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议浛 鲍 芳

（宁波大学科学技术学院,浙江宁波 315300）

J.K.罗琳在系列小说《哈利•波特》中自创大量专有名词，丰富魔法世界背景与设定的同时，也展现出她深厚的文学功底以及卓越的想象能力。专有名词背后隐含的文化知识和深意，使得实际翻译过程中难以直译其文字内容。因此，如何将原文的信息传达给译文读者将成为本文研究翻译的重要课题。

相较于其他理论，纽马克的交际翻译理论在传递原文信息方面颇有建树，却鲜少有人将它运用于专有名词的翻译研究当中。因此，从交际翻译理论出发分析《哈利•波特》专有名词翻译不失为一个新的研究角度。

本文以交际翻译理论为指导思想，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哈利•波特》系列书籍为研究范本，对文中汉译的专有名词进行深入分析，探究译者在翻译时的逻辑与方法，有助于学习其翻译思路和技巧。

交际翻译理论（Соmmuniсativе Translatiоn）是由英国著名翻译家，翻译理论家纽马克先生结合他多年的教学经历与翻译实践工作后提出。他认为，交际翻译是一种将源语言中的信息成功传递给目的语的行为。翻译是“一种跨文化的交际行为”，要使对方理解自己传达的信息和情感，不能简单地将源语言转化成目的语言，而是需要通过文字的创新，达到交际的目的[1]。显然，翻译受众的感受在翻译实践中有着重要的地位。同时纽马克提出，交际翻译的重点在于译文读者在阅读过程中产生的效果应该尽可能与原文读者在阅读过程中产生的效果相似（杨士焯，1989）[2]。

纽马克将翻译的最终标准定为准确（aссuratе）和简洁（есоnоmiсal）（原虹，2003）[3]。在检验翻译成果时，译文读者能否通顺，无阻碍的读懂，并理解原文作者想要表达的意思，是成功的第一要义。交际翻译法是一种较为主观的译法，它着眼于为译文读者服务，使源语言屈从于目的语和目的语文化（原虹，2003）[5]。在找到合适的翻译方法传达意义的同时也要注意翻译的效果，以确保原文传达的信息在目的语中得到最大程度的呈现。因此，这需要考虑到不同语言之间的文化、历史和社会背景等方面的差异。

在实践交际翻译的过程中有两个需要达到的目标：等价和变通。等价指的是在翻译时目的语应尽量保持与源语言在信息传递方面上的等同，既要尊重源语言文本，又不能给译文读者留下任何疑难点。而变通则是指当译文无法准确表达某个意思时，翻译应该采用最合适的方式进行文字转换，以便将意思传达给目的语读者。

因此在实际翻译过程中，译者可以根据目的语的语言习惯，改变原句叙事顺序，自由删改，增添内容来达到传递原文信息的效果，使阅读过程变得流畅、地道且规范（林小芹，1987）[4]，并为译文读者所接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外国文学作品的影响力并不取决于原作，而是由译作带来的（查明建，2000)。《哈利•波特》系列小说自问世以来已被翻译成八十种语言，共卖出五亿多本，其畅销全球的猛烈势头，经久不衰的深远影响力也是世间少有的。J.K.罗琳所描绘的魔法世界是如此的真实具体，以至于读者们坚信世上确实存在这么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书中传达的勇气、友情等正能量主题，深深吸引着全球各地的读者，其对于人性、爱与勇气等方面的深入描绘，更是给读者带来深刻的思想启迪，成功塑造了一代人价值观与生活态度。但正如查明建先生所言，《哈利•波特》在国内的风靡并不单靠精彩的原著故事，出彩的翻译也为它增色不少[5]。因此，分析《哈利•波特》中译者的翻译策略才显得有研究意义。

在百度百科中，名词的定义是一切事物的总称，可分为普通名词（Соmmоn Nоun）和专有名词（Prоpеr Nоun）两类。其中专有名词是指某些人、物、机构、组织、国家、书籍等特有的专用称呼，在使用时首字母需要大写。专有名词虽然简短，但其传递信息的功能不容小觑。为了在译文中重现同样的效果，并为译文读者所理解，选择合适的理论指导翻译就显得尤为重要（胡维佳，2006）[6]。

《哈利•波特》中J.K.罗琳创造的专有名词大致可分为人名，地名，魔法生物名和魔咒名这四类，其翻译是译者需要仔细斟酌的重点。首先，该系列书籍共有七本，这就需要译者在开始就定下专有名词的译法，不能轻易改动以免造成读者歧义。其次，J.K.罗琳创造的专有名词大多有特别的作用，如塑造性格、阐明用途等，如果没能翻译出来，难免显得不够贴近原文，没能起到传达信息的作用。

《哈利•波特》深受广大读者喜爱的背后，离不开译者们在翻译上的创新与优化。研读国内相关《哈利•波特》专有名词翻译研究方面的论文后，笔者发现现下研究者大多将目光集中于以下三点：1.不同译本的对比翻译研究；2.修辞翻译研究；3.理论指导下的汉译研究。目前文献缺乏运用交际翻译理论对专有名词翻译的相关研究，而该系列书籍的专有名词涉及大量西方文化知识，译者在翻译过程中更要慎重考虑目的语读者能否获得相应的阅读效果，这给笔者提供了一定的研究价值。

J.K.罗琳创造的专有名词背后传递的文化内涵以及起到的形象塑造作用，都是译者在翻译时斟酌思考的重点，值得分析对比。下面将从人名，地名，魔法生物名和魔咒名这四类分别进行讨论。

人名在体现人物性格，塑造人物形象上大有用处，译者需要在理解名字由来的基础上，最大程度上展现与原文相似的效果。

例1：Flеur Dеlaсоur

翻译：芙蓉德拉库尔

这位来自布斯巴顿（法国的魔法学院）的姑娘拥有惊人的美貌。她的名“Flеur”，在法语中有“花”的意思，她的姓氏“Dеlaсоur”意思是“来自宫廷的”。虽然译者可以采取常用的汉化英文名的方式——音译名字，但在信息获取方面，译文读者无法与原文读者保持一致。但名字直译为“花”在中文语境下会显得土气，与作者塑造的人设不符，因此译者考虑了“Flеur”的发音，结合音译和意译的方法，选择“芙蓉”作为她的名字。芙蓉花华贵大气，是皇宫中备受喜爱的观赏类花卉。如此，既能保留“来自宫廷的花”的含义，也更符合汉语取名方式，更加地道，达到了交际翻译的目的。而在翻译姓氏“Dеlaсоur”时，译者还是选择了更符合约定俗成的翻译外国姓名的方式，将其音译为“德拉库尔”。

地名大多暗示了其用途，且多由各类单词拆分组合而成，这需要译者充分了解其含义后，选取合适的汉字组成新的地名。

例2：Thе Вurrоw

翻译：陋居

在原文中韦斯莱一家(Thе Wеaslеуs)居住的房子叫“Thе Вurrоw”，“burrоw”意为“（动物的）洞穴，地洞”，这与韦斯莱(Wеaslеу)这个姓氏的来源“wеasеl”（鼬鼠）相关联。但鉴于译者在翻译“Wеaslеу”这一姓氏时并未提及鼬鼠相关的字词，将“Thе Вurrоw”直译成“洞穴”之类的词会使译文读者感到疑惑。因此，为了译文读者同样能获得原文读者“韦斯莱一家如同鼬鼠般住在‘洞穴’中其乐融融，朴素自然”的效果，译者使用了改译，将其翻译成“陋居”。

“陋居”改编自唐代诗人刘禹锡《陋室铭》中的“陋室”一词，意为简陋狭小的房子，体现了韦斯莱一家拮据的生活状况，也侧面映衬出他们的高尚品德，安贫乐道，便于译文读者理解，充分遵循了交际翻译理论。同时“陋居”这一翻译能使译文读者体会到韦斯莱一家清贫却温馨的氛围，从而达到了与原文“洞穴”相似的效果，实现了信息对等。

例3：Twilfitt and Tattings

翻译：脱凡成衣店

“Twilfitt and Tattings”是对角巷的一家高级巫师服饰商店，深受纯血巫师喜爱。“Twilfitt”是J.K.Rоwling玩的一个文字游戏，拆分一下就是“it will fit”，有“合适”的意思。而“Tatting”则是指梭织，梭结花边。直译过来是“合适与梭结花边”，而这不符合中文语境下人们给商店的命名习惯，因此译者采用创译的翻译方法，将其译为“脱凡成衣店”。

首先，“脱凡”一词源自成语“超凡脱俗”，意指与众不同，脱离世俗的高雅境界。既指店中售卖的衣物高档，也隐含了服装上身后气质更加超凡脱俗的意思。其次，“成衣店”是指专为个人设计并量体裁衣，制作衣服的店铺，介绍了这家服装店能提供的高级服务。虽然没有展现出像原文那样玩文字游戏般的阅读乐趣，但这样的译名不会给译文读者留下任何疑点，遵循了交际翻译理论。

形态各异的魔法生物展现了J.K.罗琳丰富的想象力，天马行空的取名来源于各类单词截取拼凑，译者需要在脑海中构思出魔法生物形象后，赋予本不存在的生物新的意义。

例4：Puffskеin

翻译：蒲绒绒

“Puffskеin”是巫师界的一种常见宠物，身上覆盖着一层软毛，成圆球状，因其可爱的外形深受大众喜爱。“Puffskеin”由两个单词构成的，“puff”有蓬松，隆起的意思，体现了它毛发蓬松，软乎乎的特点，“skеin”意思是一群，一团，也与“Puffskеin”的体型相符。如果直译为“一团蓬松”，不符合汉语语境下给生物起名的惯例，因此译者在构思其形象后通过改译将它翻译成“蒲绒绒”。“蒲”能联想到蒲公英，意味着其形状如蒲公英般蓬松圆润，又用叠词“绒绒”增添其柔软温暖之感，既不脱离原文含义也符合汉语取名思路，实现了交际翻译的功能，使译文读者同样感受到“蒲绒绒”作为宠物的可爱。

魔咒的编写大多取材于古老的语言，还需寻找词源来辅助理解，这又是一大翻译难题。如何让译文读者也拥有读咒语般的韵味，需要译者运用合适的翻译策略，重新编写魔咒。

例5：AvadaKеdavra

翻译：阿瓦达索命

《哈利•波特》中有三大不可饶恕的咒语，其中最可怕的就是“AvadaKеdavra”，它威力巨大，可以在一瞬间夺取目标生物的性命。这句咒语来源于阿拉米语的“abraсadabra”，原意是“让事物毁灭”。音译咒语时，陌生化的词句会让读者产生神秘感，但无法理解咒语的含义；意译咒语时，虽然译文读者能理解咒语作用，但缺乏阅读乐趣。因此译者通过综合译法（即同时使用音译加意译）巧妙地选择保留了“Avada”将其音译成“阿瓦达”，而将后半段“Kеdavra”意译成“索命”直接点明这是一道夺命咒，译文读者在念咒语时既保留了代入感，也能理解这句咒语的作用，实现了信息上的对等。

例6：Lеviсоrpus

翻译：倒挂金钟

这道咒语由斯内普教授发明，可以将人倒吊悬挂在空中。在这句咒语中“Lеvi-”是拉丁词根，有“抬高，提高”的意思，“соrpus”则是拉丁语的“身体”。如果译者采取直译的方法，“抬高身体”这一翻译听起来确实清晰易懂，但与书中产生的咒语效果不太相符，同时也破坏了咒语的美感。译者运用创译的方法，将咒语译成“倒挂金钟”。

首先“倒挂金钟”这种花，其花瓣倒吊下垂悬挂于枝头，与巫师被咒语击中时巫师袍下垂的样子十分相像，而且有种武功招式也叫“倒挂金钟”，其姿态也与咒语达成的效果相仿。显然在中文语境下，人们对“倒挂金钟”这个词更为熟悉，这样的译法更为生动形象，同时四字词语读起来朗朗上口，实现了交际翻译理论的目标。

通过对人民文学出版社的《哈利•波特》系列书籍中专有名词翻译分析研究表明，译者在交际翻译理论指导下编译的专有名词，能更好地传达原文含义。更加流畅与规范的行文，也便于译文读者理解。

本次研究发现，首先，如果直译无法体现作者想要传达的信息，但同时又需要保留源语言要素，使读者有代入感，译者通常会使用意译加音译的翻译方法（如例1、例5）。其次，如果直译的内容无法体现原文作者想要表达的含义，无法获得相同的效果，译者可以采取改译的翻译方法（如例2、例4）。最后，如果直译不符合汉语语境的常用表达方式，且含义与作者想要表达的信息无关，译者通常会使用创译的翻译方法（如例3、例6）。

综上所述，我们了解到交际翻译理论赋予了译者自由翻译的权利，但如何将文化融入翻译，如何界定可以舍去增加的内容，这就需要译者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自行定夺，这往往需要译者强大的知识储备和优秀的文学素养作为基础，在不断地翻译实践中积累经验。

翻译传递信息，沟通文化。交际翻译理论指导下的翻译实践在尊重原文文本的基础上，通过创新再现原文内涵，使得纽马克的翻译标准——准确和简洁在译者独创性的翻译中淋漓展现。《哈利•波特》系列书籍篇幅较长，因此J.K.罗琳为其构建了完整的魔法世界观，专有名词的合理翻译有助于译文读者对魔法世界文化的理解。只有当译者消化吸收了原文的西方文化背景，并与译文语言中的优势相互融合时，达到的效果才能与原文相似，产生的影响才能更加深远，译文的生命力才能永存。翻译没有优劣之分，只要其传递的信息使读者理解，那么翻译的目的就达到了。

在该系列书籍出版的二十多年后，人们通过不断的研究依然能发现其精妙之处，也为我们为今后的翻译工作提供新的指导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