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丹青:梵高最迷我的,就是他那个憨,做自己心中的太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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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微信扫码二维码 分享至好友和朋友圈 初学画画的梵高,生活漂泊,无所寄托,他游走在故乡纽南的田野上,寻找绘画的题材,观察农民耕作、纺织工人生活,以拙劣的画技完成了他的早期作品,由此确立了“农民画家”这个身份标签。 有人指责梵高画中的形象不准,但他不以为然。对他来说:“我要努力学会的,不是画一个比例正确的头像,而是画出生动的表情。简单地说,不是描摹没有生命的东西,而是画鲜活的生活。” 就是这样被人指责的作品,在同为画家的陈丹青看来,它们却是他“心中最完美的艺术作品”,陈丹青讲述,在一张梵凡初期的作品之中,“我解读到了人性的绘画”。 这是一件怎样的作品,让陈丹青有如此高的评价?在画家、作家、评论家陈丹青的眼中,梵高又是怎样的一位艺术家?
80年代,我在纽约弄到一幅小画的印刷品,喜欢极了,配了框子,挂起来看——大家认得出是谁画的吗? 我经常更换墙上挂的画,可是这幅画挂了三十年了,还在那里,每次看,都会心里叹气,可是我说不出好在哪里:你看,这个小混蛋站在海边,脸上的五官一笔给抹掉了,肯定给作者事先画砸了,上身、裤腿、鞋子,都画得歪歪扭扭,可是整幅画真是有味道。 1993年刘小东来纽约,博物馆许多名作,他看一眼就走过去了,刘小东懂画,他在我家墙上瞧见这幅画,看了好久,脸色痛苦,忽然声音软下来,轻轻地说:“我操!画得太好了!” 这幅画画于1883年,那时,作者学画才几年,完全是初学者的涂抹,之后他又画了七年,1890年,他就死了。死后,他开始有名,变成人人知道的梵高。
梵高早就想象他会扬名天下,他给弟弟信里放狂话,说:“有一天,全世界都会知道梵高的发音。”…… 阿姆斯特丹市中心广场有一座梵高美术馆,不远处就是皇家美术馆,藏着伦勃朗的大画——说来感慨,我们这里绝对不可能在国家首都的市中心,拨地拨款,兴建一位画家的美术馆——梵高美术馆有一幅他的名画《盛开的杏花》,画一棵树上开满花,后面是蓝天。读了说明,才知道是他弟弟生孩子,哥哥特意画这幅画,算是礼物。
这个心地善良的疯子啊,我读着读着,眼泪流下来。 说起梵高,总是向日葵呀,鸢尾花呀,天上好几个太阳呀,割了耳朵的自画像呀,还有麦田和乌鸦……他早期最被关注的,只有一幅画,就是《吃土豆的人》(The Potato Eaters)。 大人物,大艺术家,都会被历史简化。上次说过,请注意早期作品。每个大师的早期作品,都应该重新看看。
在荷兰乡下一片树林子里,藏着另一座梵高美术馆。据说梵高刚死,就有一位荷兰阔妇人买下两百多幅,日后建了这座美术馆。…… 前几年这座美术馆出了两本画册,一本黄封面,是梵高到巴黎后的油画,一本蓝封面,是梵高在荷兰的作品。画册全是荷兰语,我看不懂,可是终于看到了大量梵高早期的素描和水彩画,十分之七从没见过。我真后悔没多买一本,把喜欢的素描裁下来,配上框子,经常看。 这些初习的素描,我以为比他著名的画更耐看。为什么呢?真是麻烦:绘画的神品,你没办法,也没有言辞可以形容的,连画家自己都不知道怎么画出来。
凡·高在1881年左右最开始下手学画。他临摹谁呢?他就一直临摹米勒的画。 在那个时候所有的画家都是画贵族,画有钱人,画才子佳人这些,米勒却说一个在劳动的人是最美的。他自己就是农民,种过地。
凡高一辈子的作品,尤其是早期的,几乎全是农民,全是受苦的人,穷人。然后到了巴黎以后,他开始出现一些不同的角色,也是在他身边的下层人。 但是不管画什么人,所有的人到了凡高的画里,一律都变得非常憨。 憨人画憨人,穷人画穷人,就弄成梵高这个样子,这种滋味,这种气质。
上海话“憨”就叫“耿笃”,“耿笃”鲁迅的文章里也用过这句话,“耿笃”就是北方话傻子的意思。 在艺术上,文学不能太傻的;音乐我也很难相信一个憨傻的人在作很好的音乐;但绘画可以,他一笔下去就是憨,下一笔下去还是憨。 大家不要小看这个憨字,我自己画画,我们知道,画画要画得巧,不是那么难。 你有才华,然后经过刻苦的磨炼,你有可能熟能生巧,而越画越巧,是有可能的。 可是有一种画,他好就要好在憨,没法学了。那个不是才能,那个是天分,你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没法学。
我想到几位画家,可以和凡高做比较。 一位是鲁迅特别推崇的德国女画家珂罗惠支,还有一位是20世纪中国的画家王式廓,以及《流民图》的作者蒋兆和。 他们非常卓越的技巧,凡·高远远不能跟他们比。凡·高即使活到八九十岁,都画不到蒋兆和和珂罗惠支那个水准。 可是我每次看到凡高的这张毫无意思的画(指《海边的男孩》),就是一个混小子站在海边,我心里就会想,TMD,这才是真正的绘画,这才是真正的艺术。
我会忘记蒋兆和,我会忘记珂罗惠支,忘记我所喜欢的许多非常了不起的巧手,我会无可奈何。 我看到凡高早期学画的这些画,我就觉得如果他没有后来巴黎那个阶段,他仍然是凡高,世界会发现他有多了不起。 你们会说凡高很有名,这是我们被灌输的一个概念。…… 大家可不可以忘记这些东西,我们把两种画放在一起看看,都是初学的作品。 咱们中国大量的考前班,那些示范作品,有些也都是十来岁的孩子画出来的,打死凡高都画不出来。
凡高要是拿着1881年到1883年初习的这些画,跑到中国排队考,他估计准考证都拿不到。 可是我每次看到咱们考前班的这些画,看到考场里的这些素描,我就想死,我宁可一辈子不会画画。 为什么凡高是伟大的艺术品,永恒的艺术品,为什么咱们美术学院的这些素描死路一条,是一场灾难,是反艺术的?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我希望观众也许可以帮我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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