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社会科学杂志社

　　句法学是语言学的重要分支，句法制图则是句法学在生成语法框架下的一个发展势头强劲的新型分支理论。对于很多人来说，句法制图理论还是一个陌生的领域。因此，有必要先来简要地介绍一下“句法制图”这个术语及该理论的核心思想与主张。

　　这里的“制图”一词译自英语的cartography，原意指绘制地图的艺术或技术。借用到形式句法学中的“制图”，与普通地理学或地理语言学意义上的绘制地图（如绘制某种方言的地图）含义不同，它所要绘制的是特定的句法成分在相应句法树形图上的分布“地图”，是一种比喻的说法。

　　“句法制图”这一术语的使用代表着句法制图研究者们的一种共识：句法结构成分在结构树上的分布是具有严整的规律可寻的，而句法制图研究者们的共同志向就是要深入探究并详细描述这些规律和特点，并尽可能清楚和详细地描绘不同结构成分在树形图上的分布情况。

　　句法制图理论在国际语言学界的发展

　　句法制图研究的思想根源可以直接回溯到乔姆斯基1957年关于时态等功能成分的分析，不过，作为一种具有体系性的研究方向，其成型则是在20世纪90年代早期，其前期理论背景则是生成语法原则与参数理论框架（Principles & Parameters framework）下的相关研究。通过一系列与原则和参数框架有关的研讨活动，句法制图理论的基本脉络变得逐渐明晰起来，标志性成果是2002—2004年期间由牛津大学出版社出版的首批（三卷本）系列丛书The Cartography of Syntactic Structures（《句法结构的制图》），分别由国际著名生成语法学家Guglielmo Cinque、Adriana Belletti和Luigi Rizzi担任主编。在此后十几年的发展中，研究队伍不断壮大，新成果也不断涌现。截至2015年，牛津大学出版社出版的丛书The Cartography of Syntactic Structures已经达到了11本之多。其中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台湾“清华大学”蔡维天等关于汉语句法制图研究的系列成果，使得汉语句法研究很快地搭上了制图理论在国际语言学界的早班车，而蔡维天在包括北京语言大学、北京大学、北京理工大学、清华大学、西安外国语大学在内的大陆多所院校的系列讲座更是在推广句法制图理论方面功不可没。

　　句法制图理论在中国语言学界的发展

　　与此同期，在中国大陆，有着相同直觉和理论追求的研究者也一直在沿着大体相似的方向努力着，如司富珍在2002年的博士论文中所提出的“句法槽”概念以及对于介词、轻动词和动词等级序列层级结构提议就与句法制图的思想不谋而合，这种研究直觉上的相似性使得相关研究最终汇入到句法制图的国际潮流中。

　　2015年第一届句法制图国际研讨会由北京语言大学组织召开（这是国际上首个以“句法制图”为专题的国际会议）。这次会议激发了很多年轻学者研究句法制图的热情，有很多与会的研究生在随后的博士论文和硕士论文选题中选择句法制图为研究框架，句法制图的研究人数在过去两年明显增多。

　　2017年也是句法制图理论在中国发展的标志性年份。首先，来自世界近20个国家与地区的众多语言学家和青年学者齐聚北京语言大学，共同参与第二届句法制图国际研讨会，除句法制图理论的创始人之一Luigi Rizzi教授和语壳理论之父Richard Larson教授两位大师之外，还有英国剑桥大学Ian Roberts教授、比利时根特大学Liliane Haegeman教授、瑞士日内瓦大学语言学系主任Ur Shlonsky教授、台湾“清华大学”蔡维天教授、香港中文大学冯胜利教授、上海师范大学沈阳教授、巴黎第七大学潘俊楠博士、北京大学胡旭辉博士等国内外语言学家参与会议并作大会发言。更为可喜的是，参与会议的青年学者提交的论文质量明显提高，昭示了句法制图研究良好的发展势头和辉煌前景。其次，首届句法制图国际研讨会的标志性成果《句法制图研究》（Studies on Syntactic Cartography）（英文版）也于2017年9月由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出版。该书的出版以及句法制图系列会议的成功举办，标志着在句法制图研究方面，中国学者和国际语言学界的深度合作与交流，迈出了重要的步伐。

　　最近两三年，国内句法学界对句法制图理论的关注日益加强，以句法制图为理论框架撰写的论文也日渐增多，2017年更是成果丰硕。

　　在理论探索和评介方面，可以关注下列文章，例如：陆志军的《最简方案与制图理论：互补兼容的句法研究视角》（《外语研究》2017年第2期），重在比较最简方案与制图理论之间的异同，认为它们是互补兼容的两种研究视角；司富珍在第25届国际中国语言学会年会和第二届句法制图国际研讨会上发表的Beyond Left Periphery（《超越左缘结构》），以及在《伊犁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7年第4期上发表的《语法中的“柔性活力”与“刚性法则”》等系列文章，从句法与语用、句法与形态等的接口对语言外化过程中的种种表象的深层理据进行探索，旨在拓展句法制图研究的范围和领域。

　　在对具体结构事实进行的分析方面，也有高质量文章值得推荐，比如：熊仲儒的《连字句的制图分析》（《现代外语（双月刊）》第4期），专论汉语的“连”字句；彭家法、孙超合写的《现代汉语不及物动词带旁格宾语结构的句法生成——以包含库藏差异的句法制图理论为基础》（《安徽电气工程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17年第2期），研究了现代汉语不及物动词带旁格宾语结构的句法生成；史德明的《从制图理论探索语力凸显度对不完全句的自足性允准》（《伊犁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7年第3期），探讨语力凸显度对不完全句自足性的影响；彭家法、王琴琴的《汉语全称量化词的句法和库藏特点》（《武陵学刊》 2017年第5期），讨论了汉语全称量化词所反映的语言共性及相关汉语特点。

　　此外，北京语言大学在过去几年里还专门开设了“句法制图研究导论”、“句法制图文献导读”等课程，2017年更是产生了一批以句法制图理论为研究框架的优秀学位论文，如刘文英关于汉语空间方位词的层级制图的博士论文就是其中之一。

　　总体来说，在过去几年特别是在2017年，无论是从宏观的理论探索还是微观的具体现象研究来看，句法制图理论在中国都有了长足进步。但关注和了解该领域的人还是少数，而句法制图理论本身，特别是在结合汉语语法实际探索新的理论发展方面还有很大空间和很多课题可挖掘。我们期待有更多学者关注和参与到这一前景辉煌的事业中来，为探索与汉语事实相符合的、具有中国特色的句法制图理论，贡献我们这一辈学人的力量。

　　（作者单位：北京语言大学语言科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