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碟清蒸鱼

　　所谓痴古呆子鱼，地方俗称，只是方言形象一下这种鱼模样，鱼小，少刺，肉多，喜欢一群野游在河溪边岩石下，呆萌，见人不惊。过去痴古呆子鱼难登大堂，小锅小灶，被人不屑一顾，如今吃得多了，越发精贵起来。

　　在水边长大，好吃鱼。江湖上煎炸烹煮蒸，烧鱼花样多，每处各有其味，我最喜欢清蒸了。因为蒸，最接近本味。

　　家常粤菜中最推崇清蒸鲩鱼了。鲩字本意中读huan，入广东被念成wan。过去翻山越岭顺国道下广东，纵穿完江西，爬过南岭，翻越九连山后进入广东连平。陡然从冬寒忽遇上南国初夏般气温，脱去冬衣，顿感身轻如燕了。再忙着路边停车，常客一店家，一路饥肠辘辘，只为惦念中的清蒸鲩鱼。

　　从北往南，食鱼者众，烹鱼花样多，喜欢的还是粤菜中的“蒸”。看似清淡，实则还原鱼味天然嫩鲜，不像其他烹饪方式，有的重料，鱼好像成为配角。

　　在家，为了清蒸一碟鱼，先利其器，特意网淘一口不锈钢蒸鱼锅，腰长椭圆形，配上白瓷鱼碟，不仅蒸鱼有型，也是方便。

　　搬家换环境，与附近鱼档最先熟悉。档口通常选一斤左右的鲈鱼，过秤清理。提鱼到家，重新淋水洗净。切花刀，料酒，少许生抽抹了去腥。点火待水烧开。起碟，切几枚姜片，铺鲈鱼下，鱼肚也塞上姜，葱段铺鱼背上。

　　大火水开，上碟，闷盖。吆喝声“小爱同学”八分钟倒计时闹钟。切葱末、姜丝，洗净三两根芫荽。待时间到闹钟响起，关火。焖几分钟，揭盖。倒去碟中蒸鱼水，撒上姜丝、葱花、蒜末、芫荽。橄榄油烧热，浇淋。再浇上蒸鱼豉油，上桌。

　　鲈鱼柔嫩，刺少，清蒸出，划筷，鱼肉有如蒜瓣。不像梅雨天燠热，湖边人喜欢蒸梅白，鱼肉虽白嫩，但细刺多。吃起来要有耐心，故而吃鱼不说话，专心致志，餐桌上，人显斯文，彬彬有礼，举止细腻，显出对食物少有的认真。

　　吃清蒸鲈鱼感觉压力少多了。尤其是那如蒜瓣一样大小的鱼肉，蘸上橄榄热油与豉油混成汤汁，味蕾体验后忽然要激情起来。

　　素净餐桌，白瓷鱼碟，鲈鱼上被青绿碎叶所覆，食鲜也要视觉上催生情愫。

　　早先看过一部电影，忘记名字与剧情了。只记得有组镜头，在临街餐厅，玻璃外的城市飘着细雨。些许窗玻朦胧中，一对隔

　　着遥远城市的恋人相对而坐，高脚红酒杯下，是一碟清蒸鱼。

　　氛围营造，恍如一盏饮品后的长情。忽然发现，一碟清蒸鱼居然也可以成为表白道具，让一幕人文剧越发情调起来。文/杨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