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和很多人想象中的相反，粪肥在中世纪同样被视为一种有价值的“商品”，而且在很多地区都是经常被使用的，中世纪的盎格鲁撒克逊人在谷物里的施肥似乎相当大，这个可能也是解释了为什么出土的昂撒人骨骼里同位素研究里为什么氮元素会这么高，包括那些不能经常吃肉的社会阶级比较低的个体。

粪肥有两种来源，一种是来自于牲畜的，另一种是来自于人的。

牲畜的粪便和中世纪的农业模式有关，不管是三圃制、二圃制或者是其他的土地模式，基本都具备一个特点，也就是将种植业的土地和畜牧业的土地互相转换，休耕的土地就是畜牧业的土地（UP注：但畜牧业的土地不是只有休耕的土地），这个是古典时代就已经确立的一种生产方式。

比如以威斯贝奇举例，在13世纪20年代，1319年~1321年的牲畜出栏后，总体的牲畜数量较低，这也影响了农业的产量，1321小麦和其他混种的作物的产量比14世纪初的平均水准低了24%和35%，但到了13世纪20年代末，猪、羊和牛数量已经恢复，再加上引进了奶牛品种，再加上缩减了种植面积，从而让牲畜与耕地的比率提高，放养密度增加了两倍多，相当于原本的一块地从牲畜那里得到的粪肥也变成了两倍多。因此，在1326年和1329年的收成中，小麦和混种作物的产量比现在高出了平均水平的29%和10%。（UP主：其实，中世纪土地不如中国的一个原因也是因为耕地面积的情况比较好，尽管欧洲的农民们可能拥有很多牲畜，但某些地区牲畜提供的粪肥还是不够满足那么多的土地，比如说我们刚刚提到的威斯贝奇，那里的牲畜数量相当高，但是耕地面积也太大，导致牲畜的密度反而还要低于平均水准，甚至低于诺福克这种以耕地为主种植业强盛的地区。但是由于存在永久牧地的这种情况，也就是之前我在小括号里说的“畜牧业的土地不是只有休耕的土地”，所以也并没有让肥料百分之一百地得到利用[此外，永久牧场的产量也不高，暴露在外的粪肥会损失大部分钾、镍和一些磷，并不像是休耕地一样把粪肥收集起来或者翻进去]，比如1360年代的每英亩，还是那块地的，拥有有111.2头牲畜，这个密度很高了，但是也只是满足一个比较好的施肥情况，但是要犁地的时候也会把牲畜赶到要犁的地附近，或者另一种比较可行的办法，因为牲畜大致是白天被放牧，晚上排泄的，至少可以说晚上提供的粪肥是白天的两倍，所以从布雷克兰中还能够可以看到另一种的方法，就是晚上把羊密集地赶到休耕地，这是一种空间上的利用，时间上的利用，会让牲畜在夏天和秋天时在沼泽或者其他的永久放牧区吃草，在冬季和春季驱赶回来施加粪肥。此外，仍需要特别强调一下，事实上目前也很难证实是因为肥料短缺而导致了13世纪末14世纪初一些地区的土地肥力恶化。）

从威斯贝奇的例子还可以得知一些其他的东西，粪肥的使用更多的是用于冬作物（UP注：尤其是大麦）的，说明中世纪的农民可能更愿意把肥料用在那些更有价值和用于市场流通的谷物上（UP注：冬小麦的质量一般都比春小麦好，而且大麦——它们不仅非常容易从肥料中受益，而且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在中世纪商品化程度也非常高，事实上，施肥方式也和市场有关系，当高工资和低粮价，也就是成本高但是收益低的时候，农场管理者们主要还是喜欢采用劳动强度较低的施肥方法，就不会倾向于淤泥来肥地这种劳动强度比较高的施肥方法，而是更有效地去想办法利用人力去干别的施肥方法。）。

还可以得知，绵羊的放养密度对小麦和大麦的产量影响是比较小的，而牛和马的放养密度对小麦和大麦的产量要更大一些。（UP注：但是羊粪有一个好处，对于那些表面是白垩土的那些土地，那些土地很薄，意味着如果上面的草被犁给犁了，那么土地就会不断地被侵蚀，这个时候也需要使用肥料。这是非常适合由绵羊来做的，绵羊的粪便紧实且干燥，不会像牛粪一样存在那么多的病菌，而且它们的蹄子也能够把粪便推进土壤里。）

其实在谷物种植中过量的氮有时候也会起到一些不好的作用，因为这种情况就会降低了作物相对于杂草的自然竞争优势。此外，有机物质对土壤结构的影响可能与氮一样重要，然而施肥也会取代种植过程中损失的微量元素，然而中世纪的农民并不清楚这些东西，他们只知道施肥多的地方作物长得更好。（UP注：但这个问题只是很理论上的，因为中世纪很多庄园是在那些轻质土壤上的，或者是那些沙质土或者沙质土和砾石混合在一起的土壤上的。砂土孔隙大，因此耕作形成的土地不耐水，导致小麦作物后的地面过于疏松，有机质和氮含量低是此类土壤长期存在的问题。对于中世纪的人而言，种植草与肥料系统的施用是在这些土壤中形成稳定的集合、使其致密、提高其持水能力的唯一补救措施，所以对肥料的需求一直很大。然而，这同时也意味着，在这种土壤上实行农牧结合的庄园必须产生更多的氮，以使其产量与其他庄园一致，从而获得平均质量更好的土壤。）

那么人粪肥呢？人粪肥事实上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话题……

如果说在私有土地上产生人粪也被认为是一种潜在的肥料，那么有迹象表明领主们也不愿意利用家庭农场以外的肥料来源。也就是说他们可能会通过直接在他们的土地上来让农民的牲畜进行放牧来改善土壤质量，但事实上他们似乎也并没有利用农民的粪便作为肥料。

这就好像对于领主们而言，在区分有益健康的肥料（直接从动物、植物或土壤中得到的肥料，牲畜粪便、麦茬或者是泥灰土和淤泥，没有经过人类这一块，直接追溯到土地本身）和在某种意义上被“污染”的肥料，或者因为它含有源自于人类的废物，举一个很冒犯的例子，被小猫小狗舔一下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但是被死肥宅碰了一下之后都会觉得很恶心

例如，在1382年埃尔姆利城堡的宫廷记录中，四名男子因没有在领主的土地上撒领主的粪便而被罚款四便士，这似乎揭示了人粪肥使用的排他性和封闭的厩养系统的存在，这个应该是中世纪独有的现象。

但是农民之间的肥料可以分享或交换。沃尔沙姆·勒·威洛斯的庄园里记载了这样一件事，一名叫尼古拉斯·泰普勒的男子因为没有支付1369年他欠盖顿·约翰18天的粪便钱而被处罚。

首先统一回答一下，豆子的根和根瘤菌有很好的共生关系，而真正在固氮的是根瘤菌，具体的问题很生物也很化学。

大部分情况下是麦茬、谷壳或者是一些烂掉的东西，还有树叶子之类的，事实上绿肥的应用也非常非常非常广泛，毕竟绿肥也算是最容易获得的肥料之一了，比如1327年，克利普斯顿允许他的佃户在鹿园里收集落叶作为绿肥，此外不只是我们之前说的那样，生活垃圾，甚至是储存和制备食物的破碎容器，都可以用。

不过有时候也会见到一些比较有意思的东西，里斯本在被穆斯林统治的时候有一个水果堆放场，推测是这个可能是专门堆放一些为了生产绿肥而采集的水果，这种事情在之前的时间里也并不罕见，古典时代也会把一些品质不好的水果作为牲畜的饲料或者绿肥。

老普林尼提到过凯尔特人会通过通过添加泥灰土也就是白垩质粘土，来改善土壤，通过加入沙子或者石灰来分解黏土，那么同样的，加入淤泥也是一种改变土壤性质的方式。

另外与之前更广泛的撒粪肥相比，密集型的加入淤泥其实对作物有更大的影响。

另外，施肥方式也和市场有关系，当高工资和低粮价，也就是成本高但是收益低的时候，农场管理者们主要还是喜欢采用劳动强度较低的施肥方法，就不会倾向于淤泥来肥地这种劳动强度比较高的施肥方法，而是更有效地去想办法利用人力去干别的施肥方法。另外也和作物的种类有关系，大麦是最被照顾的，因为大麦在中世纪的商品化程度非常高，而且它们也是比较容易从肥料中受益的一种作物。

1267年著有的《总管》展现了中世纪利用粪肥的方式，庄园管家要安排一系列的土地的处理，包括加入泥灰、翻地、施肥、改良，监督泥灰和堆肥运到田地的人，他还要确保这种堆肥的产生，把多余的稻草和蕨菜扔在泥泞的田地上，通过制造潮湿环境和进行践踏加速它们的有机分解。此外，他们还必须要保证田地上能保存好麦茬，这也是绿肥的来源之一，并且要被犁回土壤里。堆肥同样也是城镇长官和村庄里的牧人的任务。

其实这方面还是自己看书比较好，沃尔特亨利写的《畜牧》很详细地说明了土地的保养，在他所给出的113条建议中有15条是敢于土地保养的，粪便与泥土的混合，到牧羊地的常规泥灰处理，以及从农家庭院收集和储存碎屑，院子里的清扫物、烧过的残渣、污水和稻草，都要收集起来，沤在地里分解成丰富的肥料。他建议在一年中最合适的时间收，在3月份干旱之前收集农田垃圾，也提到了何时将这些垃圾翻回土壤，他意识到泥灰对肥料短期效应的好处，需要有选择性地处理什么样的土壤以及何时进行处理，以及保护绿肥的重要性，还有平衡肥料酸度的好处，还是很建议读原文的。

总得来说，中世纪使用肥料的方法包括，收集人类居住所里的人类和畜栏里的动物粪便；将动物直接放牧到休耕上；犁入绿肥；添加泥灰；改善地面排水系统；利用休耕。中世纪的农学家们也强调要根据土地、自然和社会的条件来综合这些方法进行平衡的运用。

当然，我们也难得知中世纪的施肥策略。传统观点认为在中世纪晚期，城市和农村人口不断增长，为了生产足够的粮食，所以需要扩大种植业需要的土地，而必然导致畜牧业土地的减少，最终的结果就是缺乏足够的动物粪便来维持土壤肥力。但是另一种比较新的观点认为高人口是有效施肥和保持土壤质量的先决条件，强调需要人力投入来承担保持耕地良好水平所需的大量任务。

中世纪在1300年左右人口到达巅峰期的时候，耕地的面积是最大的，而且有越来越多的廉价自由劳动力可以使用，这样就可以进行更繁琐的方式进行处理，可以减少休耕。而且可以用更多的人手反复耕作更彻底地进行准备耕地，让种子可以更高频率的播撒，可以更频繁的除草，粪肥可以更定期的收集和使用，也泥灰土可以更容易的获取和使用。

我个人的观点还是比较老旧，也就是偏向前者，中世纪这种农牧转换的方式相比较有一个不尽人意的地方在于畜牧业土地往往出在轻质土壤的地方，这对氮的保留和粮食产量水平产生了不利影响。人口压力使这一问题更加复杂，人口压力导致延长耕作时间，以牺牲牧场为代价，努力在短期内增加粮食供应，在黑死病之后人口下降得到了缓解，可进行耕地牧场转换的土地变得更加突出，结果就是粮食产量显著恢复。

当然，中世纪畜牧业产生的肥料对于农业的贡献仍然低于罗马时代和近代早期，这是因为存在一个基本要素，罗马和近代早期存在，而中世纪则不存在，那就饲料豆类，硝化特性能够极大地提高粮食产量。

现在看中世纪或者古典时代一个地方施肥程度如何看那片田地的陶器随便数量如何，因为肥料是被放在陶罐里进行沤肥的，这样得出的是一个结论就是出土的陶器碎片越多，就意味着施肥的强度越高（UP注：这种情况是仅仅适用于农民的粪肥的，领主的粪肥似乎并不会这样），那么就可以看出，离定居点越紧的地区，施肥的强度应该就越高，这表明将粪便运送到外围区域所需的时间和精力使得这项活动成本高昂或劳动强度过大，或者说肥料的供应不足，还没能运送到外围基本上就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