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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世界卫生组织全球结核病报告深度解读

讲者：陈仲丹博士

世界卫生组织驻华代表处艾滋病/病毒性肝炎/性传播感染/结核病技术官员。

中国性病艾滋病防治协会流行病学与监测和评价专业委员会副主任委员。

长期从事艾滋病、病毒性肝炎、结核病等传染病防治工作，在公共卫生、防治策略和技术、项目管理和社会政策发展方面有丰富的经验。 

前言

2022年10月27日，世界卫生组织发布了2022年全球结核病报告。《中国防痨杂志》期刊社特邀世界卫生组织驻华代表处陈仲丹博士就2022年全球结核病报告进行了深度解读，通过视频+文字的方式为读者做了精彩的报告，现分享给大家。

视频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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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解读

世界卫生组织（WHO）《全球结核病报告2022年》于10月27日（北京时间晚上）由WHO总部发布。感谢中国的合作伙伴，包括《中国防痨杂志》期刊社，以及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结核病预防控制中心在第一时间把关键的信息和主要内容分享给大家。

我借这次机会和大家进一步分享一些更详细的数据和信息，希望对大家的工作有所帮助。WHO每年要发布年度结核病报告，目的是在全球战略和目标的背景下，对全球区域和国家层级的结核病流行形势及应对的进展情况进行全面和最新的评估。

围绕结核病的防治，全球有3个主要的纲领性战略和文件，包括WHO终止结核病战略（2016—2035年）、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SDGs），以及为了加快应对结核病，2018年联合国召开了结核病高级别会议，就2018年到2022年的防治目标达成了共识。

我们需要通过年度报告和评估，分析结核病的流行情况、防治的进展和存在的主要挑战，这是结核病年度报告的目的。这次报告得到了全球各国的支持。2022年的报告包含了215个国家和地区的数据，分享数据的国家占90%以上。WHO会员国分享数据的比例高达95%以上。除了年度报告以外，WHO也在这两年按月或按季度对不同国家的结核病诊断报告病例数进行了收集和分析，为年度报告提供了一些额外的证据。因此，报告具有广泛的地域代表性。

下面给大家分享一下这次报告的主要发现和核心信息，包含4个方面：

第一，新型冠状病毒肺炎（COVID-19）的大流行继续对获得结核病的诊断、治疗，以及结核病的负担产生了破坏性影响。

第二，2019年之前结核病防治取得的进展已经放缓、停滞或逆转，全球实现终结结核病目标的进展偏离了轨道。

第三，迫切需要在增加资金投入的支持下，加紧努力，以减轻和逆转新冠肺炎大流行对结核病产生的负面影响。

第四，在乌克兰战争和世界其他地区持续冲突的情况下，全球能源危机，以及粮食安全相关因素影响的背景下，结核病更广泛的决定因素可能会进一步恶化，采取行动的必要性变得更为迫切。

以上是四点核心的关键信息。

更详细的数据显示，在全球层面，与2019年相比，新诊断的结核病报告病例数大幅减少，从2019年到2020年减少了18%，虽2020年到2021年有所恢复，但依然与2019年的数据相比有较大的差距。

在2020年，全球诊断报告的病例数较2019年出现了大幅度的减少，其中90%的减少发生在10个国家，其中印度占41%，印度尼西亚占14%，菲律宾占12%。2021年较2019年的减少病例数中，可以进一步看到，90%的全球新诊断报告病例减少发生在5个国家，其中印度、印度尼西亚和菲律宾占整个减少数的60%。

可以肯定的是获得结核病诊断和治疗 的 患者 数在减少，病例减少的一个直接结果就是未得到诊断和治疗的结核病患者 数增加了，由此会导致因结核病死亡患者数的增加，以及带来感染传播的增加。随着时间的推移，结核病发病的例数会增加。我们从数据中看到，2020年和2021年全球结核病的死亡数两年内连续增加。死亡数已经回到了2017年的水平。结核病是目前仅次于COVID-19的单一传染病的死亡原因。全球结核病死亡数从2019年的140万例升高至2020年的150万例，进而增加到2021年的160万例。与2015年相比，2021年的全球结核病死亡数减少了5.9%。我们的目标是到2020年减少35%的死亡患者，但是目前只完成了目标的1/6。  

我们也注意到，结核病受到的影响比艾滋病更为严重，2021年全球因结核病死亡的患者数是160万例，而HIV相关的死亡数为65万例，因结核病死亡的患者数是HIV相关死亡数的2倍以上。我们也看到，因结核病死亡的患者数，特别是未感染HIV者（结核病患者）的死亡数在增加。而HIV相关的死亡数在下降。

2021年全球结核病发病率下降的趋势发生逆转：2021年的发病率较2020年增加了3.6%，而且是在多年的年均2%的下降比例的基础上出现了逆转。2015年以来下降了10%，距离2020年下降20%的目标仅完成了一半。

在2021年，全球68%的结核病发病患者数集中在8个国家，其中印度占28%，印度尼西亚占9.2%，中国占7.4%，菲律宾占7%，巴基斯坦占5.8%，排在前5位的全部是亚洲国家。

2021年全球的新发病例中，男性有600万例，女性有340万例，儿童占到11%，有120万例。而在西太平洋地区，我们看到一个非常明显的倒三角形，年龄越大发病率越高，这是西太平洋地区的一个非常突出的挑战。在老年人中，如何加强诊断治疗并且发现预防是西太平洋地区的非常主要的一个特点。

耐多药/利福平耐药结核病的估计发病患者数也在增加。2020年耐多药/利福平耐药结核病的发病患者数是43.7万例，2021年增加到45万例。在45万例患者中，印度排在第一位，占26%，俄罗斯占8.5%，巴基斯坦占7.9%，中国占7.3%，印度尼西亚占6.2%。

我们也要认识到，在新冠肺炎大流行期间，结核病负担的估计难度是比较大的，对于大多数低收入和中等收入国家，结核病的负担依赖于国家和区域特定的动态模型，这种估计的方法和估计的结果在不断完善中，我们需要新的方法直接测量疾病的负担，包括完善国家的死亡登记系统，国家开展的更高质量的结核病流行情况调查，以及开展国家疫情漏报调查，从而更清楚地了解结核病负担。

结核病的发病数和治疗数之间的差距在扩大，实现治疗目标的进展偏离了轨道。2020年和2021年结核病发病数和诊断报告数之间的差距在扩大：2020年比2019年增加了110万例，未诊断的患者数是430万例；2021年未诊断的患者数是420万例，距离2018年结核病高级别会议确定的目标、全球实现结核病治疗目标的进展偏离了轨道。

结核病高级别会议确定的目标是从2018年到2022年期间治疗4000万例患者，5年时间治疗4000万例。截止到去年为止，距离目标的截止时间还有1年，但是只有2630万例得到治疗，目标完成率只有66%，4000万例的目标难以实现。2021年发病数和诊断报告数的差距在10个国家中是最大的，包括印度（24%）、印度尼西亚（13%）、菲律宾（10%）、巴基斯坦（6.6%）、尼日利亚（6.3%）。

对于耐多药/利福平耐药结核病的治疗患者数，2020年出现了下降，从18.2万例下降到15万例；2021年有所恢复。从2019年到2020年下降了17%，2021年较2020年恢复了7.5%。耐药结核病患者主要发生在15岁以上成年人中。相比利福平耐药和耐多药结核病的治疗目标的进展也偏离了轨道，5年的目标是治疗150万例耐多药患者。截止到2021年底，利福平耐药结核病患者完成治疗不到65万例，仅完成了目标的43%。

在资金方面，结核病防治的资金远远不足，而且结核病患者及其家庭获得诊疗服务的成本太高。自2019年以来，结核病基本的服务包括诊断、治疗和预防方面的经费都在下降，2021年比2019年下降了10%。我们可以看到，实际经费只有54亿，而当时确定的目标是每年要达到130亿，实际经费距离130亿的目标远远不足，仅占目标的40%。经费的严重不足制约了更大范围开展有效的防治活动。

在患者负担方面，大约20余个国家开展了结核病患者疾病负担的调查。大约一半的患者及其家庭面临灾难性支出，而在耐药结核病患者中，高达82%的患者及家庭面临灾难性支出，距离终止结核病战略的目标相差甚远。

在战争、全球能源危机、粮食不安全和收入压力的背景下，更广泛的结核病的决定因素可能会恶化，结核病的负担可能会进一步加重。

我们看一下数据，从2021年的结核病的发病率来看，与人均GDP水平密切相关，随着收入水平和人均GDP的增加，发病率呈现下降的趋势。所以，在一系列因素的影响下，GDP的增加放缓，或者出现下降，会进一步影响到结核病的发病率。

随着各种因素的出现，营养不良的风险在扩大。随着营养不良比例的增加，结核病的发病率会出现上升。在更广泛的归因分析方面，全球的结核病病例归因于营养不良有220万例，归因于HIV感染的差不多有90万例。

对于以下五种风险因素，我们需要采取更广泛的应对策略和措施。

尽管我们面临很多的挑战，但也有很多正面的发现和一些成功的故事。成功的故事包括：

第一个，治疗结果得到了保障、保持和改善。对于新诊断的结核病患者，治疗成功率保持在86%的水平；对于耐多药/耐利福平结核病患者，治疗成功率呈上升的趋势；2019年发现的患者，治疗成功率达到了60%。

在非洲区域，对于新诊断的结核病患者数的干扰是有限的。我们看到，从2020年出现了下降，但是到2021年快速的上升，2020年产生的影响基本上得到了有效的应对。

在6个结核病高负担国家，新诊断的结核病患者数在增加。对于新诊断结核病患者数的影响有限或者是没有负面影响的国家，包括中非共和国、莫桑比克、刚果、尼日利亚、坦桑尼亚和赞比亚，都集中在非洲地区。在5个结核病高负担国家，新诊断患者数的趋势没有或者是有限地偏离了2020年以前的下降趋势，包括中国在内，我们看到新诊断报告的结核病患者数在下降，但还是延续了2020年以前的这种下降趋势，包括中国、朝鲜、纳米比亚、南非和埃塞俄比亚。在5个结核病高负担国家，新诊断的结核病患者数恢复到2019年的水平或者超过了2019年的水平，包括在孟加拉国、巴基斯坦、塞拉利昂、刚果和乌干达，这是一些非常好的案例。

针对结核病预防性治疗，2021年启动的治疗人数恢复良好。我们看到，在2020年预防性治疗人数从360万下降到320万，但是2021年又恢复到350万，其中大多数接受了预防性治疗者还是HIV感染者。

结核病预防性治疗目标的进展总体偏离了轨道。全球的目标是3000万人。截止到2021年底，有1250万人接受了预防性治疗，占到目标的42%，然而在HIV感染者中，目标的完成达到了100%。

对于降低结核病死亡数的目标，截止到2021年底，有25个国家实现了降低35%的死亡数的目标。在高负担国家中，有6个结核病高负担的国家，包括孟加拉国、肯尼亚、莫桑比克、乌干达、坦桑尼亚和赞比亚已经实现了死亡人数降低35%的目标。俄罗斯是全球结核病观察名单国家，也已经实现了结核病死亡人数降低的目标。

在降低结核病发病率的目标方面，截止到2021年，全球有77个国家实现了降低20%的目标。从区域看，非洲和欧洲结核病发病率都实现了全球结核病终止战略20%的目标，非洲下降了22%，欧洲下降了25%，但在美洲出现了将近10%的上升，其他区域有所下降，但是下降的速度非常缓慢，特别是在西太平洋地区仅下降2.3%。

在国家层面，在高负担国家和结核病观察名单国家里面，有7个高负担国家，包括埃塞俄比亚、肯尼亚、莱索托、坦桑尼亚、南非、纳米比亚、赞比亚，都实现了降低20%发病率的目标，还有3个观察名单国家，包括俄罗斯（柬埔寨、津巴布韦）也实现了这样的目标。

在新诊断技术、新药物和新治疗方案的使用方面，进展良好，特别是在治疗方面。新的快速诊断技术的推广方面，进展是不尽如人意的，推广仍然缓慢。在2021年新诊断的640万例结核病患者中，只有38%是通过快速分子诊断的，高于2020年的33%和2019年的28%。

在耐药结核病治疗方面，有109个国家使用了长程的口服治疗方案，这个国家数在2020年是92个；有92个国家使用了短程治疗方案。截止到2021年底，124个国家将贝达喹啉纳入了利福平耐药的治疗方案中。

使用利福霉素类短程方案用于预防性治疗的有50个国家，从2020年的37个国家增加到52个国家，相应的短程方案的治疗患者数也出现了5、6倍的增加。

在研发和创新方面，近两年的进展还是比较快的，包括结核病的诊断技术方面，诊断的技术产品和方法的研发路线不断的扩展。

2022年评估并推荐了3种基于新抗原的结核感染的皮肤试验方法。截止到今年的9月，有16种候选疫苗在进行临床试验，包括一期4种，二期8种，三期4种。截止到今年的9月份，共有26种抗结核治疗药物进入了一期、二期、三期临床试验，至少有22项临床试验正在评估治疗结核感染的药物和方法。在这个方面，进展还是比较快的。

以上是全球结核病报告的主要的结果。

再和大家复习一遍主要的发现信息。

1、COVID-19大流行继续对结核病的诊断和治疗，以及结核病的负担产生了负面影响。

2、2019年之前取得的进展已经放缓、停滞或逆转。全球实现结核病的目标之路偏离了轨道。

3、在增加资金投入的支持下，加紧努力，或许可以减轻和逆转COVID-19大流行对结核病防治产生的不利影响。

4、乌克兰战争、世界其他地区的持续的冲突、全球能源危机，以及粮食安全的背景下，结核病更广泛的决定因素可能会进一步的恶化。采取行动的必要性变得更加迫切，网上也可以看到这种关键的事实和数据。

但是，尽管面临着很多挑战，我们也要庆祝既往取得的成绩。过去的21年，结核病的治疗，以及结核病与艾滋病双重感染者中的抗病毒治疗挽救了7400万的生命。这是一个了不起的贡献，我们需要继续努力，挽救更多人的生命。当然，我们也要克服COVID-19带来的一系列的影响。

2022年的结核病报告，相关信息在网上都可以获取。

供稿：陈仲丹

编辑排版：孟    莉

审校：王黎霞    郭    萌

发布日期：2022-11-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