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丨刘碎平

　　编辑丨贾嘉

　　面对跟了自己十年的下属Paper，马吐兰说：在这张白纸上，别人给你画了很多东西，但最后我还是想说，让你做回这张白纸。

　　她将手上那张写满字的纸翻到背面，翻过来，又是新一页。

　　这个出自2023年最新综艺《老板不知道的我》的名场面，击中了很多人。十年，翻过来又是一张白纸。这既是她对Paper的迂回赞美（这很马吐兰），也是她自己的选择——她离职创业的新闻，曾震动广告圈。

　　在2022年的综艺《跃上高阶职场》被更多人认识，马吐兰的身份还是BBDO中国（天联广告）首席创意官，名下有着大量在广告界至今奉为经典的作品，比如百事可乐《启动渴望》、网易新闻《有态度》、阿里巴巴《相信小的伟大》等。但这一次面对镜头时，她已经翻篇三个月，新身份是Ma’nifesto(吐兰广告)的创始人，第一个项目是星巴克的新品广告。

　　虽然长发、黑衣、红唇的标志性精英范儿，几乎没有笑点的高冷作风，以及犀利直给的发言风格，让她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但有意思的是，恰恰是这个宣称“我工作上没有个人感情”的风格，让女明星孟子义都忍不住变身迷妹说“你不用笑，我们就喜欢你冷酷”。

　　很多人都喜欢她的那句话：“我不喜欢超过一个小时的会，没有什么东西是在一个小时内说不完的。”不绕圈子，不说废话，能抓住对方的重点，也能清楚表达自己的意思，如果评选打工人最希望跟随的老板，马吐兰竞争力不会弱。

　　不过离职创业时，因为是裸辞，马吐兰只知道自己要创业，但她坦言并不知道结果会如何。这仅仅是一个对自己职业生涯的另一种尝试和探索，某种程度上，出于对别人和自己负责，她并不打算带走任何昔日下属。也是因为这些考虑，让她和paper同时出现在了《老板不知道的我》现场。

　　从精英打工人变身BOSS，马吐兰要面对的和要解释的东西，变多了。

　　#1 启动创业之后

　　进入创业节奏的马吐兰实在是太忙了，我们约好的聊天不得不分割成两块，一块是午餐时间，另一块是她晚9点的会议结束之后，她还提前给我打预防针：我语速快，我们可以聊快些。

　　她创业的消息刚刚被前东家“官宣”，新公司还没正式营业，广告意向便纷纷找上门。她正式接的第一单，是星巴克“浓系列”。80秒的客户提案会，在网络上也被赞为“教科书级示范”。这个广告，引起来很多讨论，好评如潮之余也有很多不同的声音。

　　马吐兰坦言她有看评论，不过她并不会太在意。广告有讨论是好的。因为在她看来，广告本身就是要找准说话的对象，把话说给想听的人去听。同样的话，会有一群人爱听，也会有另一群人不爱听。广告的本质就是表达，而允许不同声音存在，才是公众表达的宿命。

　　以前，面对各种评论的时候，她会反思并寻找方法改进。但现在的她，早就过了因为外界声音而内耗的阶段。“比起创业后第一支广告，我更在意我职业生涯的每一支广告”。

　　不解释的东西，也包括年龄。在搜索引擎上搜索马吐兰的年纪，会跳出来“52岁”，作为八五后的她有点无奈，但也觉得没必要更正，因为“我又不是靠年纪吃饭的” 。

　　尽管通过参加综艺出圈，但马吐兰不喜欢对外谈论私人生活，更希望大家把关注度给到专业本身。她能坦然接受外界的各种评论，也愿意接受媒体邀约采访，因为作为广告创意人，必须要敢于对外表达自己真实的想法，也要善于表达自己的主张。“如果我的表达或者是我的分享，能够带给一些人力量的话，我觉得也值得了。” 

　　马吐兰会时不时分享一些细碎的感悟，在社交媒体上当朋友圈发：

　　“不要害怕离开，因为有时候离开比在一起更有力量。”

　　“往往我们的能量被稀释，就是对别人有着高期待。”

　　“人和人讲究的，就是一个气场合不合。”

　　参加综艺的“后果”之一，就是现在马吐兰在大街上走的时候常被人认出来。她在社交媒体上的粉丝，很多也是通过节目找来的。不过马吐兰坦言，自己选择综艺主要看是不是能打动自己，对别人有没有带来一点点价值，从不收任何通告费用。“因为一旦接受了钱，就会有很多东西是要低头的。”

　　她想抬起头，靠专业作品赚钱。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定位不是艺人。对于有人把她捧为职业偶像，她的反应也是“最好不要”。她说，自己更希望有人能喜欢自己的作品，而不是崇拜某一个人。比如，她喜欢看东野圭吾的小说，但不会把作家本人视为偶像。即使在广告界，她也没有偶像，因为“人无完人，每个人都是有瑕疵的”。

　　从这个意义上，我们就能理解，在《老板不知道的我》里，跟了马吐兰十年的下属Paper表示，马吐兰就是自己的职场“启明星”——听到这个词的时候，马吐兰都有一丝微妙的不淡定，伸手拨了一下头发。

　　Paper问她，你喜欢这个词吗？她说：喜欢啊，但它就是有点太大了。

　　#2 工作中的生活感

　　业界都在期待马吐兰创业后的答卷，因为在她过去十几年的职业生涯，确实让很多同行羡慕。

　　广告专业科班出身，上大二的时候就拿到了第一个国际奖项，大学毕业后，一直在上海待在4A国际广告公司。

　　她在节目里自我介绍说：来到BBDO之后，从文案到资深文案，从组长到创意总监再到创意合伙人，从上海首席创意官到中国首席创意官，title稳步升级，名片换过十几个。屏幕上，打出她做过的近百广告创意作品，获得过的上百个国内外大奖，观察员席上爆发出“哇~”的惊叹声。

　　来自：综艺《老板不知道的我》

　　BBDO的办公地点位于上海徐家汇港汇中心，双塔写字楼每座高225米各51层，属于地标建筑。在这座楼里，马吐兰在42、43、15层办过公，渐渐养出了像电视剧《广告狂人》主要角色那样的精英白领气质。这种“高层体验”也影响了她在创业之后的办公选址：她放弃了去朋友介绍的创意园区或“法租界”，而是选了徐汇滨江的国际传媒港，这里也是央视、芒果台、腾讯等的办公地。

　　马吐兰不是很喜欢被夸奖为“天赋”型选手，她更强调的是热爱和专注。她提到，刚毕业进BBDO的时候，每天写脚本写到两三点，有时候梦里也在工作。

　　用现在流行的词来说，她曾经是个职场“卷王”，但她只卷自己，不卷别人。她不喜欢强调吃苦，“很少觉得自己苦”，因为在她看来，没有什么工作能完全没有痛苦，重要的是你最终吸收和消化之后，留下来的印象是偏哪一面的，是否享受自己正在做的事对她而言非常重要。

　　更年轻的时候，“好奇心和追逐梦想的热情”，可以抵消生活的一时困顿，可以抵消身体和精神的耗损。2010年，她去敦煌拍摄百事可乐《启动渴望》的片子，因为不适应当地干燥的气候，连续7天流鼻血，但她还是不觉得是吃苦，因为可以跟顶级导演一起工作，并且能和古天乐、蔡依林等明星一起拍片，能感受到的全是兴奋。

　　她说，“我是一个没有生活的人”，或者说，她的工作和生活从来没有分开过。对于那些教导女性“平衡生活与工作”的鸡汤，她也嗤之以鼻。

　　#3 身为广告人

　　“以前，客户会跟你说，我要卖一款剃须刀，你只要拍出来它有多好用就行了。”

　　“现在，客户会对附加价值有要求，这款剃须刀为什么就比别家的更好？除了产品本身很好用，还能提供什么价值？选择这个品牌的人会不会有更骄傲的感觉？除开性价比，这个东西的家质感是不是够高……我觉得这些都是我们在做传播的时候，或做品牌设定的时候要想的，它要承担更多维度的东西。”

　　从业十几年，让马吐兰见证了广告行业的变化，在她看来，相比早年洗脑广告承载卖产品的单一商业行为而言，在今天，已经不再适用，广告创意需要在传播上承载更大的责任和意义，除了卖产品之外，能够形成品牌价值观或者社会责任感的东西，如果纯粹为了卖货，有很多渠道来分担，比如直播。

　　给品牌赋予意义，比如把口香糖跟环境保护联系起来，对于马吐兰这一代的广告人来说，是挑战，也是广阔的空间。她的创业公司第一单——星巴克“浓”系列广告的推出，看似简单，背后也有好几个备选提案。

　　每次和客户提案，马吐兰都尽量让客户看到一个brief，可以出来很多不同的营销角度。仅靠创意人的判断往往还不够，她希望和客户成为一个团队，以合作伙伴的方式，一起去感受和选择。每一次，她都确保里面有一个令客户意想不到的大胆的方案。

　　作为创意人，她不喜欢过度强求平衡，也不喜欢平庸，不喜欢折衷。她对广告创意的选择，其实和选人一样，会希望它是大胆的，是“奇怪”的。在《老板不知道的我》里，马吐兰用了“奇怪”，来评价自己的下属Paper，这是她心目中很高的评价。在她眼里，怪，意味着不拘一格，出其不意。而这正是广告创意人应该具备的。

　　广告创意在诞生之前，一个典型的方法论是这样的：深入了解品牌，再去了解行业趋势及品牌竞争对手，其次是对消费人群进行分析，以及了解客户品牌当前所处阶段，未来要走向哪里。等这些都做好之后，再去考虑创意的表达手段。但对马吐兰而言，方法论并非一成不变。就像武林秘籍，学成了各种招数，就是为了无招胜有招。

　　从业十几年，马吐兰服务的客户有一长串，都是大家耳熟能详的企业。在众多作品中，她最喜欢《相信小的伟大》，这是2017年团队为阿里巴巴打造的奥运系列广告，这则广告备受外界好评。“相信小的伟大”，也成为她的人生指南。

　　伟大只能由小诞生吗？如果是，则意味着小只有变大之后才能伟大。在后续的讨论中，双方提到，为什么小一定要变成大？为什么不是小就很伟大？于是就有了这一句：相信小的伟大。马吐兰解释，作为一个平凡人，上着普普通通的班，好好对待自己的工作，认认真真地生活着，这本身就很伟大。

　　在马吐兰看来，一个好的商业广告，必须兼具品牌关联度、商业价值、社会责任三个维度。这背后，则是广告人的价值观。

　　25岁的时候，马吐兰有过年龄焦虑。当时的护肤品广告一直在宣传，女性过了25岁之后肌肤状态会变差，她曾为此焦虑不已，所以很多广告传递出来的东西，本身不是在解决问题，而是在制造问题。“做广告的人，一定要善良。”在马吐兰眼里，广告不应该制造焦虑。

　　#4 守住边界

　　11月9日，她的创业项目正式营业，马吐兰发了一条朋友圈，分享了美国女企业家玛丽 ·凯 ·阿什的一句话：“伸手摘星，即使一无所获，也不至于满手泥土。”

　　还有一句，“如果你想你能，你便行；如果你想你不行，便绝不行。”

　　“底线就是，不行也死不了。”马吐兰说。

　　很多人会觉得她离职创业这事很突然，但真相是，这个创业公司已经注册了7年。让她做出决定的因素之一，是疫情，因为“不想留遗憾”。

　　创业后，有很多课题对于马吐兰而言是全新的，比如，要请什么样的人。她担心请错人，也担心因为心软，有人需要工作，就发了offer，但彼此可能并不合适。除此之外，要花很多时间去处理细碎的活，比如打印文件，装修工作室。

　　背后没有了大公司的背书，她现在还需要独自去应对各种声音，不管是对她作品的评判，还是对她个人的评价。这本是她讨厌的东西。在《老板不知道的我》里，老部下paper希望马吐兰评价一下他，但马吐兰的反应是，他为什么想要她的评价？她自己一直是一个讨厌被别人评价的人，她的信条是“Don’t judge me！”最后，马吐兰还是拒绝给paper打分，只是给他写了三句建议的话。

　　来自：综艺《老板不知道的我》

　　在人际关系方面，马吐兰很在乎的一点是“边界感”。她喜欢上海这个城市，因为在这里她只需要做好工作就可以，不需要讨好什么人，不需要逾越界限去关心人的事，也不需要别人逾越界限的关心。她举例说，哪怕是在同一个团队共事十年以上的同事，她也不知道对方家庭情况如何，住在哪里，甚至实际年龄是多少岁……这些信息，统统跟工作无关。

　　对于不在乎的东西，她觉得自己有极强的“屏蔽力”。有时候，直到朋友发来消息说“你别太在乎别人的评价哈”，她才发现自己又被议论了。

　　上综艺让马吐兰收获了很多流量，但她对流量不太感冒。生活里，她是一个很慢热的人，不喜欢快餐文化，认识最久的朋友已经有二十几年。工作中则更喜欢长期主义，她羡慕一辈子只从事一份职业的人，“杨绛103岁还在写她的书，那就是我喜欢的。”

　　人在职场，一帆风顺是幸事，更多的是会面临许多无助的时刻，来聊一聊你的无助时刻吧～ ps新一季职场纪实性观察对谈节目《老板不知道的我》老友季已经上线，欢迎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