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可唱性”探析电影《了不起的盖茨比》主题曲Young and Beautiful歌词翻译

摘 要：随着中外文化交流日趋频繁，大量外国经典影视作品传入中国。其中，主题曲作为电影内容及主旨的音乐呈现形式，往往能起到推动情节发展、引起观众共鸣、深化主旨等重要作用。因此，在进行字幕翻译的同时，影视插曲的歌词翻译同样需要引起重视，以更完整地向国内观众呈现电影内容，达到最佳的传播效果。电影插曲的歌词翻译与普通流行乐歌词翻译有所不同，前者除需考虑到译文的准确性、流畅性、美学性，即严复提出的“信、达、雅”翻译标准外，还需特别注重译本的“可唱性”，即能否在原曲旋律、节奏等框架下畅达自然、毫不违和地用所译目的语演唱出来。本文以经典英文电影《了不起的盖茨比》主题曲Young and Beautiful歌词翻译为例，结合严复“信、达、雅”翻译标准，从探析译本“可唱性”的目的出发，讨论了英汉歌词翻译的标准;对比赏析了Young and Beautiful歌词的网易云音乐译文、QQ音乐译文和哔哩哔哩用户“KITTY”翻唱译文三个译本;同时受三种译本共同启发，笔者尝试提出了自己的译本，旨在基于“信、达、雅”的原则最大限度地实现歌曲译文的“可唱性”。

关键词：可唱性;信、达、雅;准确性;流畅性;美学性;《了不起的盖茨比》;Young and Beautiful;歌词翻译;对比赏析

作者简介：颜天泽，武汉大学外国语言文学学院。

一、歌曲背景介绍

歌曲是带有旋律的独白，是声音营造的意境。因此，在进行歌词翻译之前，对歌曲创作背景、创作目的、表达内容等进行一定的了解，是十分必要的。这能有助于译者在翻译过程中将自身带入到歌曲营造的特定环境氛围中，更为准确、生动地传递原曲想要传递的信息，达到与原曲相同的传播效果。

Young and Beautiful由美国创作女歌手拉娜·德雷演唱，由拉娜和瑞克·诺威尔斯作词。作为电影《了不起的盖茨比》的主题曲，该歌曲生动描绘了电影角色黛西的心路历程，歌词更是黛西的人生经历与内心独白：有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她身处上流社会，看遍世间奢靡繁华，物质生活已达顶峰;纸醉金迷下，她开始幻想终有一日自己会容颜老去、风华不在，到那时，她心爱的男人还会爱她如初吗？经过反复地自问自答，她最终深知自己的情人会永远爱着他，即使她不再年轻美丽，徒留衰老的灵魂，他依旧会爱她如初，直到地久天长。

因此，在翻译的过程中，译者应特别注意歌词中女主人公情感的两组“对比”，即“沉沦物质生活的奢靡”与“追求超凡脱俗的真爱”之间的对比、“对终有一日美颜不在的怅惘”与“坚定心中恋人会爱自己直到地久天长”的对比。

二、英汉歌词翻译标准

谈及翻译的标准，学术界向来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古今中外不少学者都有属于自己的翻译理论和翻译标准，其中颇具影响力的当属严复译完《天演论》后，在其《译例言》中所提出的“信、达、雅”翻译标准。其中，“信”指忠于原文，即译文要注重准确性，不偏离，不遗漏;“达”指译文应具备基本的流畅性，语句通顺，行文通达;“雅”则强调译文的美学性，要注意译文的遣词造句，追求文章本身的简明优雅。该翻译标准在其提出后很长一段时间内被中国翻译界奉为“金科玉律”，并指导着诸多翻译实践。

歌词作为具有旋律的诗篇，在翻译过程中同样可以参考严复“信、达、雅”的翻译标准，但同时也应考虑到歌词服务于旋律的特点，在译文中充分体现其“可唱性”。因此，笔者认为在英汉歌词翻译过程中，“信、达、雅”的每一层面都应注重实现译文的可演唱，即注重“准确性与可唱性”“流畅性与可唱性”“美学性与可唱性”的有机结合。

（一）可唱性的定义

可唱性即可演唱性、可翻唱性，大多用来形容诗篇、歌词等能够在特定旋律、节奏等乐理框架下自然流畅地演唱出来，达到“文字”与“音符”的高度契合。在本文中，以跨文化交际的视角来审视英文电影插曲的歌詞翻译，“可唱性”则可以具体地从两方面“下定义”。

一方面，“可唱性”指所译汉语文本一方面能与英文源语歌词实现一定程度上的对等关系，如汉字与英文单词的对应、汉字与英文音节或音节组合的对应、汉语拼音与英文音节或音节组合的对应等等，从而使译文在演唱过程中的用时、换气、词谱对应等方面与原文取得一致或相近的传播效果和接受效果;且需考虑汉语歌词押韵的特点，重新选择韵脚，达到同英文源语相近的押韵效果。

另一方面，“可唱性”指所译汉语文本能够实现在原曲旋律、节奏等框架下畅达自然、毫不违和地演唱出来。比如，汉语歌词的断句位置应与源语歌词的断句位置保持一致，汉语译文的意群分割、长短句选择应尽量符合原曲节奏变化等等，实现译文与原曲的高度“契合”。

（二）准确性与可唱性的结合

在英汉歌词翻译中，准确性是一条最为基本的原则，即译文所表达意思不能与原文相悖，译者必须准确无误地理解原文，不可出现误译、漏译;而为使歌词的译文能够再次演唱出来，过于忠实原文有时也可能会造成可唱度降低。因此，笔者认为，实现准确性并非完全拘泥于原文的词句和形式，可以在表意相似的框架下适当进行“改写”。比如，用具有中国特色的文学意象来归化部分词语，用意思相近、韵脚相押的词语进行替换等，以达到准确性与可唱性的结合。

（三）流畅性与可唱性的结合

作为歌词，流畅性是可唱性的基础和前提，即译文要通顺畅达、朗朗上口。同时，汉语译文与英语原文间应符合“对等原则”，这里的对等是指英文的单词、音节或音节组合与中文的汉字须在原曲旋律和节奏的框架下实现一一对应。比如“I've seen the world done it all had my cake now”一句，每一个单词在原曲中都分别对应一个音调，因此该句译文中汉字的字数应该等于原文英语的词数;再比如下一句“Diamonds brilliant and Bel-Air now”，原曲中实现词谱对应的方式为一个音节对应一个音调，即“Di- a- monds bri- lli- ant and Bel- Air now”，因此汉语译文中应有十个汉字与之对应;而“When I'm no longer young and beautiful”一句中的“beautiful”一词原本有四个音节，但是原曲在演唱时只对应了三个音调，即“beau- ti- ful”，因此有时多个音节组合也可能对应一个音调，在翻译过程中应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四）美学性与可唱性的结合

歌词即有旋律、可演唱的诗篇，翻译大家许渊冲先生曾就诗歌翻译提出“三美论”，即意美、音美、形美，同样适用于英汉歌词翻译中。三美之中，最重意美，音美次之，最后是形美，也就是说翻译是美的创造，所以神似胜于形似，要在传达原文意美的前提下，努力做到三美齐备。为此，译者可以采取诸如充分发挥中文诗词中的意象;运用三字词和四字格相结合以追求音律上的节奏感;用长短句相结合、短句相接的方式实现形式上的对仗工整等方法来实现英汉歌词翻译的美学性与可唱性相结合。因此，在原曲框架下，最大限度地发挥中文的美学价值，营造出与原歌曲相同或相似的美学意境，也是英汉歌词翻译中译者所需努力的方向。

三、歌词译本对比赏析

下面，笔者将依据“准确性与可唱性”“流畅性与可唱性”“美学性与可唱性”有机结合的翻译标准，对Young and Beautiful歌词的网易云音乐译文、QQ音乐译文和哔哩哔哩用户“KITTY”翻唱译文三个译本进行对比赏析。由于篇幅有限，笔者从歌词中选取了四段比较具有代表性的翻译进行着重分析。

（一）I've seen the world done it all had my cake now

Diamonds brilliant and Bel-Air now

译文一（网易云音乐版）：

我已看遍世间繁华，历经沧桑，人已老

如今有钻石珠宝，名声显赫，坐拥豪宅

译文二（QQ音乐版）：

阅遍繁华，历尽沧桑，心慵意倦

金迷纸醉，杯酌换盏，迷人芬芳

译文三（哔哩哔哩KITTY翻唱版）：

华灯初上，看尽繁华，只剩沧桑

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一世浮华

此句为整篇歌词的第一句，描绘了女主人公看尽世间繁华，过着纸醉金迷奢华的奢华生活之景象。其中有两处可能会造成误译的地方，一处为“had my cake”，一处为“Bel-Air”，均与美国文化有着紧密联系。

首先，“had my cake”并不可直译为“吃了蛋糕”或“有了蛋糕”，它源自一句美国谚语“You can't have your cake and eat it too”（直译：你不能吃了蛋糕还拥有它），引申为“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联系上文“I've seen the world done it all”（我已阅尽万千世界，一切都做到了）便不难发现，原文的意思是女主人公已经功成名就，既有“蛋糕”，又尝遍“世间百味”，实现了鱼和熊掌的兼得，体现了其事业上无比成功;而“seen”“done it all”“had”等过去分词则含蓄地表现出女主人公的事业顶峰已经过去，一切辉煌美好都已是昨天，已踏上人生的下坡路。对此，三个译本都理解到了这一层面，也都在传递原文信息的基础上做了适当“改写”，如“人已老”“心慵意倦”“只剩沧桑”等。只是译文一“历经沧桑，人已老”在美学性上不及译文二、三“历尽沧桑，心慵意倦”和“看尽繁华，只剩沧桑”连用四字格的形式工整。

另一处的“Bel-Air”为美国加利福尼亚州洛杉矶市的一个社区，以其奢华和财富而闻名，这里就是作为奢靡的代名词而出现。译文一将其译为“坐拥豪宅”，虽然大意方向一致，但准确性上略显欠缺;译文二或许受单词“Air”的影响，直接译为“迷人芬芳”，出现了误译;而译文三对“Bel-Air”的理解最为到位，用“一世浮华”加以表述。

从整个句子的翻译上看，译文一最忠实于原文，但在流畅性和美学性上略显逊色，且几乎没有考虑到可唱性;译文二、三都采用了四字格排列的形式，大大增加了可唱性。其中，译文二在忠实性上居于译文一、三之间，且格外注重美学性，辞藻华丽而不浮夸;译文三“改写”的内容最多，进行了大量增译，如“华灯初上”“灯红酒绿”，在准确性上略显欠缺。

对此，笔者将实现可唱性的目标放置在第一位，提出如下译文：

览遍繁华，尽天涯，徒留暮霞

晶钻皎，金玉桥，万贯缠腰

该译文充分考虑了原曲的旋律、节奏等限制条件，并将所译汉字与原英文单词或音节进行了一一对应，实现了较高的可唱性。不过，为追求押韵的完整，该译本同样进行了大量“改写”，如将“Diamonds brilliant”合译为“晶钻皎”，并于其后增译“金玉桥”，在忠实性上有待提高。

（二）Will you still love me when I'm no longer young and beautiful

Will you still love me when I got nothing but my aching soul

I know you will， I know you will， I know that you will

Will you still love me when I'm no longer beautiful

译文一（网易云音乐版）：

你还会爱我吗？当我年华老去、容颜凋零

你还会爱我吗？当我一无所有，所剩的只是受伤灵魂

我知道你会、我知道你会、我知道你会

你还会爱我吗？当我年华老去、容颜凋零

译文二（QQ音乐版）：

当我年华不再，容颜老去，你是否爱我如初，直到地久天长？

当我一无所有，遍体鳞伤，你是否爱我如故，直到地久天长？

我深知你会，我深知你会，我深知你的愛经久绵长

当容颜不再，你是否爱我如初，直到地久天长？

译文三（哔哩哔哩KITTY翻唱版）：

颠沛流离的我们还能在乱世相遇吗？

容颜不在的我们还能在红尘相爱吗？

别再躲避我，请你告诉我，你一直都爱着我

你是我的希望，毕生的梦想，不灭的信仰

这一部分为整首歌的副歌部分，歌词中女主人公的情绪达到高潮，她用自问自答的形式坚定着内心的想法：即使自己有朝一日容颜老去、风华不在，我心爱的男人仍能爱我如初，直到地久天长。

译文一采用了直译的方法，在问句翻译中采用“顺句驱动”，保留了原文的语序;对三个“I know you will”的翻译，译文一连用三句“我知道你会”，最大限度地保留了原文的形式，但这样一来也牺牲了不少美学性。译文二在问句翻译上做了语序调整，更符合汉语的表达习惯，且增译“直到地久天长”，一定程度上实现了与前文的押韵;对于三个“I know you will”，译文二则在翻译中稍做调整，在最后一句译文中增译“你的爱经久绵长”，将女主人公对永久爱情的渴求表现得淋漓尽致;同时，译文二也充分考虑到美学性，将四字格与短句相结合，使语句紧凑而具有节奏感。而译文三则在遵循原文情感的大方向下，最大限度地进行了“改写”，这样既弥补了译文一、二可唱性上的不足，又使其语句表达更符合中文情歌的习惯，如“别再躲避我，请你告诉我”“毕生的梦想，不灭的信仰”等表达充分展现了女主人公对心中情人的所爱之深、眷恋之切，可谓是一举两得;若论其美中不足之处，一是“颠沛流离”一词与女主人公的人生经历和现实状况不符，二是没有充分考虑到韵脚的连贯性和完整性，只在最后两个短句“毕生的梦想，不灭的信仰”实现了押韵，使可唱性略打折扣。

受译文三的启发和译文一、二的影响，笔者提出如下“可唱”译本：

韶华已逝的我们还会有爱的缘分吗？

容颜已老的我们还能于红尘相恋吗？

别再闪躲，请告诉我，你永远都爱着我

美丽或失色，顺逆与福祸，都爱我

在此译本中，汉字与英文单词（或音节、音节组合）在旋律框架下实现了一一对应，保证了歌词的可唱性。其中，笔者用“韶华已逝”和“容颜易老”进行对仗，用“别再闪躲，请告诉我”“失色”“福祸”等词进行押韵，实现了美学性与可唱性的统一;增译“顺逆与福祸”，反映了女主人公对未来一切可能的料想，更加突出其对心爱之人永远爱自己的信心。

（三） I've seen the world lit it up as my stage now

Channeling angels in the new age now

譯文一（网易云音乐版）：

我已看遍世间繁华，如今点亮舞台

指引天使们前进，新世纪到来

译文二（QQ音乐版）：

忆睹寰宇，舞阶闪耀

绝代风华，天使脸庞

译文三：（哔哩哔哩KITTY翻唱版）：

青春已逝，大幕已落，尽失初样

新的演员，新的时代，千变万化

此句为第二段主歌的开篇之句，其中的翻译难点就是对“channeling”一词的理解。在有道词典中的《新牛津英汉双解大词典》释义中，channel用作动词时比较符合原文语境，解释为“direct towards a particular end or object导入，导向”，在文中可译为“引导”。因此，本句的字面意思为“我看遍了世界，点亮它做我的舞台，引导天使进入新的时代”。

译文一便是对上述字面意思稍加整理的结果，译者采取了“顺句驱动”的翻译方法，保留了源语的语序和全部元素，在准确性上最为贴切;译文二则在传递原文大意的基础上在用词方面更为考究，继续保持了之前多用四字词语的风格，使译文文采飞扬，“忆睹寰宇”“绝代风华”等词尤为彰显汉语的美学价值，只是在押韵上略逊一筹。

相比前两个版本，译文三对原文的理解并未仅仅停留在字面意思上，而是进一步挖掘了女主人公的心路历程，并结合了当时的时代背景。“青春已逝，大幕已落，尽失初样”乍一看似乎和“I've seen the world lit it up as my stage now”没什么联系，但仔细推敲后便不难发现，“I've seen the world”用完成时表示女主人公当年曾踏遍世界，而今青春逐渐逝去;“lit it up”同样采用过去式表明以前在人生舞台惊艳全场的女主人公，现如今已不再是聚光灯下的主角。“大幕已落”一词又将“stage”这一意象巧妙含蓄地包含其中。接下来一句，进入“新的时代”，面对“新的演员”们，女主人公依然希望能引导些什么、影响些什么，却又发现身边的一切都“千变万化”“尽失初样”，歌舞奢靡的生活之余，一切都显得迷茫、令人怅惘。

笔者受三个译本的共同启发，以追求“可唱性”为第一目标，提出了如下译本：

阅尽沧桑，灯点亮，戏子彷徨

歌舞怠，厅堂外，崭新时代

这里，“戏子”一词同样包涵“stage”这一意象，且用隐喻的手法将女主人公一生的经历比作一台演出，当属于她的大幕落下、新的帷幕拉开之时，一切都是那么陌生，令人“彷徨”;对于“Channeling angels”，笔者在翻译中做了适当“改写”：“歌舞怠，厅堂外”一方面是出于与上下文押韵相连贯的考虑，另一方面则承接上一句大幕落下、新幕拉开之场景，进一步刻画出世事无常，时代飞速发展的特点。

四、结语

作为电影内容的音乐展现形式，英文电影插曲中的歌词在跨文化交际中同样占有重要地位。译者在进行英汉歌词翻译的过程中，不仅需参考严复提出的“信、达、雅”翻译标准，考虑到译文的准确性、流畅性、美学性，还应着重关注所译文本的可唱性，从而实现更好的传播效果和更高的观众接受度。

在本文所选取的Young and Beautiful三个歌词译本中，网易云音乐译本大多采用直译和“顺句驱动”的翻译方法，翻译的准确性和忠实性最高;QQ音乐译本格外注重遣词斟句，多用四字格，富有美学性;哔哩哔哩用户“KITTY”翻唱译本则译得最为灵活，跳出了原文的形式和词句限制，通过大量“改写”和“增译”大大提高了歌词译本的可唱性。

然而，在追求歌词翻译可唱性的过程中，难免会在一定程度上牺牲准确性和美学性，至于诸多翻译标准间孰轻孰重、如何取舍，则应根据不同的传播目的和受众需要，结合实际情况加以调整，切不可等量齐观、一概而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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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英语·上旬2022年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