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旅行类纪录片的最终目的是价值的传播。要真正走进当地人的生活，用旅行的方式寻找凝聚力、向心力，推进社会的“家园”共识；通过不停地思考、实验、实践，在现实语境中推进精神升华，达到传播更广泛、影响更多人的目的。

    从《旅行家》《旅游风向标》《走遍中国》到《远方的家》再到《荒野至上》，从事媒体工作以来，有意无意地选择了做旅行类电视节目，之后就没有中断过，不知不觉在这条路上已经走了20多年。在此期间，笔者在《远方的家》栏目工作时间最长，整整9年，并先后推出《边疆行》《沿海行》《北纬30度·中国行》《百山百川行》《江河万里行》《长城内外》《一带一路》《国家公园》《长江行》等九个大型系列将近2000集节目，在不断实验、实践的过程中对旅行类纪录片创作进行了粗浅的思考和梳理。

    《北纬30度·中国行》比较有代表性，最有自我解读的价值。这个系列节目虽然切入点是在路上，是一条沿着北纬30度的旅行线路，但是在旅行的过程中带有更多个体的（外景记者）体验，更多的是一种人文的发现。爱旅行的人会发现，经过一番游历以后，回来后是会有改变的，无论是眼界、阅历，还是内心的体验，都变得跟原来的自己不一样了。有人说：旅行的最高境界就是找到跟原有的自我不一样的自己，能有一种提升。那么，媒体人做旅行类纪录片就要往这方面来努力。

    旅行类纪录片的变化是一个有趣之处。一直以来“新、奇、特”三者是旅行视觉化表达的基本出发点。“吃住行游购娱”这六个字虽没变，但是“新”在变，“奇”在变，“特”在变，运用它们的体验者、表达者在变，所呈现的创作在变，生发演化出无数种的可能与变化。然而，大致相同的题材方向、一脉相承的纪录片拍摄手法，仍然可以看出真正要发生变化的不单是纪录片所表达的内容，还有表达的语言形态在变——纪录片语言的特性拓展了、丰富了、被激发了。借由新的某一个观察视角，某一套编排逻辑和某一种特定形式去组织、构成，使其从诸多旅行类纪录片中单独拔升出来，达到传播更广泛、影响更多人的目的。

    有主题，成系列

    《北纬30度·中国行》189集、每集45分钟的超大规模形成传播巨轮，真正做到了长时间、远距离航行。虽然今天人们一直强调碎片化传播，也符合当下人的生活状态，但是节目组反其道而行之，设立一个大规模系列，一拍就是上百集，对生活在北纬30度沿线人们的生活进行全景式记录。对电视纪录片而言，最可怕的就是零碎，“东一锤子、西一榔头”，不容易形成一个整体的内容。《北纬30度·中国行》主题定位在自然、家园、文化，从浙江舟山群岛出发，沿着北纬30度向西行走，横跨浙江、江西、安徽、湖北、湖南、重庆、贵州、四川、西藏等9个省区市，沿途到访300多个县市，总行程预计超过2万公里，以行走的方式展现北纬30°沿线的自然风光、历史文化、民俗风情和普通百姓的生活状态。

    系列一推出，很快它的规模效应就起了作用。这种大体量的旅行类纪录片是中国电视史上没有的。有主题、成系列地推动，把个体的拍摄采访，变成了一个整体的行动，是一次大规模的媒体行动。

    有视角，用真心

    从旅行到旅行类纪录片，凸显的是个体性、私语性，旅行类纪录片通过实际所建构、呈现的并不全部是生活实况的流水式记录。当然，它的确是从旅行中生长出来的，用的是当下的实物素材，但却是一种经过选择的、充满个人理想的、视角化的记录。《北纬30度·中国行》延续《远方的家》前几个系列的记录风格——“行走、体验和发现”。但它有着自己的创新，主要有以下三种创新：

    一是用全新的概念来重新架构和提出了旅行类纪录片的目的地概念，即北纬30度。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一个旅行路线，相比之前的《边疆行》行走陆路边疆、《沿海行》沿海城市巡礼，北纬30度这个概念本身就是一个品牌，用纬度线从地理角度重构这个概念。由于《北纬30度·中国行》纪录片多数情况下都是边走边拍、边拍边播，鲜活生动，能让人产生跟随感，不少人看了纪录片就按摄制组的足迹去旅行，甚至还打听摄制组的拍摄行程，来一次旅途上的偶遇。2012年，笔者在西藏阿里拍摄时就遇到了追着节目行走的铁杆粉丝。

    二是80后成为节目的主体创作者。当时80后导演都刚20岁出头，初一看，受众会觉得节目有点闹腾、有点幼稚；可是多看几集，受众就会慢慢感觉到一种清新、一种阳光、一种朝气，而且好多地方都会感受到那种自然而然，发自内心、接地气的表达，这是80后的生活态度带来的，他们真实体验、真诚表达。纪录片最怕的就是假，《北纬30度·中国行》没有摆拍，没有情节设计，而是用了一种叙事模式，体验式、行走式、随机跟踪记录。这种形态非常自然、亲切如朋友相聊，现场感也很强。出镜记者为观察者，作为询问的主体，实际是带着观众在走，它有一种沉浸式的体验效果，非常有意思。在片子中注重平民化和生活化的表达，采用外景记者介入的建构式拍摄，以一种较为亲切平和的讲述风格，引发受众共鸣。要求导演在拍摄制作节目的过程中，把镜头对准人，对准普通人，力争走进他们内心，讲述他们平凡和不平凡的生活和变化。让拍摄对象说话、让镜头说话、让事实说话，这种真诚和努力，显示了生活的真实之美，也显示了纪录片人内心的文化自信和导演对这种题材的驾驭和表现能力。

    三是记录普通人的生活。纪录片里面大量的拍摄对象是普通人，人突出了，人的故事、状态、生命力，则成为节目的核心，也是故事化表达的基本支撑点。出镜记者在片子里是沟通者，是观众的眼睛，更多的是启发，让拍摄对象——生活在这方水土上的人来讲述自己的故事，讲他们的生存状态和命运。这是最能够打动人心的，也是观众最期待了解的内容。创作者在片子里面选择的都是普通的人和事，不是什么重大的主题，也不是那种惊天动地或者宏大叙事。但是要有生活情趣和乡村、市井气息，要通俗易懂、以小见大，要有情感、有血有肉。在家常中可以看到亲和，在平凡中可以感受温暖，要和普通人生活中的点点滴滴相关联，要没有距离感。

    有温度，重价值

    如果说《边疆行》的几个关键词是“壮美、质朴、爱国”；《沿海行》是“开放、活力、创新”，还带着比较强的宣传色彩，较硬朗的交流属性；到了《北纬30度·中国行》，关键词则是“自然、家园、文化”，跟人沟通更有温度感。在纪录片里提出“家园”的概念，实际上是看到了现代人“家”的概念趋于淡化，就是精神家园的失落。现在，年轻一代如果能够通过这部纪录片，能够有一次寻找自己脚下土地的冲动，扎扎实实去寻根历史，去审视曾经养育他的这片水土，是建设精神家园非常重要的一点。

    德国哲学家威廉·文德尔班说，“一个人如果对自己出生以前的历史毫无所知的话,这个人就等于没有长大。”希望更多年轻人通过这样的旅行纪录片，强化历史感，让大家共同成长和长大。重庆观众裴富强看了《北纬30度·中国行》纪录片，对节目组说：节目能够抚慰我疲倦的心灵，满满正能量。他的老家是重庆的一个村庄，现在一些比较有特色的建筑都消失了，一些宝贵的民间技艺，一些传统也消失了，而《远方的家》《北纬30度·中国行》纪录片在挖掘传承这些民间的记忆，让他找回了“心中的家园”。

    因为人类有精神生活，有自我认识的内在渴望。在家消失过程中、同质化过程中、现代化过程中找到自我，是做旅行类纪录片时非常重要的一点。无论是年轻的摄像、编导，还是外景记者，在制订的“标准化操作手册”里都要求多学一点历史，这样在提问、观察、选择内容的过程中，就拥有了历史的眼光，自然就会知道片子的落点在哪里，就能做出有温度的纪录片。

    没有到达永远没有感情，不实际行走到那些乡镇你就无法去感受当地人的生存状态。旅行类纪录片不应该只是浮光掠影，要往深里做，要走进当地人真正的生活。要坚持人物、景物、产物、历史、地理五大元素。这几个元素能带着大家往下走，现在很多“驴友”做的旅行日记和一些感悟寻根，都很深刻，旅行类纪录片最终的目的是价值的传播。《北纬30度·中国行》纪录片在主流价值观的弘扬方面，做了一个样板，一方水土、一腔正能量，润物无声，用旅行方式去传递，找到一种凝聚、向心力，推进形成一种社会的“家园”共识。在山水之间，带着自己的热情去寻找、拥抱共同的家园。“自然、家园、文化”在旅行纪录片里得到了有机的糅合。

    通过不停地思考、实验、实践，笔者试图解读以旅行为载体的纪录片，如何润物无声地走进更多人的内心深处，在否定中赢得肯定，在创新中获得传承，在质朴里看到灵动，在现实语境中促进精神升华。愿旅行类纪录片里有你的温暖之地，通往价值之路，每个人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诗和远方。

    （作者系中央广播电视总台影视剧纪录片中心纪录片频道总导演）

    责任编辑：喻  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