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类为移植型，社会主体务实地吸收与其他社会相关的实践、制度和意义，以保持先前当地文化的关键要素，较为典型的案例为东巴纸（在丽江历史上有深厚的文化底蕴，在清代时期，丽江造纸已经相当发达）。改革开放后，造纸业开始工业化生产，这些民间造纸方式基本被弃用。随着丽江旅游的发展，这种造纸技术在2004年左右被东巴纸坊重新挖掘开发，用来制作旅游纪念品，如纸灯、明信片、书签和笔记本等。总的来看，当前主流文化中的纸张用途和形式已经取代了东巴纸的传统用途，但在旅游化的过程中，东巴纸的核心要素，如纸张的制作工艺与形态却被作为地方特色得以保留。

第三类为混合型，是社会主体融合当地和其他文化现象，以产生独特的混合文化实践、制度和意义。较为典型的案例为丽江银器（起源于明代，历代银匠由木氏土司从中原内地聘来，到清代已经相当繁荣）。丽江古城内早期银器工匠主要来自鹤庆县新华村，其生产工艺水平很高，擅长镂雕、掐丝和包镶等工艺，银器造型丰富、种类繁多、质量上乘。旅游发展后，除了鹤庆的银器制作工艺外，古城内的银器制作中还融入了其他地区的工艺，如欧洲流行的熔融法，日本流行的木纹金属，以及在中东、俄罗斯较为流行的乌银镶嵌技术。总的来看，外来的银器制作工艺与丽江本土的工艺相互交融，形成了混合型文化技艺。

第四类为转化型。社会主体在接纳主流文化形式过程中，放弃或替代当地文化。最典型的案例即为丽江毛纺（明代便已享有盛誉，常被作为礼物馈赠他人。最出名的是“红毡”，五色斑斓，毯面柔软，厚实耐用）。在旅游发展之后，丽江出现了大量围巾、丝巾类产品，这些产品在材质上相较以前有所变化，大多由人工棉与人工丝混合而成，商品颜色更为光鲜亮丽。同时，生产方式也以大批量机器生产为主，有大量商品产自浙江绍兴、义乌等地。虽然部分店铺仍保留手工生产的技术，但对大多数人来说，新的技术与商品形态已经取代了原有类型。

三、旅游商品的去地方化与再地方化

从丽江旅游商品的在地化实践来看，全球化趋势并不一定会危害地方性，而是呈现出一种复杂的中间状态。这种中间状态具体表现为，旅游商品制作工艺或材质上的去地方化与符号应用的再地方化。

旅游商品的去地方化主要体现在材质和工艺两个方面。首先，人造材质取代天然材质，如皮革制作过程中人造皮革可以根据不同色彩、光泽和花纹图案等要求进行加工，且具有花色多样、防水性能俱佳和价格便宜等特点，所以在当前的皮革制品中，人造皮革占了很大一部分。其次，机器生产取代手工生产。一定程度上来说，人造材质与机器生产都可以使商品与地方脱离联系，由此呈现去地方化的状态。

虽然多数旅游商品在材质和生产方式上采用了现代形式，但并未影响旅游商品对地方性的表征。相反，旅游商品出现了明显的再地方化趋势，旅游商品的再地方化主要通过对符号的创新性利用来实现。这里的再地方化主要是指外来的、标准化的产品通过融入本地的要素，从而仍然保持地方特色的过程和结果。旅游商品再地方化的形式主要有两种，第一种是图像符号的运用。在丽江被广泛应用的图像中，一部分源自对纳西民族元素的提取，将其运用于旅游商品上。如东巴字和东巴画被广泛应用在围巾、铃铛和服饰等商品上，以体现纳西民族特色。另一部分则主要是丽江市内具有代表性的景观，如“玉龙雪山”“四方街”“丽江古城”“大水车”等图案，主要出现在明信片、木牌以及一些旅游纪念品上。被呈现出来的图案往往经过加工，如通过摄影技术处理，或者通过创意手绘方式体现地方性风格。第二种是标识符号的应用。商品名称是旅游商品最为直接的代号，在旅游发展过程中，许多商品名称中出现与丽江相关的词汇，最主要的为“东巴”“纳西”“丽江”等与丽江古城直接相关的词语，具体商品有“东巴韵堂”“丽江窖酒”“纳西妈妈鲜花饼”等。此外，还有一些隐含或映射有“丽江意义”的词汇，如“胖金妹”“雪山”“摩梭”等，具体商品如“胖金妹牦牛肉”“雪山玫瑰鲜花饼”“摩梭风情手织”等。

总的来看，透过旅游商品变迁能够折射出地方性变迁的复杂性。尽管商品的全球化扩张是一种趋势，但旅游商品却呈现出一种“迎合”与“逆向”交织杂糅的态势，即在材质和工艺上“迎合”全球化，但在文化符号上却往往“逆行”，以保持地方固有的特性，最终生产出新的地方特性。由此可见，旅游商品所表征的文化并不是简单二元论视角下的本地文化或者主流文化，旅游商品更多表征了一种中间状态。虽然现代化的生产方式使商品使用的材料与制作工艺趋向去地方化，但多数旅游商品可以通过再地方化的努力，如图像符号与标识符号的应用，一定程度上使之重新融入地方。

作者简介： 卢凯翔，宁波大学宁波大学昂热大学联合学院讲师；庞兆玲，宁波大学宁波大学昂热大学联合学院讲师、通讯作者。

引用本文

卢凯翔，庞兆玲. 从旅游商品在地化实践透视丽江的地方性变迁 [J]. 旅游学刊, 2023, 38(4): 6-8.

责任编辑 || 吴巧红

责任校对 || 宋志伟

技术编辑 || 胡钧鑫 北京联合大学旅游学院

图片来源 || 微信公众素材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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