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中文版《茶花女》公演六十周年。1956年12月24日，中央实验歌剧院（中央歌剧院的前身）在北京天桥剧场首演了威尔第的歌剧《茶花女》。

作者：卜大炜

阿尔弗莱德 李光曦饰（右三）薇奥列塔 管林饰

中央实验歌剧院是新中国成立的表演艺术团体，1955年，杰出的花腔女高音歌唱家瓦·阿·捷敏启也娃作为苏联专家到剧院教学。经过一年的学习后，剧院决定排一部外国歌剧作为学员的结业汇报演出。于是，在捷敏启也娃的指导下，威尔第的歌剧《茶花女》成为了中国人制作、演出的第一部西洋歌剧。

首演由古风导演、黎国荃指挥。饰演女主人公薇奥列塔的女高音歌唱家有管林、张权、方晓天、邓韶琪，饰演男主人公阿尔弗莱德的男高音歌唱家有李光曦、吴道岭、杨光江。为使中国的观众能方便地理解歌剧内容，俄语专家苗林和音乐家刘诗嵘将剧本和歌词翻译为中文，成为流传至今的中文版《茶花女》。演出轰动京城，一票难求，成为中国艺术界的一件大事，中国人能演西洋大歌剧了。

歌剧《茶花女》是以小仲马的小说和戏剧为蓝本创作的，原作名"La Dame aux Damelias"，直译是“山茶花夫人”，因为她总是在衣服上别一朵山茶花。歌剧中也有这个细节，她送给阿尔弗雷德一朵从衣服上摘下的山茶花传情。而歌剧剧名"La Traviata"直译是“堕落的女人”，较为触目，但比小仲马的原作名更具现实主义色彩。感谢歌剧中译者将原作的剧名“茶花女”移植到了歌剧，更艺术化也更符合国情，否则歌剧《茶花女》在中国或许难以如此深入人心。

提起歌剧《茶花女》，可以说我也与之有着一丝因缘际会。“文革”期间，我在家书架上“搜”书，发现了一本1956年中央实验歌剧院演出《茶花女》的节目册，虽然那个年代的纸质比较粗糙，但印刷精美、内容详实。估计是父母去看过没有带我去看，我的年龄尚不足以欣赏歌剧。当我成为中央歌剧院提琴演奏员后演奏的第一部西洋歌剧，也正是1979年剧院复排的《茶花女》。我还清楚地记得，当时剧院在是否复排《茶花女》的问题上还有一些阻力，展开过辩论，有人提出拿到首钢工人当中去演，工人群众认可了再到城里剧场演。在首钢大礼堂，当大幕一拉开出现“饮酒歌”场景时，原本喧闹的剧场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进而，随着剧情的展开，人们或感叹或唏嘘。就这样，《茶花女》在工人中通过了，进入到天桥剧场公演了，成为“文革”结束后恢复上演的第一部西洋歌剧。这轮演出，李光曦再次披挂上阵。1980年，在郑小瑛的指挥下，我随剧院到天津第一工人文化宫演出《茶花女》，亲历了连演40天且场场爆满的盛况。在我演奏的几十部中外歌剧中，演奏最多的也是《茶花女》，达上百场，可以背着拉了。

早在20世纪上半叶，上海已经有欧洲侨民上演过歌剧《茶花女》，中国的前辈女高音歌唱家高芝兰曾于四十年代在俄国歌剧团的制作中担纲演唱了薇奥列塔。在哈尔滨也有 俄国侨民上演过《茶花女》。剧中薇奥列塔这个角色是女高音的试金石，随着剧中戏剧的发展，她需要有三种声线来完成人物的塑造：花腔、抒情和戏剧，这对任何一名女高音来说都是一种挑战。而对于饰演男主人公的男高音歌唱家来说，虽然没有高音C，但音区的大幅度跨越同样是艰巨的挑战，著名歌唱家李光曦就是以这个角色一举成名。

如今西洋歌剧在中国的上演四面开花，瓦格纳艰深的《指环》也有中国版了，但歌剧《茶花女》对于我们仍有着特殊意义。歌剧《茶花女》是威尔第的代表作之一，里面有优美动听的旋律，有辉煌华丽的大场景，也有感人至深的情节，让人们体悟到歌剧的形式美，可以说是雅俗共赏。自从中文版《茶花女》问世，《茶花女》在中国便是家喻户晓、耳熟能详，成为西洋歌剧的代名词，一代代的中国人都以它作为欣赏歌剧的入门剧目。六十年来，歌剧《茶花女》在中国演绎不计其数。《茶花女》那最动听西洋歌剧的地位总是让歌剧人跃跃欲试，近些年还有欧美大牌艺术家的加盟，洛林·马泽尔等名指挥、名导演、名歌唱家都轮番上手。人们对每一部制作都充满期待，期待能看到解读方式的创新。

《茶花女》对我们的民族歌剧创作具有启迪作用。从小仲马的《山茶花夫人》到皮阿威薄弱的歌剧脚本，再到威尔第谱曲的《茶花女》，是威尔第那脍炙人口的音乐转化出强烈的戏剧性，冲击着人们的心扉。小仲马说：“一百年后，人们会忘掉我的《茶花女》，但歌剧《茶花女》会永存。”这一现象验证了歌剧艺术的精妙与魅力永远值得我们探寻挖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