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中国大型海洋帆船究竟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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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称为东方的“泰坦尼克”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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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考古发现的最大中国古代沉船

她就是

本次展览的主角 —— “泰兴”号沉船

远帆归航：“泰兴”号沉船出水文物特展

时间：2021.08.24- 2022.01.03

地点：中国航海博物馆 第一临展厅

在第1期特展『独家揭秘』中，我们考证了“泰兴”号是目前中外考古与打捞发现的最大中国古代沉船。今天，我们一起揭开那个年代大型洋船的更多谜团！

中国航海博物馆复原研制并在展览中亮相的“泰兴”号船模

比例：1：30

提问：清代厦门港的大型洋船，究竟有多大？明清时期，中国人有能力建造如此大型的海洋帆船吗？同时期或相近时期，欧洲国家的海洋帆船有多大呢？

厦门港“洋船”，究竟有多大？

清代前中期，厦门港较大型的海洋帆船主要包括两类：

第一类是“商船”，是本国商人航行南北沿海、从事国内贸易的船只。按前往贸易地等的不同，商船又分为“贩艚船”和“横洋船”。其中，贩艚船又分“南艚”和“北艚”。南艚前往漳州、南澳及广东其他地区贸易；北艚赴温州、宁波、上海、天津、登莱、锦州等处贸易。而横洋船亦称“渡台船”，主要是对台贸易。

第二类是“洋船”，又称“贩洋船”“出洋船”，是本国商人通贩国外、从事海外贸易的船只。

（道光）《厦门志》记载：

洋船即商船之大者。……（洋船）大者可载万余石，小者亦数千石。……（商船）大者可载六七千石，小者二三千石。

由此可知，从事海外贸易的洋船，要大于从事国内沿海贸易的商船。

清《小方壶斋舆地丛钞•葛剌巴传》记载：

厦门巨艚，船载万余石，赴葛剌巴。

此处所提赴葛剌巴的厦门巨艚，就是厦门港的大型洋船。

清乾隆十六年（1751），福州将军新柱在一份奏折中提到：

洋、商船，大者载货七八千石，其次载货五六千石。

通常而言，载货量小于船舶的载重量。因此，新柱提到的洋船、商船，其中的大者，载重量也必然超过七八千石。

根据到过厦门港的林赛（H.Hamilton Lindsay）1833年的报告，厦门商人前往婆罗洲、勐锡、巴达维亚以及苏䘵群岛等处贸易，所用的大型洋船，有的载重达12000担（同“石”），并换算其“将近八百吨” 。

根据这些文献，在清代前中期，厦门港大型的“商船”载重量至少可达6000～7000石；而大型的“洋船”载重量至少可达10000～12000石。如果分别按1000石等于70吨 、清代1石为7161克（即1石为120斤，1斤为596.8克） 计，则厦门港大型“商船”的载重量为430～501吨、420～490吨，大型“洋船”的载重量为700～840吨、716～859吨。

当然，这只是从方便理解的角度所作的简单划分，实际情况应远比这复杂：如在乾隆、嘉庆年间，厦门港的商船越造越大，几与洋船相当 ；又如商船中的横洋船“亦有自台湾载糖至天津贸易者，其船较大，谓之糖船”。这种“糖船”的商船也比较大；另根据民国时期的调查，在轮船未通行以前，厦门开往台湾、宁波、上海或南洋的大号帆船载重1500吨，小号帆船则载重500吨 。

主尺度，能达多少？

明清时期，中国大型海洋帆船的主尺度能达到多少？

先看长度。

明清时期，中国海洋帆船中较有代表的是出使琉球的官船——（册）封舟。据统计，从明嘉靖十六年（1537）至清同治五年（1866）300多年的11次册封中，康熙二十二年（1683）及之前的7次册封，册封舟的长度在14丈5尺至20丈之间，按明清营造尺1丈3.2米计，这7艘册封舟的长度为46.4～64米。值得注意的是，在后4次册封中，同治五年（1866）赵新的册封舟选用了商船，长度也达到16丈（51.2米）。

乾隆二十二年（1757）

周煌《琉球国志略》对全魁使团册封舟的描绘

来源：时平：《妈祖历史文献中有关“册封舟”的记述与探讨》，载席龙飞、蔡薇主编：《蓬莱古船国际学术研讨会文集》，武汉：长江出版社，2009年，第68页

在日本江户时代（1603-1867年）前往日本长崎的中国海外贸易帆船（一般称“唐船”）中，就船的长度而言，最大的是南京出航的“永茂”号，长达69.1米，其次则是长54.5米的“元须”号、长45.5米的“宝德”号和“金太平”号（见下表）。前文已述，1761年以前，厦门港的洋船也前往日本。

注：“间”“寻”，均为长度单位，为日本的6尺，约1.818米

来源：（日）松浦章著，李小林译：《清代海外贸易史研究 上》，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16年；（日）大庭修著，戚印平等译：《江户时代中国典籍流播日本之研究》，杭州：杭州大学出版社，1998年。

神户市立博物馆《唐船图》所绘长23间的唐船

来源：豆瓣网

朝鲜的《李朝实录》记载了清代一艘到达朝鲜济州的福建商船:

长二百三十尺，广四分长之一，凡三桅，其最大者百五十尺。

即该福建船的长度达23丈，宽约5丈7尺，按明清营造尺1丈为3.2米计，则长73.6米，宽18.2米。

关于近代在中国沿海航行的大型帆船，英国人夏士德在《长江之帆船与舢板》记录有福建运木船（花屁股），其中尺度最大的，也长达180英尺（54.9米），宽28英尺（8.5米） 。

《长江之帆船与舢板》（1971）记载的福州运木船图纸

再看载重量。

日本人西川如见《增补华夷通商考》卷2在论述江户时代（1603-1867年）来航长崎的中国海洋帆船时说：

唐人又去天竺、暹罗等国，从那里来航长崎的船，是另外一种船，能装载百万斤或二百万斤货物的大型船只 。

该书卷4关于“出入外国的中国船”又称：

大型船装载二百万斤货物，中型船装载一百五六十万斤货物，小型船装载一百二三十万斤货物。……此图是从现在的暹罗来航的船 。

若分别按日本1斤0.6公斤 、清代中国1斤为596.8克 计，则装载200万斤的大型船载重达1200吨、1194吨；装载150～160万斤的中型船载重达900～960吨、895～955吨；装载100～120万斤的小型船载重600～720吨、597～716吨。即《增补华夷通商考》记载的从东南亚（如暹罗）来航日本的中国海洋帆船，载重量分布区间约为600～1200吨，其船型大体与福州船、漳州船相似，适合远洋航行。

19世纪前半期航海到印尼一带的英国东印度公司官员约翰•克劳福德（John Craufurd）在《印度半岛史》的中记载：

当十九世纪最初二十年的时候，行驶马来海面进行贸易的中国帆船，为数仍很可观。其情形可如下：加里曼丹，年共十只，计五千六百吨；爪哇，年共七只，计五千三百吨；望加锡，年五百吨两只或一千吨一只；安汶，年五百吨一只；马六甲，年一千吨一只；林牙群岛以及附近岛屿，年三只计二千一百吨；丁加奴，年八百吨一只；吉连丹，年八百吨一只。总计共二十六只，共一万七千一百吨。

因此，克劳福德记载航行至东南亚的中国帆船，载重量的分布区间为500～1000吨。1830年，英国议会对东印度公司事务报告如下：

中国与邻邦贸易所用的帆船，有些是在中国造的并为中国境内的人所有，但大多数则在邻邦特别是暹罗与安南所造并为其地[中国]人所有。……（这些中国帆船）载重量为二千担至一万五千担，即载重一百二十至九百吨不一。九百吨的帆船，我仅见过三四艘，都在暹罗。

1830年报告提到的载重量2000～15000担（同“石”）的中国海洋贸易帆船，如果按清代1石为7161克换算，其载重量约为143～1074吨。

根据目前已有资料分析，就大致可知：从明末至清代前中期，中国大型海洋帆船，其长度仍然达到五六十米，有的甚至达到70米，载重量则能够达到1000～1200吨，甚至1500吨。18世纪末，前往东南亚贸易的中国海洋帆船，仍是搭客1200人以至1600人的巨舶 。即便是晚清以后，传统的中国海洋木帆船在远洋、沿海航线上遭到轮船的巨大冲击，中国沿海仍然存在长度超过50米的海洋木帆船。

根据中国航海博物馆牵头组织的研究团队，初步复原的“泰兴”号，总长59.1米，宽12.93米，型深6.63米，吃水4.95米，载重量1000吨，满载排水量1430吨，属于清代中期厦门港的大型洋船。目前复原的“泰兴”号主尺度，在明清时期中国海洋贸易帆船中，也只能算中规中矩。

当时欧洲的商船，有多大？

最后，我们将1822年沉没的“泰兴”号与相近时期的荷兰、瑞典、英国等东印度公司的远洋贸易商船，进行横向比较。

“哥德马尔森”号（Geldermalsen，又称“南京”号）,1747年下水，载重量1000吨（一说1150吨），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一艘大型商船。1751年，“哥德马尔森”号被派往广州，采购了大批中国商货返回荷兰，1752年1月3日航经新加坡海峡东南部触礁沉没 。

“哥德堡”号（Goteborg），1737年下水，船长42米，排水量约为833吨，装备有30门大炮，约有140名船员，是当时瑞典东印度公司所有船只中的第二大商船。1745年9月，约装载了700吨货物的“哥德堡”号在广州至瑞典的回程途中，撞礁沉没于距哥德堡不到1公里处的海域 。

瑞典油画：1745年“哥德堡”号最后一次广州返航

来源：李国荣主编：《清朝洋商秘档》，北京：九州出版社，2020年，第152页

由英国、法国和荷兰等东印度公司经营的大型商船，均是从事东方贸易的船只。18世纪末，英国东印度公司经营的最大型的商船，按通常的说法是1200吨，实际可达1500吨，这些船配备30-36门炮 。

由此可知，目前初步复原的载重1000吨的清代“泰兴”号，与相近时期欧洲国家派往远东贸易的大型商船，在尺度方面基本持平。而根据中外文献记载，在18世纪末、19世纪初左右，中国和欧洲国家最大型的海洋木帆商船，载重量均能达到1500吨。

参考文献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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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李运富主编：《古汉语字典 第3版》，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2014年

12.李庆新：《海上丝绸之路》，合肥：黄山书社，2016年

13.（日）松浦章著，李小林译：《清代海外贸易史研究 上》，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16年

14.杨国桢主编，余丰著：《中国海洋文明专题研究 第三卷 厦门湾的崛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6年

15.（新加坡）吴振强著，詹朝霞、胡舒扬译：《厦门的兴起》，厦门：厦门大学出版社，2018年

END

来源 | 中国航海博物馆 藏品修复部

供稿 | 叶冲、陈雪冰

原标题：《独家揭秘丨清代中国大型海洋帆船究竟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