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香《劫掠欧罗巴》布面油画 185×205cm 1559年 美国波士顿嘉德纳博物馆藏

在《劫掠欧罗巴》中，提香为了使画面更具张力，运用流畅的笔触和浓烈、醇厚的色彩，沿着一条强烈的对角线构图将画面的重心堆砌在右半边的欧罗巴与白牛身上，把欧罗巴被绑架时的混乱以一种惊愕中又带有喜剧气氛的画面呈现出来。她一只手紧握住牛角，目光却看向画面上方的爱神丘比特。很显然，提香在这里暗示了爱的存在。

“劫掠欧罗巴”的故事最初出现在古希腊神话中，讲的是天神宙斯化身白色公牛劫掠欧罗巴——其实这是古代抢婚风俗在神话中的反映。在现代社会看来，抢婚自然是暴力、不道德的求爱方式；但在文艺复兴时期，婚姻制度还远未达到自由的地步，权力、财富、宗教等因素，都成为阻碍相爱的男女步入婚姻的壁垒。因此，《劫掠欧罗巴》虽然不免暴力，但追逐爱情的大胆还是打动了很多艺术家。

奎多·雷尼《劫掠欧罗巴》布面油画 177×129.5cm

1639年 英国国家美术馆藏

无独有偶，17世纪意大利画家奎多·雷尼的另一幅《劫掠欧罗巴》，更是直白阐述了对自由婚姻的渴望。整幅画面的焦点集中在欧罗巴那双渴望爱情的眼睛上，她期盼地看向丘比特—眼神温柔妩媚并没有惊愕和惶恐。

我们注意到，在上述两幅同名画作中都引入了爱神丘比特来象征这段婚姻结局的美满。这显然不是对抢婚习俗的赞同，而是对自由追逐爱情的歌颂。《劫掠欧罗巴》中的牛与欧罗巴，共同构成了自由追逐爱情的标志性符号。

勃鲁盖尔：点缀乡间的温情 “牛”

受希腊、罗马传统影响，直到中世纪，欧洲南部仍然保持着重视肖像画和神话历史题材绘画、轻视风景画的传统。但在欧洲北部，敬畏大自然、表现大自然的风景画异军突起。北方文艺复兴的一个重要题材就是写实风景画，可以说，这是西方艺术史中绘画主题的一个重大突破。特别是在低地国家，诞生了很多风景画家。彼得·勃鲁盖尔就是其中最有特色的一位。

彼得·勃鲁盖尔《牛群归来》木板油画 117×159cm 1565年 维也纳艺术史博物馆藏

其作品《牛群归来》创作于1565年，是《六季风景》的其中一幅，描绘的是牛群从夏季牧场归来，村民赶着牛群返回山顶村庄的场景。整个前景是温暖的棕色调，一只奶牛似乎在看向画布另一端的观者。勃鲁盖尔笔下的牛是自然的、写实的，温暖的色调、温和的奶牛共同组成了他对大自然和乡间生活的温情。

勃鲁盖尔善于从较高的视线角度描绘广袤的景象，他将前景与背景衔接得平稳而流畅，季节景色通过色彩渲染得十分引人入胜，这种构图的空间感和中国画的散点透视神似。

事实上，充满温情的勃鲁盖尔所处的时代并不温情——正是尼德兰反抗西班牙腓力二世暴政的时期。他不仅目睹了同族被戕害，而且还亲历了农民生存的苦难。也许正是由于现实的严酷，让勃鲁盖尔把创作的视角转向了生活相对平和、安定的乡间。相较于当时风行的意大利画派，他的作品手法简明、色彩明快，专长于描写居住在乡间的人民生活，创作了大量展现乡间生活的作品。因此，尼德兰人民亲切地称他为“农民勃鲁盖尔”。

毕加索：狂野暴烈的“牛头怪”

提到西班牙，自然会和“斗牛”“斗牛士”联系到一起。18世纪最伟大的西班牙画家弗朗西斯科·德·戈雅多次在其作品中表现斗牛的活动场景，甚至还把作品上的签名改为“弗朗西斯科·德·公牛”。

同样是西班牙人的毕加索，对牛的喜爱如同绘画一样持续了一生。斗牛士、公牛、牛头怪的形象在他不同时期的作品中反复出现。伦敦高古轩曾专门举办过一场名为“牛头怪和斗牛士”的展览，展现毕加索艺术天赋的同时，还展示了他对牛的痴迷。

毕加索作品《公牛》的蜕变过程

毕加索说：“如果将我走过的路在地图上标注，并用线连结起来，我想最后呈现的很可能是牛头怪的形象。”他曾把自己比作在野外生长、不被驯服、拥有强烈原始冲动的公牛。在他晚年的作品中，公牛已化身为死神，描绘的是对死亡的恐惧。

把“公牛”作为残暴、死亡的象征，在毕加索的作品中不止一次出现。著名的《格尔尼卡》中，置于画面正中的“公牛”，即被公认为是代表着纳粹法西斯的符号，象征着毁灭与死亡。

牛头怪的形象在希腊神话中极其复杂和矛盾：他虽由太阳神赫利俄斯的女儿帕西法厄所生，但被终身囚禁，没有享受到高贵血统应有的自由；他生性残暴，可同时又是权力斗争下的牺牲品。正是牛头怪这样矛盾冲突极强的形象，吸引了同样认为自己就是集悖论和矛盾于一身的毕加索。

有人说，现代主义的风格演化很难绕过毕加索的作品《公牛》。12幅公牛的形象，由繁至简，把写实的具象化图像通过提取前一幅的有效信息逐渐简化，最终获得一幅最简练的抽象化图形，这种从内容到形式、从美的目的性到非目的性、从内容完整性到象征性的转化，启发了现代艺术设计的视觉传达。

夏加尔：背负家愁、象征生命的“牛”

1911年，夏加尔在巴黎创作了《我和村庄》，这幅画被认为是他一生最佳的创作。画面的主体由一只母牛和一张绿色皮肤的男人侧脸构成，二者互相凝视着对方，男人的手里握着发光的树；此外，还有挤奶的姑娘、扛着锄头的村民以及倒置的女人，远处还有俄罗斯风景、犹太教堂等。夏加尔对于色彩的表达和想象，让此作的画面梦幻起来，这种大胆怪异的绘画风格在当时被认为是极具开创性的。

马克·夏加尔《我和村庄》 布面油画 192.2 x 151.6 cm 1911年 美国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藏

《我和村庄》是一幅寄托乡愁的画，承载着夏加尔对家乡的记忆。夏加尔的绘画始终与他的家乡和信仰紧密相连，这与他的出身背景有关。他出生于一个俄罗斯的工人阶级家庭，信仰犹太教，作品风格深受民间艺术和犹太神话的影响，后来通过不断探索又融入了野兽派、立体派风格。对于夏加尔这样的艺术家来说，很难定义他具体属于哪个流派，不同时期的作品呈现出不同的风格。在他第一次来到巴黎的时候，他的作家好友纪尧姆·阿波利奈尔就认为夏加尔的作品是超现实且超自然的，但当时还没有关于超现实主义艺术运动的探讨，而在巴黎的这一时期则奠定了他超现实主义的艺术风格。

马克·夏加尔《持伞的母牛》布面油画 77×106 cm 1946年 美国大都会博物馆藏

夏加尔的绘画经常被认为具有强烈的“象征意义”，重复出现的特殊符号代表生活的不同方面，如在《持伞的母牛》中，同样出现了代表生命的母牛和树、象征着生育力量的鸡。

1914年至1945年的欧洲正经历着世界大战，革命、族裔迫害、谋杀和数百万人的流亡，使许多艺术家逃离现实、转向抽象绘画的研究，夏加尔却将痛苦和悲剧的经历提炼成图像，这些图像具有象征性。虽然艺术家本人表示自己没有在作品中使用任何固定的象征符号，但这种图像肯定会在创作过程中出现，并且每个人都会做出不同的反应。

培根：生命中最后的“牛”

于1991年创作的《公牛研究》是公牛三联画的最后一幅，也是弗朗西斯·培根生前的最后一件作品。画家在位于伦敦南肯辛顿的画室，完成了这幅描绘公牛退缩到虚无的作品。

培根《公牛研究》1991年

这一时期，他正饱受哮喘的折磨，身体十分虚弱。两米高的画作仅在左上方绘制了一头公牛，大部分画布是空白的。公牛的下方涂抹了培根位于南肯辛顿的工作室收集的灰尘。很多研究学者认为，这幅画是培根在描绘、宣告自己即将死亡，正处于生命的诱惑与死亡的必然之间。培根显然是对生命充满留恋的，但他也很清楚自己已处于死亡的边缘。

曾经不止一次地说过：“尘土是永恒的，所有人终将化作尘土。”生的诱惑与死的逼近在画面上交锋，画面中黑色虚空的公牛可能正在燃烧，也可能越栏逃脱，还可能正走入天堂的光明。弗朗西斯·培根没能“越栏逃脱”，这件作品完成不到两周， 82岁的培根与世长辞。他被认为是20世纪最伟大的画家之一。

责任编辑｜屈婷返回搜狐，查看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