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内容题材上的象征性也是民居建筑的一大特点,通常是用形声或形意来表达。形声是利用谐音, 通过假借, 运用某些实物形象来获得象征效果。如用莲、鱼表示连年有余;桃有“仙桃”、“寿桃”之称, 表示长寿;蝙蝠、梅花鹿表示福、禄。形意则是利用直观的形象表达非本身意义的内容, 如松鹤表示长寿、牡丹表示富贵、莲花表示高洁。也有将形声和形意合在一起使用的,如宝瓶上加如意头, 意为平安如意,这些图案花纹大都反映了人民的吉祥愿望和幸福追求。这是历代能工巧匠辛勤劳动创造出来的具有民族文化传统的表现。[3]

二、色彩上幽雅朴实与突出重点相结合

色彩在中国建筑里不但有美学意义, 也属五行信仰和礼制的范畴。朱门曾是天子对诸侯和大臣的最高礼遇。《明会典》载, 公侯, “门用金漆及兽面, 摆锡环”;一品二品官员, “门用绿油及兽面, 摆锡环”;三品至五品, “门用黑油, 摆锡环”;六品至九品, “黑门铁环”, 同时规定, “一品官房……其门窗户牖并不许髹油漆。庶民所居房舍不许用斗拱及彩色装饰”。所以传统民居大门最普遍的都是黑色。

在色彩上中国古代建筑大都是与优美的环境艺术融为一体, 远古的建筑因年深久远未能保存,现已不多见,但明清建筑所见很多, 除名胜古迹外,也有不少民居保存至今。现今保存完整的民间住宅大多在偏僻的老村古镇之中。那一幢幢有形貌有神灵的民间住宅是浸透感情的一幅幅生动的、有声有色的图画, 它们深藏在青山绿丛之中, 蜿蜓起伏、清新韵致, 如同中国画中的“水墨山水”充满诗意, 耐人寻味。如江南的砖雕门楼永远是灰着的“脸”,在白墙的衬托下, 却有着宋词般的精致,配着青山绿水,怎么看都是一幅水墨画的意境。宫式建筑则金碧辉煌、鲜艳夺目, 如同中国画中的“金碧山水”。

民居的装饰很少使用耀眼的色彩,多以材料原色或清淡的色调为主。大面积色彩以白、青灰、棕色居多。屋顶多用灰瓦, 墙面多用青砖, 台基多用白磨石。彩色玻璃和花窗多采用深绿、蓝、紫或深红等色。瓦檐、木柱、梁枋、门等多用黑色、褐色或本色木面。不少民居在建筑装饰上使用冷色调,总体上比较简洁。又介于“法式”、“则例”所即, 不允许民宅漆、涂彩绘, 所以装饰雕刻均以素色为主。但在建筑物的主要部位,也用较为鲜艳的色彩进行重点装饰点缀, 如在灰暗的屋面上, 用鲜艳夺目的脊饰, 以突出屋面。在大面积灰白墙面上, 用艳丽的花纹或线条来装饰,如山墙墙头装饰等。色彩增加了立面变化, 加强了轮廓线条, 表现出建筑造型的节奏感和韵律感。远看十分沉着, 近看不失细节,耐人细细品嚼。四合院中的垂花门大概是色彩最浓郁的了,朱红色的门扇、梁头、垂珠、华板、门簪和内部的梁架驼峰等适以色彩鲜艳的苏式彩画。四扇屏门又用绿色, 饰以文字或图案, 就连博风板也不放弃装点的机会, 漆成红色, 在与檩头相接处还加上金色的梅花钉。垂花门之所以收到如此礼遇,除了本身的特殊位置以外, 更多的原因大概就在于没有受到朝廷律例的限制,可供喜爱铺排的主人尽情涂鸦一番。

在传统的民间建筑中, 常可见到表现伦理、民俗、文化、宗教意识的色彩,如常可见到接近于深黑色的青瓦屋面。“青黑”色是一种民间的习俗与观念特征, “黑”即代表了古代“五行”中的“水”, 依据五行相生相克的原理——“水克火”, 寓意避免火灾。因此, 我国南方民居中多用青黑色。总的来说,在用色上,沿海一带较为鲜艳,内地一带较为温和和沉着。

三、装饰类别蕴涵丰富的艺术表现力和感染力

民间建筑中,装饰类别也较多,在室外, 常用的有砖雕、石雕、陶雕、灰雕等;在室内常用的有木雕、彩描等。由于材料和制作方法的不同, 在质感、韵味等方面产生了不同的艺术表现力和感染力。在中国传统建筑中,木、石、砖的装饰具有非常重要的地位, 下面分别给予介绍。

1.木作装饰

木作装饰包括建筑梁架构件装饰、外檐装饰和室内装饰,是建筑结合构架和构件形状、利用木材质感进行雕刻加工、丰富建筑形象的一种雕饰门类。它在建筑上应用很广, 建筑与木构件紧密联系, 从而使技术与审美达到和谐统一。

大木作装饰是对结构构件本身施以适当的艺术加工,而且和结构的力学性质相适应。例如:柱,有称为“梭柱”的做法, 柱身有轻度柔和的卷杀, 上段收杀稍甚,增加柱的稳定感。再如梁,选用木料,利用其天然曲度向上拱起,以减少挠度, 着意加工为曲线优美的弧形梁,称为“虹梁”和“月梁”,装饰简洁轻快、有弹性而不沉重压抑的感觉。柱、梁、拱的卷杀,似乎增添了弹性和韧度,虹梁、飞檐给人以轻扬的快感。另将结构构件的端部做出各种花样,如清代宫式建筑常将梁枋端部作成桃形、云形、拳形, 拱端则有菊花头、三岔头、三幅云等形状;非宫式建筑的花样更多, 常常雕成各种植物和龙、象等兽头形,一经加工, 变平凡为神奇,夯笨的材料成为生动的艺术品。这就是中国古建筑处理构件的内在旨趣。

在细木作装饰方面,早期朴素简洁,雕饰不多,宋代以后,细木作日益精巧, 木雕刻愈演愈繁,发展了多种雕刻技法,如浮雕、透雕、圆雕、贴花,并与镶嵌珍珠、玉石、象牙、贝壳等精致的工艺美术相结合, 有如点睛之笔,使装饰富有生命的活力。浮雕有高浮雕和浅浮雕,高浮雕纹面凸起, 多层交叠;浅浮雕以刀代笔, 如同线描, 体现舒展流畅的曲线之美。透雕的镂空,造成虚实相间、玲珑剔透的艺术效果。如民居格扇中,最高贵的格芯就是用整块木板精心雕镌而成的透雕雕饰, 题材有花鸟、人物故事等。民居中祭祀祖先安放祖先牌位的神龛的门板也多用透雕手法, 有时透雕层次达九重之多, 雕琢精致而华丽。扇门和窗的棂格以及室内的罩、屏风、隔断等使装饰产生精美的韵律。它们题材广泛, 图案精致, 为装饰之华丽部分。尤其是门罩、屏风, 用硬木雕成几何图案或用动物植物图案作题材, 并采用浮雕或透雕手法做成精致的构件, 比例均称,构图优美。[4]

木雕按其材料的质感和加工工艺来说,是一种柔性造型艺术,其基本要素是多用流畅的曲线和曲面, 它的图案构成讲究线面结合和节奏旋律。如清代的木雕喜用自然的花草纹样, 它以整体形象的花样为主,衬以枝叶, 造型立体化,形象逼真。这种图案,多适用于装饰性题材的构件。而在门窗、屏罩等实用性很强的构件中,刚性的直线框边常与柔性的曲线、曲面隔心题材相结合, 组成了各种不同效果的图案。

总的来说, 由于木材的质感和不同的雕琢技法,在不同的部位, 采用各种丰富变化和精巧的图案,表现出雕饰的明快和木质的柔美风格, 增加了建筑艺术的表现力和感染力。

2. 石作装饰

建筑砖石装饰的产生,更多地来源于其内在的文化背景, 文化是研究人类社会发展的各个时期、各个区域人类的思想意识、行为规范以及它们之间的关系和发展规律的科学。因而研究砖石装饰就离不开它所处的环境,以及特定时代下人的观念、精神生活等因素。正是这些因素促成了今天我们见到的砖石装饰的形成。

建筑是砖石装饰依托的主题, 装饰的形式无论怎样独特, 都不能脱离建筑构件的模式, 并且与建筑的规模风格相协调,成为其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家族形式决定了建筑规模和风格,也造就了与之相适应的建筑砖石装饰。

石生性坚硬,耐风雨侵蚀, 经日月不朽, 因而成为永恒的象征, 人们为了留芳百世, 将一生以碑文的形式记录下来,为了旷日持久, 也将精美的装饰附于砖石之上,这样, 石便记录下了历史,记录下了文明。在文人心目中, 石被赋予了超自然的灵气,深受文人一族的青睐,他们将自己的精神世界融入石中, 又从石的品质中感受到了同样的反馈。文人爱石促成了石文化的发展,以至民间也形成爱石之风,从园林的假山到庭院的盆景, 从玉石卵石到砖雕石刻,围绕石的欣赏艺术层出不穷。

石雕在民居中常用于门框、柱、梁枋、柱础、台阶、栏板等地方, 也有用于大门凹入墙面用作贴面的,前者实用为主, 后者偏重于装饰。石材作为地面上建筑的主要材料, 在我国古代甚少采用,而一般在建筑构件中如台基、台阶、栏板等部位和在墓葬中才多用之, 如西汉墓前的石兽雕像、东汉的石阙、石室、墓葬画像石等。这些石雕比较原始古朴,技艺也比较简单,以线刻为主,也有隐刻手法, 这是早期的石雕做法。后来出现用石柱代木桩的办法,柱身镌刻花草人物, 活泼生动, 别开生面。明清出现盘龙石柱, 福建惠安的盘龙石柱用透雕手法, 龙形腾踔欲飞,矫健有力。

其后,由于佛教传入中国,佛教建筑开始盛行,石窟、佛像、佛塔以及建筑的细部、构件都出现了很多石雕装饰。其技艺提高了一大步,产生了新的石雕类别,如圆雕、浮雕等。

许多小品, 如石台、石灯、石鼎、石炉、石狮、石象等,它们的尺度、题材和手法, 都按照所在的环境特点和要求表达的内容加以处理,没有一定成规。

3.砖作装饰

砖雕是模仿石雕而出现的一种雕饰类别,由于它比石雕省工、经济,故在建筑中逐渐被采用。但砖雕的材料、色泽不如石材, 虽然它刻工细腻,题材丰富,但仍不为官府所采用, 却在民间广泛流传。砖作装饰多用于嵌面,其手法仿石雕, 采用剔地、隐刻[5]等工艺做法。其后由于花卉等题材需要多层次表现,故产生有浮雕、圆雕、透雕等种类和做法。

砖雕一般用于住宅、祠堂、会馆、店铺等民间建筑中,也有在寺庙建筑或牌坊上采用之。建筑部位多为大门屋脊、墀头、墙面、影壁等处, 多属室外部分。

大门用砖雕装饰者以皖南、江浙一带民居建筑中罩式大门较有代表性。贴面材料中有用锦方平砖, 亦有用隐刻线条或花纹的预制花砖。门楣用画幅式砖雕,或一幅、或一组数幅, 一般用透雕法, 少则几层次, 多则七八层次, 甚至达到十几层次的。手法玲珑剔透、立体感强, 江南一带民居建筑中砖雕门楼,富有南方砖雕的特征。如苏州某宅砖雕门楼, 高四米多, 气势宏敞,挺拔壮丽, 它综合使用各种雕法技巧、工艺流畅,是砖雕中的难得佳作。少数民族民居建筑大门有砖雕装饰者,以白族民居门楼为最显著。

墙楣砖雕,也称画幅式砖雕, 因用边线框成画幅, 故名之。这种砖雕在较富有的住宅中用之。广州陈家祠墙楣就有采用,因建于祠堂, 所以比较大。这种砖雕多用透雕手法, 富于层次,且立体感和整体感强。

民居建筑中砖雕应用最多的一般都在墀头部分, 墀头位于大门两端山墙与檐口交接部位, 大者高约两米,小者也有三十厘米左右。砖砌分上、中、下三段,最上段称为翻花, 其面倾斜, 上承檐口, 一般由三层向上翻卷的砖雕花瓣组成, 风格粗犷有力。中断既墀头主体,是一长方形的垂直面, 四周框边用砖线凸出,框心用人物故事或植物花饰作题材, 工艺常用透雕或圆雕以突出主体, 以增加立体效果。再下段称为墀尾, 雕刻比较精细, 内容为宝瓶、花果等。整个墀头从上到下, 由粗到细, 一气呵成,为进门外观的装饰重点。[5]

不同的材料和制作方法, 形成了质感、纹理、韵味、风格各异的效果, 增添了艺术感染力。

我国古代建筑艺术体现了东方人文思想和精髓,以人为本,天人合一的哲学观,建筑风格总体上追求空灵舒展, 皇家显示雍容华贵, 民间讲究质朴典雅, 体现了自然与人文内涵相融合的艺术形态,以精湛的技艺表达出设计者特有的艺术思维。在造房技术方面,用合基、斗拱、窗棂、彩画、瓦饰等方法,使建筑装饰既有严格的功能定势, 又富有多变的装饰效果, 以此方法进行建造和装饰, 在功能性中体现出装饰美,在装饰美中不失功能性, 并且每一座楼宇都体现出不同的装饰方法,由此可见, 建筑装饰是丰富建筑形象、表达设计思想的重要因素, 是建筑造型中不可缺少的手段之一。

参考文献

[1] 王其亨.风水理论研究[M].天津:天津大学出版社,1992.75

[2] 吴振声.文史哲学集成·中国建筑装饰艺术[M].台湾:文史哲出版社, 1979.9.

[3] 陆元鼎, 杨谷生.中国美术全集·建筑艺术·民居建筑[M].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 1988.124

[4] 楼庆西.中国传统建筑装饰[M].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 1999.198 -202.

[5] 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史研究所.中国古代建筑技术史[M].北京:科学出版社, 1985.28 -41

原文来源

张缨.中国传统建筑中的装饰艺术[J].西南交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5(03):97-101.

编辑：Simone 返回搜狐，查看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