线石家庄｜“解封了，不敢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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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之间，石家庄成了“国际庄”。

先是有网友报料称，石家庄不再于公共场合查验核酸证明，并取消全员核酸检测，学校也将开始复课。紧接着，11月12日，石家庄发布《致全市人民的一封信》，表示“全面落实省委、省政府要求，全面对标对表、严格执行中央进一步优化防控工作的二十条措施”，其中提到，“每个人都是自己健康的‘第一责任人’”。

这被外界视为是石家庄要带头“放开”的信号。全国各地的政府和民众，带着“先看看再说”的心态，将目光投向了石家庄。

对应着沸腾的舆论场，石家庄本轮疫情同样不平静。据河北省卫健委消息，11月14日0-24时，石家庄新增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确诊病例2例，新增无症状感染者438例。11月15日0-24时，仍新增无症状感染者323例。

“解封了也不敢下楼，下楼了也不敢走远。”11月15日，银柿财经记者联系上多位石家庄市民，对方表达了其复杂心境。“忙碌的药店店员、焦虑的学生家长和“南三条”内想要店铺“活下去”的商户，构成眼下石家庄最真实的众生相。

石家庄某公园内一景（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突如其来的“解封”

程路（化名）原本还算正常的生活轨道，大约是在今年9月开始切换的。那时起，石家庄的新冠肺炎疫情一直断断续续，身边时不时有朋友因“时空伴随”而居家。

从事互联网相关职业的程路一直都在线上“上班”，后来阳性病例增多，他所在的石家庄桥西区某小区所有单元也在11月初被“封控”。当银柿财经记者联系上程路时，他说自己已经将近半个月没出过家门了。

变化来得突如其来。11月14日一大早，先是程路的小区大部分单元楼解封，紧接着，他打听到，防控责任压实到最小单元，出自家小区已通行无阻，没人查验核酸记录了。

被封在单位的方明旭（化名）较程路早一天“解封”。他记得，11月13日下午，领导还在工作群里发消息，说很有可能还要再“封”上一段时间，但当天傍晚，大伙儿就突然接到通知，说可以各自回家了。

尽管没有统一的“放开”时间，但目前看来，11月14日对石家庄来说是极为重要的一天。

“把该管的坚决管住，把该放的放开。”11月14日上午，石家庄市市委书记张超超在赴河北师范大学检查疫情防控工作时强调，全面对标对表中央进一步优化防控工作的二十条措施，“凡是不一致的全面进行整改，不折不扣地落实到位”。此时，距离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综合组公布《关于进一步优化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措施科学精准做好防控工作的通知》（简称防疫“二十条”政策）刚过去3天。

也正是在这一天，“石家庄疫情防控”词条一度登上微博热搜榜首，到14日晚，相关话题有超过21亿次阅读，14万次讨论。

多位石家庄本地居民对银柿财经记者表示，截至11月14日，石家庄市内学校、商超、餐饮、酒吧、电影院允许开放；进入公共场所都不再查验核酸，不需扫场所码，健康码绿色即可出入；进出社区同样如此。而封控的高风险地区精确到单元楼。从15日开始，石家庄市内五区恢复开放的核酸免费采样点位置和时间，将由各区根据实际需求自行安排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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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场人气有待恢复

但很显然，对于这次突如其来的“解封”，不少人有些无所适从。

“刚接到解封的消息还挺兴奋的，内心又不放心，生怕会有什么变化。”将信将疑之下程路选择观望，14日上午，他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家中。

方明旭说，尽管进出自家小区不再查看核酸情况，但大家仍非常谨慎。“万一出了小区政策又有变化，回不来了怎么办？”而家中有老人小孩的，更怕不再查验核酸证明后出门有感染风险，方明旭因而对家人再三强调：“最好不要出门，过段时间再看”。

11月14日下午，“憋”坏了的程路选择出门散步。他注意到，马路上已有不少行人。小区门口的商店大部分都开了。除此之外，周边菜市场也恢复了些许烟火气，“买菜的、买肉的，还有买熟食的人还挺多”。一家饮品店门口，甚至还排起了长队。

“今年真是难，生意不好做。”在“南三条”五金市场南区经营着一家商贸公司的姚颖敏（化名），在11月14日市场解封第一天就赶来复工。但一天下来，市场冷冷清清，很多店铺仍关着，前来采购的顾客也很少，“一点人气都没有”。

“南三条”，是集商业贸易、饮食服务、交通运输、通讯信息等为一体的国家级大型综合贸易市场，也是石家庄重要的地标性区域，本地人无不夸耀地说：“南有北义乌，北有南三条”。

此前封控中的“南三条”（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前些日子，由于阳性感染者行程轨迹涉及石家庄乐汇城、“南三条”，整个市场处于疫情漩涡中，不得不关门停摆。直到11月14日早间，这里才陆续解封、恢复营业。

“进商品城需要查健康码和场所码。”15日一早，在“南三条”经营床品家居生意的商户刘馨（化名）留意到，尽管市场不再看核酸证明，但她的个人感受，疫情管控却并未放松。“比如说，在商品城的外围有人巡查，提醒大家要佩戴口罩，而之前根本没有人会来监督。”

"抢药潮"渐退

和“南三条”相对清闲的商户相比，像妍琴（化名）这样的药店负责人，这段时间却异常忙碌。

“本想着这段时间有疫情，我多进点货备着，结果发现忙活半天，根本进不上。”妍琴指的“货”，正是连花清瘟颗粒和连花清瘟胶囊。石家庄解封的消息一传来，连花清瘟相关产品就开始热销，甚至出现断货情况。妍琴说，什么时候来货还是未知数。当然，不少购药者也并未空手而归。所以这两天，就连N95口罩也比往常销量更好。

程路也观察到了这股抢药潮。“这段时间购药者不让进店，大家就排长队在门口等着。有些买的多的，甚至要拎两个袋子。”但具体是什么药，程路倒没怎么注意。

程路直言，看到连花清瘟卖断货的消息，自己和周围的朋友“都挺懵”。“解封当天我们小区就有人派药，一户两盒连花清瘟，还有公司一次性发四五盒。从疫情开始到现在，一般来说家里的备货就有不少。”据他判断，不会是居民个人在囤货，团体购买的可能性更高。

记者随后通过网络购药平台联系上位于桥西的一家大药房，对方称刚补到连花清瘟，由于连花清瘟非处方药，所以线上线下都可以购买，但他同时表示货销得较快，半天的工夫，400多盒只剩30多盒了，除部分居民备货原因，主要还和生产厂家以岭药业（002603.SZ）最近在搞“双11”促销活动有关。

关注到石家庄多家药店卖断货的情况之后，以岭药业此前也回复媒体称，目前生产基本上是跟着销售进行安排，尽全力保市场供应，未来连花清瘟也没有涨价的计划。

15日下午，程路路过两家药店，发现排队抢药的“盛况”已经不再。

15日下午，石家庄药店门口已无排队（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各自的忧虑仍未消除

唤醒城市烟火气、唤醒经济活力、唤醒个体的真实生活……石家庄的一切都亟需复苏，而这并非简单的将石家庄变成“国际庄”就能实现的。

“才说‘解封’，各类感冒药就被一抢而空。”在妍琴看来，这本身说明了不管是继续守在家里的，还是走出门的，都非常重视个人防疫。而石家庄的这次“尝试”，也恰恰说明一旦真正放开，最需要担心的问题之一，便是医疗资源挤兑。

伴随着部分小区“解封”，石家庄多所中小学还给家长们发出了复课通知，刘馨也是其中之一。

“我家孩子在上小学，学校说可以开课，但没一个人去。”刘馨说，校方并未强制学生一定要返校，可以选择在家线上教学。“现在没有严格的管控，只看场所码，家长都不放心让孩子去学校。”

程路的一位当小学教师的朋友介绍说，11月14日上午，班里来的学生只有个位数，到了下午基本来了一半，没来的一部分是因为还在隔离，一部分是家长不让去。结果到了11月15日，学生来的反而更少，部分家长甚至明确表示，短期内不会送孩子上学了。

大家的忧虑源于对未来的不确定性。像程路所在的小区，对快递和外卖也并未放行，住户必须自己到门口取。“今天这个单元解封，明天又有新的单元被封”，所以即便说是“放开”，大家依然持审慎态度。加上一些私企设定了有核酸证明才能回岗上班的要求，居民仍有大面积核酸检测需求。11月15日，政府重开了不少核酸点，但数量仍然不足。

“由于物流没完全恢复，进货发货也成了问题。”在刘馨看来，这两天生意不好在预料之中。

“这两年受电商冲击，加上市场步行街施工改造，生意影响蛮大的。”姚颖敏倒起苦水，公司的库房费、门市费，加起来一天就要一两千块元钱。这次关停又恰逢销售旺季，可以说是雪上加霜。

姚颖敏告诉记者，在她的印象里，“南三条”一共“关”过两回，上一回还是在2020年疫情暴发之初，整个市场关停了大约两个月，之后为稳定商户，市场方面出台了减免一个月房租的政策。

也因此，姚颖敏根本无暇关注网络上有关石家庄的讨论，而是直截了当地说：“生意能撑下去才最重要。不知道接下来，政府会不会出台一些针对企业的补贴优惠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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