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下快消产品盛行的时代，给商品做一个富有创意、独具匠心的包装是众多零售消费行业的选择，特别是化妆品行业，惊艳靓丽的包装瓶往往是取得女性消费者芳心的利器，这样不仅能够吸引更多消费者的目光，更有助于打造品牌IP。但当一个“爆款”走红之后，“傍大牌”、“蹭流量”、“搭便车”的现象马上就会充斥整个市场，各种仿品、冒牌如雨后春笋一样纷至沓来，严重挤占市场份额，给权利人带来巨大损失。

对于产品包装设计最常见的保护方式是通过外观设计专利进行保护，众所周知专利的保护是有期限的，当专利期限届满后，其所保护的智力成果就会进入到公共领域，任何单位或者个人都可以不经过专利权人的许可而无偿使用。但值得注意的是，外观设计专利不同于发明专利和实用新型专利，发明与实用新型专利保护的是产品、方法或者某一技术方案，而外观设计所保护的是产品的形状、图案和色彩，而这些要素与著作权、商标权以及商品包装装潢等其他知识产权领域的权利基础存在着交织。所以对于商品包装款式的抄袭，除了选择外观设计专利保护外，还可以选择通过著作权、商品包装装潢来进行保护。

当然，不同的产品结合权利人自身的需求、预算以及产品特点等方面会有不尽相同的保护思路和策略。经常有权利人会问，为什么不能就相近的包装设计通过继续申请外观设计专利的方式来寻求《专利法》持续的保护呢？

本文将结合一个经典案例来回答上述问题，同时从外观设计专利期限届满后通过产品包装装潢进行保护的角度出发，探索该方向的保护思路，旨在为权利人提供一个有迹可循的保护策略。

维布络安舍（广东）日用品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维公司）与佛山市雅洁丽化妆品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雅公司）之间的爱恨情仇起源于两件专利，他们之间不仅有专利无效案件，还有外观设计专利侵权纠纷与擅自使用知名商品特有名称、包装、装潢纠纷两案，经过了一审、二审及再审，最终尘埃落定。

基本案情

维公司享有“艾诗”系列产品的外观设计专利权（申请号为ZL200930237876.8及申请号为01347747.1号两款外观设计专利），其中第01347747.1号外观设计专利申请时间较早，是维公司围绕“艾诗”系列产品的包装瓶申请并授权的首件外观设计专利。在其后的经营过程中，由于该产品市场表现较好、销量较大，所以在01347747.1号专利期限即将届满之前，维公司向国家知识产权局就类似的外观设计再一次提交了专利申请，即申请号为200930237876.8的外观设计，此专利于2010年10月27日公告授权。此后第01347747.1号专利于2011年10月12期限届满。W公司认为可以通过此种继续申请专利的方式继续保护“艾诗”系列产品的包装设计。

（“艾诗”芬香滋润沐浴乳）

（涉案专利介绍）

第一弹

外观设计专利侵权纠纷

2013年维公司发现雅公司销售的沐浴宝产品包装瓶与“艾诗”系列产品十分相似，于是在取证之后于2013年12月23日向佛山市中级人民法院起诉雅公司侵害了其200930237876.8号外观设计专利，该案的被诉侵权商品是“潘雪”瑞士百花香沐浴宝的包装瓶。

  （ “潘雪”瑞士百花香沐浴宝）

一审法院佛山市中级人民法院经过审理认为，维公司享有的专利号为ZL200930237876.8的外观设计专利权，经国家知识产权局依法授权，至今有效，应受法律保护。被诉侵权设计与本案专利外观设计在整体视觉效果上无实质性差异，两者相近似，被诉侵权设计落入本案专利权的保护范围，判决雅公司侵权并赔偿维公司经济损失。

雅公司不服，向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提起上诉。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经过审理认为，侵权产品的外观与涉案专利不构成近似，而与第01347747.1号外观设计专利相近似，也就是维公司申请在先且已经期限届满的外观设计专利，该在先设计的专利权已经因专利期限届满而终止，属于现有设计，所以雅公司的行为属于使用在先设计制造销售产品的行为，不构成对涉案专利即ZL200930237876.8号外观设计专利权的侵权。最终二审法院撤销了一审判决，驳回了维公司的全部诉请。

第二弹

专利无效之战

雅公司虽然在第一次交锋中胜诉，但涉案专利的存在却仍然是雅公司的心头之患，于是雅公司决定对维公司的外观设计专利发起攻击，进行釜底抽薪以绝后患。2014年6月9日，雅公司向国家知识产权局专利复审委员会请求宣告维公司的ZL200930237876.8号外观设计专利（即第一弹案件涉案外观设计专利）无效。2014年10月30日，国家知识产权局专利复审委员会作出第24298号《无效宣告请求审查决定书》，因ZL200930237876.8号外观设计专利与01347747.1号外观设计专利相近似，宣告ZL200930237876.8号外观设计专利权无效。

这个结果也回答了本文开头提到的问题，就是对于期限即将届满的外观设计专利是否可以通过对部分设计进行改动而再次申请专利的方式来继续寻求《专利法》的保护呢？显然，这种保护策略是商品外包装保护过程中的下下策，不仅使得品牌的专利布局处于尴尬的局面，而且在后申请的专利会因为存在在先设计而极易被对手无效掉。

第三弹

不正当竞争之战

虽然专利被无效掉，但是维公司在品牌经营方面，一直对“艾诗”系列产品投入了大量的精力和财力进行品牌宣传，利用多种载体进行了时间较长、范围较广的宣传，在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后，维公司觉得复仇时机已到，于是在2015年以不正当竞争为由起诉雅公司擅自使用知名商品特有名称、包装、装潢。

佛山市三水区人民法院经过审理认为，由于二者包装设计均与第01347747.1号外观设计专利相近似，所以二者的包装设计相近似。但由于该设计为已公开的设计，且在后外观设计专利ZL200930237876.8号因无效而至始不存在，所以出于市场经营与发展的需要，可允许其他市场主体善意使用，并通过学习、借鉴、创新，形成可以明显区别各自商品的设计。综合二者包装的整体设计以及装潢要素，一审法院认为被诉侵权商品与被侵权商品的包装、装潢并不相似，一般消费者只需施以普通注意即可分清商品来源，所以判决驳回了维公司的诉讼请求。

维公司以一审法院认定事实错误为由上诉到佛山市中级人民法院，二审法院经过审理，结合维公司提交的专项审计报告、广告合同单据等证据，首先认定维公司的“艾诗”芬香滋润沐浴乳属于知名商品，其次认定“艾诗”芬香滋润沐浴乳的包装、装潢具有区别于其他同类产品的显著性特征。经比对，雅公司的“潘雪”瑞士百花香沐浴宝使用的包装、装潢与维的“艾诗”芬香滋润沐浴乳包装、装潢近似，仅有细微的差别，足以造成相关公众对商品来源产生混淆误认，认定被诉侵权产品的包装、装潢构成仿冒知名商品的特有包装、装潢。最终二审法院撤销了一审判决，判决雅公司赔偿维公司经济损失及合理费用共计15万元。

雅公司在2016年就该案又向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申请了再审，广东省高院最终维持了二审判决，驳回了雅公司的再审申请。至此，维公司与雅公司的纷争也尘埃落定。

对于涉案商品包装设计的评价，佛山市中级人民法院的判决中有一段异常精彩的说理部分，笔者认为非常值得借鉴。

本院认为，虽然“艾诗”芬香滋润沐浴乳所使用的包装设计即ZL200930237876.8号外观设计专利，已经国家知识产权局专利复审委员会第24298号《无效宣告请求审查决定书》被宣告无效，但该《无效宣告请求审查决定书》同时认定了ZL200930237876.8号外观设计专利与第01347747.1号外观设计专利相近似，而第01347747.1号外观设计专利的专利权人正是维布络安舍公司。涉案的包装、装潢经维布络安舍公司从2001年10月12日开始在涉案产品上长期使用及宣传，已经具有区别商品来源的显著性特征。本院认定涉案知名商品的包装、装潢属于商品的特有包装、装潢。维布络安舍公司所享有的外观设计专利权虽已失效，在专利法范围内不能受到保护，但并不妨碍维布络安舍公司所享有的知名商品的特有包装、装潢的权益受到反不正当竞争法的保护。

从上述案例可以看出，如果一个商品包装在投入市场之前申请了外观设计专利，同时在之后长期使用的过程中具有了一定影响力，在消费者的认识中建立了该商品与品牌之间稳定的联系，满足《反不正当竞争法》关于知名商品特有包装装潢的具体要求，此时当外观设计专利权保护期届满之后，对于权利人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通过《反不正当竞争法》继续对该商品外观进行保护，实现利益最大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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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钟婧文

广东敦和律师事务所

实习律师

钟婧文，计算机专业工学学士，擅长专利非诉和诉讼业务，具有知识产权领域法律服务经验，在企业数据合规、商业秘密保护方面亦有所长。服务过众多知名品牌，多次获得客户的好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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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陈振开

校对｜黄鸿宇

编辑｜陈振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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