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为什么中国的姓在前名在后？姓氏常识帮您看懂百家姓(图)）

　　2014 年 4 月 5日，华西都市报周末副刊《宽窄巷》正式推出旨在“品读四川悠久历史，弘扬传统姓氏文化”的专题栏目“四川百家姓”。时至今日，“四川百家姓”几乎每周都与广大读者见面，已经报道了30多个大小姓氏，受到读者的广泛关注和欢迎。四川知名姓氏文化专家、四川省社科院移民与客家文化研究中心主任陈世松认为，“四川百家姓”找准了广大读者对文化的兴趣点，某种程度上解答了读者“我从哪里来”的困惑。

　　至今为止，“四川百家姓”栏目和微信公众号收到读者互动信息11000多条，其中有大量提问。读者们提出的问题大致分两种：一是寻根问祖，希望通过“四川百家姓”栏目寻找到祖源；二是对报道中的一些知识不是很明白，希望能得到解答。对此，我们把读者们的问题进行了梳理，在“四川百家姓”栏目推出一年半多时间的时候，对相关的姓氏常识问题进行解答，以帮助读者更好地看懂百家姓。

　　为什么姓在前名在后

　　【问】我在学英语时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中国人的姓在前面，名在后面；而外国人的姓在后面，名在前面。为什么中国人姓在前、名在后？

　　【答】春秋以前，名是独立存在的，一般不与姓或氏连称。名是个人代号，姓是公共的称呼。直到战国时，姓氏逐渐合并，姓、名才开始连在一起，逐渐成为全社会的共同习惯。

　　名的产生，是在氏族社会时期。为了区分不同的人，就出现了名。这样一来，只要在人群中一喊某个人的名，就能迅速地确定目标。时间一长，大家发现这样很有效果，就开始通行起来，使得人人都有了名。

　　在姓和氏没有合并前，女子的姓和现在外国人的姓名一样，是放在后面的。上面我们在举例中有所提及，如孟姜、仲子、叔姬等，她们的名是孟、仲、叔，她们的姓是姜、子、姬。

　　需要说明的是，古代一般人家的女子有姓无名，在家只有小名、乳名。嫁人后，被称为某某氏。

　　姓和名并称后，因为古人的宗族观念很深，姓氏能鲜明地代表人的血缘关系，其地位比代表个体的名重要得多，所以姓就放在前面，名放在后面了。

　　姓为氏之本

　　氏由姓所出

　　【问】“四川百家姓”栏目的文章中，经常出现“姓”和“氏”，能通俗易懂地解释一下吗？

　　【答】“姓”和“氏”这两个字属于中国文字中最早的一批“元老”级文字，在甲骨文中就已经出现了。古人造字的规则和方法，东汉著名学者许慎在《说文解字》中归纳为6种情况：象形、会意、指事、形声、转注、假借，合称为六书。

　　“姓”字的造字方法属于会意类型。会意也叫象意，是利用已有的字（一般是象形字），根据事理加以组合，表示一个新意义的造字方法。如日月为“明”，山石为“岩”。

　　“姓”字可拆分为“女”和“生”，“女”为女性、女人；“生”为生育、出生。“女”“生”合在一起就是“姓”，本意是女人生的子女。

　　据考证，中国在5000年前的“三皇五帝”时期就有了姓。在母系社会，人们“只知其母，不知其父”，为了区分孩子们是谁生的，所以子女都随母亲姓，同一个母亲生的子女都一个姓。

　　例如，在一个部落里，有叫姜大、姜二、姜三的3个娃娃，大家一听，就知道他们是一个姓姜的女子生的，就不会搞混淆。如果不冠以姓，3个娃娃叫老大、老二、老三，其他女子生的娃娃也可能叫老大、老二、老三，那么多老大、老二、老三在一起，喊一声“老大、老二、老三，回家吃饭了”，究竟是在喊谁家的娃娃呢？肯定要引起混乱。

　　“姓”代表的是一种血缘关系，是家族基因的延续。所以，我们在“四川百家姓”中经常提到的中国古老的姓如姬、姜、姚、妘、妫、姒、嬴等，都是女字旁。

　　到了后来，同一祖先的子孙越来越多，一个家族分衍成若干个支系，散居到不同的地方，形成新的聚居部落。如果各个分支的子孙只是传承相同的姓，这是远远不够的。比如说，姜大、姜二、姜三分衍成了3个部落，他们都姓姜。大家说起某个姓姜的部落，总得有个特别的指向，总不至于说“姓姜的部落”吧？

　　所以，得找出这3个姜姓部落的特点。姜大、姜二、姜三就是区别姓姜的部落的特征，那么，大家可能就会说姜大家、姜二家、姜三家，这样就把他们区分开来了。

　　如此一来，姜大、姜二、姜三，就是3个部落与众不同的地方，就是一个称号，产生了“氏”，他们分别被叫做姜大氏、姜二氏、姜三氏。

　　清朝文字学家朱骏声在《说文通训定声》中认为，“氏”是象形字，本意是指木本，也就是植物的根。“氏”中间一横象征地，弯曲伸延在地下的笔划像根须，冒出地面的笔划像由枿（抽生的嫩叶）。“氏”后来转注为姓氏的“氏”，是取水之源头、木之根本的意思，引申为族人的开始。

　　“氏”用来称呼一个群体，如某个人住在姜大氏部落，到了外面，大家就叫他姜大氏，意思是他是姜大氏那个地方的人。如果这人移居到了姜二氏部落，他就叫姜二氏了。就好比我们现在习惯地说，谁谁谁是成都人一样。

　　后来，“氏”用来专指某个部落的首领。如黄帝，本姓公孙，因住在姬水旁，改姓姬。他住在一个叫轩辕的山丘，大家叫他轩辕氏，他建都在一个叫有熊的地方，大家又叫他有熊氏。

　　由此可见，最初的“姓”和“氏”是有不同含义的。姓为氏之本，氏由姓所出。意思是说，“姓”是一个家族所有后代的共同称号，“氏”是从姓中派生出来的不同支系。

　　姓，别婚姻

　　氏，别贵贱

　　【问】“四川百家姓”的文章中，大多数都是写的“姓”，有时又冒出“氏”来，这是怎么回事？

　　【答】“姓”和“氏”最初表示不同的含义，是分开使用的。在先秦前，它们的功能各不相同。

　　氏族社会时期，我们的老祖宗们就知道了近亲结婚的危害性，同一个氏族具有血缘关系的男女不能结婚，而是实行族外婚，“姓”起到了“别婚姻”的作用，也就是区别血缘关系的作用。

　　“姓”因为担负着“别婚姻”的重大功能，其作用几乎稳定不变，所以女子称姓显得特别重要，尤其是贵族妇女，姓比名还重要。

　　一个贵族家如果有多个女子，在她们出嫁前，一般在姓的前面冠以伯（孟）、仲、叔、季等表示次序的字来排行。如孟姜、伯姬、仲子、叔姬等。

　　出嫁后，要在姓前冠以她所出自的国名或氏，如出生在齐国的姜姓女子，就叫齐姜；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宠妃褒姒，姓姒，褒国人。

　　如果嫁给国君，要在姓前冠以老公的国名，《春秋》中记载的杞国夫人杞伯姬，“杞”代表她嫁给杞国国君，“伯”代表她在姐妹中排行老大，“姬”代表她的娘家姓姬。

　　如果嫁给卿大夫，要在姓上冠以老公的氏或受封的邑名。如春秋时代四大美女之一夏姬，是郑国的公主，姓姬，嫁给陈国司马夏御叔，因此被称为夏姬。

　　所以，贵族女子在婚前婚后、生前死后，不管有多少不同的称呼，但无论怎么称呼，必须带上姓，这是不会变的。

　　如果是平民百姓家的女子，又该怎么称呼呢？这难不倒我们聪明的祖先。一般的做法是，在姓的后面加女、母、媪、妪等字，好比我们现在的什么姨、孃、婶、婆、妈、姥之类的，如商女、孟母、赵媪、刘妪等。

　　那么，“氏”又担当了什么功能呢？在以男子为中心的上古时期，男子作为氏族的主体和无可争议的代表，只称氏不称姓。

　　《左传，隐公八年》中说；“天子建德，因生以赐姓，胙之土而命之氏。”胙，是赐予的意思。这句话的大致意思是，天子让有德的人建立诸侯国，根据诸侯的出生赐姓，分封土地，又根据封地为他命名氏。

　　《通志·氏族略》中说：“贵者有氏，贱者有名无氏。”这又是什么意思呢？先秦时，等级制度森严，男人称“氏”，但不是谁都有资格称“氏”的，只有贵族才有权使用。所以，“氏”的功能是“别贵贱”。

　　一般的小老百姓，对不起，你只有阿猫、阿狗之类的名，不可能有“氏”的称呼。但如果有阿猫、阿狗这些名字的人很多，又怎么办呢？通常的做法是，把他的职业和名加起来称呼，或者根据他的特征和名一起称呼。如《庖丁解牛》中那个手艺超群的庖丁，就是一个名字叫丁的厨师。

　　战国时期，姓氏制度开始混乱起来，“氏”大多转变为“姓”。秦始皇统一天下后，“姓”和“氏”开始合二为一。到了汉朝，“姓”“氏”完全融为一体，都表示姓的意思，平民老百姓也能有姓了。

　　清初学者顾炎武在《日知录》中说：“姓氏之称，自太史公始混而为一。”这表明，在史籍中，太史公司马迁是正式把“姓”和“氏”合在一起的第一人。他在介绍孔子时说：“字仲尼，姓孔氏……”其实，孔子的先祖是宋国人，姓子，孔是他的氏。

　　有一点需要特别说明的是，姓氏合一后，本来是男人专用的氏，反而成了表示女子家族的例称。听起来有点费解，举个例子来说就很明白了。中国内地在1949年前，女子出嫁后，普遍要依附丈夫的姓。如一个出嫁前叫孟女的女子，嫁给一个姓刘的男子，她就会被称为刘孟氏。这里的“氏”，是表示她的娘家姓孟。在港台地区，这样的名字现在仍存在，您看到某个女士有4个字的姓名，就会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现在回到读者的问题上来。尽管姓氏合一、含义相同了，但在不同的场合，还是有区别的。

　　按照一般的习惯，在日常生活中，我们最常用的是姓。比如，遇到一个不认识的人，我们经常会很礼貌地问对方：“请问您贵姓？”如果有人问对方：“请问您贵氏？”恐怕会让对方认为您脑袋抽筋了。所以，我们在“四川百家姓”的稿子中，通常情况都是写的“姓”。

　　为什么有的地方又会写“氏”呢？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是中国的家谱、族谱、宗谱等，都是用“氏”，如《陈氏家谱》《刘氏族谱》等，恐怕没有谁见过《陈姓家谱》《刘姓族谱》吧？

　　这是因为在先秦时期，“氏”是男子的专有称号，家谱、族谱等是记录男性家族成员血缘关系的，所以家谱、族谱上都用“氏”。在正式、庄重的场合下，一般都用“氏”。

　　二是对约定成俗的称谓，尽管与日常称谓有些不适应，但我们仍尊重历史，仍用“氏”。例如，黄姓中的江夏郡望，在黄姓最有名气，对后世的影响也最大，大家都称之为江夏黄氏。这时，我们就要尊重历史，如果写作江夏黄姓，是不是觉得怪怪的？

　　名，地位高

　　字，最常用

　　【问】在“四川百家姓”报道杨姓的人物杨升庵时，你们为什么要说成杨慎呢？杨升庵这个名字的名气可比杨慎大多了啊！

　　【答】这个问题涉及到古代人的名、字、号等问题，有点复杂。

　　我们现在说名字，与说姓氏一样，都表示一个意思。但基本上在上世纪新文化运动前，名字是分开的——名、字，而且含义也不同。

　　名，上面说了，是一个人的正式代号，地位高。字，是“名外之名”，是在正式名之外又起的“名”。字分“小字”和“表字”两种，小字又叫小名、乳名、奶名，是一种昵称，一般由父母起的，相对应的是学名。这个大家应该不难理解，现在的孩子，很多都有小名，如嘟嘟、欢欢、晓晓等，古人也一样有。

　　“表字”，就是通常所说的字了。《礼记·檀弓》中说：“年二十，有为人父之道，朋友等类不可复呼其名，故冠顶加字。”这个字，是男子成年后自己起的。为什么要起字呢？古代礼仪规定，因为“名”的地位尊贵，同辈人之间不能互相称呼“名”，只能称呼“字”，以表示对对方的尊重。

　　“字”与“名”有密切关系，“字”往往是“名”的补充或解释，叫做“名字相应”，互为表里，所以“字”又称作“表字”。《白虎通·姓名》中说：“闻名即知其字，闻字而知其名，盖名与字相比附故。”如，李白，字太白；孟浩，字浩然；诸葛亮，字孔明；文天祥，字景瑞等。只是到了后来，字和名就没那么严格要求了。

　　所以，我们现在就能理解为什么杨升庵要比杨慎这个名字名气大的原因了。同样道理，我们都知道唐朝诗人孟浩然，但又有多少人知道他的本名呢？

　　另外，我们还得说说“号”。“号”是人的姓、氏、名、字外的一种称呼，上古时期就有了。“号”产生时与“氏”的用法相似，常用作部族的标记或部族首领个人的标记。后来国家产生后，部族的“号”就变成了“国号”，部族首领的“号”变成了帝王“后”、“王”、“帝”等尊号。

　　“号”最初是王公贵族专用的，汉朝后，民间才开始用“号”。魏晋南北朝时期，使用“号”的情况渐渐普遍。到唐宋时期，“号”成了社会风气，明清更是达到鼎盛，每个人都可凭个人爱好取“号”。

　　有的人的“号”名气很大，大得盖过了他的名、字。如苏东坡，他姓苏，名轼，字子瞻，号东坡居士，大家都叫他苏东坡，反而苏轼、苏子瞻没多少人记得住。

　　古代还有用地名、职位、谥号等用来称呼人的。如孟浩然是湖北襄阳人，世称孟襄阳；苏东坡的表哥文同，字与可，号笑笑居士、笑笑先生，文同最后一任官职是湖州（今浙江湖州市吴兴区）知州，世人又称他为文湖州；杜甫曾做官检校工部员外郎，后人称他为杜工部；岳飞的谥号是“武穆”，后世称他为岳武穆，等等。

　　总的来说，名、字、号的区别是：“名以正体，字以表德，号以明志，斋室寄情。”

　　我们在“四川百家姓”的报道中，写到某个人物，一般都直接写其“姓名”，而不写其“姓字”，一是对人物的尊敬，二是正本清源，不至于让读者“只知其字，不知其名”。

　　单名和双名

　　带有时代特色

　　【问】三国以前，中国人怎么都是单名？尤其是《三国演义》中，基本上是单名。这是怎么回事？

　　【答】这位读者在认识上有些偏差，其实早在远古时期，中国的人名就是单名和双名并存，并不是只是单名，只是不同时代单名和双名的比例不一样而已。

　　熟悉夏商周朝的人应该很清楚，夏朝的君王就有双名：太康、仲康、少康、不降、孔甲等，商朝的君王基本上都是双名：外丙、仲壬、太甲、太康、仲丁、盘庚、武丁、太丁等，周朝的君王虽然以单名居多，但也不乏双名的：周共王繄扈、周孝王辟方、周幽王宫湦、周平王宜臼、周顷王壬臣、周灵王泄心、周哀王去疾等。

　　只是到了后来，双名逐渐减少，单名多了起来。尤其是汉朝，单名更是占了大多数，西汉15个皇帝，只有两个是双名；东汉13个皇帝，全是单名。究其原因，这和古代中国人的一种心理有关。

　　那时的人有一种“求偶”和“对称”的心理，一个姓、一个名，正好是双字结构，是偶数，又对称。另外，先秦时期有一种“贱名观”，认为两个字的名低贱，不懂礼数。所以，单名就大为盛行了。

　　西汉末年，王莽篡夺政权，建立新朝。他大搞复古，推行了一系列“新政”，其中，“令中国不得有二名”比较奇葩。王莽制定法律规定，良民起名要用单名，只有违法的人，才用双名。比如，王莽的孙子原来叫王会宗，王莽颁发这个法律后，改名为王宗。后来，王宗因为违法，又改为王会宗。

　　王莽死后，虽然他制定的法律法规也随之烟消云散，但取单名的影响很大，一直延续到魏晋时期。所以，我们在《三国演义》中看到的人名，基本上是单名。有人说诸葛亮是双名，这是错误的理解，诸葛亮复姓诸葛，单名为亮。

　　单名和双名的众寡，带有鲜明的时代特色。大家注意观察就会发现，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出生的人，单名居多。现在出生的孩子，双名居多，不仅有两个字的名字，还有3个字的名字，而且名字的用字都很雅致，比如怡、玥、涵、博、佳、馨等的使用频率非常高。华西都市报客户端记者黄勇

　　（来源：华西都市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