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荣琛：《锁麟囊》“朱楼”一场的水袖表演

名家说戏

《锁麟囊》

《锁麟囊》“朱楼”一场的水袖表演

赵荣琛

水袖实际是手的延伸,通过水袖表现手的各种形态,以这些形态表达一定的内容和感情,也就是让水袖说话。水袖的功夫和劲头,全在手指、腕肘和肩上(当然,还必会有机地联系到身法和步法)。这些劲头的掌握就要靠平时的锻炼了。如果具体运用到戏中时,不能是简单的形式动作,而要结合戏化为人物的动作,有一定的目的性。这里以〈锁麟囊〉“朱楼”一场寻球的身段表演为例来说明。

登州水灾,薛湘灵一家失散,流落到卢府为佣,看哄卢公子。她陪卢公子玩球时,球被扔上了朱楼。公子强逼她上楼找球;而卢夫人反复交待过:花园里任何地方都可以玩,惟有“朱楼”不许上去。可是卢公子又非让她上楼找球不可。上楼与否,使她心情矛盾得很。最后她被逼无奈,只得一步一步如履薄冰似地登楼而上。

赵荣琛、张火丁《锁麟囊》“寻球”

这里就要借助于身段表演来传达她复杂的心理活动:上楼的动作不是很快,随着上楼的身段,还有两次回首相望,表示心中担惊不安,成为一组优美又合戏情的舞姿。(程先生原无回首身段,是我后来增添的)

上楼后,她的唯一目的是找球,球掉在楼上什么地方?必然是墙角旮旯的低处,所以找球也就必须用蹲身的矮身段,所以这里有几个转身翻抖水袖、下蹲时的动作,有如半个“卧鱼”,正反两次对衬,而且不起来就翻身,难度较大。这时的动作节奏要求快,一蹲身两臂的水袖就飘飞出去,表示急促地四处寻找,还必须要在眼神中流露出来是在找球,要有内心视像。

在做这么复杂身段的同时,眼神却要盯住楼上的各个墙角旮旯,希望皮球很快能找到,以便赶快退下楼去,离开这是非之地,免受责罚。因其心急不安,动作才要快;但还必须快而不乱,圆顺自然,给人以美感。

做好这一系列的动作,既要有丰富的内心的体验,更要掌握坚实的基本功,尤其是腰腿功。程先生的基本功非常好,他的身材既高且胖,可是做起这些身段来,真是翩若惊鸿,美不胜收。我的基本功当然难比程先生。但我能以七旬之年,腿有痼疾,但这些身段还能走出来,靠得也是一点基本功。我在给我的学生张曼玲说这段戏时,督促她练功,指出功不够就难以胜任这样繁难的表演。她倒是真练,把腿都练肿了,可是这几个身段做得还不十分到家,可见艺术求精之艰辛。

王吟秋、迟小秋《锁麟囊》“寻球”

“朱楼”是《锁麟囊〉一剧的重点场次,很讲究手、眼、身、步的技巧运用。有的演员如果照原样走确实有困难,也不要强其所难,可以根据自己的功力所及,适当地变化一下,只要有几个能够表现寻球内容的身段就可以了。但如果上了楼,只是简单地一望两望,无动于衷的形式化的找一找球,然后就奔向锁麟囊,那就把戏的气氛给破坏了。她在卢府为仆,战战兢兢,小心谨慎,小主人的逼令,她怎敢不认真去找。她在找球时,无意蓦见锁麟囊;才忘掉一切,抚囊痛哭。这样感情才有层次。

赵荣琛著《翰林之后寄梨园》“关于戏曲流派的继承和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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