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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内地54个轨交城市，宁波运营里程长达186公里，高居全国第18位，这是宁波地铁引以为傲的成绩。

地铁站点荒成农田“孤岛”，客流强度难达预期，依赖政府高额补贴，这却是宁波地铁的尴尬现状。

这一切，与不合理的城市规划脱不开干系。

不合理的规划

当别的城市纷纷因为地铁拥挤冲上热搜时，宁波近期却因为站点荒芜火出了圈。地铁3号线高塘桥站斥资2亿建成近4年，周边仍是大面积永久基本农田，形如“孤岛”。地铁口甚至被人开辟成了菜地，看起来相当魔幻。

5月11日，高塘桥站C口旁附近老农在菜地里忙碌。图/中央广电总台中国之声

与高塘桥地铁站直线距离仅几百米的地方，就有和顺家园、馨悦家园、和韵家园等数个小区。但由于没有配套道路连通，附近居民想乘坐地铁出行只能绕行3公里，到其他地铁站上车。

建在农田里的宁波地铁3号线高塘桥站C出口。图/新华社

这样的站点不是孤例。与高塘桥站临近的句章路站周边同样遍布农田，CD两个出口大门紧闭，建而未用。地铁5号线起始站——布政站更为偏僻，周围是大面积农田、河塘、高压线，以及尚未拆除的破旧房屋。目前，该站仅建有CD口，AB口预留了建设位置但还未建成。

布政站东侧不远处等待拆迁多年的破旧房屋。图/中央广电总台中国之声

投资巨大的地铁站点不能用，这无疑是资源的极大浪费。究竟是谁之过？宁波市轨道交通集团有限公司相关负责人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站点选址时就知道那个片区是基本农田，但当年的选址还是通过了上级部门的层层审批。

那为何会通过审批呢？宁波市自然资源和规划局副局长汪乐军坦言，当初是超前规划，希望后续在合规的前提下，逐步调出永久基本农田。

此外，汪乐军表示，这还与机构调整前城市总体规划和土地利用总体规划不一致有关。比如高塘桥站点，当时我们城乡规划的是建设用地，而当时的土地利用规划还保留了一部分的耕地和永农。当时市里的考虑是，像这种重大的基础设施，一定要适度超前，这对城市的发展具有一定的引领性。

当地部分干部也透露，先前的考虑是，利用后续土地利用规划修编的窗口期，对永久基本农田布局进行适当调整，逐步推进站点周边道路及商品房的开发。但后续由于机构调整等原因，现有规划落地及配套设施建设情况难以推进。

可以说，这就是一种“先上车后补票”的心态，是城市规划的一个败笔。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土地法制研究院院长高飞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城市基础设施的超前谋划一定是严格建立在规划基础上的。宁波市不能以超前谋划为由，先把地铁站点建在基本农田里，再倒逼上级部门出于民生考虑，允许其调整永久基本农田规划。

不达标的客流

除了站点变“孤岛”，宁波地铁的尴尬局面还有很多，比如客运强度不及预期。

宁波是中国内地第21座开通轨道交通的城市，首条线路于2014年5月30日开通试运营。截至2022年底，宁波地铁运营里程186公里，排名全国第18位。

不过，宁波地铁的客运强度并不高。开通第一年，地铁客运强度为每日每公里0.3万人次，排在倒数第二。此后几年客运强度缓慢上升，到2019年达到最高水平，每日每公里0.53万人次。近三年受疫情影响有所下滑，客运强度再难超过每日每公里0.5万人次。

按照国家标准，这样的强度是明显偏弱的。2018年7月，国务院办公厅发布《关于进一步加强城市轨道交通规划建设管理的意见》，其中规定申报建设地铁的城市，市区常住人口要达到300万人以上，经济总量在3000亿元以上，地方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在300亿元以上，拟建地铁线路初期客运强度不低于每日每公里0.7万人次。

文章开头提到的宁波地铁3号线，预测开通初期日均客流量能达到1.13万人次/公里，2021年为1.5万人次/公里。但事实上，目前日均客流量为0.6万人次/公里至0.7万人次/公里，仅为规划预测的一半左右。

放眼全国，宁波的客运强度不在前列，甚至低于很多运营里程不及它的城市，比如合肥、南昌、南宁、厦门、哈尔滨等等。这表明，宁波近200公里长的地铁资源并没有得到最大程度的利用，这与地铁规划不合理有脱不开的关系。

一方面，许多地铁站都离人口密集区较远，其中包括但不限于农田“孤岛”的那几座车站，很多居民对此抱怨不已。另一方面，宁波地铁尚未成网，还有部分线路通往人口较少、距离较远的奉化、北仑等郊区，不能覆盖大部分居民通勤，客流量自然相对较低。

为改变市民出行习惯、提高地铁客流强度，以及拉动经济、促进消费，宁波地铁今年还放了个大招——2月13日至6月30日，每天20时后及法定节假日全天，地铁1-5号线全线网免费。

效果还是有的。今年3、4月份，宁波地铁客运强度分别达到每日每公里0.55万人次和0.6万人次，有了明显提升。然而，这个提升只是跟自身相比，在全国范围内，宁波地铁客运强度仍然排在20名开外，并无太大改善。

不菲的政府补贴

由于客运强度整体偏低，宁波地铁的票款收入也相对较低，无法覆盖超高的运营成本。每年来自政府的运营补贴，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2022年，宁波地铁票款收入3.58亿元，仅相当于杭州的1/6，不及南昌、南宁等轨交小城；政府补贴58.85亿元，仅比成都少了3亿元，高于南京、长沙、西安、广州等一众轨交大城。虽然宁波财力不俗，但也是笔不小的数目了。

偏低的客流强度、超高的运营成本，加上不断收紧的审批条件，未来宁波地铁想要大规模扩张，恐怕很难。近年国家不断提高地铁建设申报门槛，先是对申报条件作出硬性规定，后又表明“十四五”期间不受理不具备条件的城市和一般地级市的首轮建设规划，开通运营三年后客流不达标的，不能上报新一轮建设规划。

多地地铁规划大幅缩水，更成为地铁审批进一步收紧的信号。2021年，成都地铁远期线网规划由最初的55条线路变为36条，总长度由2382公里变为1666公里。2022年杭州地铁四期规划，和最初版本相比缩减近半。今年南京、深圳地铁最新规划，也有多条线路被砍。

连深圳、成都这种经济发达、人口众多的城市都无法随意扩张，客流强度不达标的宁波就更难了。目前，宁波获批的最新地铁规划是第三期建设规划（2021-2026年），共5条线路，总里程约106.5公里。与最初相比，也缩减了约20公里。

整体而言，宁波地铁尴尬的不止是站点变“孤岛”，整体客流不及预期、过于依赖政府补贴，都是问题所在。如今，当地干部正对全市127个已建好的地铁站口进行摸排，全面搞清楚哪些地铁站口存在建好后使用效率不高、周边群众出行不方便等问题，有效改进。希望这轮辛苦补救，能为未来的城市规划敲响警钟。

参考资料：

[1] 交通运输部、中国城市轨道交通协会

[2] “门口有站却不能坐，反映3年了”，投资2亿，地铁站竟建在田里：开通近4年，仍是“孤岛”！规划部门：当初是超前谋划.每日经济新闻

[3] 宁波地铁晚上8点后及法定节假日免费坐 政策将持续到6月30日.杭州日报

[4] 突发！又一座城市遭遇变故，地铁不香了？西部城事

[5] 透视30城地铁财报：6家公司营收破百亿，补贴总额超千亿.界面新闻

原标题：《被农田包围的宁波地铁，到底暴露了哪些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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