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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暗藏十万个都市传说的推理番

2024-07-10 13:35|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原创 深焦DeepFocus 深焦DeepFoc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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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构推理

导演:后藤圭二 / 菅原静贵 / 吉田理纱子 / 山内东生雄

主演:鬼头明里 / 宫野真守 / 福圆美里

类型:剧情 / 动画 / 悬疑

地区:日本

上映:2020-01-11(日本)

作者

mustard

编辑

三耳猫

《虚构推理》可能是众多1月新番中较为与众不同的一部,虽然不了解原作,感觉动画本身在完成度上还是不错的。而我最初的关注点其实是在岩永琴子这一人物设定的民俗背景上,因此这篇剧评主要涉及民俗学角度的解读。

有关琴子这个人物的设定,首先想到的是蛭子神和一目小僧。

▷ 漂流的贵种:蛭子神

蛭子神(ヒルコ),又名“水蛭子”,相传是伊邪那岐(イザナキ)和伊邪那美(イザナミ)之子,但出生不久即遭遗弃,《古事记》和《日本书纪》对此都有记载,比如在《日本书纪》神代纪第五段中,记载了蛭子被遗弃的故事:

日月既に生まれたまひぬ。次に蛭子を生む。此の子、年三歳に満ちぬれども、脚尚し立たず。

日月既生。次生蛭子。此子,年满三岁,脚尚不能立。

刚出生的蛭子因为不能站立,遭到两神的遗弃,可以想象,这是身体上的缺损导致不能站立,《古事记》也记载了遗弃的原因:“わが生める子ふさはず(我等所生之子不良)”。在记纪神话中,都记载了蛭子因为身体上的缺损而被遗弃,此后,蛭子的身影从记纪中消失了。

直到中世的《源平盛衰记》,蛭子才再次出现:

蛭子は三年迄足立たぬ尊とておわしければ、天石勝樟船に乗せ奉り、大海が原に推し出して流され給ひしが、摂津の国に流れ寄りて、海を領する神となりて、夷三郎殿と顕れ給ふて、西の宮におはします。

蛭子时过三年仍不能行走,于是置天石胜樟船中,顺海水流去,至摄津国,成为统领此海之神,号“夷三郎殿”,镇守西宫神社。

根据《源平盛衰记》,被遗弃后的蛭子漂流到摄津,成为支配海洋的西宫大明神,又名“夷三郎殿”。而“夷三郎殿”在中世的民间传承中,又逐渐演化为七福神之一的惠比寿。蛭子从弃儿到福神的转变过程,正是折口信夫所说的“贵种漂流”的典型故事形态。至于为什么蛭子演化为福神,大概与“稀客(まれびと)”信仰有关,根据折口信夫的说法,“稀客”指的是定期从他界到访人间,为人们带来幸运的神明。“稀客”常常以老人的形态的出现,论其缘由,可能是在民间信仰中,居住在他界(常世)的神明寿命都非常长寿,因而从他界来访的神明会以老翁的姿态现身。据说惠比寿的钓鱼翁形象,早在日本南北朝时期就已经出现了。

▷ 神的零落:一目小僧

“一目小僧”本是土佐(今日本四国地区)传承的一种一眼一足的妖怪。柳田国男于大正六年(1917年)在《东京日日新闻》刊登了一篇关于“一目小僧”的论文,在文中,柳田提出上古活祭的存在:

ずっと昔の大昔には、祭りの度ごとに一人ずつの神主を殺す風習があった。

在很久以前,有这样的风俗,每当祭祀时,都会杀死一名神主。

柳田认为,一目小僧的传承是活祭习俗留下的痕迹,过去在进行祭祀时,为了将神主与常人区别,会毁坏神主的一只眼睛,最终将神主杀死。失去一只眼睛的伤痕成为 “圣痕(stigma)”,此时被毁坏眼睛的神主既是神的祭品,也成为了神圣的存在,被敬仰的对象,而随着文明的发展,这种对神的信仰逐渐消失,留在人们内心的只剩下对一目一足的恐惧感,“一目小僧”成为了让人畏惧的妖怪。“单眼”或“一目”,常被视为神圣献祭品的记号,日本许多地方流传“单眼鱼”的传说,岩清水八幡宫中有一放生池,这里同样流传“单眼鱼”传说,柳田国男猜测,放生池在用于佛教仪式之前,曾是用来饲养献祭活鱼的神圣场地。

▷ 活祭之争

柳田国男在发表的有关“一目小僧”的论文中,指出了用人活祭存在的可能性(但他之后转变了立场)。事实上,在大正时期,日本学界对活祭展开了积极地研究,尤其围绕大正14年发生的“皇居人柱事件”,学者们展开了十分激烈的争论(人柱:属于活人祭祀的一种,在修建道路、桥梁等建筑物时,为祈祷工程顺利而将人活埋的仪式,类似我国的“打活桩”)。

“皇居人柱事件”,即大正14年的一次皇居维修工程中,施工工人发现地下掩埋了多具呈站立姿态的人骨,每具人骨之间都间隔一定距离,人骨头上皆放置了一枚古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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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冲击性的发现,引起了广泛的探讨:传说中记载的“人柱”是否真实存在。当时负责调查的责任人东京大学教授黑板胜美否认了人柱说,认为这些人骨是过去施工时死去的工人,他们只是被就地掩埋,并非作人柱之用,由此迅速结束了调查。但知识界、学术界的争论仍然持续,《中央史坛》出了有关人祭的特刊“生类牺牲研究”,引来众多“好事者”投稿,其中就有民俗学家喜田贞吉,他指出黑板胜美的结论存在矛盾:就地掩埋这一说法,显然已经包含了人柱的意义,否则为何将不净的死者埋葬在皇居这种神圣的地方。在日本民间各类传说中,有关活人祭祀的故事流传已久,早在《今昔物语》中就记载了美作中山神社的猿神要求少女作为祭品的传说,然而,传说归传说,在缺乏确凿历史资料的情况下,难以直接等同于历史事实,因此人祭恐怕仍是人们上古幻想的一部分。

岩永琴子的身份,正如她自己所说,“联结神明和人类的祭品,倾听神明之声的巫女”,既是祭品,又是神圣的存在。

▷ 神的流动性

《虚构推理》的第2话中,与女主进行推理对话的蛇神登场。蛇神,作为水神,在民间传承中多有出现,而从蛇神的自述可知,他过去会吃人,即便现在也不乏吃人的可能性。那么,原本吃人的蛇神,如何能成为神明,这一过程正反映了日本民俗中“神”与“妖怪”之间存在的身份流动性。

《常陆国风土记》中,有一段对蛇神的记载,大意即:

有一位叫麻多智的人,来到行方郡以西山谷的苇原开荒种地。此时,名为“夜刀”的神祇率众来侵,四处妨碍,导致村民无法耕种。当地人将它称为“夜刀”神。夜刀神为蛇身,头上长角。每当夜刀神作恶时,只要是看见它的人,都会家破人亡,断子绝孙。麻多智对此感到愤慨,于是备好武器,准备驱逐夜刀神。他用标识境界线的木杖在人的领域与神的领域之间划出了一个边界,然后向夜刀神宣告道:“从此往后,前方的土地即为神域。后方土地为民众的土地。往后我将作为你的“祝子(注:神官名称)”,代代祭祀你,望你勿再作祟,勿怨恨”

在这段记述中,有一个值得注意的地方:给人间带来灾难的“夜刀”,在文中并没有被称为“妖怪”,从一开始,它就被冠以“神”的称号。无论是给村民带来灾害,还是被制服后正式成为被祭祀的存在,有关夜刀的叙述,都毫无例外地将其称为“神”。可见在当时人看来,“神”这一存在具有双重意义,既是带来灾害、让人恐惧的荒神,又是被祭祀的、作为守护神的存在,在古代人眼里,“神”比现代语境下的“神”所包含的意义更为广泛,可以说,“神”是对所有超越性、超自然存在的总称,在古代的“神”概念中,包括了现代人所说的“妖怪”和“神”。

那么,“神”和“妖怪”要怎样区别呢?换言之,“妖怪”如何成为“神”呢?在《常陆国风土记》的这个故事中,可以寻见从“妖怪”到“神”的线索。麻多智制服夜刀神后,在入山口划定了一条边界线,并在“神域”与“人域”之间建立了一个神社祭祀夜刀神,麻多智也成为神社中主持祭祀的神官,通过“祭祀”这种行为,使夜刀神不再为害。

因此,“祭祀”这一行为,正是促使在人间危害的妖怪发生转变、成为神明的重要一环,换言之,是否“被祭祀”,成为区别同样作为超自然存在的“妖怪”与“神”的关键标志。作为超自然存在,当没有被人祭祀时,它是妖怪,而当它被祭祀时,则是神明。当人们对神的祭祀出现懈怠时,神会再度危害人们的生活,夜刀神的后半部分记述正是如此:由于祭祀的懈怠,夜刀神再次前往村子里作恶。此时的夜刀神不再是村民的守护神,而是被视为妖怪的存在。由此可见,日本的神明与妖怪之间的界限并不明晰,无论是神明,还是妖怪,都具有可变、流动的特点。

▷ 道与坂 境界性的空间

在民俗传承的世界中,位于日常世界与他界之间的境界空间,常常是吸收想象力的中心。

“他界”,或“异界”,字面上即“另一个世界”,与我们的世界(現世)相异的世界,有时可以等同为死后的世界,与日常世界相对的是他界的非日常。日常与非日常、生与死、人与非人、意识与无意识,在民俗世界的思考中,“他界”是与日常世界相异的,是既敬畏而忌讳的对象,如送虫祭中,人们将危害农作物的虫子送往他界。但日常世界(現世)与他界的空间并非是完全隔绝的,连接两者的是类似山岳(山)、桥梁(橋)、坡道(坂)、十字路(辻)等境界性的空间。“境界性”,即游离于日常与非日常之间,两个世界的边界。境界性空间位于日常世界与他界之间,站在日常世界的角度,它们是日常世界的尽头,而在他界的角度,它们是他界的入口。

第三话中,“钢人七濑”出现的地点正是这样“境界性”的空间。

“钢人七濑”第一次出现在夜晚的公路,呈现的是民俗世界中“道”的意象。正如,村口、桥梁、坡道等都属于境界性空间,“道”也具有境界性。“道(ミチ)”,从读音上分解,“ミ”和“チ”,“ミ”也可写作“御”,是用于贵人名字前的接头词,含有对神灵等超自然存在的敬畏之意,至于“チ”,民俗学家古桥信孝指出,“チ”在上古语言中代表神的灵力,如“八岐大蛇(ヤマタノオロチ)”、“大已贵神(オオナムチ 大国主神的另一个名字)”。

△ “钢人七濑”在公路上出现

“道”,通往他界、异界。在送虫祭中,人们制作实盛人偶(源氏与平氏争夺天下时,平实盛因在战斗中被稻草绊住脚而战死,民间认为他的怨灵变成了破坏农作物的害虫),在村口的大道上点火烧掉人偶,以此将造成虫害的怨灵送回他界。

其实,说起民俗意象中的“道”,我立即想到的那首儿歌:《通过吧(通りゃんせ)》。

通りゃんせ 通りゃんせ

通过吧 通过吧

ここはどこの細道じゃ

这是往哪里的小路呢

天神さまの細道じゃ

这是通往天神那里的小路

ちっと通して下しゃんせ

快让我通过吧

御用のないもの通しゃせぬ

没有正当理由的人不能通过

この子の七つの お祝いに

为了庆祝这孩子满7岁

お札を納めにまいります

准备了礼物带去参拜

行きはよいよい 帰りはこわい

去时容易 回时可怕

こわいながらも

可怕归可怕

通りゃんせ 通りゃんせ

通过吧 通过吧

日本的十字路口信号灯采用这首儿歌,绿灯亮时播放。字里行间的隐隐不安、阴郁的曲调,对这首儿歌的来源,历来有很多说法,这里不详细展开了。

“道”往往被视为通往异世界的境界性空间,漫长的小道,朝着前方无限延伸,目光汇聚的焦点,似乎将人引入一个可怖而神圣的世界。

△ “钢人七濑”第二次出现在一个坡道上

“坂(さか)”,与日语中的“境(さかい)”是同一语源。坡道可以视为“道”的一部分,但通过坡道时往往会是另一种体验,高低不同的坡路,如同联结两个不同时空的通路,在坡道上缓缓行走的行人,或是怀着迎接新风景的期待、或对即将到来的陌生世界感到不安与恐惧,在民俗传承的想象中,“坂”正是这样一个境界性的空间,因此常常是各类灵异怪谈、都市传说诞生的地点。比如京都流传的清水寺“三年坂”的传说:在这个坡道上摔倒,三年内必死。

△ 三年坂

在《古事记》中记载了黄泉之国与苇原中国的边境,“黄泉比良坂”。

伊邪那岐命为追随伊邪那美命前往黄泉之国,但因窥见了伊邪那美命的面容而惊恐逃走,羞愧难当的伊邪那美命差遣手下追捕伊邪那岐命。伊邪那美命更遣八雷神,率领千五百名黄泉军来追。伊邪那岐命拨所佩十握之剑,向后面且挥且走。直追至黄泉比良坂之下。(中间略)最后伊邪那美命亲自追来,伊邪那岐命乃取千引石,堵塞黄泉比良坂。伊邪那美命派来的追兵,追至黄泉比良坂,不得不停下脚步,黄泉比良坂是此世与彼世之间的边界,既连接两个世界,又是不可逾越的。

△ 日本的坡道

△ 《你的名字》中的坡道,两人在坡道的相遇是偶然的吗?

▷ 都市传说

在这几集中,“钢人七濑”的秘密逐渐揭晓了:少女偶像歌手七濑花凛离奇的死成为话题,坊间流传的各种谣言汇聚了庞大的信息量,最终通过信息整理网站使“钢人七濑”实体化。其实,艺人、偶像的自杀,往往会诱发巨大的社会效应,如80年代的偶像歌手冈田有希子的自杀。1986年,年仅18岁的冈田有希子跳楼自杀,自杀原因至今不明。冈田有希子死后流传的各种灵异的都市传说层出不穷:

某个录制现场,中森明菜在录制歌曲时,冈田的幽灵在她背后微笑;某次中森的演唱会的照片上出现冈田的幽灵(这类传言或许是为中森明菜之后的自杀未遂寻求解释)

预言少女在冈田自杀10天前梦见冈田

泽尻绘里香是冈田的转世(冈田自杀日期与泽尻出生日期一致)

“都市传说(urban legend)”,这个词最早进入日本,是在1988年,美国民俗学者Jan Harold Brunvand的著作《消失的搭车客(Vanishing hitchhiker)》(“搭车客”是美国流行的都市传说类型)被翻译成日文版,“都市传说”开始为日语界所知。人群中流传的离奇、怪异的传闻形成了都市传说,Brunvand就将“都市传说”定义为:“都市生活背景下,熟识的人之间流传的奇异故事”。不同于一般的传说,都市传说发生在熟悉的背景下,由熟人(朋友或朋友的朋友)讲述,讲述者与事件之间不存在遥远的距离,这些奇妙的故事在各种场合下传播、复述,又在口口相传中不断变异出新的版本。

传闻或传言、谣言(うわさ)存在于任何社会,在“都市传说”传入以前,类似传言、传闻的故事形式被称为“世間話(せけんばなし)”,与“伝説(传说)”、“昔話(民间童话)”一同被归入口述文学,柳田国男的早期著作《远野物语》中,记载的许多流传于日本东北地区的传说故事,其中大多都属于“世間話”(这些故事发生年代较近,内容虚实不定)。但由于不像“伝説(传说)”、“昔話(民间童话)”有固定的模式和结构可寻,这类“世間話”往往呈现暧昧不明、形态多变的特点,在当时,柳田没有做更深一步研究,而柳田之后的民俗学家对 “世間話”做了积极研究。

▷ 民俗社会的“世間話”

户塚ひろみち的考察认为,以传闻、传言形式流传的故事产生背后,存在一种共同体内部秩序的安定化机制,比如,上山采蕨菜的某某人,变成貉死掉了。

这类传言的产生,是为了说明难以解释的离奇死事件。当“异常”侵入共同体的“日常”时,要维护共同体内部的秩序,就需要一种解释机制,将异常事件转化为可被共同体理解接受的内容,使共同体重新恢复安定,“变成貉死掉了”的传言正是在这种机制下产生,通过将离奇死亡的原因归为超自然因素,异常被释放到共同体外部(他界),如此一来,共同体内部又能重新获得稳定。

小松和彦在《异人论》中 也讨论了类似的机制。在民俗社会内,比如,当某户人家一夜暴富或突然家道衰落这一难以理解的现象发生时,人们常常与超自然、神秘力量进行关联:某一户人如果突然富裕,是因为外来神灵的拜访,或是杀掉了巡礼的旅人、抑或是有座敷童子居住、被妖怪附身、祭祀了外来的神等,而如果是毫无理由的家道衰落,则是因为对神灵不敬、或是怨灵作祟、座敷童子离开、附身妖怪作祟、荒废了对神的祭祀等。

许多民俗社会中,认为家族的盛衰是由于某种神秘力量的作用。形成这类信仰的思考方式,与针对疾病原因的说明体系相同。某一户人突然富裕起来,对一起生活的左邻右舍来说是一种异常现象,而这种异常无法通过日常思考模式得到解释,在人们的日常思考范围之外,于是人们为进行解释,依照民俗社会的传统,采用‘神’、‘灵’等超自然概念。(小松和彦 《異人論》)

传言、传闻的产生背后存在着共同体内部的防卫机制,一切“异常”通过传言、传闻的形式,流向共同体外部的“他界”或“异界”,共同体内部得以继续维持安定的秩序。

▷ 现代社会的“都市传说”

这种机制在都市社会中又具有了另外的意义。传统民俗社会中,人们很自然地相信,自己生活的日常世界之外,存在另一个世界,这个外部世界有很多名字,如“あの世”、“他界”、“異界”、“根の国”、“常世”等等,这些外部世界既是死者魂归之所,也是神居住的圣域。“内部”与“外部”、“日常”与“非日常”,是植根于民俗社会深层的思考方式。然而,在现代社会,随着工业化、土地开发的迅速推进,“外部世界”早已被蚕食殆尽。交通的便利、实时导航的普及、遍布城市各个角落的监控,已经没有“外部世界”能够存在的空间。彻底消除了“外部”的现代社会,实现了永久的秩序化,在这个绝对不会有任何“破绽”的世界里,过去用于解释“异常”、作为恢复秩序机制的离奇传言,似乎不再有存在必要了。然而,恰恰相反,正是在这样一个秩序和日常都变得绝对化的社会,都市传说才会大量涌现。这是因为:获得永久秩序的世界本身即一个异常的世界。“都市传说”在永久秩序化的世界里产生,正是为在这个秩序化的世界内打开一个“破绽”,通过“都市传说”而重现的“外部世界”,把绝对化的日常世界变为相对性的存在。

内与外、日常与非日常(如“ケ”和“ハレ”)是人固有的思考方式,因此即便生活在绝对化的日常世界。人们也依然向往外部世界,期望秩序出现破绽。1989年3月18日晚上,富士电视台出现了长达25分钟的放送事故(黑屏),短短25分钟内,收视率达到16.9%;“《海螺小姐(サザエさん)》一家死于空难”、“哆啦A梦的故事其实是植物人野比所梦见的梦境”等谣言在学生间流传;以及通往地狱的留言电话等,这些“都市传说”让人们再次发现了异世界的踪迹,“外部世界”再度显现,从这个意义上说,“都市传说”是一个“重新划界”的过程。

日本70、80年代的都市传说,大多通过口口相传、电视节目、杂志扩大影响,“裂口女”起初在上补习班的学生之间流传,“人面犬”最早由人气杂志《Popteen》介绍。而在网络发达的2000年以后,都市传说在SNS等网络社交空间中获得了巨大的传播性,产生了许多新类型的都市传说,如“参加型”的都市传说“如月车站(“きさらぎ駅)”,最初的投稿采用向网友提问的形式,引来许多人源源不断地跟帖,流传时间长达10年之久(如月车站:2004年有网友在2ch论坛上投稿,称自己乘坐末班的通勤电车时,到达了一个完全不存在的车站)。“都市传说”在网络上不断扩大影响力,人们不仅在网络空间内实时交流“神秘体验”,甚至能超越空间限制,将“都市传说”传播到国外。

▷ 虚构的操纵者

动画的最后几话,可说是琴子对“虚构”的构建过程,这部分内容文字量巨大,基本上都是主角的自述,似乎缺乏剧情上的刺激,这种“单纯讲故事”的方式也引起了部分观众的不满,不过个人倒对这几话的情节展开感到惊喜,因为虚构叙述的构建,正是许多民间传说产生的来源。这些传说产生的中心,总是有巫女、术士等民间萨满(萨满,即施巫术、通灵为人占卜治病的民间神职人员)的身影。

在长野县南信浓村的此田,昭和4年,当地发生了一起让村民们惶惶不安的事件,即“妙悟钲事件”。在村里的妙悟灵神祠堂里的木牌上,留下了该事件的记录:

奉镇座妙悟灵神

此神由来如下

妙悟钲,原为平冈村熊谷长藏氏所有,本村的越下菊市氏从长藏处购买,用作念佛祭具,此后每年死者频出,近来愈发严重,甚至镇守神的祭日也沾染丧事的不吉,村民感到恐惧,恭请神灵询问缘由,最终判明一切都是妙悟钲作祟的缘故,因此将该钲返还原主,另劝请钲灵,供奉于此。

昭和4年2月15日

从这段记录可以得知,此田村内已经连续几年出现死亡事件,频繁的葬礼不仅给日常生活带来诸多不便,甚至影响到村内镇守的祭祀活动(镇守:镇守的概念类似于氏族神或土地神,不过镇守一般在佛教寺院祭祀),感到不安的村民,于是寄希望于神灵的“托宣”。前面曾提到过,在一个村落共同体中,每当出现难以理解的异常事件, 村民们会急于寻求某种解释,以迅速将“异常”吸收到“正常”的秩序中 。

解释的提供者正是萨满这类民间宗教师。昭和4年正月,此田村民请来了几位“祢宜(即神社的神职人员,辅助宫司)”。祢宜进行了神灵附体的召灵仪式,得出结论:妙悟钲原为巡礼僧所有,巡礼僧在平冈被人杀害后,妙悟钲易主,最终辗转到此田村民手中,因此一系列异常事件的根源是妙悟钲上的怨灵所致。于是按照托宣的内容,村民举行了仪式,将妙悟钲“送”出村外,又建立妙悟灵神的祠堂,祭祀怨灵,此后,村民死亡事件减少。看来在祢宜的解释下,一切都得到了完满的解决。

当时参加仪式的其中一名祢宜回忆说,仪式由5名祢宜进行,第1名祢宜需要进入失神状态(以成为神灵附体时的“容器”,即“憑座”),第2名祢宜作为村民的代表,向神灵问话(以获得神的“托宣”),另两名祢宜主要充当辅助建议的角色,最后的是整个仪式的主持者,负责吟诵咒文。当“憑座”身边的“御币”轻微晃动时,即视为神灵附体成功,接下来就是对神灵的问话,此处不详述。

那么,祢宜这类民间萨满在事件中的作用是什么呢?简单来说,就是对“历史”的操纵,这里所说的“历史”当然是村民眼里的“历史”,并不是作为历史学家研究对象的历史,有常识的历史学家对这些虚构的“历史”嗤之以鼻,然而对生活在共同体内的村民来说,祢宜通过仪式获得的“托宣”,为一系列异常现象提供了可信服的答案,在这个从不可解到可理解的过程中,受到威胁的秩序重新恢复正常,村民的不安心情也因此平复下来,“将妙悟钲送出村外”显然是一个象征性的行为,通过将外来的“异常”驱逐出村外,村内重新获得安定。对“妙悟钲事件”的解释最后刻印在了祠堂木牌上,成为此田村“历史”的一部分。

作为“虚构操纵者”的民间萨满,同时也是现象的解说者,为现象提供了所指意义,更进一步说,他们也是传说的创作者,构建出庞大的传说体系(“妙悟钲作祟”这一故事形态在民间的各类怨灵传说中并不鲜见,妙悟钲事件最终也成为村内传说的一部分)。萨满的这类角色,让人类学家着迷,列维-斯特劳斯谈到萨满的治病方法时,指出萨满的解释有效地将“外在的”病痛整合到有意义的体系中,使得病痛不再那么难以接受:

萨满的神话学与客观现实不相符合,但这并不重要。病妇相信神话,并且隶属于一个相信神话的社会(中略)。她所不能接受的是那些与此不相干和难以忍受的疼痛,这疼痛在她的体系中是一种外来的成分,但是萨满却能借助神话,把这些疼痛重新统一在一个凡事皆有意义的整体之中 (列维-斯特劳斯《结构人类学》)

共同体的“病痛”显然也是通过萨满的解释才得到了消除,至于解释本身是否具有真实性,对共同体内的村民来说,并不是关注的重点。

由此可知,琴子在整个“钢人七濑事件”中,发挥得正是民间萨满的作用(至于为何没有神灵“托宣”,大概是因为琴子本身就是接近神的存在)。“争夺虚构”,第10话的标题似乎有夸张之嫌,然而在过去的民俗社会,能否成功构建“虚构”,关乎整个共同体秩序的维持。在虚构争夺中,构建了合理虚构的琴子成功驱逐了“异物”,正是秩序的维持者。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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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一部暗藏十万个都市传说的推理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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