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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凝十部最具代表性的作品

2024-07-03 00:12|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1986年和1988年先后发表反省古老历史文化、关注女性生存的两部中篇小说《麦秸垛》和《棉花垛》标志着铁凝步入一个新的文学创作时期。1988年还写成第一部长篇小说《玫瑰门》,它一改铁凝以往那和谐理想的诗意境界,透过几代女人生存竞争间的较量厮杀,彻底撕开了生活和人性中丑陋的一面。

1.《哦,香雪》(1982)

《哦,香雪》是铁凝的代表作,于1982年获得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及首届“青年文学”创作奖。

小说以一个北方偏僻的小山村台儿沟为叙述和抒情背景,通过对香雪等一群乡村少女的心理活动的生动描摹,叙写了每天只停一分钟的火车给一向宁静的山村生活带来的波澜,并由此抒发了优美而内涵丰富的情感。作品主要描写了香雪的一段小小的历险经历:她在那停车一分钟的间隙里,毅然踏进了火车,用积攒的四十个鸡蛋,换来了一个向往已久的带磁铁的泡沫塑料铅笔盒。为此,她甘愿被父母责怪,而且一个人摸黑走了三十里的山路,这对一个平时说话不多,胆子又小的山村少女来说,需要极大的勇气。作者还有意交代了香雪这一举动的心理动力,那就是对山外文明的向往,对改变山村封闭落后、摆脱贫穷的迫切心情,还有山里姑娘的自爱自尊。

铁凝以清新隽永的笔调表现了一个在闭塞山村中生活的少女香雪对都市文明的向往,具有浓郁的乡土气息。文化大革命时期,政治性、阶级性成了人唯一属性和文艺批评的唯一标准,人道主义完全被驱逐出文艺创作的领域。文化大革命结束后,人道主义才又在中国兴盛起来。铁凝的小说《哦,香雪》正是产生于这个时候,小说借台儿沟的一角,写出了改革开放后中国从历史的阴影下走出,摆脱封闭、愚昧和落后,走向开放、文明与进步的痛苦和喜悦。

现代文明冲击传统人生,许多作家笔下都是浮躁的悲剧——路遥的《人生》、贾平凹的《浮躁》、张炜的《柏慧》……莫不如此。作家们欲为人类唤回传统美德、古朴风景的情怀,不难理解。而这篇《哦,香雪》却写出了传统人生对现代文明的渴望与追求,写出了一首希望之歌。

2.《没有纽扣的红衬衫》(1983)

女高中生安然聪明爽朗,能理解深厚博大的情感却不甚了了生活中与利益相关的琐碎规则,她坚信“正义感和诚实”是做人的准则,在班主任语文老师韦婉的课上当众指出了后者教学错误,然而同学们并不支持她。

米晓玲和刘东虎是和安然走得比较近的同学,他们也有自己的不如意,和安然“姐们”相称的米晓玲因为家庭原因不得不放弃学业改做售货员,同住一栋楼内的刘东虎父母情感不和,面临着家庭的解体……

班长祝文娟为人明哲保身,却很受班级上下欢迎。安然的母亲为家庭放弃了自己的专业,长年的刻板生活让他满腹抱怨,督促安然为高一的三好学生名额努力,因为这事关女儿前途……

父亲思想开明,却因不愿用自己的画作迎合外界需求而不得志。家里最爱安然的姐姐安静借职务便利发表了韦老师的蹩脚诗作来换取安然提名三好学生的资格……

这就是生活,既很美,也很累。她,安然也要勇敢地去走,用自己的勇气去拉开人生的序幕。

《没有纽扣的红衬衫》发表于1983年,曾获1983——1984年全国优秀中篇小说奖。根据《没有纽扣的红衬衫》改编的《红衣少女》获“金鸡奖”“百花奖”最佳故事片奖。

《没有纽扣的红衬衫》真实描写一个少女复杂矛盾的内心世界和纯真美好的品格。八十年代中期,一个普通家庭作为时代的剖面,透露了人性在经历特殊时期之后的斑斑印迹。

3.《麦秸垛》(1986)

该故事的主要人物大芝娘,她身材粗壮,胸脯分外地丰硕,浑身洋溢着成熟的生命气息。可是新婚第三天,她的丈夫就参军了,从此杳无音信。大芝娘恪守妇道,忍耐着寂寞,盼来的却是提了干的丈夫要与她离婚。大芝娘同意与丈夫离婚,却又不甘心白做了一回媳妇。她追到城里,要跟男人生个孩子自己养。孩子生下后,大芝娘一颗心“彻底地塌实”了,她日夜操劳将孩子养大,然而,大芝娘的女儿在一次劳动中死于非命。

铁凝在孩童时,其保姆奶奶对她无私的爱一直影响到铁凝的成年,从而形成作者对圣母形象终生的迷恋,例如《麦秸垛》中的大芝娘就是这样的形象。《麦秸垛》的取材故事都发生在河北乡村,作者把表现女性的人性本原及女性的命运放在人类社会发展的自然、历史、经济和文化的大范畴中去加以考察。

《麦秸垛》通过年复一年,干了又湿,湿了又干的麦秸垛诉说着女性命运坎坷的爱情命运与悲剧轮回。“垛”,象征着女性自身欲望的开启和 闭合以及个人命运的起承转合,女性要冲破、要走出历史的悲剧,不仅要跨越外在的男权意识的藩篱,更要打破内在的精神桎梏。女性只有突破来自男性和女性自身内化的男权文化的重重包围,才能打破历史悲剧的轮回,获得女性真实的应有的生存空间。《麦秸垛》探询的是永恒的母爱主题。

4.《玫瑰门》(1989)

铁凝将笔触聚焦在小说中母亲司猗纹身上,并通过以司猗纹为代表的庄家几代女性的命运书写,揭示女性生存现状、历史和社会秩序之间的深刻矛盾。司猗纹的一生与中国几个重大历史阶段息息相关,少女时代的司猗纹有着对革命的热望和对爱情的向往,于是革命加恋爱的故事产生了,她爱上了革命者华志远,但在必须顺从的传统体制面前,她牺牲了爱情,无私地将自己的身体奉献给华志远后,嫁到了门当户对的庄家。丈夫庄绍俭在新婚之夜就对司猗纹进行玩弄和凌辱,婚后花天酒地的他带给司猗纹的更是屈辱的性病。司猗纹在这样的折磨下终于对做个好妻子、做个好儿媳的愿望绝望了。一次次将庄家拯救于苦海的司猗纹在这个家庭中并没有得到丝毫尊严,于是她在庄家开始用自己的女性之躯来惩罚男人,以对公公恶作剧般的乱伦来实现她的报复。在爱与性上她深受男性权力压迫,作为自我进行报复和发泄的手段,她施暴于另外的女性,对儿媳竹西、外孙女苏眉以变态方式进行习惯性虐待。她所有的行为都是在为自己定位,然而最后的结果却是儿子庄坦的早逝,儿媳竹西的出轨,外孙女苏眉的悄然离去。她面目狰狞地生活着,最终变成了一个孤家寡人。

20世纪80年代,伴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西方女权主义思想的传入,女作家们的主体意识空前觉醒和高涨,她们对男权文化进行反思,挑战男性霸权的压迫,揭示女性困窘的生存状态与传统封建文化及社会性别秩序之间的深刻矛盾。在这种土壤的培育下,作者的《玫瑰门》问世了。

铁凝在《玫瑰门》中塑造了几位典型女性形象,她将这些女性放置在与男性的不断周旋中,来展示她们的苦难生活,从而揭示出女性由身体觉醒到灵魂觉醒从而完成自我觉醒的艰辛历程。

5.《无雨之城》(1994)

《无雨之城》讲述新任常务副市长普运哲仕途光明但内心苦闷。一次偶然的机会,他不期遇上《星探》杂志的一位女记者,并发生了恋情。其妻发现后偷拍了他们在一起时的照片,这些照片却阴差阳错落入了一位市民的手中。这位刁钻的市民借机开始敲诈。适逢普运哲又面临升迁的难得机会,在前途与感情两者之间,他选择了前者。于是,麻烦由此产生了。

熟悉铁凝作品的读者也许会注意到,长篇小说《无雨之城》出版于一九九四年,但在一九九六年编辑文集时,作者将它排除在了文集之外。究其原因,当时似乎是觉得它不够厚重吧!甚至就因为它太过畅销,弄得作者反而心怀忐忑,反而怀疑起这部作品的艺术品质了。十年之后作者将它编进这套作品系列,因为作者明确地意识到,正是《无雨之城》的写作,锻炼了作者结构长篇小说的能力,后来的《大浴女》《笨花》,都或多或少得益于这次关于结构的训练。当一个作家为自己的作品做阶段性小结时,是不应忽视这种有衔接和铺垫意味的写作的。

《无雨之城》的生活舞台是一座新兴的匆忙组装的城市。作家以其独特的叙述魅力和视角,创造出一个奇迹,裸露出一个城市的原始冲动和干涸的危机。

6.《永远有多远》(1999)

该小说讲述主人公白大省从小就被邻居赵奶奶夸“仁义”,“小学二年级,她就担负起每日给姥姥倒便盆的责任了。对好吃懒做却又深得姥姥偏袒的弟弟白大鸣,白大省真心疼爱,有求必应。但这些美好品格让她失去了安居的房子,一腔过时的热情在遭遇爱情时屡屡失败。

在北京度过少年的铁凝对北京胡同的生活有着丰富的记忆,特别是作者在北京外婆家的生活,对铁凝产生了深远的影响。铁凝的多部作品都以北京为背景或与北京有着种种联系。《永远有多远》就以北京生活作为背景。

透过《永远有多远》女主人公白大省那种甘愿自我牺牲、强烈的利他主义情怀,不难窥见男权文化对女性的期待与需求。铁凝的着力点,隐含着一种追问:在一个自私、冷漠、功利的空间里,白大省的善良、纯洁、无私、宽容、正派是否还有存在的价值和意义?在当代都市生活中,松动的男权价值体系比之几千年僵硬的男权价值体系,向女性提出了更具挑战性和尖锐性的问题:在这个时代背景下,女性在繁华世界中如何做到自尊、自立、自爱和自强。

7.《大浴女》(2000)

小说主要描写了女主人公尹小跳备尝艰辛的成长过程与情感历程。因母亲的红杏出墙和小妹的失足丧命,她背负了沉重的精神负担,并疏远了与母亲的关系。妹妹尹小帆事事与她较劲,与其说是亲人,不如说是对头。她一往情深地痴恋着的大明星方竞,走近了之后才发现是一个只图占有不愿付出的大俗人。

铁凝高中毕业后就下乡插队,是因为对文学的热爱。她认为去农村,才会真正刻骨铭心地了解中国这个民族和这个社会。作者观察到,在“文革”时期,人性被践踏,原欲被扼杀,人类正常的欲望不得不以一种非正常的方式释放出来。在《大浴女》长篇小说中,铁凝基本上是站在尹小跳的立场上来展示故事情节和人物命运的。

女性自我命运心理的挖掘,是《大浴女》关注和探索的一大艺术命题。在《大浴女》中,铁凝站在理性哲学的高度,对女性的内心苦难进行拷问,披露人性中潜在的丑恶本质。作者撕破了人们的外在虚伪遮挡,让人物“赤裸”地互相观望与窥破,进而使女性的身与心、灵与肉、欲与理的撕扯和矛盾被裸现出来。

8.《笨花》(2006)

《笨花》描写的是冀中平原上的一个小村子——笨花,因盛产笨花(棉花)而得名。小说叙述了主要人物向喜一生从军的经历,从1902年应征入伍历任了陆军旅长、直隶总督府咨议官、吴淞口要塞司令等等直到“解甲归田”。该长篇小说以清末到抗战结束的时间为轴,以笨花为中心,以城乡两条线索同时发展来构建全文。

该书一改作者以往作品中关注女性命运、专注个人情感世界的基调,而是截取了清末民初至上世纪四十年代中期近五十年的那个历史断面,以冀中平原的一个小乡村的生活为蓝本,以向氏家族为主线,用现实主义的手法,以朴素、智慧和妙趣盎然的叙事风格,将中国那段变幻莫测、跌宕起伏、难以把握的历史巧妙地融于“凡人凡事”之中。

铁凝八九岁时,身为知识分子的父母去了五七干校,铁凝寄居在亲戚家。铁凝从小立志当作家,当听说作家要体验生活时,1975年高中毕业后,她主动去了河北的农村。铁凝插队到农村,在那里发现了真善美,开始认识和思考生活,也从土地中获取创作的灵感。铁凝在《笨花》小说中虚构的笨花村,既有作者祖籍、冀中平原上一些村子的影子,也有作者插队所在村子的影子,它就是冀中平原上非常普通的靠种棉花为生的一个小村子。

9.《女人的白夜》(散文集,1997)

散文集《女人的白夜》获中国首届鲁迅文学奖。《女人的白夜》集里,有些篇章流露着被人惦念和惦念别人的幸福之感的,这样的幸福酿造心灵的充沛激情,日子的光彩便由此而生。

《女人的白夜》第一辑比较集中地包括了作者的散文“代表作”,比如《草戒指》、《河之女》。第二辑大部分是些篇幅短小的随笔,多与写作有关。表达对文学的看法的同时,也或多或少地流露了对生活本身的所思所念。第三辑有点类似“人物专栏”,这里记录的是作者对一些接触过的人的印象,这些人里有文学前辈;有作者的亲人、同行和朋友;有市长、演员以及只一面之交的陌生读者。第四辑选入了一些域外心得,其中主要的篇章是十年之间作者的两次美国之行。第五辑的三篇文章均与作者自己有直接关系,其中篇幅较长的《真挚的做作岁月》描述了一九七五年至一九七九年作者作为知青在冀中平原的四年乡村生活。

10.《遥远的完美》(散文集,2005)

2005年艺术随笔集《遥远的完美》获中国第二届冰心散文奖。

该书由铁凝自己选择她所喜爱的中外各种风格的绘画一百零六幅,配上她的文字,每篇数百至上千字。用主编的话说,这些文字显示了铁凝“对艺术的形象意象态象的顿悟,对画家画史画理的透彻,文字灵动睿智,文风从容沉毅,是一部可以养眼养心的好书”。

双生之爱——铁凝笔下的少女

铁凝自1982年《没有纽扣的红衬衫》引起文坛瞩目,那时她还是一个不满25岁的青年女作家,而经由她的笔,一个16岁的少女安然的形象不仅走入读者与观众(小说被拍摄成电影《街上流行红裙子》)的内心,而且,以“这一个”少女形象开始,开启了铁凝小说对于女性的观察和思考。

《没有纽扣的红衬衫》中的安然是在“我”(姐姐安静)的“看”中完成形象塑造的,在“我”的眼里,她“无所顾忌”地大笑,“不懂得什么是掩饰”,“爱和人辩论,爱穿夹克衫,爱放鞭炮,爱大声地笑”,她是一“地道的女孩儿”,却有着“男孩子的秉性”,她“喜欢快节奏的音乐”,喜欢足球赛、冷饮、短篇小说和集邮。她会因为不公平而和老师抬杠,也因为看不惯和姐姐翻脸,她的原则性很强,眼里揉不得沙子,面对姐姐为了她煞费苦心地与班主任拉关系送电影票或是改诗发表,她都是直言快语,正是因直言快语而不会遮掩,安然才屡屡评不上三好生;她救了自家的火灾而躺进医院,姐姐问她,她也是实话相告,她的救火动机就是想让好看的姐姐嫁人时是漂漂亮亮的新娘子。就是这样一个女孩子,让我们看到了人的成长,同时也看到成长中不曾磨损掉的人的多么可贵的品质,那种不世故不妥协的正直,正是铁凝小说中一直坚持的。这可能就是那件“红衬衫”的寓意,但它是没有纽扣的,它并不中规中矩,却有其原则,自成方圆。

《永远有多远》河南文艺出版社2018年版

安静(叙述者)和安然(被叙述人),在小说中是一对亲姐妹,但两人性格迥异,一个安静如淑女,一个活跃如男孩,她们各有缺点,又都有对方所没有的优长,可以相互补充,彼此欣赏。这种将女性分身的写法在后来的《麦秸垛》中我们再次看到。《麦秸垛》20000字,以现在的中篇体量要求在字数上还有些不达标,然而它含量的丰盈已大大越过了短篇小说。小说写端村,不仅写了知青生活,更写这个村庄的男女老少,在这个村庄生态的基础上再写知青。小说中主写女知青杨青与陆野明的两情相悦,但源于性格和所受教育,杨青在面对陆野明的爱的表达时表现得沉稳矜持;如若不是另一女知青沈小凤的出现,杨、陆两人的爱情会以一种平稳的态势向前发展。不同于杨青,沈小凤泼辣大胆,敢爱敢恨,在众人面前不掩饰对陆野明的喜欢。杨青的沉默的爱情遭遇到来自炽烈的爱的挑战,杨青为了保卫这尚未开花就面临凋敝的爱情,变成了一个默默的捍卫者和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监督者。第一次乡村电影散场时,先是沈、陆两人站在麦秸垛前,而杨青适时出现在将要投入爱河的沈、陆两人面前,中止了两人关系的进一步发展;而第二次电影散场也是小说终结处,却是:

天黑了,杨青提了马扎,一个人急急地往村东走。

电影散场了,杨青提了马扎,一个人急急地往回走。她不愿碰见人,不愿碰见麦秸垛。

此时,杨青的心理发生了变化,小说中写,“杨青内心很烦乱。有时她突然觉得,那紧逼者本应是自己;有时却又觉得,她应该是个宽容者。只有宽容才是她和沈小凤的最大区别,那才是对陆野明爱的最高形式。她惧怕他们亲近,又企望他们亲近;她提心吊胆地害怕发生什么,又无时不在等待着发生什么。”而“也许,发生点什么才是对沈小凤最好的报复。杨青终于捋清了自己的心绪”这一笔真正是写透了爱中无奈之人的复杂而矛盾的内心。

《麦秸垛》这部小说,杨青与沈小凤的各自性格是耐人寻味的,在爱情面前,一个持重,一个活泼,一个“懂分寸,想驾驭”,一个“蛮不讲理的叫嚷、不加掩饰的调笑”,显然在陆野明心中,最终胜出的是后一位,沈小凤“雪白的脖梗,亚麻色的辫梢,推搡人时那带着蛮劲儿的胳膊,都使他不愿去想,但又不能忘却……她不同于杨青”。

男人眼中的女性我们暂不去论,作为女作家的铁凝的确写出了爱的理性与感性的“双生”,只是它们分裂于杨、沈两人身上,一时让陆野明无所适从。铁凝是怀着善意和悲悯看着这“双生之爱”的,她试图解开这个爱中之“谜”。所以在后来的写作中,我们读到《永远有多远》时,便再次体悟到一位作家对这个“谜底”的追寻与揭示。而这时已是距1982年17年后的1999年了。

《永远有多远》中的白大省是应写入中国当代文学史的一个人物典型。她是北京胡同里快活多话、大大咧咧、有点缺心少肺的女孩子中的一个。叙述者慨叹:“她那长大之后仍然傻里傻气的纯洁和正派,常常让我觉着是这世道仅有的剩余。”纯洁也好,仁义也好,传统风尚在白大省身上是天然的,善是天然的善,真是天然的真,没有丝毫刻意和伪饰。然而,她的内心要求与外在表现之间却相隔关山,一个十岁女孩已经自觉地以一种外在于她个人内心需要的命令来规范与绳系自己,以自我的牺牲来成全那个冥冥中主宰她人生方向的理智,这个女孩在两种律令——个人本能与群性要求之间备受煎熬。对比于她,最终夺走大春的西单小六好像要单纯得多,这是胡同里早熟而风情的女孩,十九岁的她土豆皮色的皮肤光滑细腻,散发出新鲜锯末的暖洋洋的清甜,她的眼睛半眯,她的辫子松垮,两鬓纷飞出几缕柔软的碎头发,脚指甲用凤仙花汁染成杏黄。白大省在爱情上屡屡败北,对郭宏的爱情被利用;与关朋羽恋爱,出其不意冒出的小玢,抢走了属于表姐的“新娘”身份。与夏欣,白大省输给的已不是哪一个具体的人,而是她爱的人对她性格的不适,以致她冲着那背影高喊:“你走吧,你再也找不到像我这么好的人了!”从人格上讲,白大省的精神发育较变动不居的社会而言,一直处于孩童的纯洁阶段,她诚实,真挚。小说里有一个反复出现的细节——过生日,她给三位恋人都开过形式不同的生日party,她是一个千方百计想给对方快乐的人,却没有人能受得了这高温,烛光过后,仍然没有人真正关心过“她的焦虑,她的累,她那从十岁就开始了的想要被认可的心愿”。过生日这样一种示爱形式本身,带有着双重色彩,白大省还是一幅无可救药的孩子心态,将她的所爱也放在孩子的位置,两种心态在成人爱情中都相当致命。面对归来的郭宏“你纯,你好,你宽厚善良”的示弱逻辑与母爱要求,白大省怨忿而绝望,声嘶地说:“我现在成为的这种"好人"从来就不是我想成为的那种人!”然而,那个示弱者回答:“你以为你还能变成另外一种人么?永远也不可能。”白大省躲不过十岁就已种在她心里的仁义,她又哪里躲得过赤裸裸的善良和无可救药的童真。虽然疑虑焦灼,但她还是本性难移。这部小说,我们看到“双生”的增长性。一方面,白大省与西单小六构成了性格两极的一对,正如我们看到的安静与安然,杨青与沈小凤,她们很像是一个乐章中的高音与低音,相克相生,缺一不可;另一方面,《永远有多远》还为我们刻画出了白大省的角色与白大省的自我的“双生”,这两个矛盾体存在于一个少女的体内,影响或者说是控制着这一个“她”的成长与走向。

铁凝小说的丰富性在此可见一斑。我曾私下对铁凝说:“您的小说特别擅长写少女。”少女形象,在铁凝的小说中,也一步步突破着早年“香雪”式的纯度,而变得更为圆润丰满。可贵的是,在这样一种“少女形象”的成长过程中,铁凝对少女身上存在的两种性格向度,一直抱有一种善意的体察。这就是我所说的“双生之爱”。我有时想,也许正是通过对少女的观测而达到的对于人性的深入,才成就了今天的不同凡响的作家铁凝。 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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