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学“走出去”现状和对策研究

随着我国在世界上政治经济地位的不断提升，我国综合实力也在不断日益增强，我们的党和政府逐渐认识到增强国家文化软实力和国际影响力，是当前建设社会主义强国的一项重要举措。习近平总书记在2014年10月召开的文艺工作座谈会上提出：“文艺工作者要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阐发中国精神、展现中国风貌，让外国民众通过欣赏中国作家艺术家的作品来深化对中国的认识、增进对中国的了解。要向世界宣传推介我国优秀文化艺术，让国外民众在审美过程中感受魅力，加深对中华文化的认识和理解。”[1]习总书记提出的殷切期望，为广大文艺工作者更好地完成新时期中华民族文化复兴的历史使命而指明了道路。

党的十八大以来，在“中国文化走出去”的国家政策框架下，中国文学在“走出去”的进程中获得了可喜可贺的成果。2012年，莫言荣获诺贝尔文学奖；2014年，阎连科荣获弗兰茨·卡夫卡奖，同年，余华的《活着》获意大利朱塞佩·阿切尔比文学奖；2015年，刘慈欣的《三体》荣获科幻大奖雨果奖，另外还有麦家的《解密》、姜戎的《狼图腾》等作品在国外的热销[2]。随着中国文学作品在海外翻译出版和获奖的数量不断增加，许多中国作家的作品开始获得海外读者的持续关注和喜爱，但与欧美等文化输出强国相比较，中国文学的国际竞争力、影响力以及传播力方面仍然存在较大落差[3]。因此，我们有必要探讨如何切实有效地使中国文学进一步走出去，增强我们中国文学的影响力和传播力。

本文以刘慈欣的《三体》为例，通过重点分析该书的美国版权输出过程，总结中国现当代文学版权走出去的现状，探寻如何创造出中国特色和世界性兼具的文学作品，精心培养跨文化的翻译人才，以及积极建立中国的版权代理人机制等，进一步促进中国当代文学在海外的宣传，扩大中国文化的国际影响力。

2014年，刘慈欣的《三体》英语版在美国出版，2015年，《三体》获得了“科幻界诺奖”之称的“雨果奖”最佳长篇小说。自此，《三体》开启了中国文学前所未有声势浩大的海外出版之旅。截至目前，《三体》三部曲已累计输出包括美国、英国、法国、德国、西班牙、韩国、泰国、俄罗斯等20多个国家和地区，其中已出版12个语种，并且被国际奖项提名9次、获奖5次。仅2017年，包揽美国的“轨迹奖”、德国的“库尔德拉西茨奖”、西班牙的“凯尔文奖”和“伊格诺特斯奖”4项国际幻想文学大奖[4]。《三体》是中国文学，特别是相对比较小众而又沉寂的中国科幻文学近年来达到的一个巅峰，也是中国文学在“走出去”进程中一个值得歌颂的里程碑。

刘慈欣在获得“雨果奖”之后，刘慈欣将《三体》在美国取得的成功主要归功于3个团队：“一是负责国内中文版出版的《科幻世界》，二是向美国出版的中方代理——中国教育图书进出口有限公司的团队，三是美国出版方托尔出版社。他们都做了大量工作。”[5]。

《三体》能取得这样的成功，获得海外读者高度的认可和喜爱，首先还是基于作品本身高品质的内容和全球化的视野。《三体》最初是在《科幻世界》长篇连载，在国内科幻迷中引起了不小震动，2008年重庆出版集团出版了《三体》三部曲。小说的时空背景是“文化大革命”如火如荼的中国，其主要内容是四光年外的“三体文明”接收到来自地球的信号，运用它们先进的科学技术废除了地球的基础科学，进而开始向地球进发。故事最终演化为格局庞大、视野恢宏的科幻神作，地球人类是殊死抵抗，还是联合外星文明扫除地球社会的黑暗。整个故事不仅给读者带来生动有趣的科学预言，还引发了人生哲理思考，并且是关于生死存亡的世界性终极问题，而这类话题对西方国家的广大读者来说具有极大的吸引力。

《三体》的中方版权代理为该书所倾注的心血和投入，为其在美国出版并获奖铺平了道路。2012年，中国教育图书进出口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中教图）出口综合部总监李赟总经理当时正在考虑开拓创新业务，一次偶然的机会听到了广播里《三体》的介绍，他立即买书并认真读完之后，决定开展《三体》三部曲的海外版权代理工作。李赟介绍说：“国外出版社在选择图书时一定要看英文全文，这是美国版权贸易市场的规则。基于此，中教图公司在没有明确合作伙伴之时，先要投入资金翻译全文，而这前期的投入是非常巨大的。并且，我们在2011年以前是以实体图书进出口为主要业务，海外版权代理属于创新业务。最初，我们甚至没有译者资源，需要花很大力气找到愿意合作并且有能力翻译这部作品的译者。通过长时间的努力，逐一联系、评估、决策，最终很幸运地找到刘宇昆和周华两位一流译者。”[5]刘宇昆是一位美籍华裔科幻作家，2012年他凭借《手中纸，心中爱》获得了欧美三大奖项：星云奖、雨果奖和奇幻界最高奖“世界奇幻奖”。紧接着2013年，他凭借《物哀》再夺雨果奖[6]。《三体》之所以能如此顺利地获得2015年雨果奖“最佳长篇小说”奖，与刘宇昆在美国科幻文学界已经获得的地位和影响力是分不开的。可以说，没有刘宇昆的翻译，就不可能有《三体》的获奖和成功。

除此之外，中教图公司为了《三体》更顺利的走出国门，做了大量的宣传工作。从2013年初开始，中教图公司开设了英文网站、推特及脸书账号对《三体》开始进行英文宣传。在《三体》英文版出版前，中教图公司通过刘宇昆邀请到美国知名科幻作家大卫·布林等权威人士撰写书评，获得了国外科幻文学界人士对《三体》的高度肯定和好评。通过这些努力，中教图公司为《三体》在美国读者和科幻文学领域打造了超高人气和良好口碑，这些工作和付出使得美国知名科幻出版公司托尔出版社顺利接受出版了《三体》，以及后来《三体》的雨果奖，都显得水到渠成。此后，中教图公司明确了海外版权代理过程中的工作思路，即通过对图书大量正面的宣传和包装来吸引海外科幻文学领域顶级的出版商参与出版，进而努力去争取该国该语种的科幻文学奖项。随后，中教图公司如法炮制，相继在法国、西班牙等国开展宣传活动，很快便同法国南方出版社、西班牙B出版集团等多国知名出版商签约开展了合作[7]。

由此可以看出，一部文学作品想要顺利走出国门，在海外获得成功，要有作者对该作品内容质量上的保证，要有质量上乘的翻译保驾护航，更要有专业的版权代理团队精心筹划，这方方面面对于作品所起到的作用都是举足轻重，不容小觑的。只有把握住了海外出版过程中这几个重点，才能加快我国文学作品在走出去进程中的步伐。

与国内每年引进的外国文学作品相比较，中国现当代文学作品走向海外市场的数量，呈现出明显的逆差状态。作家刘震云曾经说过，“中国文学还没有走向世界，但是世界文学却已经走向中国了。”[8]

以下是2008年至2012年中国出版物进出口相关数据：

从以上数据来看，中国图书版权贸易逆差一目了然。我国的版权逆差主要体现在3个方面：一是在数量上，版权引进的数量远远大于版权输出的数量；二是在输出地区上，版权贸易的输出地区主要集中在我国台湾、香港等地区以及亚洲的韩国、新加坡等国家，而欧美国家和地区还有待进一步开发；三是在输出内容上，我国图书版权输出的主要内容是少儿图书和国学经典等，像中国当代文学作品的海外传播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9]。由此可以看出，我国大量优秀的文学作品还没有走出国门，在世界文坛的影响力和传播力非常有限，这也就意味着在世界文化交流中，中国文学仍然处于弱势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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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   

   2008-2012年中国出版物进出口数据

中国文学走出国门遇到障碍，既有主观的因素也有客观的因素。首先，最重要的是主观因素，中国文学艺术的形态和意识都自成一体，与欧美主流国家的文学形态有着较大的差距，很难被国外的读者所接受。除此之外，中国的文学大家稀少，在海外地区被外国读者所耳熟能详的作家屈指可数，仅限于炙手可热的莫言、麦家、余华、刘慈欣等几位当代作家[10]。中国文学的民族特色，世界知名大家的稀缺，作品整体质量不高，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中国文学在国际文化舞台上的传播，让中国文学走出国门增加了难度。

而决定中国文学作品难以走出去的客观因素是多种多样的，其中最直接的，就是没有好的翻译。翻译是各个语言各个文化之间沟通的桥梁，其重要作用不言而喻。在文学界有句名言：“一个好作家遇上一个好翻译，几乎就是一场艳遇。”[11]。《三体》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三体》能够获得雨果奖，绝对离不开译者刘宇昆的功劳。刘宇昆的华裔身份，跨文化的知识背景，是其翻译品质的基本保障，加上他多次获得雨果奖的经历，在美国科幻文学领域的影响力，才促使《三体》登上了西方科幻领域的巅峰，获得了世界科幻文学的最高荣誉。所以说，优秀全面的翻译人才短缺，致使中国文学作品在走向世界的过程中频频受阻，优秀的作品难以走出国门。

另一个使中国文学走出去受阻的重要客观因素是我国的版权代理人机制还不健全，缺乏经验丰富的海外版权代理人。在西方国家，版权代理人机制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发展历史，而我国的版权代理机制才刚刚开始，仍然处于初级发展阶段。目前大家比较熟悉的版权代理机构，如大苹果、安德鲁、中华版权代理等，更多的作用是满足国内出版社与日俱增的引进版权需求，而真正代表中国作家的海外代理人是屈指可数。一位经验丰富的版权代理人往往对于一部作品的海外出版有着决定性的作用。优秀的版权代理人必须与目标市场的出版社和图书编辑保持密切联系，熟悉目标市场各类作品的市场需求和销售行情，能为作品找到最合适的出版社；能找到最优秀的译者，保证作品的翻译质量；与当地的各个媒体有良好的合作关系，能够为作品安排当地的宣传和传播；熟悉了解国际重要奖项的参评工作，大大增加作品获得国家大奖的可能性[12]。迄今为止，我国文学作品当中获得最著名的奖项，即莫言的诺贝尔文学奖和刘慈欣的雨果奖，都是获益与有这样的专业版权代理人的协助。

中国文学的创作应该强调民族性与世界性相结合的特点。广大创作者对“越是民族的，越是世界的。”这一理念应该有更深刻的理解，民族精神、民族特性需要与人性光辉、人类价值、世界品格等联系在一起才能碰撞出震撼人心的文学作品。《三体》的故事背景在中国的“文革”时期，但其故事主要内容却是关系全世界的生死存亡，有关宇宙与地球的关系等。《三体》的成功和获奖，为中国文学作品走出去提供了启示作用。

中国当代作家应该用最真实的感受去创作，追求人性的质朴，用最真诚的态度去传递中国的元素，用最独特的中国味去感动世界；应该致力于中国元素与国际视野相结合，用广阔的视野去创作去弘扬，用世界的语言讲述我们的“中国故事”，既保留了中国民族特色，又呈现出世界性，这样的中国文学作品才能真正地展现其独特的魅力，才更容易被国外读者所接受。

高素质的本土文学作品译者的匮乏，是目前中国文学“走出去”所遇到的瓶颈，也是我们亟待解决的一个问题。目前在国外获奖或者畅销的中国文学作品，大多是由精通中国的汉学家或者热爱中国文学的华裔进行翻译，很少有我国本土译者的参与。例如《三体》的译者刘宇昆，莫言和姜戎作品的译者葛浩文，麦家作品的译者米欧敏等。但是精通中国文学的海外译者数量毕竟有限，中国文学的对外翻译还是需要更多本土译者的加入。

这种高素质的翻译人才，除了要求相应的外语专业知识和翻译技能外，还要求具备文学素养和跨文化交流的能力。只有使用专业、地道且符合当地人民习惯的语言才能够更加准确地表达原著的意思，才能促进国外读者对中国文学作品的了解和认识，进而接受中国的文学作品。因此，我们对中国文学翻译人才的培养，不仅需要外文基本功的培养，更需要创造机会、提供平台，加强未来翻译人才与国外优秀译者尤其是精通中国文学的翻译家的交流和互动，采用“中国文学+外语专业+跨文化交流”的模式，着力培养能够胜任中国文学对外翻译的高素质人才，并且将这样的培养方式作为可持续发展道路，在未来能够一直不断为中国文学走出去提供优秀的翻译人才。

对于中西方图书市场和中外文化都非常了解的版权代理人，是我们目前极度缺乏的。如果想让中国作家及其作品快速有效地进入海外读者的阅读视野，我们必须要按照西方国家出版的行业规则，努力培养我们本土的海外版权代理人。通过专业的海外版权代理人，我们才能迅速开展中国文学作品在海外地区的版权推广业务。培养具有国际视野和人脉的版权代理人，要从我们本土的版权代理人做起，首先要逐步培养作品鉴赏力，了解中国图书市场，了解出版文化，了解版权交易，其次是通过参与国际书展等活动建立与国外版权代理人，国外出版机构的联系，了解欧美主流出版市场动态，培养海外市场概念，对海外的文化、图书市场都有深入的了解，帮助本土作家找到合适的国外出版社。

中国文化走出去战略是我们国家新时期发展综合国力的一项重要国策，通过文化出口，我国将在世界范围内起到更重要的影响作用，在世界文化舞台放出华夏文明的光彩。但目前，中国文化走出去还处于初级发展阶段，近年来，国家在宏观层面大力调整产业发展政策，加大了政策支持力度，实现了产业加速发展。我国图书版权输出量逐步得到提升，输出的内容也呈现多样化发展趋势，其中不乏优秀的中国文学作品，开始将中国社会发展现状展示给世界读者。在取得进步的同时，我们必须清楚地认识到中国文学在与西方文学的角逐当中，我们仍然处于弱势[13]。因此，中国文学走出去工作，还需要政府和出版机构进一步齐心协力，不断改革创新。在客观清晰的认识和分析中国文学走出去进程中所遇到的问题和阻碍之后，文化工作者需努力提高作品质量以符合海外读者需求，积极培养跨文化的翻译人才以及积极建立海外版权代理人机制等，以此推动中国文学作品走向世界，提升中国文化对世界的吸引力和影响力，建设文化强国，提高综合实力，让中国文化早日可以屹立于民族之林，实现中国的伟大复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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