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中华人民共和国70周年华诞,在我们所走过的日子里,既有取得成功时的欢乐,也有遇到挫折时的沮丧,正是在这欢乐和沮丧中,我们日益成长。新中国所走过的法治道路也同样如此。从今天起,本报将连载1982年2月入华政读研、且曾担任华东政法大学校长的何勤华教授的系列文章:“华政的故事”,通过华政这所法科大学近70年的发展历程,折射出新中国法治建设不平凡的进程。

□　何勤华（华东政法大学教授）

华政的诞生:开校元勋郑文卿

华政的开校元勋第二位就是华政第二任院长郑文卿了。

郑文卿(1910-1997),河北博野县人,1929年考入河北大学医科学习,1930年夏加入中国共产党。1933年5月起,历任中共河北定县中心县委、河南省委、中华全国总工会等部门的领导职务。1938年6月郑文卿到达延安,先后任抗大六队一大队政治主任等职。1942年6月到山东解放区,任115师政治部保卫部副部长等职。抗日战争胜利后,历任华东军区及山东军区政治部、社会部部长等职以及山东省公安厅厅长一职。1952年3月调任华东军政委员会公安部政治部主任。同年6月,参加华东政法学院筹建等工作。1952年10月起任华东政法学院副院长,1955年5月任院长。

1956年6月调最高人民法院任督导员。为响应党中央支边的号召,1959年2月起,赴青海任财经学院党委副书记、院长,青海大学副校长,青海医学院院长等职。1963年后任青海省高级法院院长,青海省委常委,青海省检察院检察长,青海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1993年5月被司法部授予“司法行政一级金星荣誉奖章”。1997年3月1日在北京逝世。

郑文卿在华政工作,虽然只有短短的4年时间,但对华政诞生的贡献非常巨大。一方面,他是华政筹备处的总负责人,从1952年6月到11月15日开学,筹备处做了大量的工作,包括调配教师,招募学生,选择校址,准备办公用房,落实教室,购置教学和办公设备,从其他合并入华政的大学中调配图书文献资料,等等,从而使华政得以顺利创建并运转。

另一方面,华政建立以后,虽然院长是魏文伯,但实际主事的,是副院长郑文卿。从教研室章程的制定,到院务会议制度的改革、完善,到学术委员会的创建,到华政第一批教师职称的评聘,到第一批教学大纲、教材和讲稿等的编写,到教学实习点的确定,等等,也都是在郑文卿的主持下,一件件达成的。正因为郑文卿老院长对华政充满了感情,因此,他在离开华政去其他单位工作后,仍然牵挂着华政的发展。据华政首届专修科学生华信江的回忆,1982年,华政举行校庆30周年大会时,郑文卿特地从北京赶来参加,与华政初创时的几届学生相聚。

2002年,适逢华政建校50周年。为了纪念这一特殊的日子,上海三联书店出版了由童西荣、谭永介主编的《岁月留痕:华政政法学院校庆五十周年纪念文集》。里面,刊登了当年曾经担任过郑文卿院长秘书的徐建老师的回忆文章:“花开淡墨留清香——回忆第二任院长郑文卿”。在文章中,徐建老师通过亲身经历的一些小事,叙述了郑文卿对华政作出的贡献。

比如,华政刚刚建立时,师资力量比较弱。郑文卿就大抓专业课教学,学校聘请了华东与上海地区政法、工商、税务有关方面的主要领导,系统讲述有关理论、法规、政策。“郑院长抓教学很细致,他要求我把学校开的各种课程大纲、教材集中在专门的书橱里,以便随时查阅。他还亲自抓一些新开课程的教学大纲与讲稿的修改。他要求我为他收集材料,利用晚上时间学习研究,亲自听课,与有关老师一起讨论,由此诞生了我校一批最早的自己编写的教学大纲与铅印材料”。

又如,1952年,原山东胶东行政署专员、上海解放后出任市政府秘书长、民政局长的曹漫之,在“三反”“五反”运动中受到错误处理,被开除党籍,撤消一切职务,分配到了华政担任普通教员。郑文卿就交代徐建,漫之同志过去对革命有很大贡献,才学渊博,他的错误不像报上所讲的那么严重。你是我的秘书,要经常去看望他,关心他,有什么困难及时向我汇报,由我来解决。

再如,1971年的冬天,被作为走资派打倒的青海省高院院长郑文卿,重新复出,被结合进了省政法领导小组。有三个被判处死刑马上就要执行的犯人的材料送到了领导小组的面前进行例行审查。开会讨论时,郑文卿看到三人中有一个“反革命”犯人陆锦毕(碧)是1953年华政毕业留校的老师,而他对这位年轻老师的人品有所了解。他就仔细看了材料,发现定其死罪的证据不足。虽然,此时郑文卿自己也是刚刚恢复工作,处境很困难,但他感到法律不能就这么将死罪证据不足的公民处死。他就反复看材料,发现了其中有一段文字:“陆攻击毛泽东主席的‘万言书’藏在牙膏管中。”于是,郑文卿急中生智,冒着极大的政治风险提出疑问:厚厚的“万言书”怎能装进一支小小的牙膏管?当时在座的小组其他成员都没有直接接触案件,一时无法做出说明。于是,郑文卿说,脑袋搬家是装不上的,这个案子事实不清,需要进一步了解。结果大家都同意了郑文卿的意见,死刑没有马上执行,陆锦毕因而保住了生命。1976年“四人帮”被粉碎后,在郑文卿等的努力下,陆锦毕经最高法院平反,宣布无罪,重新回到华政工作。

徐建老师在回忆文章中最后提到,郑文卿院长晚年因下肢不便,多年伴随轮椅生活,但他对华政有着深厚的感情。1997年初他还表示要参加华政的45周年校庆,没料到同年3月1日竟与世长辞。郑文卿的一生没有什么特殊的荣誉、桂冠与花环,但他淡墨一生散发着的令人钦佩的清香,永远激励着华政学子奋发向上。

（来源于《法制日报》法学院专刊，2019年7月17日， 9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