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疆之海24h｜23：00】 

上一棒： @枕灰 

最后一个故事，非常开心和大家一起度过五七日。 

五条悟X七海建人，一个回到过去的OOC故事。

七海睁眼，以为自己来到了死后世界。

可这里似乎和现实没什么区别，身体依然很疼，他还得大口呼吸氧气，甚至连心跳都比平时跳得更欢。

他用手摸摸左脸，摸到了完好的皮肤和眼睛，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新世界正处于黄昏时分，乌鸦尖利的叫声在不远处响个没完。

摸完左脸，七海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迅速断定他从未见过这只手，更不可能是这只手的主人。

七海想，如果这是转世投胎，未免来得过于草率。

在下一段的人生中途强行切入，上辈子的记忆也没清理干净。此刻他的脑海里还存有死亡的新鲜记忆，涩谷那噩梦般疼痛还刻骨铭心。

七海顺而想到临死前遇到的虎杖君，忍不住开始担心虎杖独自与强大的咒灵战斗，胜算又剩多少。

除此之外，还有在上个世界里，生死未卜的五条。

光从他经历的战斗来看，敌人周密策划几乎找不到破绽，世上最强的五条恐怕也凶多吉少。

早在打破结界踏进涩谷地下时，七海的直觉就清醒发出警示，五条哪怕还活着，肯定已经失去了全部战斗力。

不然，凭这个强大咒术师一贯乱来的作风，只要还剩一点咒力，他宁可把涩谷轰平，也不会放任咒灵们在地下肆意妄为。

事件既然演变成连五条都束手无策的局面，那么就算七海及时赶去也无济于事。

所以，七海在赴死之初就意识到自己徒劳无功的结局。

“喂，我说大叔，你打算坐在这里欣赏夕阳到什么时候啊？”

陷入沉思的七海忽然听见头顶传来这句话时，心跳漏掉一拍。

没等他在错愕中抬头，说话之人已从空中轻松落下，像是刚刚春游结束打算回家的无忧少年，背后映着夕阳，银发头顶自带嚣张亮眼的光环。

七海用不知道是谁的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五条。

五条大约是被他的目光唬住，心里暗想，就算要责怪他不听指挥擅自行动，这位【窗】的可怕眼神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五条……悟。”

七海又用不知道是谁的烟嗓喊出五条的名字。

五条默认，往上挑眉示意七海把话说完。

短短几秒时间足令七海相信，眼前的五条并非他熟悉的那位五条。

这个五条更年轻，把墨镜小巧地架在鼻梁上，举止神态更像是很多年前刚从高专毕业时的样貌。

虽然是看上去好似相同的轻狂张扬，虽然五条比绝大多数咒术师更受命运眷顾，但七海还是能清晰辨认出这些年五条身上那些不可见的伤痕。

好歹，他们相识了那么久。

七海脑海里迅速闪过几个不合常理的念头，濒死体验，转生世界，平行世界，时光倒流似乎都符合自己所处的境遇。他急需现实情报辅助判断。

“请问，今天的日期是？”

“2009年3月14日。”

“那我们现在是在…”

“哈？”五条严重怀疑这位看起来十分笨拙木讷的【窗】可能是被冲击波震坏了脑袋。五条稍微有些心虚，毕竟刚才这个中年男人还在兢兢业业设置【帐】时，他没打招呼就直接发动术式轰碎了三只一级咒灵。结果强劲的咒力冲击把倒霉男人直接吹上天，甩出好几条街区。

这是五条悟第一次来北海道出差，人生地不熟。多亏这位【窗】任劳任怨跟了一路，又当向导，又当保姆，最后却落得受伤失忆。暂且不说高层那帮家伙会以此大做文章，估计回到高专，夜蛾都不会放过他。

回到高专…想到这里，五条看了眼时间，有些烦躁地回答。

“日本北海道札幌。”他反正也报不出详细定位，干脆伸手要把七海从地上拉起来，趁早解决这个意外麻烦。“大叔，我觉得你可能太累啦。今天也算圆满完成任务，你赶紧回家睡觉吧。”

“啊！”七海痛得大叫，吓得五条松了手。

七海感觉自己是附在这具身体上的纸衣，轻轻一扯就会四分五裂。刚才五条拉他的力气并不重，却像是徒手撕裂灵魂一样，驱赶他的意识从陌生男子身上剥离。

他很快想到，也许这次转生没有想象中稳定。

换句话说，他带有上辈子记忆的灵魂随时会消失。

七海定定神，既然如此，现在优先处理的只剩下一件事情。

“五条悟，你可能会觉得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很难以置信，但拜托请务必相信我。”

【窗】诚恳的口气让五条心生困惑，他不知道这位大叔怎么变得如此紧张严肃，仿佛身负拯救世界的艰巨重任一样。

“听我说……”

七海急切想告诉五条，不管未来发生什么，千万别在2018年10月31日独自前往涩谷地铁站，那里是场有去无回的狩猎陷阱在等着他。

如果自己还有时间把所知情报全盘托出，那么凭借五条的能力，说不定可以将这场无法估量的灾难提前终结。

然而他出声的一刹那，世界突然静止。

七海只见年轻的五条定格在惊讶的神情中，他所有想要说出口的话语全盘被吸入无形黑洞中，直到世界恢复如初。

短暂静止的时间重新流淌，五条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刚才发生的一切，他还等着瘫坐在乱石堆里的大叔赶紧说话。

这个世界明显在警告七海，严禁他擅自泄露未来。但七海没死心，如果不能告诉五条那晚涩谷事变的经过，只要提前传递特级咒灵情报，就能防患于未然。

于是他再次张口。

结果，世界再次因他静止。

从五条视角来看，大叔一味地冲他愣神发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向来没有耐心的他不客气地催促道。

“大叔，我们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不如我送你去医院吧。事先声明，万一你被撞坏了脑袋，我可不会反转术式治疗哦。”

五条不知道，在大叔发呆的时间里，藏在躯壳下的七海一直试图同他说话，恳求他不要去涩谷，告诉他未来有多凶险难料，提醒他提防四面八方涌现的恶意。

七海想对这个五条说很多话，但这其中并不包含自己连带的死亡。

在他脑海，所有事情都按轻重缓急排序，五条的生死关乎许多人的性命和世界存亡，因此是第一优先；而自己是个随时可以被他人代替的普通咒术师，当然不值得用如此宝贵的机会来挽回。

哪怕抛开这些理性因素，七海也不愿亲口告诉五条自己的死讯。

可惜无论七海怎样尝试，即使他的话不关乎未来，就连简单的咒术界信息，仍会被这个世界的运行法则一一回收。

七海颓唐地靠坐在坚硬的石块上，猜想也许是因为他正附身在北海道的这位陌生男子上，所以无法说出任何超出这名男子认知范围外的情报。

五条则彻底失去了耐心，又想扶七海起来，速速告别。

七海吃力躲开五条伸来的手，摆出一副敬谢不敏的态度。他现在光是维持坐姿就已经精疲力尽，不牢靠的灵魂依附经不起一丁点拉扯。在涩谷，他才被那个自称真人的咒灵一掌击碎灵魂和身体，实在不想这么快再经历遍魂飞魄散的炼狱体验。

如果回到过去无法改变注定的未来，就坐在这里等死。

为了打发走五条，七海主动开口说。

“五条先生，我现在没有力气。你要是有其他任务，先行离开也没有关系。我想独自在这里休息一下。”

五条撇撇嘴，简直正合他心意。

“那我走咯，大叔。我们有缘再见。”

“嗯。”

七海闭上眼，觉得有缘再见这四个字说得真好。

本来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突然调转方向，变得愈发清晰，好不容易清净的耳边很快又传来五条咋咋呼呼的声音。

“大叔，你可别死在这里哦。好歹是我第一次来北海道出差，别这么扫兴嘛。”

七海睁开眼睛，无奈地说。

“你放心，我还没死。你不是有急事要赶回去么。”

五条点点头说。

“是啊，明天我要参加毕业式，而且今天是白色情人节呀。所以我今晚一定要赶回东京。”

“毕业式……”

之前慌乱中只注意到年份，七海才想起来五条说今天是3月14日。

今天是白色情人节。

明天是毕业式。

垂落回忆之海的饵线被一点点拉回。

“对了，我还想问大叔，你们北海道生巧有苦味重的么。有家伙不喜欢吃甜食，真是麻烦。”

七海听见五条的话，一缕抹茶的甘苦味似乎从喉咙里悄悄泛了出来。

他想起，2009年从东京高专毕业的人，只有他一个。

饵线拉起一连串被遗忘的琐事慢慢浮出水面，比如那年毕业式前夜，五条的意外造访；比如五条没去参加的毕业式；再比如那盒放在桌上的抹茶生巧。

毕业式结束后，七海回到宿舍，发现窗户半敞，吹动了白色窗帘，书桌上放着一盒漂亮的生巧。他打开礼盒，巧克力有些被外界温度晒融了，软塌塌地嵌在方格里。

几乎没有犹豫，不喜甜食的七海一口接着一口，狼吞虎咽吃完了整整一盒的巧克力。

巧克力表面厚厚的抹茶粉呛进嗓子眼，他猛地咳嗽，刚刚吞下去的巧克力不停往上翻涌，想要吐出来。等他强行咽回去，酸涩的甜味混进抹茶苦味里，在口腔内形成特别的味道。

大概是离别的味道。

七海狼狈品尝完这份无名礼物，抹去眼角由于咳嗽而激出的泪水，就和高专，和这里的所有人，彻底说了再见。

“有抹茶口味。”

这次，七海的回答没再被禁言。也许9年前，这位大叔确实就是如此推荐给五条。

“谢啦。等会我去机场看看。”

五条看这位【窗】似乎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暂时不愿搭理他，便耸耸肩打算先走一步。

“等等……”

刚迈开腿的五条听见【窗】在背后喊他，有些惊讶地回头。

大叔风尘仆仆的脸庞被夕阳照出岁月痕迹，显得沧桑沉重。

“五条……先生……”【窗】的眼神有些闪烁不明。“陪我……聊聊吧。”

换做平时，五条可能早就不理睬这个怪人，径自跑开。但今天，说不上缘由，他就是没办法扔下这个大叔不管。好在离起飞时间还早，瞬移过去绰绰有余，于是他走回去，干脆也坐在废墟里，大大咧咧伸直双腿，没个正经地对【窗】说。

“五条大人的五分钟陪聊计时开启，大叔你可要好好珍惜哦。”

把五条留下来完全是听凭直觉冲动，当真坐在自己身边时，七海也不知该和五条说些什么。

如今披着别人外衣，来自未来的他，到底还能对身处过去的五条说些什么。

“你……要回高专参加后辈的毕业式么？”

“诶，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

“厉害啊大叔。”五条眯着眼抬头欣赏夕阳。“我可爱的后辈明天就要毕业啦。”

没等七海说话，他又说。“纠正一下，他不怎么可爱。”

“嗯……”

“哈哈，大叔你嗯什么呀。你又不认识他。”五条像是突然打开话匣，开始叽里呱啦说个没完。

“告诉你啊，那家伙一点都不可爱，嘴硬心软，还死活不承认。表面上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实际上呢，比谁都要在乎身边同伴。脑袋明明还算灵光，但偏偏对我反应迟钝，逗他就生气，说喜欢他也听不懂，绝对是笨蛋典范。”

“就拿上个月的情人节来说，我提前一天给了他巧克力，嘱咐他第二天一定要认真交到我手上哦。你猜这家伙怎么做？”

“我……不知道。”为了不再被这个世界惩罚禁声，七海违心作答。其实他知道，那时自己像具行尸走肉，脑海里终日盘旋的念头只剩离开，根本没空辨别五条那些似真似假的玩笑话。他忙于敷衍，忙于逃离，无暇细想其他，也就从未在意过五条言行背后的真心。

“他竟然！第二天原封不动地交给我，说是我昨天嘱咐他的，让我收好。哈哈哈，你说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不懂感情的笨蛋。”五条说到这里，气得大笑。

笑着笑着，他的笑容愈发勉强。

他扭头问七海。

“大叔，你说，他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瞒着我。”

七海不敢看他，盯着地面愣了许久，才轻轻回答。“或许，或许他不是故意的。”

“他不是故意的，所以就把我拒之门外。受伤也不说，难过也不吭声，以为这就是送我的温柔。”五条坐起来，托着下巴，语气里尽是不明快的躁郁。

“其实都是他送我的残忍。”

“他不肯坦诚，总是在逃，我不知道他想要逃到哪里。但我知道，他的逃跑计划中一起带走的选项中，肯定没有我。”

“但如果我偏要他留下来呢？”

“大叔，如果我今晚跟他告白，你觉得他会停止逃跑，为我留下来么？”

五条也许没指望【窗】能给出答案，所以他们只是静静坐着，直到远处乌鸦伴着落日，消失在地平线下。

七海比谁都清楚这个答案。

像是一阵风吹散了雾，让他得以看清错失的过往。

毕业前那天晚上，五条匆匆敲门，喘着气向开门的七海问好。

“五条学长……”

七海有段时间没见到五条，突然毕业前夕出现，立刻在他刚下好的决心上划出一道口。

这位时常让他心烦意乱，恍惚走神，一再打乱他计划的学长，今晚也有些莫名紧张，坚持站在门口，絮絮叨叨说了好多废话。

“诶呀，小七海别来无恙呀。那个，我刚从北海道回来。小七海去过吗？北海道超好玩的，还有好多美食，下次我打算做一期五条大人美食专栏，自制美食地图，会特别推荐给你哦。算了，下次还是带你一起去吧……对了，这次出任务，我还认识一位奇怪的【窗】，是位有趣的大叔，他跟我说……”

“五条学长，这么晚了，请问有事吗？”

七海想要竭力掩饰动摇，不停告诫自己，无论五条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能改变他的决定。

因为这是那时他能想到的，最适合俩人的结局。

“诶？啊……其实也没什么事。我只是……只是想……那个……怎么说来着……我……”五条变得语无伦次，插在口袋里的手快要捏瘪了巧克力盒，路上想好的告白台词七零八落躺在心里，惴惴不安，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的告白还未说出口，就从七海的眼里，看见了恳求般的拒绝。

七海别无选择，只有赶在察觉到自己真正的心意前，抓紧机会逃离这里。他狠下心对五条说。

“五条学长，明天毕业之后，我会离开高专，离开咒术界。”

“嗯……”五条忐忑的心情反而因为七海终于说出口的决断平复下来。

他望向七海，七海看上去伤痕累累，孤立无援地向他求救。无论这会给五条带来温柔或是残忍的后果，大概都是七海此时此刻迫切需要的未来。

他今晚离开北海道前，那位【窗】说过。

“你的后辈……他……听上去确实不够坦率……也不够聪明。人性软弱会令他想要逃跑。但他最想逃开的恐怕不是你，而是弱小的自己。”

那位大叔说的没错。

如果把七海自私强留在这里，只会用痛苦溺毙彼此。他的七海需要一些时间去独自成长，去重新理解人生。

最糟糕的情况不过是七海永远感受到不到他的心意，他们的故事到此为止。

那至少他也送给过喜欢的人，一直以来想要的自由。

“哈哈，是么。挺不错嘛，小七海。”五条重新笑起来，看上去比平时还要阳光爽朗。“需要五条学长帮你收拾行李吗？”

“不必麻烦了，谢谢。”

“我明天接到新的任务，不能参加你的毕业式。所以我今天来就是想提前祝你一切顺利。”

“谢谢。五条学长也是。”

“那么晚安，再见。”

“再见，五条学长。”

关上门，七海有些失落，内心深处似乎在期待五条说些什么，可又不敢去深究自己的这份期待。不过，他还是松了口气，如今咒术界已经不存在任何羁绊束缚，从明天开始，他可以迈出改变的第一步。

夜色笼罩废墟，在错位的时空里，俩人各执一半的故事终于完整拼在一起。

最后的最后，七海想把这个故事也说给五条听。

“抱歉，我无法替你的后辈回答你的问题。”他顿了顿，掩盖内心强烈翻涌的感情。“但我相信，他早晚会听见你的告白，明白你的心意。”

他看向五条，眼里闪着光。

“就算需要漫长的时间，兜兜转转重返原点，你们曾经走过的路都有意义。”

“你要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来找你。”

五条一直望着前方，听完没有答话。过了会，他站起身，拍拍衣摆，低头对【窗】说。

“大叔，我要去赶飞机，不能陪你了。再见。”

“嗯，路上小心。再见。”

七海摆手示意五条快走。他知道自己也快要撑不下去，灵魂无论如何都不想在当着五条的面消失殆尽。

虽然对于五条来说，他只会看见刚认识不久的大叔莫名昏倒，压根不会把这和七海的死亡联系在一起。

但七海也是个普通的，弱小的人类。

死前，他怕看见他爱的人伤心，更怕看见爱他的人伤心。

他注视着五条腾空，瞬移，像颗闪亮的星星划过夜空，奔向9年前的自己。

七海伸手想要触碰那颗星星留下的痕迹。

就像后来他打电话给五条说要重回高专，五条笑着告诉他。

“好呀，那我等你回来。”

就像在涩谷，被烧毁半边身体，眼睛已经无法辨认方向，他还是拼命想要向前走。

五条就在前方。

这次，换他走过去。

灵魂被彻底拉离身体的最后一秒，七海想。

不是所有的昨日重现都是为了改变未来。

也许回到过去，是为了在终点前不再错过。

It's yesterday once more.

全文完

写在后面：

1.本文的脑洞来源于【如果回到过去又改变不了未来，七海会对五条说些什么】。按照他的性格，大概不会忙着拥抱重生，倾诉爱意，而是拼命想要传递情报吧。虽无法改变未来，虽有遗憾，至少在错位的时空里没有错过彼此的爱。

2.写完时恰好随机播放到五月天的《温柔（还你自由版）》，很想让五条老师唱一唱。

我给你全部全部全部的自由

这是我的温柔

就让你自由

3.这大半年持续创作五七的同人，收获的快乐和感动不再一一赘述。对我来说，他们是冷是热，是真是假，是生是死，并不重要。

同人的真谛是我相信，我喜欢，我愿意。

感谢大家支持我的第一次出本，第一次出摊。

希望《雾气》能留给这六个月一点纪念。

4.感谢一起喜欢五七的你，感谢看到这里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