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苏］摩尔曼斯克新年之夜（上）

十二月三十一日雪夜。德三照例抵达了那个绝大部分都处于北极圈中的城市，来拜访一个不知是否还欢迎他的好盟友。从柏林飞到摩尔曼斯克的征途已经令他疲惫不已，然而所幸剩下的路途不再遥远，当他走过熟悉的处处耸立相同模样的高楼和东正教建筑的路途后，顺着记忆，德三来到了那座楼房下。

临近新年还有仅仅几个小时，这里已然沉浸在手风琴悠扬的乐声和常青松柏的包围中，周围的斯拉夫人聚在鹅毛雪中扣着绒帽穿着厚重大衣酗酒，情调高涨时就发出爽朗笑声混着黏黏糊糊的俄语。

德三颇具日耳曼特征的淡蓝瞳孔和薄嘴唇令他与这些酒鬼格格不入，他沉默地踩着厚重积雪，期间还被一个烂醉如泥喃喃若有所语的人蹭过。德三忍着不满的情绪抿着嘴角。若是在平常，具有暴力倾向的德三一定会狠狠地踹那人一脚，可是今日他只是拍了拍衣袖，走进建筑，通过单元楼的大堂，乘上狭小昏暗的电梯。他在自己的身后藏了一束向日葵，只是想象了一下那人在打开门后的种种反应，就不禁地又要笑出来。

楼外的凛风卷着雪花肆虐没有止迹。德三一边颇有绅士风格地单手叩上了冰冷的房门，同时抱怨起那个苏联佬的住处怎么会如此地寒冷，但他知道在不一会之后，这种想法是必定会改变的，被他自己。

有力的脚步声随着德三的安静呼吸逐渐响起，从些许直到大束的灯光带着暖气扑面而来。德三不出预料地看见了那个他想戏弄的人一时间呆愣住的面庞，他挑挑眉，瞬间摈弃掉先前那幅绅士的虚伪模样。

他也不急着进门，他只是站在穿着单衣的苏联的面前就仿佛刻意想让对方感冒一般。他仰起头凝视着苏联，把那束向日葵粗暴地怼到那人面上，咧出依然尖锐的虎牙，伴着铿锵的德语和朦胧的白汽说出了在沉默了数个小时后的第一句话，“我知道你很难相信，我的盟友，但是现在我在这里。你是否等待我很久了？”

苏联的面庞上闪过一瞬的空白，但转而替之的并不是德三所想象的惊愕，花瓣上微沾着的冰霜在脸颊前边融化成水珠闪出并不明显的光。苏联低下头，德三听见苏联人通过鼻腔笑得低沉，接着又恢复原状。

他忽地扯住德三衣角把他进门内，再用对方的身子关上门，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我和他们不一样…而且，这不是1941年，请不要认为我会做出那些失态的样子。晚上好，你这次比去年晚了些…”苏联无奈地顿了顿，他回头瞥了眼时钟，“嗯，现在还有二十分钟就是二零二一了，德三。”你今天来得…也太晚了些？

德三很满意，他在苏联的嗓音中听出隐藏不住的欣喜，但也更多的是因等待过久而郁闷的气愤，但他准备装作没有发现这一切。他在苏联的稍稍惊讶中踮起脚轻吻了他一下，“现在你失态了。”他在对方的滞愣中自顾自地笑着走过玄关。暖色又简洁的房屋里燃着壁炉，发出细微未断的燃烧声，暖得人脸红又有些愉悦，与窗外的凛风寒雪倘若两个世界。

苏联方才试图建立起的得意被德三弄得一团糟，他有些恼火地站在门边看着德三的背影抱怨，“该死的德国佬，我真好奇，为什么你做任何事情都会让一切都会变得糟呢。你知不知道…” “好，好。USSR，真有你的，我只是吻了你一口，就让你恼火成这样。”

德三娴熟地打断苏联的话语，他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刚刚的偷袭成功使他愉悦得显而易见就如同闪电战成功了一般。德三脱下被整理得一丝不苟的但在风雪中粘上了雪籽的黑色大衣挂在衣架上。他看见内屋里邻近窗户的餐桌上的几乎都是甜食。德三端起了一碟他也不知道用什么名字称呼的沙拉，暗红色的桌布被他弄皱后又被抚平，想必他也颇是在意整洁的。德三发现苏联还是没有走进，就转过身去。“这一桌子，你做的？”他不可置信的模样让苏联感到不满。

苏联看起来有些焦虑，“…唯物主义者可不会变魔法。”他被室内温度弄得暖红的脸侧去其他方向，明显可见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在紧张吗？”德三舀了一勺送到嘴里。清甜的沙拉味蔓延开来，还有些淡咸的鱼子酱，融在一起就是浓郁的香腻。

这美好的口感让德三很惊讶地渴望再吃一口，“苏联佬，你可以啊，如果我每天都可以把这个作为早餐的话那就太不错了。”他的语言夹杂着笑意，“比黑麦吐司好吃。”苏联不明显地松了口气，“这是奥利维耶沙拉，我们的新年晚宴上常会出现它。”他撇撇嘴角，”……还有，你愿意每天都来，但我可不愿意每天都招待你，亲爱的，我忙着呢。”

德三装出不在意的样子，“…苏维埃木头。”他戳了戳那平碟中的如同奶油般的闻起来依旧很甜腻的食物，“这是什么，土豆泥？”苏联努力忍住了想要与显然正找事的德三打架的欲望，“……蛋白霜慕斯。德三，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应该比我更会做甜品而不是满脑子土豆泥吧？“苏联捋了捋发丝，”同志你应该好好反思反思，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很失望，西伯利亚大概是很适合你。”他展现了严肃地开玩笑的传统艺能。

“…抱歉，没见过甜品装那么大盘。”德三不免得有些尴尬，他舔了舔牙槽，“我没你那么喜欢吃甜食，你家的东西真的齁甜……是因为太冷了吗？“德三细碎的德语断断续续冒出来，”话说第一次在会议休息室见到你时你还在吃提拉米苏。唉，那时候的你多诱人，看着就让人想和你签条约。果然，距离产生美。”他严谨地说出微妙的语言。装作遗憾的样子长叹一息。

苏联的脸更红了，但神态却越发装作很严肃的样子，就如同美利坚欠了他一百万美元一般。“是吗，我亲自给你做就不喜欢了？你真是够欠揍的。可惜那会我太年轻了，不知道同你多保持些距离。”

时间自见面初始经过两人断断续续的争执过去大半。

苏联家的餐桌上准备了沙拉、慕斯、瓯柑、撒着莳萝的鳕鱼饭和几瓶香槟，还有两个有着透彻纹路的玻璃高脚杯。一旁摆着一颗枞树，上边亮着星星点点的缀。深色的书柜中摆着密集的书，其间还被塞进了多张报纸。苏联的家灯光有些昏暗，用几道帘隔成各个房间。杂物角里堆着红色的拨盘电话、烧水壶、留声机、还有一些艺术品摆在钢琴上。他的床铺上铺着毛绒的单与被，其边挂着纯白色的日历，柜上摆着地球仪和台灯。

苏联打开了电视机，此时离新年只有一分钟不到了，他回到德三的旁边，深呼吸一下之后，对上他的目光了就勾起唇笑。先前的吵闹就如同早已随那换气一并扫清了般，苏联也忘却了这一切。屏幕上的钟表指向二十整点，克里姆林宫敲响了钟声。

此时已经是一月一日的零点时分了。苏联从电视屏幕上的钟楼撇开视线回首咧出虎牙笑着，“开香槟吧？”他撬开了瓶盖，细腻的泡沫自瓶口喷薄而下打湿了手指，一边将香槟倒入杯中，一边舔了下自己的指尖，“德三，新年快乐。”

苏联与德三碰杯，在那一刻之后他十分愉悦，似乎也不再顾虑些什么了，几乎就要将所有紧张与局促赶去。然而忽的，他的心中仿佛有某些冲动情愫驱使他忽而地多说了那句熟悉又从没说过的语句，他张了张唇，略显无措地说：“……对了，听清楚…今年、或者是以后我只说一次。”……“我爱你，亲爱的。”然后埋下了视线，躲避一切。“如果不行就当我没说。”他的声音快要听不见了，他只听见他的血液正不断地从心脏泵出，他感到若有所思，就像是放下了什么一样。

“……”沉默，果然的沉默，意料之中的沉默，哈。

所以… 为什么要说出来这句话？苏卡…这很突兀，那家伙一定会笑话你的。你是不是太得意忘形了？

好吧，他得承认，他一点也不愉悦，他只是烦恼，并且没有意识到自己神态变化的历程就被写在脸上。他认为这一切实在是太糟糕了，一切主动权都脱离了自己的控制。并且还他妈无法给自己一个机会倒退重来。他仿佛就在一瞬间感到这真是最愚蠢的事情，为什么他会对一个曾经伤害过他的并且给他带来无法修补的伤痕的法西斯分子、而且还是一个男人产生归属与安全感并且还主动表达出来？哦，他甚至没有想过今晚就要说出来。列宁同志，他真是太该死了。

然而德三也体会出几分微妙，但他淡定如水，至少你不可以从他的神态上看出任何变化。他只是静止在那里。他晃晃杯脚饮下了酒水，香槟醇美、慷慨、朦胧又细腻。他从未看见过这样的苏联，也实则是想做些什么好消除些心中的情意的，面前的苏联太过动人，而他也未曾想过这些年他们数次地、如同约定俗称一般地共跨过无数个年关，而在今天，在几十秒以前，苏联竟然说出了那样一句话……真是越来越有趣了。虽然这也其实，并不是那样的令人反感。

“Ich liebe dich auch.Frohes neues Jahr./我也同样爱着你，新年快乐。/”不假思索地，回答。他有时甚至觉得这个同他都已不在世上的对手是个可以深交的盟友，他的脉搏跃动起来，“所以我们的关系，就这样确立了吗？”并且德三也想要暂时地忘却掉历史的伤痕，虽然他从不怀疑自己的野心。

“……咳。嗯…”面前的苏联的脑海里此时已经闪过无数句辱骂自己的话语。他清了清嗓子，含糊不清地仿佛是要强迫自己忘记方才恍如昙花一现般的暧昧并且忽略德三的问题，强迫自己变得清醒又不混乱。而后转移注意般地将靠在墙边的吉他抱过来，“新年的第一个小时，虽然你没有资格但是我打算破例给你唱首歌。”

德三捕捉到他脸上的骄傲和欣喜。“Einen Moment./稍等/”他打破了安静，不紧不慢地从自己挂在衣架上的大衣中掏出一张对折过的纸张。其上边写着种种“确认盟友关系后不可修改。”亦或是“不得撕毁此条约。”等德三的字迹，下边的签字栏已而写上了德三潦草的姓名。

“他妈的，你搞得哪一出？”苏联的瞳孔收缩，看到之后恶狠狠地瞪了德三一眼，“死Nazi你…准备好的？”德三从背后环住苏联，用手握住对方挣扎的手在洁白的纸上写下“USSR”，“我每年都等待着这一刻。”

“很荣幸与你共度这段时间，我亲爱的盟友，现在可以欣赏了吗？”德三的笑意太过浓郁，让苏联感到既惊慌又有些恼火。

苏联叹了口气。不再看向德三了。“一会收拾你。”这是他第一次为他的…爱人，来弹唱。他只轻轻吐出一口气，就像沉入水中般想起那首曲子。他半闭上了眼，指尖于琴弦上拂过，深沉却有情的声音如同窗外飘飞的雪花……这可真不妙啊。

“Люблю,люблю,но реже говорю об этом，

我的爱，我的爱，闭口不提，

Люблю нежней,но не для многих глаз，

我温柔的爱，避开无数目光，

Торгует чувством тот, кто перед светом，

别在阳光下售卖爱情，

Всю душу выставляет напоказ，

也别把真心塞进橱窗，

Тебя встречал я песней, как приветом，

我用歌声问候你，

Когда любовь была нова для нас，

爱情初来乍到令人彷徨，

Так соловей поет в полночный час，

夜莺在午夜歌唱，

Ночь не лишится прелести своей,

这个夜晚将永远停留，

Но музыка, звуча со всех ветвей，

树间音符悄然飞游，

Обычной став, обычной став,

漂游着，漂游着，

обычной став, теряет обаянье，

夜晚就褪下光芒，

И я умолк подобно соловью:，

我像夜莺一样坠入沉默，

Свое пропел и больше не пою，

一曲终了就不在歌唱，

Люблю,люблюб,но реже говорю об этом，

我的爱，我的爱，闭口不提，

Люблю нежней,но не для многих глаз，

我温柔的爱，避开无数目光。”

—TBC—下章可能会写德德德和苏苏去看极光。我写的实在是太…如果被浪费时间了…抱歉qu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