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算不上今时今日重拾佩里“邻里单位制”的先行者。几年前，上海就已制定了15分钟生活圈规划并推动实施。巴黎“15分钟城市”的别致之处和雄心之所在，在于除了健康、购物、教育之外，把工作场所也纳入到15分钟出行范围之内。是否可行，仍需拭目以待。

历经百年，同样的“邻里”，能解决不同的问题吗？

--相欣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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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一、 在2019年12月公共交通罢工中，巴黎人体验到了以步行和自行车为导向的城市会是怎样的感觉。图：Philipe Lopez/AFP via Getty Images

巴黎市长安妮·伊达尔戈(Anne Hidalgo)在竞选连任时说，每位巴黎居民的基本日常需求都应该在短距离步行或骑行范围内得到满足。

巴黎需要成为一座"15分钟城市"。这是市长安妮·伊达尔戈(Anne Hidalgo) 的宣言所传达的信息，她正在今年3月的市长选举中竞选连任。自 2014 年上任以来，Hidalgo一直在领导 一场彻底的城市交通文化的大改革，并且已经禁止污染最严重的车辆进入，禁止塞纳河岸外的车辆进入，并为树木和行人收回道路空间。她说现在巴黎需要采取进一步的措施重塑自己，让居民可以在自家门口15分钟范围内满足他们所有需求——无论是工作、购物、健康还是文化需求。

即使在像巴黎这样人口稠密的城市，居民超过21000人/sq. mi（约8108人/km2），Hidalgo的竞选团队巴黎共同体(Paris en Commun) 提出的概念也很大胆。Hidalgo的顾问Carlos Moreno（巴黎第一大学教授）说，从全市范围来看，这需要某种反分区规划(anti-zoning) —— “解构城市(deconstructing the city)”。他告诉（法国）《解放报》(Liberation)，“有六个方面能让都市人快乐，即 有尊严地居住、在适当的条件下工作、（能够获得）食物等日常供给、福利、教育和休闲。要提高生活质量，就应减少获得这几方面服务的可达半径。”要将生活所需带入每个社区，就意味着更彻底地整合城市功能结构：商店与家庭混合、酒吧与健康中心混合、学校与办公楼混合。

Paris en Commun以图表的形式来说明以家为中心的15分钟（步行/骑行）可达范围内应当有哪些服务。

图二、巴黎共同体(Paris en Commun)的15分钟城市概念。图：Paris en Commun

过去一个多世纪的正统规划观念刻意将居住区与零售、娱乐、制造业以及办公区域分开，而 15分钟城市则注重在同一空间内混合尽可能多的土地用途，这对传统规划理念是个挑战。以地区划分土地功能的作法在工业时代早期是合理的，因为当时污染性的城市工厂给生活在其阴影下的人们带来了健康风险。但 以汽车为本的郊区式分区规划进一步加剧了城市中的阻隔，导致现今时代下庞大的综合学校、大盒子式的零售大道，以及大型工业区和办公园区，所有这些园区彼此隔绝，由路网和停车设施提供所需日常服务。但法国人所说的“超近(hyper proximity)” 的概念 (https://vivreen2030.alliancy.fr/contribution/usages/la-vie-urbaine-en-2030-hyper-proximite-et-alterite/)， 试图将一些城市功能重新拼接在一起，并正在推动世界上许多最雄心勃勃的社区规划项目。

例如，巴塞罗那备受推崇的“ 超级街区(superblocks)”不仅仅是将汽车从城市里搬走：旨在鼓励居住在无车区的人们将日常社交生活扩展到更安全、更干净的街道，并在容易到达的范围内鼓励增加零售、娱乐和其他服务。东伦敦的开创性项目“每人每日(Every One Every Day)”(https://www.weareeveryone.org/)以略微不同的方向推行超本地(hyper-local)的发展模式，来促进社会凝聚力和经济机会。该项目位于伦敦最贫困的自治市，旨在确保大量由社区组织的社会活动、培训和商业发展机会，不止需要穿越城市才能获得，更能在参与者家附近获得。

Hidalgo对巴黎的愿景是建立在这个想法上的，又结合当地进行了调整。目标出行时间缩短到15分钟，但包括自行车出行。虽然它同样强调了商店和医生的重要性，但 将文化活动和工作场所纳入其核心目标。

在巴黎，这不一定是个很高的要求。市长只管理着这座城市人口稠密的历史核心地区的220万居民，并且鉴于其前工业时代的基础，巴黎已经在享受15分钟城市概念所鼓励的用地功能混合的好处。在这个概念上，巴黎会更容易接受，而非像无限扩张的城市如墨尔本，可能需要更彻底的住宅密集化。

为了改善当地的文化设施，将设立公共表演空间，特别是在巴黎的“门户”——位于内城边缘的、目前以汽车为主的大型广场，内城边缘曾经是经长期拆除的城墙的标记入口。最终，巴黎将布满"市民服务亭"——由城市员工组成的摊位，不仅提供信息，还提供社区凝聚力服务。想想看在有些地方，你可以留/取钥匙、加入当地的俱乐部，或为你的阳台植物购买堆肥。

Paris en Commun让我们一窥这个更自给自足的、面向邻里社区的城市可能的样子。下图（想象的）三角形交叉口类似于巴黎许多地方的现状；有一些公共步行空间，但仍然被或行进或停泊的汽车紧紧包围，真正安全的步行空间是有限的。

图三、改造前。图：Nicolas Bascop/Paris en Commun

经过超级街区式的改造，几条邻里生活性街道已经禁止汽车驶入，不再作为通过式道路。这为新的公共空间腾出地方，一端是小公园，另一端是供居民使用的农产品花园。新的树木、绿色的屋顶和阳台，以及喷泉将有助于减轻热岛效应，使该地区更令人流连忘返。同时，人行横道的面积也激增，为行人提供了更大的优先权。

图四、改造后。图：Nicolas Bascop/Paris en Commun

2019年12月，在巴黎，为抗议国家养老金改革而进行公共交通罢工，这让巴黎人意外地感受到了15分钟城市的未来，至少当公交车和地铁服务中断时，城市道路上骑行人数大幅增加。在罢工期间（仍在进行）的某些时间点，自行车的数量开始超过汽车2倍多——这是未来趋势的预兆。

尽管如此，围绕这个15分钟的醒目标题拼凑一个完整的现代工作城市将是一个挑战。除了本地居民，巴黎市中心还吸引了大量游客，他们必须有吃有住、在不同邻里社区间通行。还有数百万人乘坐区域交通往返通勤于广阔的大巴黎都市区和市区。而生活在上述那样自给自足的广场上的人们可能会发现他们的租金随着地区魅力的提升而上涨。然而巴黎不能变成一座只满足富裕的当地人需求的城市。

Hidalgo将如何实施所需的基础设施改革还有待观察。她在民调中领先，似乎很有可能留在市政厅。她的办公室尚未公布任何关于15分钟城市概念的具体预算或时间表，如果她在3月份再次当选，这也许只是未来的大致蓝图而不是迫在眉睫的改造。 作为对城市规划方式的重新思考——以及城市应该为谁服务、如何服务——其他城市可能会饶有兴趣地关注15分钟城市。

尾注与参考文献

1 法国超近(hyper proximity)概念：https://vivreen2030.alliancy.fr/contribution/usages/la-vie-urbaine-en-2030-hyper-proximite-et-alterite/

2 伦敦每人每日(Every One Every Day)项目：https://www.weareeveryone.org/

4 澳大利亚墨尔本规划（包含20分钟生活圈）：https://www.planmelbourne.vic.gov.au/current-projects/20-minute-neighbourhoo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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