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里的魑魅魍魉到底是几个妖怪？

上一期“狐狸家编辑部统一答复”，小狐狸回答了大家关于“路曼曼还是路漫漫”“木吒还是木叉”等疑问。（点这里查看原文）

后来有不少读者朋友留言说：哎呀，就喜欢狐狸家这种“小题大做”的劲儿！有你们这群“处女座”编辑，我才放心把书给孩子看~

那么新的一期，狐狸家又来“较真”啦！

“魑魅魍魉究竟是几个妖怪？我怎么查到的不一样？你们是不是搞错啦？”

关于这个问题，小狐狸其实收到过好几位读者的私信，那么今天就借这个机会，给大家一个正式的、严谨的答复。

关于《小狐狸勇闯·炎黄大战》提及的魑魅魍魉的形象以及个数问题，狐狸家在创作的过程中查阅了许多典籍资料，在这里和你们分享：

魑魅魍魉到底是几种妖怪？这个问题的答案一直众说纷纭。

在现代汉语词典中，魑魅和魍魉被分为两个词语解释：魑魅，传说中指山林里能害人的妖怪；魍魉，传说中的妖怪。

魑魅魍魉这四个字连缀在一起使用，最早出现在《左传·宣公三年》：“故民入川泽山林，不逢不若。螭魅罔两，莫能逢之，用能协于上下以承天休。”意思是，所以百姓进入江河湖泊和深山老林，不会碰到不驯服的恶物。象山精水怪之类，就不会碰到。因此能使上下和谐，而承受上天赐福。螭，同魑；罔两，同魍魉。从字面的意思上来看，魑魅魍魉对应的是山林河流中出现的或生出的妖魔鬼怪。

魏晋经学家杜预著作的《春秋左氏经传集解》是现存最早的关于《春秋左氏传》的注释。他对“魑魅魍魉”的注释是这么说的：螭，山神，兽形。魅，怪物。罔两，水神。罔，亡丈切。两，本又作蜽，音同。《说文》云，罔两，山川之精物也。

《左传·文公十八年》有“投诸四裔，以御魑魅”的记载，杜预注称：“魑魅，山林异气所生，为人害者。魑，敕知切，山神兽形。魅，亡备切；《说文》作鬽，云，老精物也；鬽或从未。”

杜预认为，魑魅是由山林异气所生，会祸害人，而魍魉是水里的精怪。但在他的注解中，存在两个分歧：

杜预显然将魑魅归结为一种怪物，由山林异气所生。不过同时，他分别解释了魑和魅两个字的意思。他说，魑/螭是一种兽形的山怪，魅是一种老精怪。

在《说文解字》中，螭是一种黄色的像龙的生物，或者是一种无角的龙，魅同鬽，是一种老精物：

很多民间的说法中将螭和魅分为两个怪物的根据多来源于此。

在南朝史学家裴骃的《史记集解·五帝本纪》中，他引用东汉经学家服虔的说法：“魑魅，人面兽身四足，好惑人也。”也就是说，服虔认为魑魅是一种人面兽身四足且爱迷惑人的精怪。

杜预自己解释说，魍魉/罔两是水里的精怪。同时，他引用《说文解字》说，魍魉/罔两是山川的精物。后人对于魍魉身份的揣测分为几类：

a．认为魍魉是水怪。

最直接的材料来自《左传》，当然还有《搜神记》：昔颛顼氏有三子，死而为疫鬼：一居江水，为疟鬼；一居若水，为魍魉鬼；一居人宫室，善惊人小儿，为小鬼。于是正岁命方相氏帅肆傩以驱疫鬼。

b．认为魍魉是木石之怪和山精。

韦昭注的《国语》中说：蝄蜽，山精，效人声而迷惑人也。也就是说，魍魉/蝄蜽是一种好模仿人声而迷惑人的山精。

c．认为魍魉是啃食尸体的妖怪。

很多人将罔两和罔象看作是同一种妖怪。《周礼·夏官·方相氏》记载：“（方相氏）大丧，先柩；及墓，入圹，以戈击四隅，驱方良。”根据郑玄的记载，方良即罔两。传说魍魉喜欢吃死人的肝脏。唐段成式《酉阳杂俎·尸穸》记载：“《周礼》：‘方相氏殴罔象。’罔象好食亡者肝，而畏虎与柏。墓上树柏，路口致石虎，为此也。”（说法来源于白泽所著的《夜行录2：中国传说》）

综上，从查阅的资料来看，我们可以看到：

1. 魑魅魍魉经过了多次字体的演变，可能出现意义的融合和变化。比如离、螭到魑的变化，鬽到魅的变化，罔两、蝄蜽到魍魉的变化。

2. 妖怪的演变，掺入了民间的传说、作者的联想和互相引用考证后，并不一定具有一个统一的说法。

在《小狐狸勇闯》这套书中，我们参照服虔、韦昭的注释，将魑魅和魍魉分别设计成人面兽身的妖怪和迷惑人的山精，因此做了书中这样的设定。

/ 附录 /

以下是当前市面上已出版的书籍和网上公开的言论对于“魑魅魍魉”的一些说法，每个说法几乎都能在上文引用的典故中找到出处，供参考：

①认为魑魅魍魉是“特种部队”的说法：

2019年上海人民出版社《成语里的中国通史》（作者：郭志坤、陈雪良）说道：“魑魅，古代传说中山泽的鬼怪；魍魉，古代传说中的山精。”同时，书中指出当年“蚩尤氏帅魑魅与黄帝战于涿鹿”（《通典·乐典》）中有关魑魅魍魉的描述被后人妖魔化，文中说道：“这究竟是一支怎样的队伍，现已不可考。但蚩尤的队伍既有“魑魅魍魉”之谓，那么不排除这支部队的基本成员为山间游民和水上渔夫，他们的山间行走能力和水上功夫都十分的了得，经蚩尤的精心操练，再加以某些人将其外部形象上的妖魔化，那当然更会让人感到十分的可怕了。”

②认为魑魅魍魉是一种怪物的说法：

2018年天津人民出版社出版的《中国妖怪大全（精装珍藏版）》（作者：孙见坤）将魑魅魍魉统称为“山精”，认为是“木石之怪”的总称，是山林中的异气化生的鬼怪，擅长魅惑人，杀人无形。

魍魉，又名罔两，指山精木石之怪，是从中国流传到日本的妖怪。鸟山石燕在其书中写道：“形如三岁小儿，色赤黑，目赤，耳长，发润，好食亡者肝。”

③认为魑魅、魍魉是两种怪物的说法：

2015年北京联合出版公司出版的《中国通史（少年彩图版）》的作者童超在《传说时代、西周》分册中提到：“所谓魑魅，据说是人脸兽身，长着四只脚；所谓魍魉，据说长得像三岁的儿童，长耳朵，尖眼睛，最大的本领就是迷惑人。”

2019年四川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图说中国史·传说时代夏商西周》（作者：龚书铎,刘德麟）提到：“魑魅人脸兽身，长着四只脚；魍魉长得像三岁的儿童，长耳朵，尖眼睛，最大的本领就是迷惑人。”

④认为魑魅魍魉是三种怪物说法：

网传的很多说法，认为可以将魑魅魍魉分为螭、魅、魍魉三种怪物。

以上。

其实，关于狐狸家童书内容的讨论还有很多，我们特别乐意看到这样的反馈，说明大家真的认真看书了，欢迎在留言区多交流~

小狐狸也会不定期挑选问得比较多的问题，给大家做出统一答复。

另外想说明的是，狐狸家在创作过程中，发现有些古籍和名著有明确考证，但还有一些民间传说是没有明确考证的。

但狐狸家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查阅古籍、尊重原著细节，传承好我们的母体文化，不辜负每一位小读者、大读者的信任。

为孩子讲好每一个东方故事，狐狸家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