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威的《学校与社会·明日之学校》（赵祥磷等译）这本书，跟着我已有20多年了，从县城到省城再到京城，从浙江省教研室的办公室到杭州外国语学校的办公室，现在已摆放在北京外国语大学西院我家中的书柜里，最近，我再一次重读此书，又一次受到了启发。

杜威说，“小学教育成功的奥秘在于，要让儿童更愉快地接受教师的教导，为儿童展示自己的能力提供各种机会，帮助儿童基于自身所处的世界从物质和社会的两个方面练习各种能力”。近年来，北外附校积极推进小学教育改进行动，从“认识儿童”“认清儿童”着手，给予儿童手工技能、体力训练，或者日常生活中的规训以及学科学习中的操练，从中观察、衡量更为确切的关于儿童发展的观念，把持学校教育的价值，以确保学校各项工作保持正确的方向。

儿童是成人生活的最好准备，而不是成年人的生活准备。

儿童是成年生活的最好准备，卢梭说：“一个成年人确实必须知道许多东西，可是成年人所应该知道的一切，难道儿童都该学，都能学吗？”学校要想把教育做正确，关键在于“把儿童用得着的东西教给儿童”。对于儿童不能领会的那些观念，与儿童生长的迫切需要毫不相干的东西，不应该强行地教给他们。狭窄的课桌、繁重的课程，强迫孩子整个上午束缚在固定的位置上，静静地聆听各种复杂的基本知识……这不是真实的为了成人生活的准备。

“成年生活的准备”不是“成年人的生活准备”。大人们只想对儿童的未来负责任，竭尽全力地努力教育儿童，并且自信这种教育对于儿童的成长一定有好处，却很少去思考这是一个儿童在其年龄段的学习而不是一个成年人的学习。“儿童在成人之前还是儿童”，如果儿童从母亲怀里跳到了学校，能在瞬间就变成了一个理性的人，那么，我校原有的小学教育的安排是适合的，因为，有足够多的课程、足够长的学习时间以及回应家长索求学业“神奇般”提升的各种应对措施。但是，儿童不是因为进入学校即会瞬间长大，如果总想看到果子生长的结果却忽视了生长的过程，果子“没有成熟，没有味道，不到成熟就烂掉了”，同样道理，小学教育如果颠倒儿童与大人的程序，就会结出不自然的果子。因此，小学教育要坚守一个准则就是：“要把儿童当儿童”。

儿童是感官尚未发育成熟之人，自我表现和制造作品是儿童自然的天性。

对于小学低年级那些稚嫩的儿童来说，各种感官都还没有成熟，不宜从事精细艰难的工作，不应当让孩子做一些抽象的阅读或者使用很小的玩具、工具。大人们逼迫儿童坐在书桌前做着关于学科的苦思冥想的事，而忘却了儿童在学校生活、人际关系、活动等方面针对感官的课程学习；教师站在讲台前对儿童进行滔滔不绝地讲述，而忘却了还需要在日常生活中给予儿童广泛的官能训练。

小学教育在开始之初，应当继续家庭里开始的自然进程，此时，感官体验显得十分重要，要选择让儿童感兴趣的材料，从一个有趣的事物跑到另一个有趣的事物，探索不同事物之间的联系和意义，因为，教给儿童的知识如果游离于儿童的感官之上，得不到任何使用，对于儿童来说始终是杂乱的、轻浮的和不确定的。知识的价值在于能够创造意义，真正名符其实的知识，是能够作为继续研究事物中能够获得更多的各种关系的知识，进而使儿童逐步养成对事物应付自如的才干。儿童获得真实知识的唯一途径，是借助于儿童自身的感官和身体，通过积极而密切的自主行动方能获取。

“好表现自己”是儿童的天性，这种自我表现的冲动有时会到达某种“自私的程度”；建造性的冲动，也是儿童的天性，拥有自己的作品是儿童发自内心的追求。因此，小学教育要重视“口述课程”和类似于画画、写字、手工、科技制作等课程，儿童探究的本能似乎是在创造性的冲动与交谈等自我表现的冲动相结合中产生的。儿童只是喜爱做些事并密切关注要发生的事，遗憾的是小学学科教师常常只在关注教师自己要做的事，而不去关注儿童源自天性而要关注的事，教师应当利用好儿童的天性，指导儿童在“自私般的自我表现”和“追求自创作品的制造”行为中，能够产生有价值的结果。

杜威说：“学习是一种为保护自己的实验物理学，真正的助教是自己的手、足和眼睛”，偏面地只是用书本来代替它们，不去教会儿童用自己的感官去感知、用自己的经验和知识去推理，只是教儿童用别人的理智而不是自己的理智，最后的结果是让儿童“相信得多，知道得少”。教师以“爱孩子”或“提高学习效率”的名义，将自己咀嚼过的知识直接喂给儿童，营造一种假学习或假成功的现象以博得家长欢心，这是不可取的；教师要寻找的是，经常运用看似缓慢的，但实质是可靠的办法，由儿童自身发现的过程去代替简单地强加给儿童的记忆。

儿童期是人生的浪漫期，自由是儿童的根本需求。

小学阶段是人生的浪漫期，中学阶段是人生的精密期，大学阶段是人生的展望期。处在浪漫期的儿童，除了必要的规训外，给予儿童发展的自由和自由发展的机会，显得特别重要。

传统意义上的北外附校小学教育，与一般小学一样，教育教学各项工作都是基于“训练孩子”的逻辑，学校成了“训练”的同义词，“它意味着安静，意味着一排排的儿童端坐在课桌旁，聆听着教师的讲课，只有当要他们发言时才能开口”。

几乎所有的学校，都有一系列类同的训练儿童的基本立场，例如，人类积累的许多东西是每个儿童必须要掌握的，否则长大后要变成文盲，为此，教师一遍遍地复述这些东西，直至儿童记住它们，至少记到考试和“升级”以后；应该教儿童学会服从，倘若能把人家叫他的事办得很好，这就是一种成就；要教会儿童服从教师和学业，如果连坐都坐不住，更谈不上认真听讲、学习和完成作业；严加管束是对付儿童的唯一方法，因为没有这种管束，儿童就会成天喧扰；教育是弥补儿童成长为今后的成人之间的差距的过程，只有严格训练才能使一个小蛮人变成小大人……忘却了自由对于儿童成长的重要价值。

杜威说：“自由意味着不要给儿童过度的身体约束”。用襁褓包裹婴孩并不好，限制和阻碍了身体发育；直背式的课桌对于上学的儿童来说就等于婴孩的襁褓，将儿童整个上午固定在位置上，手要折起来，头要朝前看，眼球要随着教师的位置转动而不得分神，这些束缚不仅对于身体乃至对于精神都是一种折磨。儿童的身体必须有场所可以活动、伸展和锻炼肌肉，疲倦时可以休息，否则，就是对儿童的迫害。

人们对于自由的误会常常是字面上的，自由并不是无法无天、放纵不管，学校当然离不开训练，如果能够少用“命令式训练”而做到“循循然善诱人”，教师就能意识到自由的价值和力量。对儿童来说，自由就是提供机会，使他能够做各种尝试，从中可以充分用自身的感官感知人和事，并扩展个体的经验，以致他可以避免那些有害的东西。

千篇一律地对待每一个儿童，任何教育都谈不上是科学的教育，因为，每个儿童都有很强的个性，让每个儿童都显露出他的真实面目，教师才会发现在他们成为完全的人的过程中，需要干些什么。教育应当有很多这样的场景，教师熟识每一个儿童，掌握他们的个性特点和差异，针对每个儿童的个性用“善意的怱悠”去引导他们的自觉，并与他们的不守规则、调皮捣蛋作有智慧的斗争，众多戏剧般的“基于儿童”的教育故事，孕育了学校教育生活的丰富性，形成了具有多维结构的“训练儿童”的有机系统。

有效地教授儿童需要有一个给予儿童发展最大限度自由的计划，当儿童对于错误和正确的辨别力还没有开始发展时，禁止和命令对于他们来说是不能理解的，其结果必然毫无意义，出于恐惧，儿童会变得不坦率和欺骗。其实，只要教师引导得当，儿童甚至比成年人更能够做到自己教育自己，这比起勒令他们必须做这个做那个，更符合教育的本真、更富有教育的韵味。

儿童的想象力特别珍贵，活动是开发儿童想象力的有效平台。

杜威说：“对儿童来说，在所有地方、在他心思和活动从事的一切事情上，想象力的价值和意义是用不完的”，想象力是儿童生活的媒介，现实的儿童是生活在体现想象价值的外在世界之中，神话和虚构故事对于满足儿童的需求有着特别的作用，用儿童生活经验之上的想象去开拓儿童的经验，可以使儿童的生活变得更加丰富和有条理，当小学教育致力于保护儿童的想象力的时候，自然和社会将能够进入课堂，牵引着儿童在灵活性、视野和同情心方面的想象力不断提升，使儿童不再是一个“小蛮人”，能够过上体现人的自然性和社会性的生活。

儿童只所以是儿童，其显性的特征是“在身体和精神两方面都是迫切地要求活动”，并本能地反抗长时间被束缚。儿童内在地渴望自己能做些事或者知道一些事，并不喜欢大人们总是在约束自己，希望大人们能够放手让他自己去活动、去模仿、去发现。儿童对于身边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决不象成人看来那样平淡无奇，当让儿童在身体上、心理上接触、感受这个世界，让儿童处在自然的观察、活动和体验中，这才是儿童获得知识、成长和全面发展的真正源泉。

观察儿童无目的无价值的自发的那些活动，可以发现有效地引导儿童成长的奥秘在于，教师要像孩子那样去寻找到适合儿童生长的问题和目的，并且鼓励儿童怀着同样的热忱，伴随自发的活动去解决这些问题并实现自我成长的目标。当将儿童的本能活动与社会利益及社会经验结合在一起的时候，取得的成效就最大。

例如，每到暑期，我校都会通知下学期即将入学的新一年级的学生家长要训练孩子类似系钮扣、穿衣、刷牙、系鞋带等生活技能，有家长向我反映，因遭受到孩子的抵抗而训练不了自己的孩子，并向我讨教。我给家长提议是，给孩子买一个穿有钮扣的衣服、穿有鞋带的鞋子的布娃娃，与孩子一道做帮助布娃娃穿衣、穿鞋、洗脸、睡觉等游戏，编制各种布娃娃不听话例如走台阶不小心以及意外摔倒、遇到陌生人要带其走等各种问题的情境，让孩子去解决这些问题，事实证明，这样以游戏方式的训练比强制儿童本人的训练，效果倍增。

教育儿童，必须要让儿童做些事情，让他玩耍、喊叫、劳动，当然还包括完成学科学习任务，让他忙于各类活动、完成适合他的年龄特征的任务。因为，教育儿童不是要把儿童引到很远的地方，迷失在遥远的虚拟世界，而是能够照着自然发展的顺序去理解、记忆和推理。因此，要培养儿童的智力，训练其体力是必需的；要使儿童懂得善良和聪明，身体的强壮、健康是必不可少的。严格的理智训练的关键在于，要用研究的兴趣引导孩子去发现，用一个发现引起另一个发现，而不是强迫孩子去注意。返回搜狐，查看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