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开放以来，旅游业在国民经济中的地位不断提升。在加快构建新发展格局的新发展阶段，有必要对旅游业在国民经济中的地位进行再认识，这就需要将旅游业的发展置于国民经济发展的大背景中进行考量。

改革开放以来，旅游业在国民经济中的地位从第三产业的重点，到国民经济的先导产业、重点产业或国民经济新的增长点，再到国民经济的支柱产业以及战略性支柱产业，产业地位不断提升。然而，新冠肺炎疫情使旅游业遭受重大损失，游客人次和旅游收入大幅下滑，旅游业对国民经济的应有贡献一度明显缩水。与此同时，与有些关系国计民生的行业相比，已经成为人们日常生活重要组成部分的旅游活动的非必需特点显露出来。在加快构建新发展格局的新发展阶段，有必要对旅游业在国民经济中的地位进行再认识，这就需要将旅游业的发展置于国民经济发展的大背景中进行考量。

一、在改革开放艰难起步阶段旅游业被提出并开始发展

通过对比改革开放前后经济体制的差别，可以更加深刻地理解旅游活动的产业化以及产业地位的确立。新中国成立后，在计划经济体制和城乡分割的户籍制度安排下，区域之间、城乡之间人员难以自由流动，计划经济体制下零星的旅游活动不能够提供旅游业生存发展的土壤，此时还提不上旅游业的概念，旅游接待隶属外事活动及保障的范畴，主要接待国际友人和华人华侨、港澳台同胞等。

十一届三中全会作出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决定，同时提出改革开放的任务。要全面开展经济建设，整个国家却面对严重缺乏资金和技术的困境，步履维艰。新中国成立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国际贸易一般为逆差，1978年的进出口差额更是一度攀升到-11.48亿美元，国家缺乏外汇储备引进国外的先进技术。在改革开放亟需破局的时刻，1978年10月至1979年7月，邓小平同志5次专门讲话，要求尽快发展旅游业。他明确指示：“旅游事业大有文章可做，要突出地搞，加快地搞”；“搞旅游要把旅馆盖起来。下决心要快，第一批可以找侨资、外资，然后自己发展”。旅游业成为最早开放和引进外资的领域，北京建国饭店等旅游饭店成为最早的一批中外合资企业。1986年的“七五”计划明确提出，“要大力发展旅游业，增加外汇收入，促进各国人民之间的友好往来”。这是旅游业第一次在国家计划中出现，首次确认了旅游的产业地位，标志着旅游业从长期以来的事业型向产业型的转变。接待能力的提升以及产业地位的确立促进了入境旅游的快速发展，入境游客人次和旅游外汇收入迅速由1978年的180.92万人次和2.63亿美元增长到1988年的3169.48万人次和22.47亿美元。旅游业发挥了出口创汇的重要作用，旅游领域的改革和开放更是对国内外释放出强烈信号，增强了外资快速进入中国的信心。在1983年，全国实际利用外资仅有22.6亿美元，而到了1992年已经增长到192亿美元。

二、在改革开放迈向新阶段重要时刻旅游业被确定为第三产业的重点

20世纪80年代末期，世界局势发生巨大变化，东欧剧变、苏联解体，世界呈现单极化趋势，一些“左”的思想开始回潮，甚至出现了否定改革开放的观点，已经开启的改革开放面临考验。1992年年初，邓小平同志一路南下并发表南方谈话，改革开放的巨大航船扬帆远航。1993年11月，十四届三中全会通过《中共中央关于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若干问题的决定》，作为改革开放任务内核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得以正式确立。在谋划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基本框架的过程中，1992年6月，中共中央、国务院作出《关于加快发展第三产业的决定》，进一步明确提出旅游业是第三产业的重点。随后各级政府及各有关部门相继把旅游业列入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计划，大多数省、自治区、直辖市纷纷提出把旅游业作为支柱产业、重点产业或先导产业来发展。1995年5月1日，国家开始正式实施“五天工作制”，增加了劳动者的休闲时间。国内旅游开始快速发展并超越入境旅游的发展速度，旅游市场已经开始由80年代的入境旅游主导过渡到90年代的国内旅游主导。到了1998年，国内游客人次达到6.94亿人次，国内旅游总花费达到2391.18亿元，相当于第三产业增加值的7.6%，旅游业已经开始发挥重要作用。

三、面对两次金融危机冲击旅游业产业地位实现快速跃升

自实行改革开放以及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以来，中国经济发展经历了两次大的金融危机的冲击，分别为1997年爆发的亚洲金融危机和2007年美国次贷危机引发的全球金融危机。两次金融危机都暴露出中国经济过度依靠投资和出口拉动经济增长，而内需不足特别是消费需求不足的结构性矛盾。为了应对金融危机的冲击，国家出台扩大内需的举措，在此过程中，国家高度重视旅游消费和旅游业发展对于扩大内需的重要作用。

亚洲金融危机对中国的出口和制造业造成冲击，并造成投资下降和失业增加，经济增速放缓。1998年中国经济增速降至7.8%，1999年再下降到7.7%，直到2003年经济增速才回升到10%以上。为了遏制经济衰退，培育新的经济增长点和扩大内需，在1998年12月召开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上，旅游业与房地产业、信息业一并被确定为国民经济新的增长点。同期全国有24个省、自治区和直辖市明确提出把旅游业作为支柱产业、重点产业、先导产业来发展。为了进一步刺激居民消费，特别是旅游消费的潜能，1999年9月，国务院修订发布《全国年节及纪念日放假办法》，规定春节、劳动节、国庆节和公历新年为“全体公民假日”；2000年6月，国务院办公厅转发原国家旅游局等九部门《关于进一步发展假日旅游的若干意见》，正式确立黄金周假日制度，春节、“五一”和“十一”每年3个7天长假正式形成，极大地刺激了长线旅游的发展，“黄金周”成为名副其实的旅游“黄金周”，国内旅游市场开始火爆。2007年，国内游客人次和国内旅游总花费分别达到16.1亿人次和7770.6亿元，已经形成全球规模最大的国内旅游市场。

随着21世纪之初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中国全面融入全球产业链，出口导向型的经济发展模式一度高歌猛进，外贸依存度2006年达到64.2%的历史最高点并在随后出现回落趋势。美国次贷危机以及全球金融危机的突然爆发，进一步加剧了外需的回落势头，中国经济增长面临巨大的下行压力，经济发展步入新常态。国家为此出台应对全球金融危机的一揽子计划，包括四万亿的投资计划以及大力实施扩大内需战略等。为了发挥旅游消费对扩大内需的作用，2009年12月，国务院印发《关于加快发展旅游业的意见》，明确提出把旅游业培育成国民经济的战略性支柱产业和人民群众更加满意的现代服务业的宏伟目标，旅游业有史以来第一次获得战略性支柱产业的最高定位。旅游业的发展也不负众望，特别是国内旅游，呈现出更加迅猛的发展趋势，从2007年到2019年，国内游客人次和国内旅游总花费年均增长11.6%和18.1%。旅游业实际完成投资在2015年突破1万亿的大关，比上年增长高达42%。仅国内旅游总花费占最终消费、居民消费和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的比例在2019年就达到10.4%、14.8%和14.0%。在经济新常态的背景中，旅游业成为国民经济发展格局中为数不多的能够延续增长，特别是还能高速增长的领域，对于扩大内需的作用可谓非常突出。

四、构建新发展格局旅游业必将作出更大贡献

中国经济内需不足的问题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近些年，最终消费占GDP的比例都没有超过60%，2019年最终消费占比虽然高达56%，但居民消费占GDP的比例仅为39.2%，与世界平均水平有着明显的差距。进入新发展阶段，面对需求收缩、供给冲击、预期转弱的三重压力，特别是叠加疫情的冲击，进入2022年以来更是出现第三产业占GDP比例边际下降，居民消费信心指数下降以及储蓄率突然高企的情况。同时，多方已经预警，美欧经济很可能将出现大的衰退，疫情期间曾经攀高的出口不可持续。2021年2月，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围绕扩大内需深化改革，加快培育完整内需体系。”要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需要牢牢把握扩大内需这个战略基点，而扩大居民消费是扩大内需的核心和关键。当前及未来中国经济的可持续发展比历史上的任何时期显得都更需要发挥内需的作用。

从扩大居民消费的领域来看，在人均住房面积和人均汽车保有量已经达到很高水平的时候，同时叠加人口老龄化不断加深和人口负增长的现实，曾经作为居民消费关键领域的住房消费和汽车消费进一步扩大的潜力不断收窄，新的消费场景的培育也需要假以时日。2019年，中国居民人均国内旅游花费高达4075元，仅次于人均食品烟酒消费和人均居住消费，如果没有疫情冲击旅游业自然会延续增长势头。纵观世界度假旅游的发展规律，在人均GDP迈上1万美元的关口之后，旅游业往往还有着更大的发展空间。居民在吃穿住用等必需品消费已经得到很好满足的情况下，必然会增加在娱乐、体育、旅游等高消费弹性领域的消费。

五、结语

疫情3年，大量的旅游需求被压抑。要把实施扩大旅游消费需求同深化旅游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有机结合起来，受损的旅游供给侧在旅游消费需求的牵引下必然能够实现快速修复并复苏。

旅游业发展伴随了改革开放的全过程，在每个关键的历史节点，旅游业每每受命于危难之际，每每发挥重大作用。在新发展阶段，扩大内需成为构建新发展格局的战略基点，旅游业作为国民经济战略性支柱产业的地位将更加凸显。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式现代化是包括实现高质量发展、丰富人民精神世界、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以及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等内容的完整体系。高质量发展的目的在于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人人能够享受旅游生活自然是高质量发展的重要体现；旅游活动是大众化精神文化生活，旅游消费的过程是富裕阶层、中产阶层向相对低收入阶层的财富转移过程，旅游业是能够同时实现人们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共同富裕的重点领域；旅游业发展需要以优美的自然生态环境为前提，人们在大自然中开展旅游活动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重要表现；出入境旅游的广泛开展、人员的跨境自由便利化流动，是推动全球经济一体化、讲好中国故事的具体行动，是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重要举措。在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上，旅游业必将作出更大贡献。

（作者单位：北京联合大学旅游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