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会】何大齐插画版《骆驼祥子》，24张图带你游历旧京之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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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会】何大齐插画版《骆驼祥子》，24张图带你游历旧京之春

2024-06-29 22:42|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图一

祥子的手哆嗦得更厉害了，揣起保单，拉起车，几乎要哭出来。他忽然想起来，今年是二十二岁。因为父母死得早，他忘了生日是在哪一天。自从到城里来，他没过一次生日。好吧，今天买上了新车，就算是生日吧，人的也是车的，好记，而且车既是自己的心血，简直没什么不可以把人与车算在一块的地方。

自从有了这辆车，祥子的生活过得越来越起劲儿了，他甚至希望自己也可以开车厂了。可是，希望多半会落空，祥子的也不例外。

要打仗的消息与谣言几乎每年都随着春麦一块儿往起长。新车刚到半岁的时候，祥子为了一趟两块钱的活儿，落空了自己的希望。

图二

到了高亮桥，他向四围打了一眼，并没有一个兵，他又放了点心。两块钱到底是两块钱，他盘算着，没点胆子哪能找到这么俏的事。他平常很不喜欢说话，可是这阵儿他愿意跟光头的矮子说几句，街上清静得真可怕。“抄土道走吧?马路上——”

“那还用说，”矮子猜到他的意思，“自要一上了便道，咱们就算有点底儿了!”

还没拉到便道上，祥子和光头的矮子连车带人都被十来个兵捉了去。

带着一身伤的祥子，从营盘逃了出来。对他来说，身上的伤算不上什么，他忘不掉的是那辆用几年的血汗挣出来的车！

在逃回北平城的路上，他突然想到了同样被兵丁抢来的骆驼，在他看来，有了这三匹骆驼，人生仿佛又有了希望。

图三

在他的知识里，他晓得京西一带，像八里庄，黄村，北辛安，磨石口，五里屯，三家店，都有养骆驼的。难道绕来绕去，绕到磨石口来了吗?磨石口是个好地方，往东北可以回到西山；往南可以奔长辛店，或丰台；一直出口子往西也是条出路。他为兵们这么盘算，心中也就为自己画出一条道儿来：这到了他逃走的时候了。由这里一跑，他相信，一步就能跑回海甸!虽然中间隔着那么多地方，可是他都知道呀；一闭眼，他就有了个地图：这里是磨石口——老天爷，这必须是磨石口!

在逃回北平城的途中，祥子想好了，他要把骆驼卖掉，再买上一辆车。重燃买车希望之火的祥子，打起了精神。终于，他看见了一个村子，开始为骆驼寻找买主。

图四

坐了一会儿，院中出来个老者，蓝布小褂敞着怀，脸上很亮，一看便知道是乡下的财主。祥子跟了进去。到了院中，他看见了四匹骆驼。

“老者，留下我的三匹，凑成一把儿到口外去放青。欢蹦乱跳的牲口，一夏天在这儿，准教苍蝇蚊子给拿个半死!”祥子几乎是央求了。

骆驼为祥子换来了三十五块现洋的本钱。他揣着这份儿希望，要一步迈到城里去！

图五

虽然被兵们拉去不多的日子，到现在一想，一切都像个噩梦。这个噩梦使他老了许多，好像他忽然的一气增多了好几岁。他非常的难过。他不敢想过去的那些委屈与危险，虽然不去想，可依然的存在，就好像连阴天的时候，不去看天也知道天是黑的。他觉得自己的身体是特别的可爱，不应当再太自苦了。他立起来，明知道身上还很软，可是刻不容缓的想去打扮打扮，仿佛只要剃剃头，换件衣服，他就能立刻强壮起来似的。

强壮起来的祥子，硬把一切都给忘了，因为他要努力，要完成自己买车的心愿。于是，祥子回到了人和车厂，找刘四爷，毕竟人和车厂是他的栖身之地。

图六

祥子心中忽然感觉到一点说不出来的亲热。一向他拿人和厂当作家：拉包月，主人常换；拉散座，座儿一会儿一改；只有这里老让他住，老有人跟他说些闲话儿。现在刚逃出命来，又回到熟人这里来，还让他吃饭，他几乎要怀疑他们是否要欺弄他，可是也几乎落下泪来。

祥子没去端碗，先把钱掏了出来：“四爷，先给我拿着，三十块。”把点零钱又放在衣袋里。

现在的祥子，狠了心，一切都是以“买上车再说”为理由，他只管拉上自己的买卖，像一只饿疯了的野兽。

图七

论他个人，他不该这样拚命。逃回城里之后，他并没等病好利落了就把车拉起来，虽然一点不服软，可是他时常觉出疲乏。虎姑娘已经嘱咐他几回了：“你这家伙要是这么干，吐了血可是你自己的事!”

他很明白这是好话，可是因为事不顺心，身体又欠保养，他有点肝火盛。稍微棱棱着点眼：“不这么奔，几儿能买上车呢?”

“买车也得悠停着来，当是你是铁作的哪!你应当好好的歇三天!”看祥子听不进去这个：“好吧，你有你的老主意，死了可别怨我!”

过了段儿时间，祥子拉上了包月，可是，和拉散座一样的不顺心。只干了四天，祥子就拉着铺盖卷回了人和车厂。不成想，整个车厂，只有虎妞一个人……

图八

“喝吧，吃了这个鸡；我已早吃过了，不必让!我刚才用骨牌打了一卦，准知道你回来，灵不灵?”

“我不喝酒!”祥子看着酒盅出神。

“不喝就滚出去；好心好意，不领情是怎着?你个傻骆驼!辣不死你!连我还能喝四两呢。不信，你看看!”她把酒盅端起来，灌了多半盅，一闭眼，哈了一声。举着盅儿：“你喝!要不我揪耳朵灌你!”

祥子上了曹宅，拉上了包月，这对他来说，是极好的事情。虽然工钱不比别处多，但曹先生一家人和气，有人情，会体谅祥子，叫他心理痛快。慢慢的，祥子又有了自己的积蓄。

图九

祥子整着身子——因为一得意就不知怎么好了——走出来。他很高兴，这是向来没有经验过的事，大家的笑脸全朝着他自己，仿佛他是个很重要的人似的。微笑着，又把那几块现洋搬运出来，轻轻的一块一块往闷葫芦罐里放，心里说：“这比什么都牢靠!多咱够了数，多咱往墙上一碰；拍喳，现洋比瓦片还得多!

虽然天是越来越冷了，但祥子似乎没觉到。因为他心中有了一定的主意，眼前便多了光明，在光明中便不会觉得寒冷。

图十

祥子愿意早早的拉车跑一趟，凉风飕进他的袖口，使他全身像洗冷水澡似的一哆嗦，一痛快，有时候起了狂风，把他打得出不来气，可是他低着头，咬着牙，向前钻，像一条浮着逆水的大鱼；风越大，他的抵抗也越大，似乎是和狂风决一死战。他继续往前奔走，往前冲进，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止住这个巨人；他全身的筋肉没有一处松懈，像被蚂蚁围攻的绿虫，全身摇动着抵御。胜利是祥子的!及至遇上顺风，他只须拿稳了车把，自己不用跑，风会替他推转了车轮，像个很好的朋友。

年节越来越近了，人们随着时间开始忙碌，祥子是高兴的，因为有欢喜和盼望。他的存钱罐里已经有了一笔积蓄，想着在年根儿下找刘四爷要回存在他那里的三十多块钱。可不成想，这时候，虎妞到曹宅来找他了。

图十一

“祥子!”她往近凑了凑：“我有啦!”

“有了什么?”他一时蒙住了。

“这个!”她指了指肚子。“你打主意吧!”

“怀孕”的虎妞让祥子二十七去给刘四爷贺寿，祥子圈着满肚子的委屈，毫无头绪地想着自己要如何收拾残局，如何应对快要到来的二十七。

这一天，他在车夫们惯去的小茶馆里喝茶，听着车夫们的咒骂与不平。认识了穷苦爷孙俩——老马与小马。

图十二

“哎!慢慢的!”老者一手扶在孙子的头上，一手拿起个包子，慢慢的往口中送。“爷爷吃两个就够，都是你的!吃完了，咱们收车回家，不拉啦。明儿个要是不这么冷呀，咱们早着点出车。对不对，小马儿?”

小马儿对着包子点了点头，吸溜了一鼻子：“爷爷吃三个吧，剩下都是我的。我回头把爷爷拉回家去!”

“不用!”老者得意的向大家一笑：“回头咱们还是走着，坐在车上冷啊。”

看到老马的经历，祥子有了自己的主义，对于虎妞的威胁，他似乎也不必反抗了。现在的祥子，觉得能乐一天是一天，没必要成天咬着牙跟自己过不去。可是，就在祥子有了这个想法的时候，因为曹先生的一件事儿，灾祸又降临到了祥子头上……

图十三

祥子立起来，脑筋跳起多高，攥上拳头。

“动手没你的，我先告诉你，外边还有一大帮人呢!快着，拿钱!我看面子，你别不知好歹!”孙侦探的眼神非常的难看了。

“我招谁惹谁了?!”祥子带着哭音，说完又坐在床沿上。

“你谁也没招；就是碰在点儿上了!人就是得胎里富，咱们都是底儿上的。什么也甭再说了!”孙侦探摇了摇头，似有无限的感慨。“得了，自当是我委屈了你，别再磨烦了!”

祥子又想了会儿，没办法。他的手哆嗦着，把闷葫芦罐儿从被子里掏了出来。

积蓄又没了，曹先生一家又去了上海，事情变得太快，祥子有满肚子的委屈说不出，只好回到人和车厂。腊月二十七，在刘四爷寿宴上，刘四爷与虎妞父女俩起了争执。

图十四

“祥子你等等走!”虎妞心中打了个闪似的，看清楚：自己的计划是没多大用处了，急不如快，得赶紧抓住祥子，别鸡也飞蛋也打了!“咱们俩的事，一条绳拴着俩蚂蚱，谁也跑不了!你等等，等我说明白了!”她转过头来，冲着老头子：“干脆说了吧，我已经有了，祥子的!他上哪儿我也上哪儿!你是把我给他呢?还是把我们俩一齐赶出去?听你一句话!”

在刘四爷的寿宴上，刘四爷父女俩闹翻了脸，虎妞如愿嫁给了祥子。

图十五

初六，虎妞坐上了花轿。没和父亲过一句话，没有弟兄的护送，没有亲友的祝贺；只有那些锣鼓在新年后的街上响得很热闹，花轿稳稳的走过西安门，西四牌楼，也惹起穿着新衣的人们—特别是铺户中的伙计—一些羡慕，一些感触。

祥子穿着由天桥买来的新衣，红着脸，戴着三角钱一顶的缎小帽。他仿佛忘了自己，而傻傻忽忽的看着一切，听着一切，连自己好似也不认识了。

婚后，祥子过了几天闲日子，可他是闲不住的人，又赁车拉起了散客。一天，他拉车经过人和车厂，发现厂子的牌匾换了，经打听才知道刘四爷已经卖掉车厂拿着钱享福去了。他把消息告诉了虎妞。

图十六

虎妞教祥子看家，她上南苑去找姑妈，打听老头子的消息。姑妈说四爷确是到她家来过一趟，大概是正月十二那天吧，一来是给她道谢，二来为告诉她，他打算上天津，或上海，玩玩去。他说：混了一辈子而没出过京门，到底算不了英雄，乘着还有口气儿，去到各处见识见识。再说，他自己也没脸再在城里混，因为自己的女儿给他丢了人。

回到家，她一头扎在炕上，门门的哭起来，一点虚伪狡诈也没有的哭了一大阵，把眼泡都哭肿。

凭着虎妞，祥子又有了自己的洋车。夏天来了，祥子总以为冬天可怕，没想到夏天也这么让人难熬。或者说，他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大不如从前了。

图十七

祥子的衣服早已湿透，全身没有一点干松地方；隔着草帽，他的头发已经全湿。地上的水过了脚面，已经很难迈步；上面的雨直砸着他的头与背，横扫着他的脸，裹着他的裆。他不能抬头，不能睁眼，不能呼吸，不能迈步。他像要立定在水中，不知道哪是路，不晓得前后左右都有什么，只觉得透骨凉的水往身上各处浇。他什么也不知道了，只心中茫茫的有点热气，耳旁有一片雨声。他要把车放下，但是不知放在哪里好。想跑，水裹住他的腿。他就那么半死半活的，低着头一步一步的往前曳。坐车的仿佛死在了车上，一声不出的任着车夫在水里挣命。

夏天的一场暴雨，让祥子病倒了。

图十八

祥子昏昏沉沉的睡了两昼夜，虎妞着了慌。到娘娘庙，她求了个神方：一点香灰之外，还有两三味草药。给他灌下去，他的确睁开眼看了看，可是待了一会儿又睡着了，嘴里唧唧咕咕的不晓得说了些什么。虎妞这才想起去请大夫。扎了两针，服了剂药，他清醒过来，一睁眼便问：“还下雨吗?”

虎妞和大杂院里的其他人都不过话，唯独和小福子来往。在祥子病中，小福子时常过来看看，祥子与小福子也会说两句，就这样招翻了虎妞。她开始处处刁难小福子。

图十九

小福子晓得这么下去，全院的人慢慢就会都响应虎妞，而把自己撵出去。她只是害怕，不敢生气，落到她这步天地的人晓得把事实放在气和泪的前边。她带着小弟弟过来，给虎妞下了一跪。什么也没说，可是神色也带出来：这一跪要还不行的话，她自己不怕死，谁可也别想活着!最伟大的牺牲是忍辱，最伟大的忍辱是预备反抗。

虎妞怀孕了，可因着她贪吃恶动、岁数又大，她的生产比其他人多着许多危险。又因着人们的愚昧无知、迷信，虎妞带着还没出生的孩子一撒手走了。

图二十

跟着虎妞的棺材往城外走，他这才清楚了一些，可是心里还顾不得思索任何事情。没有人送殡，除了祥子，就是小福子的两个弟弟，一人手中拿着薄薄的一打儿纸钱，沿路撒给那拦路鬼。

楞楞磕磕的，祥子看着杠夫把棺材埋好，他没有哭。他的脑中像烧着一把烈火，把泪已烧干，想哭也哭不出。呆呆的看着，他几乎不知那是干什么呢。直到“头儿”过来交待，他才想起回家。

在祥子眼里，小福子是最美的女子，也是离他最近的人，可是，现在祥子不能给她希望，不能娶她。因为爱与不爱，穷人得在金钱上决定，“情种”只生在富贵人家。祥子选择离开大杂院。

图二十一

祥子找好车厂，回来取铺盖，看见她的眼已哭肿。他不会说什么，可是设尽方法想出这么两句：“等着吧!等我混好了，我来!一定来!”

她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祥子重新来到曹宅，向曹先生讨了主义。然后决定去找小福子，俩人一同齐心努力往前奔。然而，当祥子再次来到大杂院的时候，小福子已不知去向。

图二十二

祥子在街上丧胆游魂的走，遇见了小马儿的祖父。老头子已不拉车。身上的衣裳比以前更薄更破，扛着根柳木棍子，前头挂着个大瓦壶，后面悬着个破元宝筐子，筐子里有些烧饼油鬼和一大块砖头。他还认识祥子。

说起话来，祥子才知道小马儿已死了半年多，老人把那辆破车卖掉，天天就弄壶茶和些烧饼果子在车口儿上卖。

听了老马的话，祥子找到了西直门外的白房子。他既希望在这里找到小福子，又不希望在这里看到她。可命运就是这样弄人，在这里他打听到了小福子的消息，可等着他的却是一座孤坟。

图二十三

祥子没等她说完，就晃晃悠悠的走出来。走到一块坟地，四四方方的种着些松树，树当中有十几个坟头。阳光本来很微弱，松林中就更暗淡。他坐在地上，地上有些干草与松花。什么声音也没有，只有树上的几个山喜鹊扯着长声悲叫。这绝不会是小福子的坟，他知道，可是他的泪一串一串的往下落。什么也没有了，连小福子也入了土!他是要强的，小福子是要强的，他只剩下些没有作用的泪，她已作了吊死鬼!一领席，埋在乱死岗子，这就是努力一世的下场头!

天气热了起来，这时出现的一条新闻——枪毙阮明——引爆了市民们的好奇心，大家纷纷出动来热闹。唯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祥子。因为，是他卖了阮明，换来了六十块钱的享受。

图二十四

一直坐到太阳平西，湖上的蒲苇与柳树都挂上些金红的光闪，祥子才立起来，顺着城根往西走。骗钱，他已作惯；出卖人命，这是头一遭。何况他听阮明所说的还十分有理呢!城根的空旷，与城墙的高峻，教他越走越怕。偶尔看见垃圾堆上有几个老鸦，他都想绕着走开，恐怕惊起它们，给他几声不祥的啼叫。走到了西城根，他加紧了脚步，一条偷吃了东西的狗似的，他溜出了西直门。

近日，香港中文大学也出版了何大齐插图本的《骆驼祥子》，何先生还特地为这个版本绘制了全新的人物形象，以下为何先生的创作心得，与大家共享。

何大齊先生

畫家、書法家。1940 年生於北京，1964 年畢業於北京師範學院（現首都師範大學）中文系，曾著有《何大齊熒屏速寫作品選》、《老北京民俗風情畫》、《燕京往事》等著作二十餘部。

動手畫之前要熟讀小說，把握故事情節以及主人公的性格發展脈絡。人物形象的塑造是關鍵。刻畫人物要以形寫神，從形似到神似，就是所謂的形神兼備。在小說中有段對祥子的外貌描寫：頭不很大，圓眼，肉鼻子，兩條眉很短很粗，臉紅撲撲的……。另外，對虎妞、劉四爺、小福子也都有很精彩的外貌描寫。這是我創作人物形象的原始依據。

一號人物祥子，一個十八歲的農民，失去了父母和幾畝薄田，孤身到北京謀生。他質樸、健壯、憨厚、老實、勤勞。他憧憬着通過拉車創造美好的未來。但是殘酷的現實給他一次又一次的無情打擊，直到他對自己的前途失去了信心，逐步滑向了墮落的深淵，最後像一條偷吃了東西的狗似的溜出了西直門……。祥子是悲劇人物，這是小說故事情節的主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