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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瓷|LOFTER(乐乎)

2023-12-02 19:02|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Summary:已走到人生尽头的瓷本以为可以安然西去,再次睁眼,却发现一个年轻的苏正站在身前……

正文

  那是1916年的隆冬。彼时,我尚为一个年轻人,正在莫斯科南郊谢尔盖耶夫镇上的一家酒店兼赌肆里做短工。我是个寡言的人,干活“比猪崽子他妈的利索些”,因此,那些头戴高帽,腰佩军刀,深疤长髯又爱玩姑娘的兵痞们,通常来这儿喝上一场就走,很少故意找茬,对我施以拳脚;当然,也从来不会像对待他们的君上一样,口诵“沙皇/万\岁”再向我脱帽致敬。然而,大家都很可怜。在商贾眼中,他们也不过是旧时代的铜锈,或是风雨飘摇,铁幕将倾的新时代里的头一批牺牲罢了。

  年复一年,我的日子都在无谓的工作中碌碌而逝。除此之外,我偶尔会去红灯区的边缘偷听盲眼的莎嘉丽给富农演奏旧手风琴。

  此去经年,我的人生似乎一览无遗。

  直到那日黄昏……

  那日黄昏,残阳苟且,晚星偷明。

  

  他把门推开时,我正在擦拭酒杯。

  我那时有些恼怒。刚才一个酒鬼来过,给我留下了满桌狼藉。

  霎时,寒风从门缝里呼啸而入。店长的灵缇狗猛然睁大了眼睛,低声呜咽,似乎对这阵自西伯利亚高原而来,横征乌拉尔山脉,欲图与东欧平原来场圣战的天罡之气有所不满;壁炉里的火苗亦险些颠仆。

  我打了个哆嗦,赶忙抬头看去。

  来者是个憔悴的男人。他侧身从门缝里挤进来,似乎不想扰动什么。但他的步伐稳健而有力,否定了他那副裹于黑色正装下的躯干的外表上的弱不禁风。

  他关了门,庄重地坐上一把破木椅。夕阳自窗边洒于他的一侧,我望见他胸前别了一枚锃亮的红色铁徽,暗弱的光芒反射在他那瘦削而坚毅的下巴上。

  他似乎是一个失意的旅人,一只横风里的孤鸥。

  “先生?”

  我停下手里的活,悄声询问。尽管我知道,若是我在月亮爬上一里外那座钢厂的烟囱前干不完活,总少不了店长的毒打。

  他抬起双眸。那对黑瞳仿佛在东方褪色的神话里洗过,遍野的夜雾却雪藏于中。

  突然间,他的眼角抖动了一瞬,显出惊诧的神色,但终于依旧保持着缄默。

  “您需要些什么吗?”

  “不,不必了,谢谢。”

  他的俄语很流利。我于是点了点头,继续埋头工作。过了一会儿,我好奇他在干些什么,一抬眼,却发现他正搓着手,和蔼而静穆地凝望着我。

  我困惑着,不知所以然。

  他开了口:

  “颇有些冷了。请替我热一碗酒罢。”

  我顺手递给他一小杯朗姆酒,又取了一块方糖。店里素来没有热酒的习惯和必要。

  他微笑着接过,三指掐过杯脚,举至唇边,轻轻呷了一口,喉结旋即滚动。

  我的心头随之一颤。

  我突然有些后悔。那杯子是刚才的酒鬼所用过的。

  猛然间,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平淡的面孔流出痛苦,身上的晚霞也登时支离破碎。我以为他被呛住,想要去扶,却被他伸手制止了。

  旋即,他咳出了一片璀璨的红色尘埃。

  尘埃于半空中静静地浮沉。光明正在徜徉。楼梯间迁移画派的廉价作品,地窖旁结网的逍遥蛛,正在发霉的面粉袋,明灭的煤油灯,仿佛是听到了山谷间的汽笛的镇民,同时被惊醒了。

  他沉默地倚在灯阴深处。

  流火般的红尘中,他似乎只是一截影子。我凝望着,甚至怀疑他是否来过,这是否只是清梦一场;可当我从惊异中回神,他却正在我身前立着,俯下身子:

  “抱歉,可是吓着你了?”

  我半张着嘴巴。这张清俊而憔悴的脸庞近在咫尺,而我竟不知如何回答。

  他忽地笑起来,而后拍拍我的肩膀。

  “别在意,老毛病了。你看,现在它们消失了。”

  我朝空中看去,尘埃果然再无影踪。

  瞧他那欢愉的神情,我没来由有些生气,而且焦急。这分明是很严重的症状。

  我于是后退一步。

  “先生,过了广场那边有家医院,我劝您还是早点去看看……”

  他又笑了起来。

  “不妨事的,你莫担心我。”他一饮而尽,然后去摸西装口袋。蓦地,他定在了原地。

  “方才发觉,袋里铜臭似乎见紧了……”

  我直勾勾盯着他窘迫的笑靥,盯得他有些发毛。

  “好吧,其实是分文不剩……”

  现在我可是真要生气了。

  “且慢!但我可以替你做工的!”

  我将信将疑,并没有挪开视线。他也笑眯眯地望着我,似乎在十分熟练地静候佳音。

  最终,我折服了。我就怕遇上他这样的人。

  他是一个真诚的人,一个不应当出现在这世上的人。

  

  他真的替我干了一整夜的活计。

  黎明之前,最后一阵晚风送离了客人。我披上一条破毡子,绕过那只酣眠中的灵缇狗,准备回阁楼补上一觉。

  突然,我的手臂被人拽住了。

  我扭过头。他正精神焕发地看着我,指了指门口。

  “我们出去遛个弯儿吧。”

  “您准是得了疯病。”

  我迷糊地嘟囔了一句。

  

  最终,我们还是出门了。

  临走的时候,他央求我戴上扔在柜台上的那顶布琼尼帽。我问他为什么,他轻轻叹息了一声:

  “这帽子总是令我忆起一位故人。”

  

  莫斯科南郊的冬夜,广袤的黑土上铺满了层层的厚雪坚冰,从远处的灰银色山脉一直延伸到脚底,足以冻死几百坡坚韧的苔藓和几十窝染疾的穷人。扫雪工尚未起床,地上白茫茫一片,映着淡蓝色的星辉,和远处白桦林的浅影。在更远的地方,钢厂的铁格窗子依然泛着红光,依稀可以听见机械们的幽鸣。

  他“嘎吱”一声踩上雪地,印上一串细瘦的足迹,旋即被飞雪淡淡地埋葬了。

  这似乎是一个不需要言语的场合。

  “您叫什么名字?”

  可我还是忍不住问了。

  他呵出了一团白气,然后用手揽住了我的肩膀。

  “瓷,亦可以叫华\夏。哦,似还有俏兔子基建狂魔一类,已是后话。几千年了,人们的尊称鄙呼,我多少是受过的。”

  “几千年?您活了几千年?”

  “白驹过隙罢了。”

  我对这个数字感到茫然。我又活了多少年呢?可我连我是何时出生都不清楚。

  “苏,你若是干不完活,店长可会打你?”

  “会的,他常常用鞭子抽我。啊,您怎么……”

  会知道我的名字。我咽下了半句话。

  这么问似乎没有意义,他并没有回答我的意图。

  “可曾考虑过今后的道路?”

  我思忖片刻,回答道:

  “我想要和平而安宁地度过这一生,也许是当一名工人,也许是个农民,又或许一辈子替人打短工。但是,到临死的时候,我却希望,不会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碌碌无为而羞愧。大致上是这样的。”

  他怔怔地看着我,仿佛我在讲述一个传奇。

  “还少了一句呢。”

  “您说什么?还少了哪一句?”

  他却只是摇了摇头,而后又点了点头。

  “这是极好的志向,断不要轻易更改。”

  我还想再问些什么,他却轻轻地抚摸起我的帽顶,划到额头上的那块毡布时,着重地摩挲了几回,仿佛在勾勒一个陌生的图案。但他旋即又用手划掉了。

  他望向东方的山峦。

  “天将亮了。日出时分可是至冷至寒的。你快回吧。”

  他说罢,便孤独地离开了。

  

  那一日的太阳照常升起了。自此,我很久没有再见过他。

  次年一月的某日,我第一次把店长的腌菜罐打碎了,他于是把我轰了出去,随即扔出的是那顶布琼尼帽。

  我把帽子紧紧地扣在头上,然而并没有抵挡多少寒冷。

  我失业了。

  在莫斯科的南郊,这是很常见的事,就像那些总被机器驱向死亡的工人一样。

  我走在阳光照耀的雪地上,走进远方的村落,寻找其他的城邦。我顺着早逝的风和橡叶腐烂的方向,一路北征。

  新的时代已展现出它的锋芒。沿途的大小城市多已爆发了起义,每分每秒都有工人在集体罢工,上街游行,高呼着“打倒战争”和“面包与和平”的口号,革命的烽烟遮天蔽日。

  沙皇的那只勤耕老牛的脊背自古就被抽得鲜血淋漓,而它的角轭如今已把方向调转,再也不会逆来顺受自营地上永恒的剥削,而是要豁开缰绳,刺破地主们满是糜肉和金币的肥肠了!

  流血和革命不断地冲击着我的精神,魂灵的震撼与日俱增。我的耳中和脑海中渐渐激荡起一个崭新而瑰丽的名词——布尔什维克。

  我不禁重新开始考虑自己的前途。国家正在深渊的边缘徘徊,我真的甘心平淡地过完这一生吗?

  不会有丝毫悔恨,算得上有所作为吗?

  然而,他的话忽然飘过。我又一次陷入了矛盾和犹豫。

  最终,我在彼得格勒落脚,在城市中心的一家面包坊里当上了学徒。

  

  “兄弟们,尼古拉二世把我们拖入了恐怖的战斗。我们从来没有吃过饱饭,但粮食生产仍然被迫支援前线。我们的同志、人民的队伍正在流血,但英雄的鲜血理应充满价值,我们不能让同志们白白送死!兄弟们,团结……”

  “啪!”

  又一声冷酷的枪响。

  那位台上的年轻人的伟岸如彼得的胸膛再也不见波澜。这位小同志永远地定格在了他未了的青春。

  我在台下的听众中站立着,暗自攥紧了拳头。

  广场上的人群霎时陷入了恐慌和混乱,枪支、喧嚣和旗帜交错相生。我欲图像往常一样,利用瘦小的身形,在人山人海中寻找空隙,撤离出来。然而,一条正在狼奔的莽汉突然朝我冲来,失尽了理智。我不知道被谁绊了一脚,倒伏在地上,眼看就要被他一脚踩出肠子。危急时刻,两条有力的手臂,突然伸向我的腋下,迅速扶我站了起来;旋即,那条汉子风一样与我擦肩而过了。

  我忙转过头,想要道谢。

  刹那间,我对上了一双无比熟悉的黑瞳。

  “你怎么在这儿?”

  他深红色的围巾垂在胸前。他的眼里跃动着怒火。

  

  他把我拉到了街角,抿紧薄唇,等待着我的辩解。

  “我来听革命演讲。”

  我面无表情地回答。我的灵魂正在躁动。

  “莫要再来了。此处危险得紧。”

  “每天都有很多人来。我们都想拯救自己的国家。”

  “可是曾你告诉我,你想要和平地安度余生……”

  “那是过去。而现在我有了新的、更加远大的志向。”

  “但我那时告诫过你……”

  “先生,您的口气活像我的监护人——虽然我从来没有过——可您算是我的什么人呢?我们似乎并不熟悉。您失礼了。”

  他表情错愕,呆立在原地。

  良久,他的目光黯淡下来,嗫嚅了几句话,但我没有听清;他伸出一条手臂,似乎想扶上我的肩膀,又像是要解释些什么,而我却后退一步,向他鞠了一躬。

  “感谢您的相救。以后如果您遇上麻烦,可以到那边的面包坊找我。但请您不要再来劝我了。”

  我转身便走。

  突然,我又听见了一阵猛烈的咳嗽声。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似乎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我暗自咬紧了牙关,把头垂下。

  一片璀璨的红色尘埃,从身后悠悠飘来,旋即消逝在前方,仿佛不留人间,遗世于大千之外,无历无染。

  

  但我并未能摆脱他。

  我没有正面见过他,但我能感觉到,他就在我的四周,处处跟随着我。和监视有所不同,这似乎是一种平静与安详的凝视。

  犹如一条潜伏地底的龙,看不见龙鳞的游辉,但温热的鼻息却始终力透地表,摇撼着我的靴底。

  尤其是当我不听他的劝阻,又前往革命场所活动的时候,那道暗中的目光格外灼灼。但年轻人叛逆的魂灵是无缰可束的。二月上旬,我就加入了组织,成为一名光荣的布尔什维克。天知道我怎么如此适合干革命,从开始的大众宣传,到后来负责工会的政治文书工作,甚至一跃进入区革命委员会,擢升的速度令我自己都感到惊奇。

  然而,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新一天繁忙的工作把我压垮之前,在他的凝视规律性地消失的几个小时里,我常常坐在写字台前,把衬衫的第一个扣子解开,任凭冷风灌入\胸/膛,权当作片刻的\喘/息。我总是回想起他的面容,他文绉绉的言语,他严整的黑色正装和胸前那只我看不懂的铁徽。他有时全身都散发着憔悴,但那只徽章依然锃亮。我记得,它以红色为底,其上还有五颗星芒。

  我本以为我们的故事已了。但转折还是发生了。

  

  三月末,革命终于爆发了。老罗曼诺夫尚未来得及寿终正寝,就被愤怒的革命军一刀捅死,专制统治亦戛然而止。风云变幻之中,我的能力逐渐得到各方认可,权威在乱世中迅速累积,推荐信甚至送到了列/宁先生手里。最终,我被时代和巧合、活人和死人,战友和敌人们共同推向了革命的高囧处,竟成了政权的名誉领袖,与孟什维克平起平坐。

  自然,我辞去了面包坊的职务。可在彼得格勒的巍巍高台上,又有谁知道我过往的落魄呢。

  也许只有他吧。

  七月事变后的某夜,当我从指挥部临街楼的大门走出,一眼看见他站在眼前的时候,如此想道。

  他独立于一棵茂盛的白桦树下,黑发随风飘零。

  他的神情比但丁的石雕还要冷峻和悲伤。

  他看到了我,凄凉地笑了笑。

  “你好啊,同志。”

  我以为他在讽刺我,但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您怎么来了?”

  “你曾言,我若遇上了麻烦,可以来找你的。”

  “什么麻烦?”

  我捏了捏鼻梁,感到些许疲惫。

  “我快要死去了。”

  

  我忘了我是如何呆在原地,也忘了是如何被他挽起手臂,接受了他出门散步的建议。

  唯一有所印象的,是他那一声温婉的苦笑。

  盛夏踌躇满志,仍在北征的路途上吹奏着热浪。我们漫步在花香四溢的小径,谛听着夜莺的鸣唱和野兔在林中穿梭的声响。像一对光彩照人的情人,亦如两个素昧平生的孤客。

  现在似乎只需要沉默。

  “你可知道我来自何方?”

  他停下了脚步。我也停下了。

  “您来自东方。”

  他摇了摇头。

  “我不属于这个世界。”

  他蓦地转身向我,眼眶却湿润了。

  “我见证过你的死亡,在并不遥远的未来。”

  他俯下身子,又一次抚摸起我的毫无赘饰的帽子。他的表情似乎有些遗憾。

  “但,你是一个伟大的人,你的脚下是一个伟大的国家。你曾毁誉,你将荣悴,你会煊赫一时,你会力尽孤亡,你会受千夫所指,你会血染冰川和夐野,你会遭遇背叛和几十载的尔虞我诈,你的白桦林终将落满西山,但是……”

  “你也会遇到一个真正需要你的人。”

  他流下了一滴晶莹的眼泪。他的双眼熠熠生辉。

  “抱歉,我太愚蠢了。因为我知道,你正在走上一条无比艰辛的道路。而我,我已经走到了这条路的尽头,我早已看淡了一切的荣辱变迁。但是,当我走进坟墓,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却看见了一家小小的酒店。我推开门,我看见了一个年轻的你……”

  “那一刻,我才明白,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遗憾。我不想让这遗憾再次发生,所以我想,如果你从未走上这条路,是不是……”

  他摇了摇头,擦干了泪水。

  他捧起我的脸,眉眼中充满了坚毅。

  “但我错了。我早该想到,自打我与你初次见面,我就明白,你从不轻易改变志向。所以,坚定地走吧,孩子,我愿意做你的向导!你的生命一定不会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碌碌无为而羞愧;待到你临死时,你一定会自豪地说,我的一生都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

  银亮的月色霎时铺满了整片白桦林,万物都闪耀出新的光泽;远处奔腾的浪涛拍打着青山,冲刷着这片亘古不变的大地,泽遍了消长生息的野花和草莽;万籁喧嚣,宇宙渺茫,唯有他的话语,正璀璨地回响。

  突然,他眼角一颤,旋即单膝跪下,一手捂起嘴巴,死命地咳嗽起来。

  “瓷!”

  我赶忙蹲下身子,紧紧地搂住他瘦削的肩膀。我看见红色尘埃从他的指尖溢出,夹带着点点血雾,不可挽地消逝在圆月之下的朗朗夜空。

  “今晚的月色真美……”

  我感受到他的重量正在向我的身上倾斜。我跌坐在地上,他倚上了我的肩头。

  “您说什么?”

  “没什么。这似乎是一句好诗,虽然出自一个讨厌的人之口……”

  他渐渐闭上了双眼,呼吸平稳下来。

  他已经太疲倦了。

  

  二月革命之后,懦弱的临时\政\府引起了人民的极大愤懑,革命的局势依然严峻。几个月来,如东部山地般复杂而艰巨的任务始终没有下过我的肩头。但如今,我的身边俨然挺立着一位革命导师,在波谲云诡的情形之中,他是我最重要的支持和慰藉。

  除去革命工作所必要的激情外,我同时也感到了悲伤。他的身体每况愈下。为了不打扰我工作,他的红色尘埃总是出现在阳台和街角等不重要的地方,但频率越发高\涨。我时常可以从落地窗看到他掐着脖子时的痛苦模样。我心如刀绞,但无可奈何。

  1917年11月7日,一切准备工作已然就绪。在列\宁同志的领导下,我率领全军向冬宫发起了总攻。那一夜,烽火连天,枪炮嘶鸣。经过几个小时的鏖战,我们终于在黎明时分把胜利的旗帜插上了冬宫之巅。

  在这几个小时的连续作战中,他始终高度负责地陪伴在我身边,娴熟地指挥着局部战斗,一刻不曾松懈。

  我的心里充满了感激。

  

  当晚的庆功宴上,他并没有出现。

  在和起义军短暂的彼此祝贺后,我取了两瓶伏特加,决定去找他。

  待找到他时,他正站在斯莫尔尼宫的连廊尽头,弥望的是的久久未散的硝烟,和被火光照亮的夜空。

  我看到他缓缓地举起右手,向远方那片伟大的战场行了一个庄严的军礼。

  他的身影是如此孤单渺小,仿佛一吹就散。

  我的鼻尖蓦然一酸。

  “先生,我们胜利了!”

  我高声地呼唤着。

  他似乎听到了,于是转过头来。他一定是在对我微笑。

  我对他报以微笑。

  突然,像是一颗星星沉入沙漠,他轻飘飘地倒下了。

  “先生!”

  我用尽全身气力冲向他的身边,跪在地上,把他抱了起来。

  他比羽毛还要轻盈。他仿佛生来就只有一颗魂灵,而没有肉体的重量的。

  他正在消逝啊。

  我的泪水滴上了他那对黑邃的双眸。这仿佛是一种玷\污,但我早已控制不住了。

  他淡淡地笑着。他那淡淡的笑容是这世间唯一的隽永。

  “不要哭,孩子。你完成了你的使命,而我也是……似乎是时候离开了。”

  他的双眼忽然变得璀璨,而后散出了一片红色的尘埃。

  我把脸埋在他的颈窝,泪水打湿了他的发丝。

  “别怕,孩子。死亡本就是归宿,我们终会荣归故里。况且,我唯一的遗憾长成了我的骄傲,这实在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不是么……”

  他拍了拍我的脑袋,素白的指尖颤抖着,划过我的额头。

  于此,我终于明白了,他给予了我什么。

  是一把镰刀,和一把锤头。

  “迈向前方吧,孩子,再没有谁可以阻拦你了。”

  他轻轻地合上了双眼,像是最平常不过的睡眠。他的发端燃起了星星之火,而后是脸颊和躯干,最后是甘泉般的魂灵。

  绚烂如今夜的战火,或是夜深的千帐明灯。

  谢幕的时候到了。

  风吹云逝。天地之间,徒留一片红色尘埃。

  

……

  

  十月革命的胜利过后,世界似乎改头换面。每当军民们亲切地谈起这场战事,我都会笑着说:

  “这是我们的小春天。”

  然而,岁月宛如冰霜。建国后,我们依然面临着坚厚的铁壁,连那一丝丝难以察觉的笑容,也被渐渐冻结了。

  直到1953年那个真正的春天。

  

  我站在中/南\海的外街,望向那片在早春里凋谢的红梅,还有那一簇压一簇的竞相开放的迎春花,静静地点缀在微寒的街头,一直延伸到远处的车水马龙。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来到北京。清风拂过,这座城市的一切都在悄然生长。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竟望得有些出神。

  直到,一阵青涩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

  “抱歉,老师,让您久等了。”

  我转过身来。

  他静静地站在那儿,脸上泛着红润。他呵出一团白气,而后轻轻地扬起了微笑。

  那对绿色军帽下的黑色的眼睛,如今焕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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