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河南·读懂中国】“中”字文化源自汝南

韩国成/书

　　在中国众多的汉字中，如果找一个字代表河南的话，恐怕没有比“中”字更恰当了。确实，河南人爱说“中”是出了名的。河南人出门在外，特别是一个人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听到一声“中”，会感到特别亲切。当你走进中原大地，感受历史文化的魅力，“中”字几乎与你形影不离。当赞赏别人时，竖起大拇指说“中”；被对方拒绝时，礼貌性地回应“中”；协商谈判中，让步时说“中”……“中”之种种，真是一字千意，意味无穷。

　　河南人爱说“中”来源于“中”字文化

　　据《说文解字注》：“中，内也。”既然在内，与身体而言，内部有限，因此到了后来，“中”就有心的意思，所以建安七子的曹操在《短歌行》中有“忧从中来”的说法。其实，“中”的义项极其丰富，在《辞源》中的解释有20多个，但没有一个是贬义的。“中”是一个极其古老的汉字。汉字有6种造字法，分别是象形、指事、会意、形声、假借、转注。“中”字首先是一种象形文字，大致经历了甲骨文—金字—小篆—楷书的演变。其本意要从甲骨文溯源。在甲骨文中，“中”字中间以扁口，口上加一竖，有两种写法，一则竖在左侧，一则竖在中间，像建于口中之旗，其本意为旗。旗在口中，又引申为左右之中，有中间之义。因此，“中”成为一个方位词。

　　“中”作为方位意义，注定要与河南结缘。河南在地理上位于我国中部。据《尚书·禹贡》记载，禹建立夏朝，分天下为九州，位于中心的便是豫州，后来又称“中州”“中土”。古人的观念，九州即为天下，“中州”即“天下之中”。

　　春秋战国百家争鸣，诸子百家彼此诘难，人们不断反思自我行为，最终儒家成为主流，而儒家对人要求“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中”在大的意境具有和谐的意味，“中庸之道”的思维观念和行为方式逐步形成。何为中庸？南宋理学家朱熹认为，“中者，不偏不倚，无过无不及之名。”这和“中”的本意其实是相通的。

　　受中庸思想影响，中原地区人们的言谈之中，自然就离不开“中”了。作为方言的一部分，有学者推断“中”字在北宋时期基本定型，人们言谈之中频繁用“中”，并延续到现在。

　　今天，在河南话里，“中”即是“好”“行”“得劲”的意思，讲话频繁说“中”，充分说明了河南人干脆、豪爽、直来直去的性格。

　　“中”字文化来源于“天中”文化

　　一个“中”字不仅是河南得地理之利的生动体现，也是对河南厚重历史的高度概括，更是解读中华文化的重要密码。

　　所谓“中”即“天中”也，就是“天下之中”的意思，即我们所居住的天地的中心，它来源于中国古人的“中心观”和“天下观”。产生原因有两个：一个是中国古人头脑中根深蒂固的“中心观”，一个是通过科学手段测量出来的“天下观”。前者是唯心的，后者是唯物的。

　　如果追根溯源的话，中州来源于夏禹时期把全国的版图划分为九州这样一个格局。中国上下五千年，那么，第一次奠定河南“中”的区位时间，应该就是在4000年以前的夏朝。夏朝的建立者叫禹。他将整个的版图划分为九个州，其中，豫州位于九州的中心，“中”的方位意义，那时就与河南结缘了。

　　中国古代地理区域名称“豫州”，指的是汉籍《禹贡》所描述的九州之一。因位于九州之中，故别称中州。当今河南省大部分属豫州，故简称“豫”。史载:夏禹分天下为九州，豫州位于九州之中，以河南为中心，东接山东、安徽，北接河北、山西，南临湖北，历史上曾数度达到鼎盛时期，自夏朝至宋朝是中国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西汉开始设置“汝南郡”，郡治最初在河南省驻马店市平舆县射桥古城村（当时隶属于汝南郡），几经迁徙，公元418年，郡治由息县迁移到悬瓠城（今汝南县城），豫州的治所也曾在悬瓠城。唐朝时因为避代宗李豫的讳，才改名叫蔡州，元、明、清时期的汝宁府以及历朝历代的汝阳县（汝南县历史上称汝阳县），治所都在悬瓠城。所以，汝南无论是地理位置还是政治、军事、经济、文化地位的分量，都可以称得上“豫州之中”。

　　“天中”文化来源于汝南的“天中山”

　　天中山没有怪石奇峰，没有云海溪流，它只是一座小土包。但是，天中地区是华夏文明早期发祥地之一，是中华人文始祖创世纪活动的重要地区，是古豫州的中心。

　　天中山位于汝南县城北约1.5公里处，紧邻开龚公路，原是古人为测日影堆土石而成，上土下石，高3米余，占地面积约300平方米，上有“日晷”，是古代用来观测日影计算时辰的地方。这里是一个茫茫绿原托起、悠悠汝河环绕的绝佳妙处。“天中山，三尺三，来到天中山，一步可登天。”这是流传于汝南民间的歌谣。有点夸张，但很传神。的确，天中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山”，它是一个标志、一个象征，或者说一种文化图腾。

　　在中国历代的史书典籍中，对汝南天中山为“天下之中”都有详细的描述和记载。

　　《汝阳县志》载：“县治汝南，诗称南国是也。考风土居四方最中，实东西南北之冲也。”这说明，汝南天中山所处的地带，是中国中原古道的中心地段，是战国时期中原逐鹿的重要战场和前沿阵地。

　　周公辅助周武王灭商以后，为了开拓东方辽阔疆域，客观上要求统治中心东移。周武王经过慎重考察后，觉得洛邑（今洛阳）位置适中，又形势险要，适合建都，认为这里就是“中心观”的“天下之中”。周武王和弟弟周公商量后，认为迁都是件大事，朝中遗老一定会出来反对，为稳妥起见，让周公派人在全国设立五个测影台，测量真正的“天下之中”。在汝南城北汝河湾测量时，发现夏至这天的太阳照在地上人的影子很短，而天中山上日表的影子投到圭座上正好五寸长，地上没有影子，没有影子的地方不就是“天地之中”吗？于是，周公在此筑天中山一座，上置土圭，测日影考分数以此为正(正中)。

　　可惜由于汝河经常泛滥，又加之中原多战乱，这里的很多古迹都被破坏了。

　　又据明朝《重修汝阳县志》载：“禹分天下为九州，豫为九州之中，汝南在豫州之中，故聚土垒石以标天中。”一个“聚土垒石”而成的所谓的“山”，风风光光地成了中州的代表，成了文人墨客驻足的名胜，另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便是这座山和一位大书法家的人生轨迹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唐代李希烈叛乱，盘踞汝南(当时叫蔡州)，朝廷派时任太子太傅的大书法家颜真卿来汝南劝降。颜真卿被李希烈囚禁在天台山下，李希烈劝其为自己服务，颜真卿不从并大骂李希烈是叛臣贼子。李希烈把颜真卿转移至距汝南西南60里的龙兴寺。转移前，颜真卿自知必死，遂书“天中山”以表其志，后人刻碑立于山南，由此用来测日影的天台山被改名为“天中山”，作为天之中的标志。

　　天中山下如今仍存有明清两块天中山碑刻，还有两组分别为段文昌撰写的平淮西碑，以及刘禹锡、李商隐、江端友的与平淮西之战及平淮西碑有关的诗。天中山为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现存有颜真卿书的“天中山”石碑立于天中山下，横碑4块，方形，砌于墙壁上。碑的最后一块刻有“周公营洛建表测影，豫为九州之中，汝南又为豫州之中”等小字。天中山以其“小”而为天下一绝，成为天下最小的山，与“天涯海角”“天尽头”齐名媲美，并被载入《中国名胜大词典》。

　　“天中山”两块石碑屹立于山麓。这山虽小却是一座无价的文化名山。唐代大诗人刘禹锡登天中山后有感而发，写下了不朽的名句：“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一语道出了天中宝地的钟灵与神奇。

　　天中山具有历史的深韵与灵味，也具有天文科学的灵光和华晕。天中山周围的确山、西平、郾城、上蔡、新蔡、罗山、正阳、泌阳一带，在孕育、形成、发展、蒸腾、升华过程中，共同缔造了天中历史文化，也从天中走出了一代又一代的历史名人。

　　天中山是古老厚重天中文化的象征，它是古人天人合一、天人感通思想的体现，是自然崇拜的产物，更是古人对大自然敬畏的表现。近年来，汝南县对天中山进行了全面整修，新建了碑墙，恢复了山顶的圭表，新增了《禹贡九州图》碑刻，新建了天中山文化生态园、天中创业广场，一个集文化、观光、休闲于一体的旅游精品点已初步形成。

　　天中文化是中原文化和古豫州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华夏创世纪文化的重要元素。天中文化的显著特征是人文圣地、典遗厚丰、执中守正、通达包容。换言之，是天中这块人文圣地和漫长的文明演进史陶冶成天中人“执中守正，通达包容”的品格，亦是每一个天中人引以为豪的天中精神。

　　最能反映天中文化、中原文化的一个字就是“中”。中，是中庸之道的“中”，也是执中守正的“中”，是多种文化的融合。中原历史上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多朝在此建都，南来北往的人在此生活繁衍，形成了灿烂的中原文明，“中”的观念和文化现象长期浸润着中原大地，使中州大地河南人的言谈话语中自然而然离不开“中”。

　　其实，到今天，“中”已经是一种认可，是一种文化，也是一个地域性的人文历史传承。这个“地域”，就是华夏人文历史上最早的“中国”。

责任编辑：李辰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