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定斯基是第一批完全抽象主义的画家，也是第一位用理论体系解释抽象绘画的学者，因而被公认为抽象绘画之父。

这位出生于俄罗斯的艺术家，是一名不折不扣的斜杠青年。

从小学习大提琴的他对音乐有着异乎寻常的感知力，甚至拥有一种特异功能“共感”。一般人的五官各司其职，界限分明，而能够“共感”的人可以打破这种界限，比如可以听到画面，或者看到旋律。康定斯基曾写道，当他在欣赏一场瓦格纳的歌剧时，他的眼前忽然伸展出了“无节制的、几乎疯狂的线条”。

在全职投身绘画之前，康定斯基获得了法学与经济学的博士，被爱沙尼亚多帕特大学聘为讲师。30岁的他决定放弃教职，迁居到慕尼黑，开启新的一段开挂的人生。

从头学习了四年的美术，康定斯基的成长是显著的。他的作品参加了巴黎沙龙展等国际画展。在创作绘画的同时，康定斯基出版了许多著作。他的《论艺术的精神》和《点线面》至今仍是重要的艺术文献，是抽象画派的开山之作。

接下来，让我们细数康定斯基的有着明确节点的艺术历程。

印象主义阶段

莫奈是康定斯基的启蒙人。在看过大量经典的写实作品后，康定斯基遇见了莫奈的《干草堆》。为什么一幅看似随性的、难以辨认具体事物的作品，给人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久久不能忘记呢。由此，康定斯基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Haystacks(Midday),Monet,1890-91, National Gallery of Australia

康定斯基的早期创作具有着较强的印象主义倾向。

Blue Rider,1903

Rapallo, boat in the sea,1906, Franz Marc Museum

Couple Riding,1906,Munich, The Städtische Galerie

在康定斯基的印象主义阶段，我们可以辨认绘画的对象，虽然很多表现手法早已偏离古典主义的做法，但画面整体依然 是具象的内容。

部分抽象阶段

之后的一段时期，康定斯基受到了野兽派的影响，画面中开始出现游离、鲜艳的大块色彩。

Blue Mountain,1908 ,New York Guggenheim Museum

康定斯基对颜色的有着非常深刻见解。他曾说“颜色是一种可以直接影响灵魂的力量。”

Color is a power which directly influences the soul.

Kandinsky

Color is a power which directly influences the soul.

Kandinsky

在《论艺术的精神》书中，康定斯基用了三章的篇幅介绍色彩的内涵和作用，图文并茂，逻辑清晰。

Landscape near Murnau with a Locomotive,1909,New York Guggenheim Museum

Improvisation 9,1910,Staatsgalerie Stuttgart

慢慢地，画面的物象变得模糊不清，主题也难以捉摸，需要借助题目和解说加以理解。此时，康定斯基已经进入了部分抽象的阶段。大部分的画面已经不知所云，只剩下几个关键的具象轮廓。

抒情抽象阶段

1910年前后，康定斯基终于摸索到了属于他自己的，全新的绘画形式——完全抽象风格。康定斯基的《无题》水彩画，是西方绘画史上的第一幅抒情抽象作品。该阶段康定斯基的笔触洒脱，情绪饱满。

Untitled (First Abstract Watercolor),1910,Centre Georges Pompidou

1912年，康定斯基出版了最重要的著作《论艺术的精神》，被认为是抽象艺术的理论奠基之作。

康定斯基指出，真正的艺术作品是由艺术家孕育出来的，是一种神秘、艰涩的创造。当它形成时，它就拥有了自主的生命，成为了一种个性，一个独立的主体，有着精神的呼吸，是一种真正的存在。

The true work of art is born from the 'artist': a mysterious, enigmatic, and mystical creation. It detaches itself from him, it acquires an autonomous life, becomes a personality, an independent subject, animated with a spiritual breath, the living subject of a real existence of being.

Kandinsky

The true work of art is born from the 'artist': a mysterious, enigmatic, and mystical creation. It detaches itself from him, it acquires an autonomous life, becomes a personality, an independent subject, animated with a spiritual breath, the living subject of a real existence of being.

Kandinsky

康定斯基进入了绘画生涯中的第一个高峰阶段。他的作品是这么的热烈丰富，激情四射，画面充满流动感，犹如气势恢宏的交响乐现场。

Improvisation. Deluge ,1913, The Städtische Galerie

康定斯基称音乐为最终极的老师。音乐是一种致力于表达艺术家灵魂而不是复现自然现象的艺术形式。

正因为音乐是这样一种“最不物质”的艺术，很多的画家会去寻求创作音乐的方法去创作。

Music is the ultimate teacher.

With few exceptions, music has been for some centuries the art which has devoted itself not to the reproduction of natural phenomena, but rather to the expression of the artist's soul, in musical sound.

Kandinsky

Music is the ultimate teacher.

With few exceptions, music has been for some centuries the art which has devoted itself not to the reproduction of natural phenomena, but rather to the expression of the artist's soul, in musical sound.

Kandinsky

康定斯基创作了数以百计的抒情抽象作品。他最著名的两个系列都用音乐术语命名：“即兴Improvisation"和“构成Composition”。

Composition VI,1913,Hermitage Museum

关于《构成六》，康定斯基曾写过比较详细的注释。这件作品的灵感来自于圣经故事“大洪水”，但他认为如果带着故事情节去欣赏这幅画，那就大错特错了。他希望传递的是内在精神。

康定斯基将舒缓和紧迫的场面融合在一起，所以所有冲突的事物都变得平等了。因作画的初始动机“大洪水”就被消融和转换为内在的、纯画面的，独立而客观的存在。两种对抗的力量——巨大的灾难和温暖的赞歌同时进行着。

A tremendous disaster, which is taking place objectively, is an absolute and, at the same time, independent warm song of praise, similar to the anthem of a new creation following the disaster.

Kandinsky

A tremendous disaster, which is taking place objectively, is an absolute and, at the same time, independent warm song of praise, similar to the anthem of a new creation following the disaster.

Kandinsky

Composition VII,1913,The State Tretyakov Gallery

《构成七》被认为是一战爆发前康定斯基最重要的代表作。康定斯基完成它之前创作了超过30幅草稿。这是一幅融合了耶稣复活、审判日、大洪水和伊甸园等主题的巨作。当然，我们不太可能在画中找到任何与故事情节相关的具象，我们需要通过直觉去感受冲突与升华。

一战前的康定斯基在抒情抽象的海洋里尽情徜徉，而此时，荷兰的蒙德里安正进行几何抽象的探索，俄国的马列维奇寻求着极简的至上主义。整个世界即将被完全抽象主义的浪潮包围。

几何抽象时期

十月革命成功后，康定斯基出任了苏联艺术科学学院副主席，组织了一系列的艺术机构和活动。不过不久后，康定斯基就发现他所倡导的创作理念并不符合苏联政府的意识形态和俄罗斯的主流艺术风格，更不可能接受艺术为政治服务的事实。

康定斯基在1921年离开莫斯科，前往德国，成为了著名的包豪斯学院的教授。

在学院崇尚“造型和几何”的美学理念影响下，康定斯基的绘画风格进入了另一个阶段，也就是完全抽象中的另一个类别，几何抽象。画面变得相对理性，加入了很多的线条和几何图形。

Red Oval,1920, New York Guggenheim Museum

Black Grid,1922

Transverse Line,1923,Kunstsammlung Nordrhein-Westfalen

Composition VIII,1923,New York Guggenheim Museum

时隔十年，构成系列终于有了新成员——《构成八》。

它与之前构成系列的7件作品差异很大，从狂放的抒情抽象转变为了冷静的几何抽象。康定斯基借鉴了至上主义和构成主义的手法，构建出更具数学性的世界。

当然，康定斯基与同时期的几何抽象代表画家蒙德里安、马列维奇差别还是很明显的，前者的大部分作品里保留了复杂的印象内容和丰富的色彩运用。

比如，画名同样叫三原色，康定斯基和蒙德里安的表现方式天壤之别。

蒙德里安的红黄蓝

康定斯基的黄红蓝

1924年，康定斯基发出版了《点、线到面》，详细解释了各种几何符号的作用和意义，帮助人们更好地理解几何抽象。

在《点线面》中，康定斯基以大量的分解图形来解释他的观点。

大综合阶段

包豪斯学院历经坎坷，最终在1933年正式关停。康定斯基从柏林移居巴黎，此时的他已经67岁高龄，创作形态又经历了一次变化。

晚年的画作里保留了几何抽象框架的同时，出现了一些微小生动的类似生命体的形态，如同儿童的幻想世界。

Succession,1935

Sky Blue,1940,Centre Georges Pompidou

这种形式让我们想起超现实主义画家米罗的作品，艺术评论家给这类抽象也赋予了名称——生物形态抽象Biomorphic abstraction。

Composition IX,1936,Paris, Centre Georges Pompidou

继《构成八》过去13年后，《构成九》出现了。尽管长得像超现实主义画作，康定斯基否认他创作过任何超现实的作品。据康定斯基的妻子描述，晚年的康定斯基已经可以在创作之前就在脑海里呈现出整幅画面，所以下笔如有神。

Temperted Elan, 1944

康定斯基的最后一幅作品《Tempered Elan》，不论是译为“稳妥的飞翔”或是“适度的活力”，都寓意着画家从热抽象和冷抽象中间寻得了一种平衡，最后所有的一切都升华了。

我曾经写过我们为什么看不懂抽象画，主要的原因还是我们的经历局限了我们的认知。

我们面对的世界，是具象的世界；何况我们还是生存于唯物主义的意识形态之下。日复一日，我们的大脑只懂得具象的思考,甚至连幻想都是具象的。发现抽象之美，是循序渐进的过程，需要摆脱具象的思维定势。

为什么我们看不懂抽象作品？康定斯基也给出了解释：

观者太习惯在类似的情况中寻找一个“意思”，亦即寻找一幅画各个部分之间的外在联系...他在画中寻找一切（对自然的模仿、通过画家的气质反映出来的客体自然....解剖、透视等）；他唯独不去探寻对绘画内在生命的理解，也不想使绘画直接作用于自己。

放下“寻找一切”的功利，

用心去接近绘画的内在生命，

“看不看懂”就不再重要了。

参考资料

Concerning the Spritual in Art

Point and Line To Plane

wassilykandinsky.net

《西方现代派美术》鲍诗度

《世界美术名家名作大典第八编》谢建华

wikiped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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