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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医门诊实录

我门诊时遇到一位乳腺癌术后病人，来就诊时主要是脾胃不好，一吃东西就打嗝，吃一点点就胃胀。原因是手术以后需要放化疗，因此家人也不管她的脾胃状况，强拉硬塞地把各种“营养品”填鸭式地每天塞给她吃，最后活生生地把她的脾胃功能给弄坏了。经过在我这儿一段时间的调理，疗效是有一些的， 但却一直未痊愈。

我再次审视了一遍药方，实在不应该呀！病人病情并无特殊，寻常调理脾胃为何疗效一直不佳？百思不得其解，之后我还是拿出我的“笨办法”，逐一询问患者每天具体饮食菜谱，以进一步寻找病因。

“朱医生，我每天早上都是一碗小米粥，里面我还放红枣、莲心、山药。”病人说。

“小米粥先暂停一下吧！”我一下子就找到了久治不愈的原因。

“为什么？朱医生，中医不是都说小米粥养胃的吗？”病人问。

“那我问你，小米也有很多种，你知道中医说的是哪种小米吗？你知道小米具体有什么功效吗？”我笑着问道。

“我不知道呀？网上买的小米不就只有一种吗？小米不养胃的吗？……电视上都这么说……”该病人皱起来眉头。

自古以来小米到底所指为何物？

要讨论小米是否养胃，首先我们要搞清楚“小米”究竟指的是哪种农作物。如果是中医说小米养胃，那中医所指的小米到底是什么呢？其实小米粥的小米究竟是哪种米，很少有人能说清楚，网上有小米、黄小米、秫米等多种称谓，让人一头雾水。但根据小米的外形能与之匹配的中药材叫“秫米”，不过秫米是否就是小米，这可就没权威的说法了。

我查阅了很多资料，网络上认为小米≠秫米，但是小米究竟是哪种米，互联网没有给出答案。这里我要吐槽一下，发达的互联网带来除了查询信息的便利以外，还伴随着大量无用的甚至错误的信息，和千篇一律的答案。我用“小米+秫米”作为关键词搜索到至少5篇关于小米的论述都是同一个答案，一个字不差，然而无奈的是这唯一的答案的出处竟然是一篇不见得很靠谱的养生文章，所以互联网的结论几乎无参考价值。

然后我用“小米”作为关键词搜索，无奈的事情发生了，因为“小米”是某知名电子品牌，所以我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找到了关于“粮食作物小米”的资讯。结果在互联网词条上显示 “小米”也是指Setaria italica var. germanica (Mill.) Schred，即“栗”的一种。

因此根据网络上的资料推论出的结果：小米=秫米。我再次去国内论文平台检索，结果发现很少有专业论文来研究秫米是否等于小米，因此这在中医学术上也是没有一个明确的定论。

因为实在没有可靠的依据来确定小米究竟是不是中医的秫米，所以我从秫米的角度来分析下关于小米粥的养生问题，不算权威，但可供大家参考。

中医秫米论

秫米的秫在东汉时期的《说文解字》中就有注解：“秫：稷之黏者, 从禾术, 象形, 食聿切，秫或省禾。”根据当时对五谷的分类，稷为五谷之一，而稷带有粘性的一类即称为秫。

秫米最早作为药物出现是在晋代的《名医别录》中，其文曰：“秫米：味甘，微寒。止寒热，利大肠，治漆疮。”记载中并无养胃之说，并且与今天我们食用的秫米是否为同一品种也不确定，因为《名医别录》中没有对秫米的外形做描述，因此无法与今日的秫米进行比较。

唐代的《食疗本草》中，将秫米归为不可经常食用的谷物，同时记载在北方秫米常用来酿酒，而非养生。自唐代之后到明代之前，秫米很少有明确的药用价值记载。

明代的《本草纲目》中李时珍依照文字历史演变来推论出秫米即是黄米，当时的情况是秫米被俗称为糯粟，北方人将秫米称之为黄糯或黄米，秫即粟米品种中带粘性的一种。同时《本草纲目》中对于秫米有着这样的记载：“秫米即黄米，性平，不可常食，拥五脏气，动风，迷闷人。按《养生集》云：味酸性热，粘滞，易成黄积病，小儿不宜多食。”简而言之，李时珍时代对于认为秫米不可多吃。自明代之后对于秫米的记载无更多的变化。

时至今日，秫米在上海习惯称为北秫米，我祖父开方均书写为“北秫米”。我查阅了2018年版的《上海市中药饮片炮制规范》中关于秫米的记载，结果是条目下记载十分简略，功效记载为和胃安神，用于胃失安和，夜不安眠。此处需强调“和胃”非“养胃”也。这里涉及到中医的《黄帝内经》中所载「半夏秫米汤」的方义，今日我不赘述，只是提醒一点「半夏秫米汤」是煎煮后把半夏和秫米都去掉只喝汤汁的，并不是吃秫米本身。我只希望大家能知道在中医的秫米不是养胃佳品。

总

结

简单总结，小米、黄小米、秫米这些称谓自古到今是否一致且所指为一物，目前真的还没有定论。今天根据各方面综合来看小米=黄小米=秫米，我亲自看过中药房的饮片秫米，应该无误。

中医的秫米没有明确的养胃功效，甚至在诸多著作中有着“不可长期食用，多食有副作用”的记载。《中药学》中也没有收录“秫米”这味药材，2018年版的《上海市中药饮片炮制规范》也只有寥寥数语，因此要说中医认为小米粥可以养胃，那似乎有点牵强。至于其他科学领域对于小米有别样的解读，我觉得只要有理有据那才可以采信。

有人会说北方人不是有喝小米粥的习俗嘛！但请注意，我国幅员辽阔，南北地区差异明显，人的体质也相差很大，我们上海人是否都能适应也很难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对于不出产小米的南方，人们的体质因素还是要考量的，同样的道理北方人吃糯米就比南方人少很多。另外，民间传言很多来自老人口口相传，往往基于古时经济条件差，物产不丰富的情况之下形成的经验，而随着时代的变迁，人类生活条件和环境也发生很大变化，所以也需要区别对待。

根据我对小米考证后的结论，我建议小米可以偶尔食用，对于脾胃功能不好的人群，我并不推荐长期当保健品来作为日常养生。

供稿：朱为康

原标题：《【市中医|科普】小米粥真的养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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