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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曾祺写天山

2023-05-31 07:01|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高芳

汪曾祺先生所写的关于新疆的纪行散文《天山行色》,现在读来依然可亲,是现当代作家笔下写新疆最传神、最具韵味的经典之作。1982年8月下旬,汪曾祺应邀与林斤澜、邓友梅等一起游览新疆、甘肃。在新疆,他们足迹到过乌鲁木齐、乌苏、霍尔果斯、尼勒克等地,一路作诗纪行,并在乌鲁木齐、伊犁作文学讲座。同年9月22日,汪曾祺先生在兰州动笔写作《天山纪行》,10月7日在北京写讫,载于1983年第一期《北京文学》。

在那个全国旅游业都不很发达的时候,能来新疆游玩的人凤毛麟角。这篇近万字的《天山行色》,让许多人从文字之美中感受到了新疆的气韵风貌,从而对这里心生向往。而对身居新疆的人来说,这些文字所触摸到的那些景象,让人感到深深共鸣。有些甚至是重新发现,因为久居的熟视无睹或麻木无感,在他的好奇、欣喜抑或是赞叹中,重新审视自己的周遭、体会自己所生活的这片土地,原来是这样美好清新。

汪曾祺先生在《天山行色》中分9个小章节记叙了自己的天山之行,“南山塔松”“天池雪水”“天山”“伊犁闻鸠”“伊犁河”“尼勒克唐巴拉场”“赛里木湖·果子沟”“苏公塔”“大戈壁·火焰山·葡萄沟”,如明清小品文,精简优美,有话则长无话则短,看似随意,但却是精心锤炼的文字。读着轻松惬意,却回味悠长。

他写南山塔松“塔松极干净,叶片片片如新拭,无一枯枝,颜色蓝绿”。去过无数次南山,我却从来没有留意到这些。“然而也不过只是帽子大的云的那么一点雨,南山也还是干燥的。然而一棵一棵塔松密密地长起来了,就靠了去年的雪和那么一点雨。”新疆雨少,但却能长出片片森林,可见这些树木是在多么努力地生长,没有汪先生的提醒,又怎么会意识到这些呢?

汪曾祺先生擅画,因此他笔下的天山是一个画国画的人才能写出的天山。“天山大气磅礴,大刀阔斧。一个国画家到新疆来画天山,可以说是毫无办法。所有一切皴法,大小斧劈、披麻、解索、牛毛、豆瓣,统统用不上。天山风化层很厚,石骨深藏在砂砾泥土之中,表面平平浑浑,不见棱角。一个大山头,只有阴阳明暗几个面,没有任何琐碎的笔触。”

这个体会我完全能证明。有次随一个画家采风团采访,见一位画家摊开写生本很是犯难,说:“新疆的山太难画了。”

在这篇长文中,汪曾祺先生写伊犁的笔墨最多。他笔下的伊犁河“河水颜色灰白,流势不甚急,不紧不慢,荡荡洄洄,似若有所依恋”,一笔就写出了河流的性格和情感。那时的伊宁老城里还可找到一些惠远古城的遗迹,汪先生对此有很详细具体的记叙,“城的东半部的遗址还在。城里的市街都已犁为耕地,种了庄稼。东北城墙,犹余半壁。城墙虽是土筑的,但很结实,厚约三尺。稍远,右侧,有一土墩,是鼓楼残迹,那应该是城的中心。林则徐就住在附近。”包括惠远城东有四棵传说是林则徐手植的大青树,他也不怕得罪人地写:“这大概也是附会。林则徐为什么会跑到这样一个村边来种四棵树呢?不过,人们愿意相信,就让他相信吧。”他写这段的主旨是为了引出下面这句——“这样一个人,是值得大家怀念的。”当地百姓怀念林则徐不惜附会,这样一点小心机又何必计较呢?

汪曾祺先生往返两次路过赛里木湖,却留给他两种截然不同的印象。第一次去遇到湖边下雨,“赛里木湖的水不是蓝的呀。我们看到的湖水是铁灰色的。风雨交加,湖里浪很大。灰黑色的巨浪,一浪接着一浪,扑面涌来,撞碎在岸边,溅起白沫。这不像是湖,像是海。荒凉的,没有人迹的,冷酷的海。没有船,没有飞鸟。赛里木湖使人觉得很神秘,甚至恐怖。赛里木湖是超人性的,它没有人的气息。”这个描述很准确,我见过下雨时的赛里木湖,确实给人一种凶险的感觉。

第二次去时,赛里木湖已是大多人看见的那个样子。“我见过不少蓝色的水。‘春水碧于天’的西湖,‘比似春莼碧不殊’的嘉陵江,还有最近看过的博格达雪山下的天池,都不似赛里木湖这样的蓝。蓝得奇怪,蓝得不近情理。蓝得就像绘画颜料里的普鲁士蓝,而且是没有化开的。湖面无风,水纹细如鱼鳞。天容云影,倒映其中,发宝石光。湖色略有深浅,然而一望皆蓝。”相信许多第一次见到赛里木湖的人,都会有这种被惊艳的感觉。

“赛里木湖究竟美不美?我简直说不上来。我只是觉得:真蓝。我顾不上有别的感觉,只有一个感觉——蓝。”它的那种非人间的美会令人失语,就像汪曾祺先生所写的。人在面对自然的神力时,确实会感到语言的贫乏。欣喜之外,更多的是敬畏。

果子沟一带,夏季满眼绿色。今天,我们会用“护眼壁纸”“天然滤镜”这些网络时代的形容词来赞美天山腹地最美的山色,但好像也就止步于此了。看看40年前,汪曾祺先生是怎样写他眼中的果子沟的:“山和谷都是绿的,但绿得不一样。浅黄的、浅绿的、深绿的。每一个山头和山谷多是一种绿法。大抵越是低处,颜色越浅;越往上,越深。新雨初晴,日色斜照,细草丰茸,光泽柔和,在深深浅浅的绿山绿谷中,星星点点地散牧着白羊、黄犊、枣红的马,十分悠闲安静。迎面陡峭的高山上,密密地矗立着高大的云杉。一缕一缕白云从黑色的云杉间飞出。这是一个仙境……”

这么细致的观察、精确的表述、富有层次感的递进,有色彩有画面的描写,从这样的语言中,你即便没有来到果子沟,也足以想象它的美。如果你真的见过果子沟,又会被它再次带入那童话般的美景中。语言的魅力可以重塑风景,丰盈你的感知。

到了吐鲁番,他写“吐鲁番是一个著名的绿洲。绿洲是什么意思呢?我从小就在诗歌里知道绿洲,以为只是有水草树木的地方。而且既名为洲,想必很小。不对。绿洲很大。绿洲是人所居住的地方。绿洲意味着人的生活,人的勤劳,人的生老病死,喜怒哀乐,人的文明。”我们这些居住在绿洲、被绿洲养大的人很少这样的细思,只当作是理所应当。看见这段文字,对绿洲心生感念。

在他眼中,火焰山是被风的大手笔雕刻出来的奇观。“火焰山,前人记载,都说它颜色赤红如火。不止此也。整个山像一场正在延烧的大火。凡火之颜色、形态无不具。有些地方如火方炽,火苗高蹿,颜色正红。有些地方已经烧成白热,火头旋拧如波涛。有一处火头得了风,火借风势,呼啸而起,横扯成了一条很长的火带,颜色微黄。有几处,下面的小火为上面的大火所逼,带着烟末气流,倒溢而出。有几个小山岔,褶缝间黑黑的,分明是残火将熄的烟炱……”这些可感的具象我们都心有所会,但却很难像他这样用语言描摹出来。

遗憾的是,汪曾祺先生所看见的新疆只是很小的一部分,留下的文字也是有限的。如果他能到天山南北的山山水水、村村落落多走走,或许还有更精彩的篇章留给世人。

这里只是抛砖引玉,希望喜欢和神往新疆的人都去读一读《天山行色》,用汪曾祺先生的眼睛,重新看一看天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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