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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子

　　“鸟儿在隐匿的花园里歌唱，攀在花园格子上的蔓藤发出的淡淡芬芳从他祖父栽培的藤架边飘来。拥有古式壁炉和雕刻的飞檐、描以怪异图案的墙壁焕发着光辉与美丽，与此同时，一只皮毛光滑的黑猫打着呵欠，从被它的主人的惊跳与尖叫声打断的炉边小憩中悠悠醒转。而在非常非常遥远的地方，穿过沉眠之门，经过附魔之森，走过花园田地，航过塞雷纳利亚海，越过因加诺克昏暗的领地，伏行之混沌——奈亚拉托提普来到冰冷荒野中那无人知晓的卡达斯之巅，阴郁地大步走进缟玛瑙城堡，粗暴地嘲弄着那些身处瑰丽绝伦的夕阳之城、沉浸在芳香之中，在尽情狂欢时却被他唐突而粗鲁地拖拽回来的地上诸神。”

　　—— H.P.洛夫克拉夫特，《秘境卡达斯梦寻记》，竹子译

　　时至今日，少年时的经历依然无法忘怀。每每有一片天空、一缕微风、一道光线，进入我们的脑海，它们就会在转瞬之间带我们入梦，去到似曾相识的土地上漫步。有神明，有幽灵，“有美好与邪恶，有可憎黑夜的尖叫掠夺它的猎物。”

　　是过去的回忆吗？是大脑的幻觉吗？我们只知道那是现实的另一面，超出了在困在纷繁世上的我们通常的理解。哪怕虚无缥缈，无法显化于世，我们确信那些幻想和思绪曾经存在，黑自赏（Blackgaze）的创生就是证明。黑暗金属的极端性和自赏音乐的梦幻性，让我们在白日神游天外，在暗夜远眺星空。白日梦、清醒梦，总能找到一个办法，翻越丑陋的现实高墙，绘出难以言喻的伤感与喜悦。

　　2 月 20 日，近年来声誉鹊起的虚·极乐队（BLISS-ILLUSION）主唱水树（Tassi）在污血唱片旗下发表了两张个人专辑《北之国》《北之国Ⅱ》，各限量 500 张。浩瀚的空间感，深沉的呼吸感，中英对照的歌词解说书，首发附送的 签to 页特典，可以说符合了乐迷们的接受方式，更要说暗合于大家的异度狂想。值此时机，水树分享了专辑概念，他的灵感、现实与梦。

　　TASSI - 《北之国》+《北之国Ⅱ》

　　1. Demogorgon：首先想问一下，你为何使用“Tassi”作为专辑主人公的名字？

　　水树：Tassi 是我的英文名 我只是觉得它很适合我 没有什么太特别的地方

　　然后我爱人的英文常用名是 Unicorn

　　专辑中我将它简化成了 Uni 所以就将它们（Tassi & Uni）很自然地放在了北之国里 我认为 Tassi 与 Uni 是我和我爱人在无数世平行世界中的一个缩影 抑或那里曾是我和我爱人待过的时空 只是现在我们忘了 （哎 又忘了……）

　　2. Demogorgon：这里让人想起了《云图》。你是否看过那部影片？有何评价？

　　水树：电影《云图》我在好久前看的 剧情很难回忆起来了 印象中好像是部由几个故事线串联起来的悬疑科幻电影 总之还是挺不错的 我记得当时看完后我也为自己得出一个结论：其实“1+1=1” 我们所有人都是来自一体的 伤害他人就是在伤害自己

　　当然在这里我可以给各位推荐几部对专辑影响颇深的电影：

　　《无姓之人》

　　《I型起源》

　　《城市之光》（卓别林）

　　《浪潮》（导演 Gille Klabin）

　　《克莱拉》

　　《爱有来世》

　　《飞向太空》（Solaris）

　　《7磅》

　　《灵幻夹克》

　　《超新约全书》

　　《第七封印》

　　水树

　　3.Demogorgon：问起名字，其实是因为我看到了一段对于起这个名字的人的评价资料：“你喜欢控制自己影响范围内的所有人，根据自己的喜好来塑造事物。如果是积极的，你就会得到很高的灵性，因为你得到了神的保护。你敏感、深情、富有想象力与合作精神，有很强的精神意识，容易自我牺牲。你可以保守秘密，是一个很好的外交官。你可能具有治疗和精神力量。你大胆、独立、好奇，对研究感兴趣。你知道想要什么以及为什么想要。

　　你正在寻求自由、享受生活的机会：去做爱，去某个地方做事。你非常具有冒险精神，愿意冒险实现自己的目标。新的方式和新的体验不能满足你不远休息的天性。一次冒险将带你进入另一次冒险。你真诚，因为你知道这是从他人那里获得正义与真诚的唯一途径。但是你的个人成长对你至关重要，很难被规则和义务所束缚。选择满足你对于运动和冒险需求的工作领域，可能会最好地控制你躁动不安的精神。”

　　你觉得说的对吗？

　　水树：天……您的信息量真的是太大了 我不想骗自己也不想骗别人 这段文字中有些地方确实验证得很对哈哈哈哈

　　世界上最难的事就是评价自己 我真的对自己了解不多 我想只有我爱人她是最了解和包容我的人 然后是家人 总而言之我觉得我会努力地活在这个娑婆世界上 有了自己的信仰后我也没有那么多厌世的情感了 我感觉自己真的很幸运了 已经占了命运很多便宜了哈哈

　　4. Demogorgon：双专辑的聆听体验真是一次漫长且迷人的旅程。专辑灵感主要来自何处？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构思这个庞大的概念？

　　水树：《北之国》这个概念以及乐队的单曲《离·极光净天》等主题灵感全部都是来自我的个人公众号：“否世”中的短篇小说集：《行·北之国》

　　最后在庚子年肆虐的咆哮下我决定将它（北之国）带到这个娑婆世界上 我只希望它能温暖那些悲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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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虚·极 - 离·极光净天

　　5. Demogorgon：看到专辑内页致谢了但丁，还有哪些文学或游戏作品在专辑的创作中给了你启迪？

　　水树：其实这三张专辑最要致谢的是我的爱人 也可以说这三张专辑是为她写的 她真的是我很重要的灵感之一

　　当然 前两张专辑受大圣人 Dante Alighieri 的影响确实非常深 那个时候一直在拜读《神曲》在我看来 Dante 是我那个时候在创作前两张专辑中的“苦海明灯” 好在现在一切都开始慢慢的愈合了起来 当然 SIGUR RÓS 的主唱 Jónsi 的个人计划对我影响确实特别深

　　然后《北之国Ⅲ》受到了博尔赫斯和马尔克斯的影响（包括歌德）

　　歌曲《星宫》就是写给那些彼此深陷在悲苦年代中却依旧能带给人们智慧与希望的伟人们的 现在 在我看来他们都化作了星辰 他们一定在一个更高更远的时空中

　　6. Demogorgon：专辑的字里行间里蕴含着浓厚的感情（尤其是爱情），不免让人想起了仓央嘉措。这种联想是正确的吗？

　　水树：这个联想让我觉得特别温暖 谢谢 是这样 我个人读仓央嘉措的诗非常少但是我知道他是一位非常伟大又智慧的人 关于他的作品我爱人她比我了解得多一些

　　《神曲》给了我很多智慧和动力 北之国中 Uni 虽然是 Tassi 的爱人但是最后她已经成为了他的信仰与旅途（因为小说中她最后离开了他去了觉者之地）所以北之国中涉及爱情的元素其实是很少的 多数是“思念” 思念流失在娑婆之所的神性与信仰 Uni 不是一个人物 她是一场神性的旅行

　　7. Demogorgon：听到《西风之夜》的主旋律，脑海中不禁浮现出 KATATONIA 的“A Premonition”。都是从属于概念专辑的情绪化歌曲，都会在歌曲结束后绕梁不绝，其后跟随着的下一首歌也都是很激烈的曲目。这段旋律是怎么创作出来的？又是如何安排这样的曲目顺序的呢？

　　水树：关于《西风之夜》可以理解为它是虚·极乐队的《西风时刻》的姊妹篇

　　后者准备收录到乐队的第二张专辑中

　　首先关于《西风之夜》的歌词最早的创作灵感也要追溯到虚·极乐队的歌曲——《我们》 至于旋律算是一挥而就吧 一些时候我特别不喜欢去反复修改旋律 我喜欢一挥而就状态下的定格 因为那是当下灵感（性）属性最完整的时刻 “瞬间即永恒” 吧

　　关于《熵·次元界大召唤》的毁灭性主题与阴谋论无关（因为北之国所处的时空与维度是高于我们人类所在的娑婆世界的）它只和轮回业报有关 我觉得这非常的公平

　　将它放在《西风之夜》的下一首从专辑的叙事性上来讲是这样的：Tassi 在经历了那个最后充满神性与烂漫的夜晚之后便迎来了黄泉·纪元的崩塌

　　这里我想突出一种世事无常的情感 那些看似美好的东西背后都有脆弱的性情存在 那些被我们执着的人与物之所以被我们执着是因为他（它）们并不具备永恒的属性 所以才会被我们永无宁日地朝思暮想着 那些真实又美好的东西其实是无处不在的

　　我记得阿多尼斯的诗篇里有一句大致是这样说的：“ 是的 每一天都是有毒的 但在每一分钟里都可以找到解药 ”

　　我认为我们最应该珍惜的是当下的时刻 因为这样我们才有可能找到“出口” 当然 对于那些及时行乐主义我会敬而远之

　　8. Demogorgon：珍惜每一刻，过好每一天，沉浸在这样的分分秒秒之中，《北之国Ⅱ》的最后一首《神性》也带给我这样的感觉。这些音乐似乎结合了幻想世界的力量、信仰世界的力量。是如何做到的呢？

　　水树：有些光怪陆离的东西本来就不属于人间 它们一些可能来自我们的梦境 一些来自前世的记忆（习气）一些来自我们自身高能的灵感等等

　　我认为这一切中它们都有一些曼妙的共通点 比如：浪漫 神性 疯狂 善感 爱 等等

　　我个人觉得 Blackgaze（自赏黑）这种风格真的太适合将这些情感描露出来 至少在我的北之国中我做到了

　　总之 我只想创造美的东西 它们都是我善意的色彩 基于这个动机我才得以将北之国建造在这么一个时代里

　　9. Demogorgon：天马行空一下：如果有机会与游戏厂商合作，你最期待的会是哪家开发商？

　　水树：这个问题真的太棒了哈哈 首先国内的游戏公司一家也没有 然后我非常非常地喜欢 Square Enix（勇者斗恶龙 圣剑传说 超时空之轮 最终幻想）还有 Hudson（天外魔境）以及 GameArts（格兰蒂亚）

　　我特别喜欢 RPG 游戏 每天书包里都要装着两三台掌机去我的排练室 我觉得能送游戏当生日礼物的都是过命的朋友……

　　10. Demogorgon：哈哈，希望有机会让国外这些游戏厂牌看到这篇采访，也来一次跨界合作。那些游戏里的世界，电影内的场景，幻想中的国度，梦境时的欢笑……你是否相信它们是某种“真实”的存在？

　　水树：它们应该是存在的 只是存在的方式是“不真实” 的 就像地 水 火 风一样 或者就像我们的情绪一样 不是恒常的 都是无常的

　　11. Demogorgon：这两张专辑原定在年前发售，但是由于印刷厂所在的石家庄处于高风险而延迟。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你有怎样的心情？

　　水树：说实话还好吧 没有太着急 因为我知道它一定会顺利发行的 所以当时就抱着很随缘的心态去等 当然也确实辛苦毀怜和摇客家了

　　12. Demogorgon：从一年多之前开始，这次全球疫情蔓延的时间很长——国内的封闭期也不短。此间对你的工作和乐队的创作有何影响？

　　水树：说实话去年对于我们来说真的挺艰难 排练室在疫情期间一直处于停滞状态 还有我个人的一些窘况 这里不多说了 因为我知道去年对全世界的人来说都很艰难 所以我们真的已经很幸运了 就是这样

　　对于乐队来说还好吧 哥儿几个都平平安安的我也很开心 演出也没有耽误 包括今年我们也一直在活跃着 真的挺好的了

　　13. Demogorgon：你认为疫情对于大家的心境在长久来看会有何影响？

　　水树：通过全球疫情这件事我感觉我比从前更加理解了这个世界的无常与虚妄 也更容易地去接纳自己与包容他人了 大致如此

　　14. Demogorgon：从虚·极的专辑封面构思，到配合的诗集，再到这次自创的英文字体，你一直就在专辑里使用很多个人的绘画和摄影作品。能讲讲使用这些作品配合专辑的缘由吗？

　　水树：北之国专辑中的照片一些是来自我家的一片小树林 我家住在北京的一个远郊 我平时没事的时候就喜欢骑车回去顺便路上拍一些照片 还有一些是我和我爱人在日本的奈良和京都拍的 然后只有两张照片是好朋友玄松拍给我的 我当时在发行专辑的时候也征求了她的同意 在此非常非常感谢她的馈赠

　　第一张专辑的封面记得当时我是用了 Snapseed 在原始片图的基础上加上了反向与双重曝光 当时它看起来就像是一扇通往北之国的花门 我之所以选择黑白暗色调的意义是：门外是晦涩且冰冷 只有进入眼前这扇门扉我们才能见到我们生命中原有的色彩 我们最净美的颜色（本我） 那里就是北之国 然后从第二张专辑（封面）开始后就开始有了色彩 还有第三张……

　　有很多乐迷朋友告诉我说他（她）们非常喜欢第一张专辑的封面 我真的很感激 在这里提一句其实我个人最爱的是《北之国Ⅱ》从封面到曲目 因为它在我最艰难的时候给了我很多的动力和安慰 我真的特别爱它 它就像是一面镜子 它使我看到了我慢慢愈合的生活（之前我在自己的公众号中有说过第一张专辑其实是非常晦涩的）

　　关于《北之国Ⅲ》的封面是我在 3 年前我家的林子里拍的 我觉得它除了喜悦之外没有杂染任何情感 所以我知道它一定会是一张使我难忘的专辑 是它拉近了我与 Uni 之间的距离

　　TASSI - 《北之国Ⅲ》

　　15. Demogorgon：顺便问一个关于虚·极的问题：近年来乐队的进展有目共睹，也有些其他的乐队想沿着这种与佛教有关的（包括国际上也有几支的吠陀金属）方向创作。你怎么看？

　　水树：说实话我并没有太多想法 我觉得我们每个人都是在“盲人摸象”的过程中前进的 一切都是很自然地形成 发生 变幻 结束 虚·极也在慢慢地脱离佛法的主题 我的北之国就是一个结果（虽然是基于佛法的宇宙观但是主题早已无关）就是这样

　　16. Demogorgon：创作专辑需要很多精力，你是如何平衡个人专辑和乐队的创作呢？

　　水树：还好吧 北之国中的很多作品其实都是我很多年前的素材或者是在很多年前的成品（最早的作品可以追溯到 2011 年）所以相对来说还算轻松

　　包括同名歌曲《北之国》这首歌早年间写完后本想编入虚·极的专辑中 但是和乐队排了几次不太理想

　　然后现在虚·极的主要编曲工作都是王萧来做（包括混音）所以我也能腾出手来做自己的单人计划了哈哈 不得不说王萧真的是一个非常棒的家伙 也很辛苦 是我遇到过的最棒的人 除了他的艺术家脾气太冲了

　　17. Demogorgon：4 月 4 日，虚·极乐队将出演摩登天空主办的热寂音乐节，这是后黑暗金属与后摇滚乐队在国内首次共享舞台的演出。你们是如何决定参与的？

　　水树：我们很自然的接受到了邀请 当时还是王萧告诉我的 我觉得挺好的 我很喜欢和后摇 独立 梦幻流行 自赏 实验等乐队一起演出 我觉得虚·极的音乐就是可以划分为两种形态 就像这个乐队的名字一样

　　18. Demogorgon：黑暗金属对于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后摇滚对你意味着什么？二者同台演出，结合点在哪里呢？

　　水树：2005 年我开始接触黑金属 到现在我都非常热爱早期那些黑金属乐队

　　黑金属对我来说它是精神哲学 它包含着形而上学的精神点 人们的思想中多少都会有一些自由主义神学观在作祟 我随时接受这种情况的发生 因为我也如此 但是我要否认的是黑金属不是丑陋的 美丑的色彩皆是人们赋予它的 正因为它有着史诗般的能量才会得以放大人们自身对它的认知

　　此处不排除那些跟风的人们

　　我从 SATYRICON 与 GORGOROTH 的时代一直听到了 SUMMONING 和 SILENCER 的时代 再到 ALCEST 及 LIFELOVER 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其实黑金属也可以有光的 恰恰 Post Rock 这种音乐形式可以很好的与其相融合 它的能量很强就像是一位伟大母性 可以圆满着前者的缺失

　　水树

　　19. Demogorgon：目前国内的演出市场已经恢复，很多的音乐演出也在如火如荼地开展或是准备开展之中。你对国内的金属和后摇滚景观有何看法？

　　水树：我觉得应该会越来越好 虚·极现在也有自己的公司了 和很多主办方的演出章程早已经变得正规化了 这是一件好事 希望演出市场能够越来越好 越来越精进

　　20. Demogorgon：未来还会发表《北之国Ⅲ》，如果说这三张构成完整的概念，之后还会有更多的个人作品吗？如果有的话，是否可以透露点创作方向？

　　水树：是的 目前《北之国Ⅲ》正在筹划中 北之国这个概念我不会仅以三张专辑终结的 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将它们带到这里 希望它们能给人们多带来些安慰和喜悦 也许未来北之国的某一张可能不会局限于 Blackgaze 这种风格了 最近一直在重温 YOUNG GALAXY 和 ACID MOTHERS TEMPLE 的作品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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