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温新红

《赎罪》《最初的爱情，最后的仪式》《床笫之间》《在切瑟尔海滩上》《水泥花园》《只爱陌生人》《阿姆斯特丹》《无辜者》《黑犬》《梦想家彼得》《甜牙》《追日》《爱无可忍》《星期六》《坚果壳》《我的紫色芳香小说》《儿童法案》，[英] 伊恩·麦克尤恩著，郭国良、黄昱宁等译，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

10月26日，英国知名作家伊恩·麦克尤恩来到北京，他是作为本届“21大学生国际文学盛典”的致敬作家而来的。

“21大学生国际文学盛典”创立于2016年，不分国度、不分种族，一年一届致敬一位具有世界影响，对文学具有创造性意义的，倾心关注人类的爱、困境、理想的作家。该项致敬，初审评委由学界权威学者、顶级作家组成；终评委则由21位年轻人组成，他们身兼两个身份——在校大学生和青年作家，这是中国青年看待世界的眼光、看待文学的眼光。

此次是70岁的麦克尤恩首次来到中国，“这项活动终于把我和我太太带到了你们这片伟大非凡的国土上，我从心底里感谢你们”。

除了参加文学盛典，麦克尤恩还与作家格非进行了对话，这场名为“大众媒体时代的虚构叙事——麦克尤恩对话格非”，被主持人、作家李洱称为“英语世界和汉语世界对话”。北京是麦克尤恩此次中国行的首站，接着他将到上海参加活动。

基于现实的写作

伊恩·麦克尤恩1948年出生于英格兰，上世纪70年代来到伦敦，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外省文学青年，他把那时的自己形容成一只“乡下老鼠”。

1975年，麦克尤恩的处女作《最初的爱情，最后的仪式》获得毛姆文学奖。1998年，小说《阿姆斯特丹》获布克奖，之后《时间的孩子》获惠特布莱德奖，2001年《赎罪》出版后，又获得了全美书评人大奖，这部小说现已跻身“当代名著”行列。

麦克尤恩被称为国民作家，他的多部小说被改编成电影，包括《赎罪》《儿童法案》《在切瑟尔的海滩上》等。

早年麦克尤恩的小说，无论在题材上还是在技术上都是尖锐的、实验性的，他的名字往往与“人性阴暗面”“伦理禁忌区”和“题材敏感地带”连在一起。

格非说他读麦克尤恩早期作品的印象是，“具有反叛性，青春叛逆……给人的感觉也非常刺激”。

“21大学生国际文学盛典”在给麦克尤恩致敬辞中写道，麦克尤恩致力于探讨亲密关系内部的人性状态——夫妻背叛、父女疏离、变态之欲望，并在一种驳杂晦暗的描述中寻找人性的某种真相。

如麦克尤恩自己所说：“这些故事的主人公很多都是边缘人、孤独不合群的人、怪人，他们都是和我有相似之处的人。我想，他们是对我在社会上的孤独感和对社会的无知感，深刻的无知感的一种戏剧化表达。”

从早期的《最初的爱情，最后的仪式》《赎罪》《阿姆斯特丹》《立体几何》，到近些年的《追日》《儿童法案》《坚果壳》，迄今为止，麦克尤恩的17部作品由上海译文出版社引进并出版。“这是经典作家享受到的待遇。”李洱在对话时介绍道。

时代变迁，年龄增长，麦克尤恩思维依然犀利，只不过对整个世界的看法更为温和通达，从原先关注问题尖锐性，变成更关注问题的复杂性。

麦克尤恩刚刚完成一部具有科幻性质的小说，他表示：“这本小说并不算是一个科幻小说，因为写的是过去——故事的背景设置在1982年。”只是小说中的1982年的科技比实际1982年的科技稍微先进一些。

就像他的上一部小说《坚果壳》，故事讲述人是一个胎儿，听起来好像是不太可能的、完全脱离现实的，但实际上，小说的观察是基于现实的，谈论的都是社会问题。

“我认为最优秀的科幻小说写的并不是未来，而是当下。”麦克尤恩说。

上海译文出版社编辑、作家黄昱宁是麦克尤恩2016年新写的小说《我的紫色芳香小说》的译者，她认为，“麦克尤恩在这篇小说的写作中进入他最舒适的区域”。

在对话中，麦克尤恩表示，自己写小说已经写了50年，各种类型的小说都写过，“目前我是在不同类型之间游走的状态”。

小说是难以取代的

在“21大学生国际文学盛典”上的演讲，麦克尤恩没有从谈文学、谈写作开始，而讲起了“数字革命”，“今天我们尚处在这场革命的初级阶段。也许历史刚刚完成了第一章。接下来的章节会更加深刻地影响我们如何理解我们自身的人性，进而影响我们的文学和我们所有的艺术形式。此时此刻，这些新章节正在书写之中”。

就像他的最新小说中，探索的是机器人是否会有自我意识、人工智能究竟需不需要有道德感等问题。可以说，麦克尤恩一直对当下抱有关注。

在与格非的对话中，两人更是深入探讨了这样一个命题：在大众传媒高度发达的时代，每个人都化成意见领袖，谁也说服不了谁。那么，小说能够提供什么？小说会死亡吗？

《赎罪》是麦克尤恩的作品中知名度最高的一部。小说写的是13岁的少女布里奥妮刚刚开始尝试写作，想象力丰富。一天，她暗中发现管家的儿子——罗比·特纳和她姐姐塞西利亚之间有暧昧关系，布里奥妮丰富的想象力虚构着各种可怕的事情，浮想联翩。当她的表姐罗拉被强奸后，布里奥妮武断地认定罗比就是罪犯，并出庭指证，罗比因此入狱。时间让事情的真相渐渐浮出水面。再次直面罗比和塞西利亚，布里奥妮深深地忏悔。

麦克尤恩说，小说的灵感来源于简·奥斯汀19世纪早期的小说《诺桑觉寺》。“读小说使布里奥妮的想象力无比放大，最终作出很多愚蠢的判断。”

小说中曾有一段感叹，这个世界上有20亿人（两次世界大战之间），人人都要发出自己的声音，我们到底该听谁的？

“小说家会在巨大的信息或不实信息的风暴当中找到一个静止的中心，他们将在这个中心当中继续探究人心，继续研究所有的这些真相以及谎言。”麦克尤恩说。

格非对此很认同，他表示，小说可以提供一个更好的交流方案，“即使我不赞同你的观点，但是我仍然会被你的叙事所打动，从而对我自己固有的观点进行反思。这恰恰就是小说的优势所在”。而且，小说在这个大众传媒时代具有的特殊性，是其他文体难以取代的。

麦克尤恩让人们不要忘记，作为一项古老的发明，各种形式的小说不需要电池驱动，也不需要高深的科技，但在道德上和审美上却高度复杂，当它登峰造极之时，美得无与伦比。“只有小说能呈现给我们流动在自我隐秘内心中的思维与情感，那种通过他人的眼睛看世界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