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丨最不江南的江南丨
江南 江南与塞北总被当做一组反义词来用,两者被人为地制造出了一种“对立”,好像它们就找不到任何相似之处一样。
如果这两个词汇有什么交集的话,除了在各种文学作品里,就是在镇江这个地方了。镇江很奇怪,明明生在江南,却显出不一样的气质,简直是最不江南的江南。 南北碰撞,造就镇江从地理位置上来看,镇江地处长江以南,是真正的江南。而塑造她独特气质的,也正是地理位置。 “ 京口东通吴、会,南接江、湖,西连都邑,亦一都会 ——《隋书·地理志》 ”
镇江紧邻长江(从地名也能感受出两者的关系),整座城向北突出,好像在用力抵住长江的喉咙。京杭大运河也在此与长江交汇,镇江与北岸的扬州一起,构成中国古代黄金水道的十字交叉部。 ▲ 镇江地形示意图。可以看出长江南岸有宁镇丘陵自西向东延伸,东南部则是无险可守的一片平原。制图/刘昊冰 比位置更加紧要的是地形。城北金山、焦山、北固山这京口三山,虽海拔不高,却成掎角之势俯瞰长江。还有京岘山、云台山等山峰,在冷兵器时代,这就是天然堡垒,北方的敌人一旦试图南侵,必会遭受居高临下的直接打击。镇江万一陷落,富庶的太湖流域便无险可守,门户洞开。同样的,自南而北,镇江直接威胁扬州;溯长江而上,南京,乃至两湖平原,都在攻击范围之内。
因此,镇江3000多年的历史中,一直是各方军事势力争夺的焦点。也因此,相比江南其他地方,镇江总是和衣而卧,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也不可避免地少了一分江南温柔乡的松弛自在。
值得一提的是,江南是个不断变迁的概念,从最早的两湖地区,到清末近代的太湖平原,江南忽大忽小。镇江的江南血统也不断受到质疑,她不讲吴语(南京笑而不语),不是财赋重地,很少在诗文中露出温婉气质,在江南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与这种身份上的分裂类似,镇江的起落,源自于真正意义上的国土分裂。 想当年,金戈铁马
中国的历史足够长,长到总有一些人死了几千年,还不断被人提起。比如秦始皇,在他巡视刚刚统一的国土之时,发现这片土地充满不一样的气质,认为这里有“王气”,下令由三千身着赭衣的囚徒凿断京岘山,修筑驰道,这里也就被叫做丹徒。 统一在中国是主流,但并非常态。秦末,项梁和他那个自负的侄子项羽,率八千江东子弟兵从丹徒渡江,加入了逐鹿天下的战局。似乎从此以后,镇江在历史中大放异彩,都与割据的态势息息相关。
镇江第一次被真正作为军事重镇,是在公元208年。坐断东南的吴主孙权选择镇江(时称京口)作为治所,在此筑“铁瓮城”。探马、使节、将军、大臣,进进出出,端庄的坚城内部如机器一般运行,这是大战之前的氛围。不久,一封书信捅破了窗户纸:“今治水军八十万众,方与将军会猎于吴。”寄信人是曹操,收件人自然是孙权。双方大军最终在赤壁相遇,一场教科书般的以少胜多的战役,就此奠定了三分天下的格局。 孙权手下的文臣武将还曾劝他扣下刘备,如果他听从了建议,三分天下的格局也许会生出另一种变数。总之,镇江作为剧组重要成员,参与策划了中国历史上最经典的一场“分裂大戏”。
此时镇江只是军事重地,仍谈不上是江南的塞北。毕竟南北的对峙,还没到分外眼红的地步。 西晋永嘉之乱爆发,中国迎来大洗牌,地分南北愈加明显,加上东晋末年朝代的更替,让镇江的地位日益提升。 北方的一片混乱,迫使大量人口南迁,京口作为重要的渡口,接收了众多北方流民。当时的豪族陈郡谢氏把持朝政,谢玄坐镇广陵(今江苏扬州),收编广陵、京口两地流离失所的男丁,因成军之时谢玄移驻京口(又名北府),大军得名北府军。这支军队作风强悍,淝水之战击溃前秦军,甚至一路追击到邺城(今河北临漳),一战成名。
日后南朝宋的开国皇帝刘裕,便是在京口长大的北府军将领。他十分看重京口的战略地位,去世之前也不忘提醒储君,非皇族外戚,绝不可驻守京口。继刘宋之后的齐、梁两朝,也都将京口视为险要之地,派重兵把守。 城市功能的强化,带来了城市规模的扩大,京口的故事也不再满是金戈铁马的杀气。梁昭明太子在此汇编《文选》;祖冲之修订《大明历》,又把圆周率首次精确到小数点后7位;曾长住京口的刘勰,写出了中国第一部系统文学批评著作《文心雕龙》……
隋唐的又一次大一统,使得京口的角色更加丰富。江南运河开通,京口可以直通余杭(今浙江杭州),往来的物资转运,吸引了无数商贾,京口一改硬朗本色,得了个润州的新名字。 镇江,卸不掉的铠甲如果说城市真的有宿命,那这个宿命多半也离不开地理区位。 等到南宋偏安东南,中国又一次陷入划江而治的僵局之中。可能到了这个时候镇江才真正蜕变为江南的塞北。
这里必须说的是,在中国人心中,塞北之所以是塞北,之所以与江南迥异,不仅仅是因为不同的地理景观,更是身临其境所触发的情感。 塞北是什么?是“匈奴未灭,何以家为”;是“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是“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是“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而江南呢?江南是“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是“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是“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镇江也有美景,也满眼江南风光。可文人们到了这里,似乎少有流连于山水之间的雅兴。无论是宋朝的陆游、辛弃疾,还是清朝的龚自珍,都是眉头紧锁,满腹忧愁。 “ 烽火未息,望风樯战舰在烟霭间,慨然尽醉。《焦山题记》陆游 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辛弃疾 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己亥杂诗》龚自珍 战争之于镇江,已形成条件反射。北宋政和三年(公元1113年),润州易名镇江,这是镇江命名行政区划的开始。换上一个“钅”字旁的名字,就像再一次披坚执锐,继续自己的军旅生涯。
靖康之变后不久,金兵攻陷扬州,兵锋直抵长江,镇江自然是攻击的首要目标。宋高宗赵构早已被金兵吓破了胆,这次他的第一反应依然是逃跑。不过,好在朝廷内仍有愿意挺身而出的人。 韩世忠是其中之一,他率军守卫镇江,在城郊的黄天荡,以八千士卒围困十万金兵48天*,最后金军不得不撤回江北。在镇江碰了个钉子,金国改变了直接渡江南下的战略,转而进军川陕,宋高宗才得以在东南一隅稍稍稳定了心神。 *此处采用《宋史》的记载,《金史》中的数字为金兵4000人被围困30天。
南宋152年内,始终被压制在秦岭淮河以南,镇江扼守长江,一直作为江防前线存在于版图之上。之后的漫长历史中,元军与宋军、郑成功与清军、清军与英军,凡有大战爆发,镇江都会成为争夺的焦点。新四军深入江南,打的第一仗也选择在了镇江西南的韦岗。 环境能够塑造人,城市同理。江南是安逸美好的,因为她是水乡,是古代商业与手工业的中心。镇江则是个异数。因为特殊的地理位置与地形,她多次被顶上前线,战争的锻打,令镇江筋骨硬朗。虽然拼死抵抗入侵之敌,在许多江南城市都有发生,但唯有镇江的强硬外化得最明显。 镇江,有的是故事可以说
如今,我们已不需要镇江做个带甲武士了。甚至对不少人来说,镇江这个名字只出现在课本里和醋瓶子上。 其实,镇江的内涵当然不止于一身军功章。沈括在这里完成了《梦溪笔谈》;写出《老残游记》、《铁云藏龟》的刘鹗是镇江人;翻译《水浒传》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赛珍珠曾长居镇江;中国第一个航运业组织——江苏商船总会成立于镇江;中国第一条长途邮路——津镇骑差邮路以此为起点;民国时,因为南京成为了中国的首都,镇江还曾接过江苏省会的大旗。
这里也是很多传奇故事的背景地。历次大战前文已提过,不过这里还有更富戏剧性的故事。刘备在甘露寺招亲,为诸葛亮三气周瑜做了铺垫。金山寺住持法海,对许仙白娘子的关系横加阻拦,才引得白娘子水漫金山寺。种种中国人喜闻乐见的故事,这里都有。
镇江可能也有些军人的坚韧品质吧,见惯风浪,宠辱不惊。改革开放之后,中国上满了发条,各地都鼓着一股劲。1983年,苏南地区在发力之前迎来了一番大调整。镇江地区被撤销,原镇江地区的高淳、溧水两县划归南京市;宜兴县划归无锡市;武进、金坛、溧阳三县划归常州市;镇江市改由省管辖。虽然镇江地区与镇江市并不能等同(镇江地区也曾被称作常州专区),但这一次行政区划调整后,镇江全省最小地级市的格局被固定了下来。 我想说镇江是“老兵不死,只是凋零”,但又觉得未免言过其实,也太惨了些。镇江GDP总量在江苏13个市中排第十,可人均能排到第五,镇江人有自己的手段。最难得的是镇江特殊的经历,使江南这片土地,以及中国人生生不息的历史,显得更富意味,更可触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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