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TO能否在2022年重获动力？

2022年1月6日，Borderlex编辑就WTO目前的运行情况、正在讨论的主要议题的进展以及其对WTO2022年的预测发表了题为《与困难作斗争，WTO能否在2022年重获动力》的文章。文章指出，基于规则的全球贸易体系仍面临压力，关于对COVID-19疫苗和医疗设备豁免适用WTO规则的讨论仍处于僵局之中，关于农业问题的讨论也没有看到破局的迹象。由于美国的原因，WTO上诉机构将继续处于冷藏状态，而多方临时上诉安排并不能替代上诉机构。但是，渔业协议有望在2022年达成。此外，服务、电子商务相关的诸边协议以及关于环境可持续性的讨论有明显进展。以下是该文编译，供参考。

又是一年过去了，世界贸易组织仍然拒绝死亡。学者们几乎都把WTO写成一个危机四伏的组织，认定它最终注定要慢慢淡出人们的视线。WTO面临的挑战无疑是艰巨的——但目前，它仍然屹立不倒。

WTO，这个总部设在日内瓦的以规则为基础的贸易体系的守护者，一直希望在2022年第12届部长级会议上注入政治动力，使其焕然一新，该会议原定于2021年12月的第一个星期举行。

然而，令人沮丧的是，这次会议在最后一刻成为COVID-19奥密克戎变种的受害者——奥密克戎的突然出现迫使WTO的大使们将第12届部长级会议推迟到2022年一个尚未确定的日期。虽然总干事希望在2022年3月举行会议，但也有人认为5月或6月是更现实的选择。

怀疑论者可能会认为，推迟第12届部长级会议至少确保了议程中的关键议题可能无法取得进展的风险被推迟，从而避免了一场全面的危机。

全球贸易部长们可能无法就在疫情中更广泛地提供Covid疫苗的最佳方式达成一致，这的确是一个令人沮丧的场面。另一方面，在就渔业部门的补贴问题达成协议方面曾有一种真切的势头——而现在的风险是，当部长们有机会重新开会时，这种势头或许会消散。

一、基于规则的全球贸易体系仍面临压力

全球贸易体系更广泛的压力仍然像以往一样明显，而且令人不安。

世界上的贸易超级大国——美国、中国和欧盟，正越来越多地使用单边语言主张其利益，而不是回到多边规则。

这可以从欧盟自己提出的反补贴和反经济胁迫法律文书，以及美国以所谓的“国家安全”为由对钢铁和铝的进口征收关税中看到。

美国特朗普时代与中国签订的贸易协定仍然没有受到挑战，该协定甚至没有按照WTO法律的要求，假装涵盖两国之间的“实质上所有的贸易”。

即使有这样的挑战，鉴于美国继续拒绝让WTO的上诉机构恢复工作，WTO对解决这些问题也可能是无力的。

二、知识产权豁免的僵局

2021年，WTO与贸易有关的知识产权（TRIPS）理事会就印度和南非带头提出的关于对COVID-19疫苗和医疗设备豁免适用TRIPS协议某些条款的提案的讨论并没有取得进展。

针对南非和印度的倡议，欧盟于2021年6月4日提出了一项提案，该提案拒绝了这种豁免，而是呼吁采取更广泛的方法，优先考虑自愿许可，在不可能的情况下，优先考虑强制许可。然而，这一点也没有任何进展。

第12届部长级会议的推迟为代表们提供了额外的时间，以便在这一高度情绪化的问题上达成共识，但无论部长级会议何时举行，这似乎也是不可能的。

尽管据说所有成员都支持增加疫苗获得途径的原则，但关键的症结仍然在于产品和TRIPS协议措施方面的豁免条款范围以及对未披露信息的保护。

鉴于WTO基于共识的模式使其难以达成决定，豁免提案提出的三年的拟议期限，之后可由总理事会终止豁免的提议也受到了批评。

在知识产权豁免问题上取得某种形式的结果是WTO总干事恩戈齐-奥孔乔-伊维拉（Ngozi Okonjo-Iweala）的一个主要优先事项。她坚持要求在2月底前准备好一个清洁的文本，但考虑到由于存在重大分歧，关于这两项提案的文本谈判尚未开始，这似乎是一个很高的要求。

与此同时，由沃克大使（Ambassador Walker）领导的关于贸易和健康的更一般性的文本的讨论似乎进展得更顺利。目前的文本中包括一个占位符，任何在TRIPS理事会中达成一致的内容都可添加进去，但总干事本人认为，任何不涉及知识产权的贸易和健康谈判成果都等同于失败。

TRIPS理事会主席达格芬-索里（Dagfinn Sørli）大使表示，如果有任何迹象表明成员们有可能正接近于找到一个着陆点，他愿意在短时间内重新召开TRIPS理事会会议。与此同时，在2021年大部分时间里一直持续运作的小型的小组会议将继续进行，直到第12届部长级会议，甚至可能更久。

三、渔业：希望2022年能达成协议

渔业补贴协议可能是WTO在2022年获得“好消息”的最佳机会。

经过2021年一整年的密集谈判，WTO的谈判人员在第12届部长级会议到来之前已经接近达成约束政府对其渔业进行补贴的协议，以保护鱼类资源。

2021年11月下旬提交的渔业协议最终草案仍包括26处未达成共识的领域，这些问题主要集中在燃料补贴，以及发展中国家应在多大程度上免于遵守协议的核心条款等。但是未决问题的范围很窄，足以让人们对这些问题在部长级讨论中会得到解决持谨慎的乐观态度。

目前协议草案仍然摆在桌面上——但现在的最大问题是，在2021年产生的达成协议的势头是否能够延续到重新安排的第12届部长级会议上。

由于这一进程仍然有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任务的支持，以及总干事奥孔乔-伊维拉的积极推动和来自哥伦比亚的渔业谈判小组主席圣地亚哥-威尔斯（Santiago Wills）的努力。因此，WTO关于渔业的多边协议的成功谈判在未来一年仍然是一个明显的可能性。

四、上诉机构将继续处于冷藏状态

在2021年年初，人们真心地希望拜登政府能够重新让美国参与WTO，并开始传达美国对争端解决机制的诉求。

WTO的上诉机构由——或者说应该由——七名贸易法专家组成，他们对败诉方提出上诉的WTO争端解决案件作出裁决。但自2019年12月以来，由于美国持续拒绝批准新的提名人，上诉机构一直处于停滞状态。

令大多数WTO成员懊恼的是，拜登担任总统的第一年，显然不愿意为目前的僵局提出解决方案。2021年10月，美国的新任贸易代表戴琪在日内瓦的一次演讲中表示，她希望听取其他人的意见，了解美国能够如何向前推进。然而，美国本身似乎不愿意或无法传达自己的想法，而且在华盛顿似乎也没有达成共识。除非美国国内达成一致，否则在日内瓦不可能有真正的进展。

但人们仍然希望第12届部长级会议能够成为未来WTO改革讨论的起点。未来WTO改革的讨论可能以一个新的工作组的形式进行，其中包括对上诉机构的讨论。然而，第12届部长级会议后的任何讨论的成功都取决于美国是否愿意实质性地参与并开始提出建议。

同时，多方临时上诉安排（multi-party interim appeal arrangement，简称“MIPAA”）将继续运作，该安排在上诉机构休眠期间暂时取代了上诉机构。但由于MPIAA不是WTO体制结构的正式组成部分，而且并非所有成员都承认该制度，MPIAA的运作时常受到阻碍。而一个突出的缺席者，当然是美国。

五、诸边主义：一个新的希望？

尽管经历了种种磨难，WTO在2021年还是取得了一些成功。

（1）服务协议

在2021年12月，67位WTO代表团团长签署了一项关于国内服务贸易监管的诸边协议，这是国际商业中一个不引人注目但功能重要的协议。国内服务贸易监管的诸边协议是根据2017年12月在布宜诺斯艾利斯WTO部长级会议上发起的一系列所谓的联合声明倡议而完成的第一个诸边谈判成果。

（2）电子商务贸易

据相关谈判小组的共同召集人称，关于新的电子商务贸易框架的讨论现在包括了约86个成员，在2021年期间取得了“强有力的进展”。

参与讨论的成员们目前已经做出承诺，“确保在2022年底前就大多数问题达成一致”。

（3）环境可持续性

超过80个WTO成员对涉及环境可持续性的三个部长级声明中的一个或多个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这些声明涉及贸易和环境可持续性，塑料污染和环境可持续塑料贸易，以及化石燃料补贴改革。它们代表了WTO成员试图将环境可持续性纳入日内瓦的贸易议程的意愿。

这些声明是在大张旗鼓的情况下发布的，但这种炒作并不能掩盖一个事实，即所有这三项声明在性质上都是相当模糊的和有抱负的。2022年将是对声明签署方的一个考验，因为他们要在未来12个月内就更详细的行动和成果达成一致。

三个声明中，只有贸易和环境可持续性声明包括了2022年的工作路线图。缔约方的目标是在2月通过一项工作计划，然后从2022年4月开始实施，并在7月和10月举行评估会议。这一年的高潮是12月的“高级别评估活动”，以“审查所取得的进展......并通过迈向第13次部长级会议的下一步措施”。

然而，诸边行动的一系列进程并非没有批评者。南非和印度都对整个诸边原则持批评态度，认为它们不符合WTO的规则。

六、农业：没有缓解僵局的迹象

2021年12月的第12届部长级会议的推迟可能让农业谈判的官员们松了一口气，他们正面临着就WTO农业谈判的关键问题进行激烈争论的困境，而且几乎没有达成任何实质性协议的希望。

在2021年下半年，关于限制政府对农民的补贴、对出口限制进行约束以及提高透明度和数据报告等一系列协议的谈判取得了宝贵的微小进展。农业一揽子计划中唯一有可能在第12届部长级会议上达成协议的内容是防止各国对联合国世界粮食计划署为紧急粮食援助而购买的货物施加限制的协议。在所有其他方面，雄心壮志已被缩减，只是承诺继续讨论，并试图在第13届部长级会议上找到一个解决方案。而在第12届部长级会议之前，这种状况似乎几乎没有改变的可能——无论这个拖延已久的部长级会议最终何时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