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又有另外一个因素，从四川出发往印度走，必须要经过云南，云南当时有若干个少数民族统治集团，他们就不愿意四川的使者通过他们到印度去。所以汉武帝派了几次都没有通，所以这条道路当时在汉武帝时代没有开通，或者没有畅通。后来北方的这个道路到隋唐之际就开通了。所以在莫高窟里面，有一个张骞出使西域的壁画。

如果你们现在去莫高窟看的话，这个壁画上的榜题已经看不清楚，完全看不清楚。这个怎么才能清楚呢？最近这两年，我们用高清数字化技术，远红外技术把它做出来，才能看得很清楚。前汉、中金，从金人过来的佛像。这个也写的大概内容。这是张骞出使西域，现在讲丝绸之路是张骞凿通西域的路，实际上之前也是断断续续的。从成都出发到印度的路也是断断续续的。

近几年来，由于“一带一路”这个战略提出来以后，很多学者进行研究，得出一个结论，我们刚才讲的丝绸之路三条道了，还有四川去的这个路，并不是像以前人所说的那样，一个商人拿了丝绸、货物一直运到大秦、一直运到罗马，不可能，一段一段，从长安运到兰州，从兰州运到敦煌，从敦煌运到楼兰，这样才能赚钱。要不然上万公里的道路，商人不可能去的。这个丝绸之路是一个通道，很多人像接力棒一样的去完成这个通道。这个概念现在比较清楚。

我这儿插一句，刚才讲隋唐之际，我们老骂隋炀帝，说这个人昏君，干了很多不好的事情，造龙舟、选美女干什么，但是有一条做得很好，隋唐帝通了西域，和河西走廊、世界各国开了一个集贸互市，尤其是大业五年，隋炀帝亲驾张掖，举办了一个27国通商大会。这是我开玩笑的讲，这是最早的世贸大会。

而且不知道你们看过没有“丝路花雨”那个歌舞剧没有，专门有演27国通商大会的歌舞演出，也是文化搭台，经济唱戏。所以到大业八年，又把华容公主嫁给了高昌王，高昌就是吐鲁番，所以吐鲁番臣服了隋朝。

如果你们去看莫高窟看洞窟的话，会看到很多隋代的壁画，虽然隋代很短，但是文化非常发达。我们讲丝绸之路要打一点基础。丝绸之路开通以后，得益于中原王朝的商贸开放与文化自信，至隋唐之际，敦煌已成为其咽喉之地。成为华戎所交一都会。华是我们中原，戎是西域各个国家，不仅是经济都会，同时也是文化都会。

今天展览里面讲成都历史文化，成都也是一个都会。敦煌成为佛教最早传入中国的文化交汇大舞台，成为僧众、商贾希望的中转集散地，也成为在华夏内地动乱时世家大族、僧侣及大批民众的避难所与移居地。内地大乱，很多世家呆不下去了，有一部分就到敦煌。所以敦煌有很多学校，包括寺院的学校，那些老师、那些教授，也叫教授，也是内地去的文化大家。所以敦煌的文化水平很高，所以你就理解藏经洞内发现的东西。

刚才讲敦煌成为佛教最早传入的地方，这是有证据的。前些年敦煌悬泉置遗址出土了汉简。说明当时敦煌已经有佛塔。最早佛教传来的时候，敦煌就已经有寺庙，有僧众在那儿住。为什么有莫高窟，莫高窟我们知道是佛教的圣地，考定莫高窟创建于西晋时期的前秦苻坚建元二年，开窟营造之初始阶段，使十邻国、隋唐、唐、宋、元而蔚为大观，至今已有1651年。这就是大周李军重修莫高窟。

我就讲敦煌莫高窟最早是公元366年一个和尚在那里开窟，为什么到元代就为止了呢？今天我们看到一个三窟，还没有进，还在修。三窟是元代最漂亮的窟，柜台上有千手观音，那个就是元代的东西。日本把三代里面的千手前眼观音认为是东方最美的维纳斯。那个三窟开放过，因为时间长，洞窟小，就容易碰到，后来就不开放了。后来老太太来了进不去，就坐在三窟门口哭。好不容易从日本跑到这儿来，想看一下结果看不到。后来就特许她看了一下，破涕为笑。

到底什么是敦煌文化艺术？

我下了一个小小的定义，敦煌地区以莫高窟为代表的历史文化遗存及其现代传承，两部分，一个是历史文化的遗存，一个是现代怎么传承下来，这个组成了敦煌文化艺术，不仅仅是古代的东西。

莫高窟的历史文化遗存有哪些东西？

第一部分是石窟艺术，有彩塑、壁画、洞窟建筑等。因为敦煌雕塑都是彩塑的，今天看到麦积山的不一样，麦积山的泥塑基本上是没彩的，所以麦积山都叫泥塑，这个叫彩塑。彩塑两千多身，壁画四万两千平方米。

第二部分莫高窟藏经洞，里面出来的文献、绢画及其他文物，包括书法艺术。

第三部分是莫高窟周边的其他文物遗迹，像月牙泉、鸣沙山、三危山等。

莫高窟现存735个洞窟，其中被区492个洞窟是有壁画和彩塑，第17窟出台了大量公元4到11世纪各种文字写本，印本。这个都没法统计，后来被外国人拿走，被自己人撕开的时候，一个绢分成两个，所以没法算。藏经洞的东西包括莫高窟的东西成为世界学术之新潮流——敦煌学的主要研究对象。1987年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世界文化遗产名录。

敦煌石窟艺术 ，有两个定义，莫高窟千佛洞，它的建筑、彩塑、壁画。广义的不光是莫高窟，包括莫高窟有735个洞，千佛洞有22个，榆林窟42个······总计812个。这是广义的敦煌石窟艺术。

我们看这是1908年，法国人伯希和来照的莫高窟外景照片。当时莫高窟是这个样子。这是1914年俄罗斯探险队来照的照片，当时莫高窟是这个样子，基本上很多洞窟都破败了。这是1964年解放以后，经过了初步的维修，但是还是不太理想，大家看到，只是把周围有些墙壁都巩固了一下，把洞窟的沙进一步清理掉，我们知道莫高窟是建筑在鸣沙山东部上，上面是沙山，大风一刮就不断的刮下来。藏经洞是清理沙的时候发现的。

敦煌莫高窟历史文化遗迹，刚才讲到建筑，建筑主要有三种：

一种是禅窟，早期是印度来的，就是和尚坐禅修行用的地方，叫禅窟。

第二种中心塔柱，一开始是没有塑像的，释迦牟尼没有塑像的，就用一个塔，里面埋着他的舍利子，用这个来替代释迦牟尼，大家朝拜这个。用于礼拜的，所以也可以叫做塔庙，也可以叫殿堂。

第三种是覆斗顶窟，这个是具有中国特色的石窟，比较大，可以用于礼拜、集会，甚至教学。当时僧人办的学校，小和尚都在那儿上学的。

这个是覆斗顶窟，上面像一个斗翻过来一样，四周画有壁画，中间有凿井，这个展览里面也有。这个是有背屏的覆斗顶窟。我要解释一下，开窟是做功德，为什么有的窟大，有的窟小，就看是谁开的窟，如果是节度使、大官开的窟，就开得很大，有财力，有地位。一般的人开这个窟，就开得比较小。

壁画里面最下层画有供养人，有的供养人只有几厘米高，有的供养人是两米一九，当时接亲的回鹘的国王夫人，他的供养人就两米一九。当时供养人去量这个供养人像两米一九的时候，就很犹豫，这个一笔下来差不多两米多长，非常流畅，张大千害怕自己画不到那么流畅。他是很好的画家，就很犹豫，当然他还是画得不错。

这就是莫高窟的供养人，有不同的身份，有的窟可以做得很大，有的窟可以做得比较小。有的窟换了朝代以后又变了。壁画也分为九类，有佛本生故事，就是佛以前的前世故事，甚至是动物，或者一个太子救鸽子、救老虎。

佛传故事是降生以后的故事，从诞生到最后涅槃，是他的故事。还有经变画，把一个佛经内容画在很大的画里面，有天女散花、鼓乐等等，还有说法图这些。这是壁画的种类，我大概也归了九类，各个不同的都在研究。其实展览里面这几类我看了基本上都有。

因为我今天题目讲世界意义的，我们看彩塑要看什么，要看它的艺术风格，艺术风格看什么，我讲了三个方面，第一是印度本土的影响。我们艺术家把它叫做马图拉风格。

第二是来自犍陀罗的影响，犍陀罗是印度北部阿富汗交接地区。希腊亚历山大把那个地方征服了以后，又信佛教，造了很多佛像，它的风格深受希腊艺术影响，所以叫做犍陀罗艺术。

第三是来自中原地区的影响。

这三种影响在早期彩塑里面都有的，印度的和犍陀罗的比较明显一些，晚期的中原更明显一些。但是我可以这么说，没有一个洞窟是纯印度的，或者纯犍陀罗的，或者纯中原的，没有，都是有互相交融的地方。所以每一方面的影响都不是单纯的，都有改变，都有发展，这样才能形成敦煌彩塑艺术的丰富性。

下面我们看这个图，这个大家知道是大象，很高的佛像，仰着拍的，他们开玩笑这个是武则天时代造的大佛，以武则天为模块造的塑像。我想武则天怎么能长成这个样子呢？大家知道武则天是山西文水人。武则天是是菩萨弥勒佛下世，就是这样子。这是一佛两弟子二菩萨，然后两个天王，天王脚下还踩着小狗。这个展览内容上面已经有了。

这是另外一个风格，只有五身，佛和两个弟子，两个菩萨。但是旁边大家注意，是一个彩塑，不是壁画，是雕塑的东西，往往是动物的花纹在上面。弟子呢，这是一个老年弟子，叫迦叶，这是少年弟子叫阿南，一个是多闻，一个是智慧，一个是见多识广，一个是很聪明。但不是一成不变的，我们看迦叶的时候，说他受苦受难，满脸愁容，但是我们看莫高窟的迦叶也是微笑的，所以这个是看工匠的创造力，不是一成不变的。这是给大家展出的复制品，158窟的涅槃大佛，身高15.8公尺长。脚下的壁画也带来了，那个壁画非常重要。

我们刚才讲犍陀罗的风格，到底是什么样，我举几个例子，就像这样，厚重、朴实，衣着很有厚重感，这是我简单说的。

马图拉的风格是什么样呢？就是薄套，就好像刚从水里出来，衣服贴在身上。实际上我们讲不完全是这样。这是北凉弥勒佛菩萨像，这个衣服就好像贴在身上一样，这就是马图拉的风格。也有人把这个佛像称作东方的蒙娜丽莎，就是有露出来很神秘的微笑。这个窟有时候还能开，非常漂亮的。

慢慢发展，这是北朝时期的249窟，每一个时代不一样，我们知道北朝以后的人讲究瘦，这次王岐山在会上就专门批评了，现在女孩子讲究骨感太不像话了，大腿还没有胳膊粗。但是到唐朝就不一样了，以肥为美，所以唐朝的塑像都是很圆润的。所以这是不同的风格，不同的时代不同的风格。这是莫高窟384窟供养菩萨，这谁唐朝的，你看这个菩萨塑得非常丰润，非常漂亮。我刚才讲彩塑，只能简单讲。

下面讲壁画。我们看壁画怎么看？我记得有一年中国美术馆也搞过敦煌艺术大展，很多观众关注的是这个壁画佛教的内容，这是讲什么佛，这是讲的什么内容，你是要了解它的内容。

第一个要明其内容，视其关联。首先要要注意宗教图景与世俗生活的关系。你们去看敦煌壁画，很多东西都是社会内容的反映，不仅要描写宗教的内容，我们知道佛教信仰的东西，天上有些什么，有仙女什么的，很多都是地上的反映。

第二个注意中心内容与辅助场景的关系。不知道大家看到没有，榆林窟的壁画很大，西夏时期，大家看到唐僧取经小的东西没有，中心内容本来讲佛，说法，但是这儿突然出现了唐僧取经，有唐人，有白马，有孙悟空，当然没有猪八戒和沙和尚，这个很有意思，为什么西游记的故事出现在这个敦煌壁画里面，而那时候西游记小说还没有出来，当然还有很多辅助场景，比如楼台建筑，我们看到61窟五台山图的东西，后来梁思成先生根据敦煌五台山图，在实地去勘察，找到了五台山图里面所描绘的寺庙，还保存着一些建筑，很了不起。所以我们在五台山图里面看到了佛塔，看到当时拜佛的一些人，看到了驮着丝绸去朝拜的，像这样的都能看到。

第二个要辨其风格，知其流变。考虑到时代变化、地域变化，民族交融等，各种风格都不一样，我们要从胡风和汉风看中外艺术交流，在壁画里面体现出来，绘画技法所体现的时代风貌也不一样。

第三视其特征，得其精粹。敦煌壁画绝不是一般画家所画的，美术家有一种误解，敦煌壁画又没有留下画家名字，都是一般画家画的，那有什么可研究的，吴道子、颜立本这些画家才有名，但是哪儿才能看得到，过去长安寺庙里面有吴道子的画，颜立本的画，但是经过战乱都烧掉了。这些一流水平的画家跑到哪儿，跑到敦煌去画，这个东西留下来了。

所以敦煌壁画不是一般画家的作品，而是代表了中国各个时期中国绘画的最高水平，所以常书鸿要从法国回来，为什么张大千到那儿去临摹，就是因为那儿水平最高，这是一部活的美术史，意义在这个地方。这个和后来的中国文人画的关系，中国文人画讲到笔墨，讲到气韵，讲肌肉凹凸感不太一样，要注意这个区别。

如果我们从这三个方面大致看壁画，不仅要了解宗教内容，就可以看到壁画对我们今天这个人文修养是有好处，最后我要讲。这是285窟的藻井，这是牟尼宝珠，这是伏羲女娲，这个手里拿着龟，这是伏羲，这是女娲，这是拿着矩。这里还有女人，长着翅膀的，非常漂亮，有人形容285窟的藻井就是满屏轰动。大家可以去看。

这是我选了两幅莫高窟菩萨的壁画，你们参观的时候有画家临摹的作品在那儿出售，我看了很多他们临摹的作品，没有一幅能够画到这个样子。你看那个淡妆，你看那个首饰，非常漂亮，有人叫做这是东方的维纳斯。我们现在到敦煌去，很多画家临摹这个画，没有一幅画得像，说实话差得太远。包括这次展览的，画得还是不错，你们可以做比较。

我特意选了249窟，刚才讲与社会生活的关系，敦煌那个地方过去是畜牧的地方，农耕并不发达。画家居然在敦煌壁画里面画了野猪，很有意思，一头大野猪带了好几头小野猪，这个壁画你们到洞窟去看是看不清楚的，放在这儿可以欣赏。有一次我到法国跟他们讲的时候，我就故意跟法国人说，我说你们史前洞窟壁画这么漂亮，也画了野猪，跟我们敦煌的野猪比比谁画得漂亮。当然我们的画得漂亮得多。

这是158窟的举哀图，佛经里面讲佛涅槃以后，各国的人非常悲痛，就拿他们的风俗哀悼这个涅槃，用什么风俗呢，有拿剑刺的，有割耳朵的。就看出了敦煌这个地方，各个少数民族来来往往，你们看它的帽子。我跟他们开玩笑，我说你们把各个民族的帽子复制一下，都是琳琅满目的。这个是今天新疆塔吉克族的帽子，也还戴。所以这个举哀图，实际上反映了当时各个民族交流的一种情况，包括他们的服装。

这又是一幅各国王子听法图，听着说法，也是穿着各种服装、各种表情，各种少数民族的，或者各个国家的。这也非常有意思。刚才讲随着时代不同也是有变化的，这幅画画着三个菩萨，左边这个是北宋画的，中间这个是元代画的，元代补画的一个菩萨，两个一比较，艺术水平的高低就看出来了，但是我后来讲，刚才讲三窟，不能绝对讲，三窟是元代的，元代的千手千眼观音画得多么漂亮，把各种艺术都用在三窟壁画里头，总体来讲宋元以后比较差，但是也有好画家，就像现在一样，也有高水平画家，也有低水平画家，一样的，不能绝对讲。

这儿特别讲一讲敦煌艺术的“源”和“流”。刚才讲到犍陀罗，这是犍陀罗的，这是马图拉，那么犍陀罗和马图拉从哪里来，也许有源，它是印度原来就有的吗？这是莫高窟藏经洞洪辩和尚坐像，有人看到这还画了一个书报，这个太像文革时期，大家都背这个包，张大千开玩笑，这个是最上品的绘画，有的学者就怀疑，这个画是不是张大千画上去的，后来有一张照片，在洞子里面拿东西的时候，那个画就在里面，不是张大千造出来的。

今天我看成都博物馆里面有一个万佛寺的塑像，跟这个简直是太像了，这个就是所谓的马图拉风格的，这个是在新疆发现的一个木质的佛像，你们看这个佛像和我后面要讲的这个，太像的是不是，你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这是法国罗浮宫里面藏的古埃及的塑像，这是公元前2600多年，离现在四千多年了。

你们说这个东西的源在哪里，欧洲人很不讲理，有欧洲文化中心论，很多东西都是希腊罗马的东西，他忘掉欧洲的东西从埃及来的，从非洲来的。人可能都从非洲来的，他就不愿意讲。他又把他们欧洲的文物放在那里展，又不承认那些文物是他们希腊罗马艺术的前兆，不承认这个东西。

我们看这才是马图拉的源头，这是罗浮宫藏的裸体的雕像，它穿的衣服多么的薄透，他只不过运用了这个技术，推广了这个技术而已。这是公元前14世纪，离现在3500多年了。这个也是非常漂亮。这个当然也有别的文章可做，穿什么衣服能这么薄、这么透，丝绸的？这就跟丝绸之路有关系了，最后我要讲到。

这个也是罗浮宫里面藏的，一进罗浮宫就是这个，胜利女人，这是什么风格？犍陀罗风格，很厚实。你们到西方教堂里面去看，它的爱神都长翅膀，小飞天，肩膀上有大翅膀，还飞不起来，手上画两个翅膀，脚上画两个翅膀。

这是北京展的早期南亚地区犍陀罗地区的雕塑艺术品，刚刚拿来展的，这也是非常漂亮，这是南亚地区佛教早期，比如像印度教，其他原始宗教画的，这个基本上属于犍陀罗风格，实际上犍陀罗风格从哪来的？就从希腊、罗马过来的。

早期印度的佛教，这是北魏时期的佛教雕像，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组呢？大家注意细看，这有两个飞天，印度阿富汗早期的飞天就这个样子，很笨拙。但是很朴实。这是北魏时期的飞天，你们看到没有，就像我们今天看到的非常飘逸、非常流畅。这就是我们从“源”讲到这个“流”，中国艺术家怎么把阿富汗的甚至最早希腊的，发掘到中国的一些东西，很有意思。今天讲到麦积山，这幅像我看到麦积山展了几幅，非常漂亮。

这一幅我认为是麦积山最精彩的，西魏佛像，它的袍子是犍陀罗风格，很厚重。它的脸小眉细眼，我去看展的时候，一个讲解员突然跟我说一句话，我们天水街道上面卖冰棍小姑娘就长这个样子。我不相信，后来我去一看，果真，天水很多小姑娘就长这个样子，这说明什么呢？艺术家做这个东西，是根据生活，以生活为本，有原形，不能凭空去做，而且有地区特点。所以天水麦积山的特点，你们去看，都是比较清秀的。

这是俄国人从我们的内蒙拿走的西夏时期的佛像，比较少见，因为平时见不到，它是双头佛。原来脸上贴金的。现在藏在圣彼得堡喀什博物馆。这是山东青州出土的彩绘菩萨雕像，非常漂亮。我还没有其它的图，你们如果去韩国，看它的中央博物馆里面，它的佛教塑像完全是这个形状。说明什么呢？韩国的佛教艺术是从中国的山东半岛传过去的。不管韩国人承认不承认，就这个问题。

这个大家知道是云南的雕像，云南的雕像是犍陀罗的，为什么呢？北魏时候造这个雕像，是一大批鲜卑人的工匠，鲜卑人是继承了犍陀罗艺术的工匠，包括后来的龙门，也是这个样子。这是我们四川大足的，为什么要用这幅呢？因为到了四川这个地方，你看我们这个雕塑，又有当地的风格，无论从人物的造型，这个是讲求子的吧，完全是生活化的，跟我们刚才看到敦煌那个，不管怎么样，佛教的内容多少还透露一些，这个就不大看得出来，完全生活化的东西，所以我们讲佛教艺术，它的源和流，我们既要重视它的“源”，又要重视它的“流”，非常重要。

敦煌文化艺术的现代传承

就是现在怎么样研究敦煌艺术和文献。首先要介绍世界学术之新潮流的时期，莫高窟藏经洞文献流散到各个国家是非常有关系的。这就是大家看到的16窟里面套了一个17窟。大家看到这条线，白的，这条线是什么呢？当时沙非常多，沙都堆满了，没有这个台阶。当时王道士为了清这个沙，大家知道沙一清掉以后，压力失衡了以后，这个洞壁上就裂缝了，就拿走插进去发现里面很深，打开以后发现各种各样的文书、绢画和图。

原来画的画是西夏初期的，有人就推测，为什么有藏经洞呢，因为西夏人要打过来了，当时来不及了，尤其日本人最相信这个说法，所以日本人拍了个电影叫敦煌，讲西夏人打敦煌打得一塌糊涂，实际上是不对的。因为我们知道西夏人也是信佛的，跑到佛教圣地来不会干这个事情。而且藏经洞里面堆得很有规矩，不是因为躲避西夏人藏起来的。是另外有原因。

这是17窟藏经洞，旁边就是一个寺庙，我们怀疑当时寺庙学校就在16窟里面上课，因为当时里面发现了很多小和尚学习的作业，自己的创作，都在里面堆着呢，小和尚写的诗歌，很多打油诗。所以藏经洞到底是什么性质，学术界有不同说法。

很多人为了纪念这个和尚，同时为了把当时寺院有些材料都堆在里面，保存起来，是这么一个情况，可能比较符合事实。因为藏经洞里面发现的文献，最早时间是公元393年，最晚是公元1002年，根据这个来断定藏经洞是什么时候封闭的，这些文献最早是什么时候。

现在在日本出现了一些敦煌的文献比这个早得多，还有公元2世纪、3世纪的，我们怀疑都是假的。当然不是日本人造的，当时有中国文物的一些人给弄的。这是最早的，现在藏在上海博物馆，最早的一份卷，研究字体就知道。

这个是圣彼得堡藏的藏经洞发现时间最晚的，102年的写本，他们把这个展出在外。我简单的介绍一下藏经洞文献，因为太多了里面到底哪些东西，一个宗教典籍和相关文献抄本，有佛典，有经、率、论、及愿文，赞、目录、禅宗史籍等。还有道经，道经有一个特点，洞里面的道经全部写得非常漂亮，没有一个写得很差。为什么？因为唐代皇帝自认为是老子的后代，所以他们对道经是格外的尊崇，所以有这个问题。

还有牟尼教文献也在藏经洞发现，还有景教文献也在藏经洞发现。我们说佛教洞窟里面发现其他宗教的，奇怪不奇怪呢？不奇怪。因为唐朝是开放的政策，文化自信政策，宗教包容政策，所以使得这些东西能够在佛教洞窟里面也能够保存下来，而不是把它毁掉。

第二大部分是官私文书，官家的和私人的文书，各种各样都有。寺庙和尚也可以开商店。还有经、史、子、集四部典籍，还有很多很重要的东西，比如很重要的唐代的晚唐时期的一个诗人叫韦庄，写了一首非常有名的长诗，他到长安去考举人，正好碰到起义，起义军也烧，官军也烧，他写了一首非常长的诗，1600多字，后来这个人，你们这个地方后蜀王建建了小朝廷，这个韦庄当了他的手下，王建当时跟这个烧杀抢掠有关系，就很害怕这个诗带来不好的东西，所以命名他的子弟不能挂他的诗，也不能谈，所以这个诗就没了。

在五代笔记小说里面留了这个故事。他很出名，因为写这首诗，后来不愿意当这个，所以在藏经洞里面发现了若干个写本，把这些写本结合起来，完整的1644个字的，还保留了大量学郎诗抄。

我们现在研究生都不会学习古诗吧，可是那个时候敦煌寺院里面，十三、十四岁小和尚要学习写古诗，写了很多很有意思的诗歌，甚至还允许你写情诗，我们发现一个小和尚写了情诗，我今天看到女子长得非常漂亮，我整天想念她。还有小和尚写讽刺老和尚的诗。说这个老和尚穿着很华丽的袈裟，坐在禅窟里面，结果出来以后，脑袋上一头稻草。我们知道是在草垫子上坐着修行的，但是为什么头上有稻草呢？肯定是在里面睡觉。这个诗也没有被毁掉。

这个给我们很大的启示，敦煌的教育值得我们参考。还有胡语文献，不是汉文的，是其它民族的文献资料。为什么会发现胡语文献呢，就是因为各个民族交融，有些东西留下来了。敦煌女人社社邑文书，自己凑份子，你出一斗米，他出一瓶油，就这样来做。这是女人社的文书，讲到宋代的时候，女人都来干什么事情。这儿发现了大唐西域记的写本残卷。大家知道是玄奘取经回来以后，写这个东西。这些本子和现在流行的大唐西域记有若干不一样。

这是占云气书，一个写卷。我们知道在寺院里面要搞占卜，这个云出来的时候打仗就会赢，那个云出来打仗就会输。画的这些云都是彩色的，非常有意思。这个卷子保留在敦煌博物馆，很漂亮。这是很有名的文选·说苑，保留在敦煌研究院，曾经国民党元老看过这个卷子。这是我们发现回鹘文的发愿文，用两种颜色写的，回鹘就是现在维吾尔的祖先，当时回鹘人在那儿也有活动，这是叙利亚的诗篇，这是西夏人的经文，这是希伯来文抄本，这是于阗文的。

这个这一面是汉文，那一面是藏文，我现在展示的正面是汉文的。因为当时纸比较紧张，先抄了汉文，又要写藏文，没有纸了，就在背面写。还有汉、藏对译的《千字文》，这个《千字文》居然和藏文是对应的。说明在敦煌，我们知道敦煌有一部分人被吐蕃占领了，也要学习汉语文化，汉族人也要学习藏文，要不然没有办法在那儿生活。这个也叫双语教学吧。这个是三语。这佛教名称是汉文的，这个题记是回鹘文，出现在一个卷子里面，我们甚至还发现有的卷子藏文写得很漂亮，汉文写得很蹩脚，这就是藏族小孩子学汉文的时候练习的，这说明当时文化交流、文化融合的问题。

这是回鹘人的语言。为什么这些东西又在巴黎，又在伦敦，又在哪里，这个是王道士发现藏经洞的，湖北麻城人一个道士发现，这个人也很幸运，也很倒霉，所谓幸运是发现了藏经洞，倒霉就是后来被骂得一塌糊涂。这是拿走文献的英国人，这个人本来是匈牙利人，在印度为英国人服务，后来从印度翻山越岭到了中国。

我这儿为什么要展示一下这个，因为很多人在问，他们买了我们的东西，曾经有一次《北京青年报》还为他们辩护，是他花钱买走的，不能说他抢走的，我们来看看事实，这是他的护照，翻译下来，这是汉文的护照，当时干什么来了呢？讲得很有意思，准印度政府子称，本国总理教育大臣司代诺请照游史新疆在案，他就是一个受雇的，为了吓唬这个清政府，派了总理大臣到你这儿来，来干嘛呢，游历，旅游来了。还要去新疆、甘肃、陕西等省考察古迹，他有没有权力去挖、去买？没有这个权力。

而且王道士是拿出了功德薄，要拿出一些功德。这个人是蒋师爷，他帮助斯坦因，斯坦因不懂中文，严格来讲他是历史地理学家，不是一个搞文献的专家，所以他不懂这个东西，让蒋孝文帮他挑。

这个人是有他的目的，他想到英国去，到英国使馆里面服务，这个是很糟糕的一个人。这就是从藏经洞，当时能放在这儿，把敦煌经卷搬出来，然后蒋孝文就在这里挑。当时有两种说法，一种是斯坦因进去拿，一种说法是斯坦因没有进去，是王道士对他有提防，趁晚上天黑的时候把东西运走了。

这是第二个人，伯希和，这个人是汉学家，中文很好，这是伯希和蹲在场藏经洞，你看后面堆了多少，刚才讲张大千先生的画，就在后面。蹲了多长时间呢，三个星期，点着蜡烛。他自己很吹牛，每天一百卷的速度检查这些东西，看到特别好的东西，要拿走。因为前面斯坦因拿走了，后面王道士就放松警惕，就这样。他拿走的数量看起来没有斯坦因拿走的多，都在法国国家博物馆，但是他拿的都是精品，都是好东西，有少数民族语言的卷子，一个卷子就是十几米长，六七米长，而斯坦因拿走的卷子很短。

这是日本人，吉川小一郎，不光拿走东西，还在莫高窟刻话，日本京都吉川小一郎。我们不是贬低日本人，日本人不是科学考察，他们是乱挖乱卷，哪个文献是哪的，怎么拿的，没有。我们不清楚日本敦煌文献到底是怎么来的，搞不清楚。他们在新疆也是那样，乱挖了以后就拿走了。日本的护照大家看，吉川小一郎的护照也是一样的，来干嘛，到湖北、河南、陕西、甘肃、新疆，也是游历，也是旅游来了。

宣汉三年的时候，这个时候清政府非常腐败了，根本无所谓的事情。这个人1914年，这个人是俄国科学院院士，很厉害，领着考察队，带了一个考察队，而且他的时间最长，他在敦煌住了好几个月，把所有的洞窟一个一个检查了一遍，他把有壁画、有雕塑的洞窟都检查了，同时也拿走了一些文献。

这个就不详细讲了，他拿走的东西都在圣彼得堡，他拿的大多数是碎片，清政府知道以后，没办法，把剩下的东西拿出来，运到北京去了，途中又被自己的官员拿了一些，这儿撕一张，那儿撕一张，到北京去先放在自己家里面，又撕走了一些。这个人完全一幅西部牛仔的样子，这个就是美国人，拿了一个铁锹，把一幅很好的佛像，在国家博物馆放着，还有几十幅壁画拿胶水粘走了，后来运到美国就破了，很可惜。他在日记里面写着，哪怕把敦煌的东西全部粘走，我也在所不惜。

第二年他又来了，带了一个造胶水的工人，中国老百姓觉悟了，中国知识分子发现这个问题，第二次到敦煌的时候，必须中午以后从敦煌县城出发到莫高窟，那个时候没有汽车，所以到了莫高窟就傍晚了，看不了什么东西，那些农民虎视眈眈的，拿着锄头在旁边看着，如果一下手，锄头就上来了。所以第二次虽然带着制胶水工人，但是一幅壁画也没能拿走。所以保护文物，不仅要靠专家，还要靠广大的民众。

这些东西被西方列强或者被日本人拿走，对我们来说是一个灾难。但是一个负面的东西也有正面的效应，正面的效应就是陈寅恪先生讲的，一时代之学术，必有其新材料与新问题，取用此材料以研求问题，则为此时代学术之心潮流。他讲，敦煌学者，今日世界学术之新潮流也。

世界都在研究这个东西，在国际上形成新的学问，当时我们国家没有几个人研究，所以陈先生讲，敦煌者，吾国学术之伤心史也。这是他原文的照片，与十九世纪后半期，东西方各国探险家、考察队对我国西北地区的探查活动密切相关。应该说不光从敦煌拿走，从新疆和田、楼兰、库车、吐鲁番等地拿走了很多东西。由此国际性学问敦煌学由此而兴起。

敦煌莫高窟在1987年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这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证书。要形成世界学术新潮流，我认为要具备一个基本的条件，我这儿讲的是供大家参考。

第一个发现新材料，试用新方法，提出新问题，得出新结论。这是一个条件。

第二个是展现出国际性，因为敦煌文献引起这些国家和学者极大兴趣，他们用这个新材料研究中国古代历史文化领域各个课题，能够清晰展现各民族文化交流的课题。

第三个是体现创新精神，有新材料，有新论题，有新方法，扩大了学术视野，也逐渐加强了国际合作，必然会产生新的知识新的成果出来。东西拿走，过去我们看不到，我们学者万里跑到法国、跑到英国去抄，是很艰难的，现在基本上国外藏的敦煌文献我们都能够以刊物出版，跟他们合作。彩塑壁画都拿走了，现在寻求共同保护、研究、临摹。一个国际交往框架已经基本形成。

第二个，我们这些年开了若干个国际性学术研讨会，国外敦煌艺术品文献巡展也回来展览，我们的也拿出去。另一个文化学术交流越来越活跃，相关文艺创作，用它作为题材来创作，包括戏曲、影视、图案，以及服饰研究、复原乐器复制等。第三我们成立了敦煌学国际联络委员会，成立十多年来的协调与推进作用。

我们是最强的话语权，我们干事最多。成立的时候季先生说同意成立，但必须我们中国干事要多，日本最多一个，俄罗斯一个，法国一个，我们中国四五个。我们要控制这个。另外有国际通讯在我们这里出版。

下面一个题目，四川跟敦煌的关系

大家都要想到张大千，张大千当时坐在敦煌临摹的时候，这是张大千临摹时候他的照片。这是张大千临摹的，他临摹了很多敦煌壁画。张大千临摹的壁画意义不在于临摹，而是通过他临摹，通过临摹品展览，让全国美术界也好，老百姓也好，知道我们有这样一个艺术宝库，这个是很厉害，引起了当时政府的关注。常书鸿回来是因为在法国看到了伯希和做的敦煌展览，所以才回来。

07年我在英国开会的时候，看到这个，结果一问，这卷画是我们上海博物馆一个女的技师帮助修复的，现在这个技师在那儿呆了十几年，还在那儿，外国人修复不了这个东西，还培养了一些徒弟。本来不让照相，我让技师跟我讲了一些话以后，赶快照了一张相，这个修复以后，现在很难展出，不太可能展出。

这个是法国吉美博物馆藏的敦煌唐代罗汉头像，外国人有时候很可恨，拿我们最好的东西，就是这样，你说他没有眼光，很有眼光。这是常书鸿先生临摹的217窟山水图。讲到四川，大家看到这幅画，就是段文杰先生临摹的130窟甬道壁画，跟张大千先生有关，张大千发现130窟外面的壁画是晚期的，里面还有色彩很鲜艳的，大千先生一激动，就把外面的剥落了，当时剥出来就是这样的颜色，非常漂亮。

这是段文杰先生临摹的这幅壁画，后来有的学术界就写文章骂张大千先生，说你破坏了敦煌艺术品，这成为一个公案，中央电视台采访老问这个问题，你认为张大千破坏了没有，我说你们不要再问这个问题，张大千是一个艺术家，心血来潮，是有问题，但是另外一方面，作为一个艺术家发现了这个东西，剥出来了要很好保护对吧。

后来常书鸿先生他们也剥落了一些，比如我们看到220窟的，也是剥出来的。但是很可惜，今天你们去看130窟甬道这幅画，已经很不清楚，所以临摹也是一种保护。繁锦诗院长讲的，担心一百年以后，二百年以后，可能还是保存不了。当然我们现在搞高清，也可以做足保护。这两天在北京中国美术馆正在展这个展，为什么讲这个事情呢？

常沙娜是常书鸿先生女儿，常书鸿断然回来，她也回来了，十一二岁的时候跟着父亲在敦煌生活，也开始临摹壁画，这是展出的她15岁画的很多壁画，后来她成为非常有名的工艺美术家，后来到美国留学一年多抗美援朝的时候就回来了，又当工艺美院的院长，现在退休86岁，今年为了展览，86岁又把14岁画的画又重新画了一遍，一起展览。（相关阅读：）。

它的意义在什么地方呢？我们要把敦煌的东西，古代的东西要变成现代的传承。这个展览非常值得去看，为什么呢？里面有常沙娜把壁画里面的图案，把它创新，把它为现实运用，做成纱巾的设计。人民大会堂的设计常沙娜都参与了，很多菩萨的首饰，做了现代运用。

除了段文杰先生是四川的，我们知道常书鸿先生在里面办敦煌艺术研究所的时候，后来最倚靠的一批骨干就是47、48年去的，就是段文杰先生他们。这次我们展览展的史苇湘先生，欧阳琳先生，他们的临摹壁画都展出了，他们在很困难的条件下，在40年代后期，50年代、60年代，临摹了一大批壁画，这些壁画已经成为文物了，因为这些壁画已经看不清了。

从四川艺专毕业的四川美术家、艺术家，他们为敦煌艺术保护研究作出了巨大的贡献。所以我跟他们讲，我们写过一本浙江与敦煌学的书，里面有很多浙江人，包括樊锦诗院长、常书鸿先生，但是很多都是四川人，而且四川在研究敦煌文献上，也知道也有很好的教授，四川大学有一个点，多少年来培养了一批硕士生、博士生是搞敦煌研究，包括敦煌的佛像研究。所以四川是我们一个很重要的点，四川完全可以成为敦煌学研究的基地。

一些乐舞形象变成现代的艺术创作，这是丝路花雨的剧照，这个是红遍全世界，在世界上好几十个国家巡回演出，得到了非常好的效果。这个是丝路花雨第一个扮演主角的贺燕云，敦煌舞蹈是我们国家民族舞蹈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不仅是汉族舞蹈，而且是融入了27国的各种舞蹈，印度的、巴基斯坦的，甚至更远的一些舞蹈。多年来，为丝路花雨的创作提供了很多经验。

我这儿特别提了一句，中国残疾人玉树团编演的造型乐舞千手观音于2005年央视春晚演出以后，不仅打动了我们，也打动了国外。这套乐器是根据敦煌壁画复制的乐器，当时演奏的时候我们觉得真是非常好，有的乐器失传了，就根据敦煌壁画的形象复制出来的。还有电影、影视作品。

敦煌纪录片还是比较成功的，这次你们这儿也演了千年莫高，这个在敦煌游客中心演了效果非常好，现在去参观敦煌的时候，必须在敦煌游客中心看这两部电影，千年莫高和梦幻佛宫，看完以后再用大巴车拉到莫高窟去参观。这些都是对敦煌文化艺术的普及。这是敦煌纪录片，这是日本的电影敦煌的一个宣传。当时不管怎么样，这个电影在全世界也是得到了一定的好评。这是当时敦煌纪录片的导演，很年轻，叫周斌，当时为了做宣传，让我和周斌在那儿谈纪录片创作的情况。这个纪录片樊锦诗院长都给了很大的帮助，一共十集，也做得非常漂亮。里面很多歌是刀郎唱的，有一种当时的风味。

讲了这么多，归集下来，敦煌文化艺术到底有什么价值，特性及世界意义，我们能够归纳一下。我有一个观点，作为不可再生的古代艺术遗存，不管是壁画、彩塑等等，包括这些卷子，都是无价之瑰宝。我们说它的价值，是值多少钱，它是无价之价。一定要认识到这个。

我们要看它的意义，也不是局限于敦煌一个地方或者局限于哪个地方，是世界性的，敦煌在人类历史场合中的地位，我们看到敦煌的东西对我们正确的认识过去、面对当下、展望未来，有借鉴作用。这个作用是非常重要的，比如宗教，我们知道敦煌是一个佛教洞窟，但我们不是宣传宗教，宗教文化是什么，我们今天应该了解宗教文化，宗教文化是不是一个人一生里面必须文化修养的一个部分。

我可以插一个小故事，20多年前，香港要回归，邓小平和撒切尔夫人谈判，谈得非常艰苦，我们老邓也是很强硬，一个铁娘子。有人就劝撒切尔夫人，你不要太强硬了，中国正在崛起，中国经济发展非常快，中国要成为世界经济大国，这样强硬对英国没有好处。

撒切尔夫人的回答我们当时听了以后真是非常触目惊心，她说我知道中国的经济发展非常快，中国会成为一个经济大国，但是我也知道中国的普通民众的文化修养还是比较低的，一个民族文化修养低的国家是不可怕的。这个话说得多厉害。

所以我们今天成都博物馆做了一个大好事，这个好事就是说我们通过这个展览，我们是提高大家的文化修养，而这个文化修养包括我们的宗教文化修养，我就很痛苦，我2013年到斯里兰卡参加亚洲第二届佛教文化节，当时让我办一个佛教艺术论坛，我请一些专家到斯里兰卡去，在一大厅里面，非常隆重的。

我们也去了两个和尚，一个是广东的，一个是武汉的，广东那个还不错，武汉那位和尚我简直不敢恭维。在上面不是要合十吗，连总理都要跪下来的，我们这位武汉的和尚我发现不对劲，手在那儿颤抖。不是有屏幕吗，合十他就这样在那儿做，不是风动，是心动，人家最后搞供养，人家那些高僧供养东西往这儿一放就完了，给他以后，他马上让手下把东西拎着走。我感到非常羞愧。

我们去了一批信众，去了一批广东的，大部分都是妇女，四、五十岁，我不是贬低妇女，是文化修养的问题，一看他们干嘛，他们走下去给大家发什么东西，后来一看，给坐在那里的高僧大德发美金、发人民币，非常糟糕。因为我们去的斯里兰卡是南传佛教，南传佛教是严格规矩，接受施舍是绝不能接受现金的，搞得人家非常尴尬。

说明什么呢？不是批评哪一个人，后来回来以后我跟佛教协会的副会长，说太严格了，对我们应该宽容一点，我说不能够宽容，佛教声称在中国有两亿信众，这些信众的文化修养达到什么程度。这个文化非常重要，所以我讲我们不是宣传宗教的迷信，不是宣传这个东西。

敦煌文化艺术特性

下面讲到敦煌文化艺术特性，大家实际上已经可以总结出来了。

一个是兼容性，多样性。在各民族文化交流舞台上，碰撞导致融合，兼收并蓄成为主流，最典型地体现了和而不同的特色。

第二是延续性，作为佛教东传、求法西行的咽喉，成为弥足珍贵的文化艺术宝库。

第三是国际性。所以藏经洞这些文献，刚才我讲的，我们可以通过它的研究，加强国际合作，来产生一些新的认识。我们这个大展叫做丝路之魂，前几天开政协会，我就问他说到成都去，丝路之魂是什么，魂是什么东西，白院长说那你说吧，我总结出来交流互鉴，交融创新。这是丝绸之路的灵魂。是交流互鉴的，交融创新的。

所以我讲四点，第一，文化交流互鉴促进了多元文化艺术的形成与发展。

第二，艺术传承创新使得世界文明能够延续、昌盛。

第三是社会生活的反映告诉我们应该以史为鉴，正确的认识当下，展望未来。

第四，宗教文化本质是什么，启示我们要消除极端，和谐共存。不管佛教也好，道教也好，伊斯兰教也好，基督教也好，实际上讲以善为核心的，人们要和谐共存的，不是谁排斥谁，谁消灭谁。这个问题非常重要。

当时季老病重时，提出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是阶级先消灭呢还是宗教先消灭。我想了一下，恐怕还是阶级先消灭。季老师说对了，宗教文化是随着人类社会文明出现的，宗教灭亡也是跟人类最后有关系。我后来才了解季老给我提出这个问题，不是季老提出来的，是60年代讨论的时候，冯定先生给季老提出来的。

为什么，我就想起70年代末到北京去看佛教协会副会长季战法师，他是二战的通讯员，到香港以后介绍到入了佛教，他很有文化，会五个国家语言，他跟我讲，现在有人老在强调宗教是麻醉人民的鸦片烟，说这个原话不是这样，宗教是麻醉人民的鸦片烟，是统治阶级利用宗教麻醉人民。

还有一句话没有讲，他当时从书架上拿出德文本的马列全集，说宗教文化总是和每一个历史阶段最高形态的文化艺术相关联。当然原话不完全一样，意思就是这样的意思。我突然就想起来，是啊，你要看达芬奇的画，你要在西方大教堂里面看，看吴道子的话、阎立本的画，要到敦煌的佛龛里面看。

统治阶级利用它麻痹人民是另外一个问题。所以不能否认宗教文化是人类文化当中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所以我们现在讲大国学，大国学包不包括佛教文化？包不包括道教文化？大国学不仅仅是儒学，这个问题非常明显，如果把国学就认为是儒家学问，那是不对的。所以后来季羡林先生他们都提出这个观点，而且大国学是56个民族共同倡导的文化，这是我们国家的一个民族文化的东西。

这一点非常重要。所以樊锦诗院长有一段话讲得很好，他说我认为敦煌文化本身是丰富的、多元的、世界的，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它敞开胸怀吸纳的。敦煌艺术代表了中国历史上的盛世文化艺术，也表现了盛世景象，对我们很有启发。任何国家民族创造新文化，都不能离开本国本民族的基因，是在本国本民族基础上创造新的文化。一个是讲到多元的，交融的，一个是在民族根基上的。我认为这个很重要。所以文化交融就促进了文化交融发展。

这个是在和田地区发现的，这是埃尔米塔什地区的壁画，这个是正在修复的吐鲁番壁画，这个是新疆千佛洞当中的鹿王本生，讲的是九色鹿的故事。这就是我刚才讲到这儿展出的220窟的舞蹈，西域传来的胡旋舞，首先是跟西域的舞蹈结合以后，过去我们没有注意到这个东西，我这儿讲它的物质基础的问题，你们看它的毯子，胡旋舞是手踏着圆毯子脚下如风，这是波斯的东西，而且上头有两头小鹿，这个高清图像就看得很清楚。我们在文献里面看到了说有胡旋舞和逐鹿舞，跟鹿有关系，所以就搞清楚了。这是展的临摹品，这是藏品。

这是敦煌壁画里面一幅舞蹈，因为大家知道唐代最有名的舞蹈是什么，霓裳羽衣，这个就是根据当时霓裳羽衣画的东西。这个是唱歌的飞天，这个是弹琴的飞天。现在看这个服装，高清就看得很清楚了，裙子是透明的。

这次你们也展了285窟的，就是五百强盗成佛了，敦煌画家很聪明，拿五个人代表五百个人。佛让他们信佛，恢复了眼睛，让他们学佛。我要展示这个是什么呢？是为了说明这一幅，过去在洞窟里面右上角，不太看得清。敦煌285窟有一个非常漂亮的裸体飞天。在敦煌干了几十年的人都认为裸体飞天，高清图象一看，不对了，这不是裸体的，这儿有领子，这个地方也看出来了，是丝绸的，是透明的。

后来我们去看佛经，佛经里面讲天女散花，这些飞天，他们着的是天衣，天衣的特点是什么呢？轻薄透。所以我们看敦煌壁画里面很多东西都是穿的天衣，不是裸体的。佛教怎么能到处宣传裸体的东西。我到斯里兰卡也照到了壁画，过去也认为斯里兰卡妃子、皇后上身是赤裸的，这个壁画离我们很近，三四米，可以拿高清图象照。

这个放很大的话，手臂是两个颜色，上面是衣服颜色，下面是手臂颜色，是不一样的，为什么这个颜色呢？讲到丝绸问题，说这个丝绸有颜色的，实际上我们中国的家蚕是白色的，透明的，什么有颜色呢？野蚕是带着棕色的颜色，不可能变成白色。所以四川跟丝绸的关系是非常密切的。甲骨文里面的蜀制也好，蜀锦也好，发现的很多丝绸都是四川过去的。

但是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回去准备跟丝绸博物馆馆长交流，前年吧，在浙江湖州，因为钱山漾出土了非常早的丝绸实物，命名为浙江湖州丝绸的发源地。现在看到这个以后，今天看到你们的展览以后，我有了疑问了，到底是四川是丝绸的发源地，也有可能讲四川是野蚕丝的发源地，因为这里讲到是带颜色的。

所以这个问题非常重要。我又讲到丹布拉石窟，这个涅盘佛，完全是薄透的，跟雕像完全一样的，你想公元前一千多年到公元后一千多年，这个非常清楚。我今天没有看到，好像敦煌的酒帐是不是这儿展处，因为这个酒帐虽然不多的一个篇幅，它里面包含的文化交融信息非常丰富，过去没有注意，里面讲到甘州使、寿圣寺、寒食，毬场，今天展览上看到有打马毬的，今天马毬还没有彻底恢复。

北京举办了一个马毬俱乐部，比了几场，输掉了。敦煌当时有一个马毬场，在端午节的时候，举行马毬比赛，多少人去看呢，一万个人去看马毬比赛。敦煌全城人口多少呢？三万人。三分之一人都去看比赛，你说马毬发达不发达。唐朝因为马毬非常发达，皇帝都喜欢这个。所以这个是它的酒帐，刚才词语都是从这里摘出来的。回鹘婆，都在这里面出现了。很巧这么一幅酒帐就展示了文化交融很丰富的信息。

很可惜这次没有展这个飞天，这个是隋代很漂亮的飞天，我们知道隋代出现了群飞天，唐代以前都是双飞天。这个是僧人飞天，我们知道僧人是天龙八部的，和尚怎么能当飞天啊，而且他们的飘带，如果没有丝绸，我问过，我说你们当时，我们当时很痛苦，演这个飘带很痛苦，因为真丝绸很贵，所以买的尼龙绸，尼龙绸飘起来的效果跟真丝绸完全不一样，所以只能绑两个棍子这样弄，这个是真丝绸，才能飘动到这个程度。

当时日本人开玩笑，说谁能解释三个兔子才三个耳朵，很简单，它在旋转。飞天的旋转，让你感觉到兔子在飞奔，这是一个视觉差。这还有另外一个，不知道大家注意到另外一个问题没有，你们看它旋转是逆时针旋转，包括这个也是逆时针旋转，包括这个，大家很熟悉，金沙遗址的太阳神鸟金箔，也在逆时针旋转。所以我看到网上介绍，不会数，说这个太阳光芒，有的说12道，有的说13到，我怎么数也是12道，不知道13道怎么数过来的。但是问题就说为什么逆时针，有人解释，顺时针是阳，逆时针是阴。

这个解释是不是对还不知道，但是金沙遗址的东西也是很早，商周时期的。这就是常沙娜教授利用敦煌图案做的一个纱巾和平的纱巾，这个在世界和平保卫大会召开的时候，很快有了，连常沙娜自己也没有办法要求去复制。这次在中国美术馆展出了，你看它也是逆时针的。这个问题是一个新的问题，为什么这是逆时针的，这些东西都可以做。

实际上四川和我们文化交流是非常有关系的，这儿可以举了今天杨洪教授探索文化交流的新著作，三危山呢，在95年的时候，我拍过三危山的照片，放在这上面。他认为这些地名有很多外来因素，有很多外来地名借过来用到我们这里。我们要从哪一个角度，比如三星堆也好，金沙也好，包括这个也好，都可以探讨文化怎么交流。任何一种文化不是单纯的，所以我记得习近平在哈萨克斯坦讲的时候，讲了一句非常好的话，任何一个民族的文化都不是十全十美的，任何一种文化也不是没有优点。

所以四川这个地方，它的文化交流非常值得研究的一个课题，尤其是三星堆出来以后，我去看三星堆，有一个房间设计得很好，里面都挂得条幅，没有文物，提了很多问题，让观众思考，三星堆文化到底跟什么有关系，怎么怎么来的，这种展览也能够启发人的智慧。

今天为什么举这个例子呢？文化的交流要突破一些原有的旧的思维和旧观念去看，我们今天看敦煌的东西也是一样，敦煌的东西放了一千多年，我们也可以从中得出新的东西。前不久跟高校研究生作了讲座，叫旧材料，新问题，有些材料旧了，但是不过时，还可以从旧材料里面发现新问题。

这是15年初我们在京都开国际敦煌学研讨会，为什么展示这个照片呢，因为这个照片里面五分之二的学者都是我们中国学者，剩下多一点是日本学者，还有其他国家的学者。说明敦煌学在我们国家这些年来已经发展得很好，这是去年在莫高窟1650周年开这个国际会议。

所以我刚才讲了，季老在北京开的敦煌学会上讲了一句非常有名的话，全世界敦煌学者都说这句话讲得好，敦煌在中国，敦煌学在世界。过去很狭隘，70年代说敦煌在中国，敦煌学在日本，引起很多学者不满。

当时我们学术研究没有跟上去，现在确实敦煌学在全世界发展非常好，特别是我们中国，全世界都承认中国的敦煌学走在全世界前列，但是有某些学科还有距离，比如少数民族语言文字，我们培养的学者还不够多。

“一带一路”的战略构想与实施，是中国对“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新贡献。对敦煌文化艺术的普及、研究，有助于我们领会其丰富的文化内涵，这对于加强人文修养，进一步培育爱国主义与国际主义精神，理解实施“一带一路”战略的世界意义，有不可忽视的作用。我想应该归纳这个。

习近平去年五月在中国哲学社会科学座谈会上讲的话非常重要。“中华文明延续着我们国家和民族的精神血脉，既需要薪火相传、代代守护，也需要与时俱进、推陈出新。要加强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挖掘和阐发，使中华民族最基本的文化基因与当代文化相适应、与现代社会相协调，把跨越时空、超越国界、富有永恒魅力、具有当代价值的文化精神弘扬起来。要推动中华文明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激活其生命力，让中华文明同各国人民创造的多彩文明一道，为人类提供正确精神指引。”我想这也是敦煌文化的世界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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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由成都博物馆提供，并获得授权。返回搜狐，查看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