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幻

- 石神千空生日快乐！36H生日趴魔术秀，大家都来看！

- 暴写1w+。关于双向暗恋，捅破窗户纸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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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石神千空最近怪怪的。

这是浅雾幻一周内第三次发出这样的感叹。

在幻的印象里，千空是一个不会出错的人。且不说是他拿手的小发明大科学，哪怕是生活方面，千空也基本上是一丝不苟的。他并非那种为大义而不拘小节者，除了忙起来会不按时吃饭睡觉，要幻左叫右喊，上呼下唤外，千空总是把自己收拾得十分干净妥当。不说在这个从零开始的原始世界里，哪怕是在数千年前，这一点就很能让幻对人留下好感。

身为一个3700多年前的万人迷＋小偶像，幻自认为看人要求眼光够高。尽管只在高科技的现代社会生活了短短二十年不到，幻的眼睛里却已经见过了太多人的来来往往。他们或清爽或邋遢，或漂亮或丑陋，或迷人或平凡，在浅雾幻心里却只是一团团模糊的影子，甚至连面孔的痕迹都不一定能够留下。

但是石神千空不一样。

他不一样。

那行3700年后的数字，刻下的是千空的苏醒，也刻下的是幻的生日。在未曾见面时，见字如晤，这个了不起的科学家就成了幻在这荒芜世界的全部念想。而相见相知，达成联盟的那一刻，石神千空在浅雾幻的眼里，不再是一行字、一个影子。他刻下了深深的烙印，让幻仿佛能看透自己的未来，亦或者是是希望，希望未来的时光里，或顺畅或艰苦，或难熬或幸福，都会和这个叫石神千空的人在一起。

幻并非看不透自己的人。作为心理学专精者，他可太明白这种心思了。

一点一滴，不可漏，不可握。一时一刻，言不出，求不得。

那叫“暗恋”。

幻常叹，暗道一丝不苟者，多数对于感情也十分小心，要不就是谨小慎微，要不就是毫无兴趣。而很不幸，千空似乎属于后者。

不过幻倒也不急。千空虽然嘴皮子没有幻耍得溜，但有一句话的确是真理：恋爱脑是百分之一百亿不科学的东西。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为了千空的宏图大业，幻当然愿意把自己这种小小心思藏匿于暗处，这对幻来说并非难题。

与此同时，心灵魔术师也有看不透的人和事。这是在意识到自己喜欢千空以后，幻得出的结论。事实证明恋爱脑非但让人不清醒，还能让人双眼蒙蔽，看不透爱的人。

不过这也只是针对凡人，多多少少，幻还是能注意到千空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尤其是最近。

且不说把银狼认成金狼，也不说把克罗姆看成大树，那个一丝不苟的石神千空，居然也会有加错试剂，把图纸给错人的时候？更离谱的是，幻每天夜里去给千空送宵夜，多少次看到他埋着头鬼鬼祟祟，似乎在写什么东西。可每当幻走近，千空总会迅速毁尸灭迹，幻能看到的，只有那些令人头晕目眩的图纸和公式。

并非不能开口问，只是幻不乐意。都说爱是要触碰又收回手，何况是石神千空，有点秘密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既然千空不愿意说，那贴心如幻，自然是不会过问……

这只是幻的自我安慰罢了。

哦苍天在上，浅雾幻可太想知道石神千空在想些什么了！

幻常常会坐在千空身边，或言语或沉默，看着千空把宵夜吃完。多少次他的问题就在嘴边，呼之欲出，幻也有自信问得足够委婉，可他终究是说不出口。

因为，幻看到了千空的眼睛。

那种眼神太令人熟悉不过。

浅雾幻在许许多多人眼中见过。即便他们在幻的意识里只留下了一个个影子，可幻却记住了这个眼神。

那是爱人的眼神。是倾慕，是暗恋。是少年人在春天悄悄驻足看枝头花开，是花朵避着春天偷偷在途径少年面前绽放。

幻太怕自己开了口，问不到任何结果，也更怕踏出这一步后，得到的却不是属于自己的结果。

他不愿破坏和千空在一起的每一个夜晚。

只是沉默总令人憔悴，也只会让好奇愈发膨胀，撑得幻的整颗心怦怦直跳。他甚至害怕自己的心跳太厉害，让千空发现了什么；更怕千空终其一生，什么都没有发现。

恋爱脑是百分之一百亿不科学的东西。果然此言不假。

直到是这样的局面，被科学少年克罗姆打破。

那日幻正坐在屋外，面对着一大袋子零件发愁。

300个零件，要在日落前做完，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幻不禁感叹，小千空再怎么说，对于奴役人的工作倒是丝毫不手软，从未见他在这方面有哪里不对劲过……

“喂，幻，你有没有觉得，千空最近有点不对劲？”

幻手一抖，刚挑出来的部件又落回了袋子里。

只见克罗姆双手环胸，眉头锁得都能夹死苍蝇。

“我是没觉得。”幻故作镇定，“你说说呢，哪里不对劲？”

“他把大树认成我了。”

……当然，这谁都知道。幻悄悄舒了口气，点点头。

“他配试剂的时候水加多了。”

“没错没错。你上次说过了。”

“他睡觉都让我随便抢被子了。”

“……你为什么要抢他的被子？”幻疑惑地发问。

“可他好像还有秘密。”

克罗姆避而不答，眉头锁得更紧。他看着千空，好像在看什么怪物。

“你说，他会不会被什么东西附体了？”

幻的表情一抽，心说亏你克罗姆还是个科学少年，难道是和我浅雾幻混多了，怎么也开始想这些迷信的玩意儿了？

但克罗姆如此严肃，定是有些新发现。于是，幻拿起零件又开始工作，故作满不在乎：“所以到底小千空哪里不对劲了？”

克罗姆鬼鬼祟祟凑到幻耳边：“他刚刚居然问我，如果要对琉璃告白，会怎么说？”

幻一惊，心头警铃大作。

说实在的，幻对千空会和自己两情相悦这件事，其实并没有抱太大希望。一方面，他不指望千空会有恋爱这种感情，另一方面，退一万步，他也不相信千空会放着如云美女，来喜欢自己这样一个满嘴跑火车的江湖郎中。

因此，哪怕千空真对琉璃“余情未了”，幻也不会意外。

可是，他终究是按捺不住好奇的。

“你怎么说的？”

克罗姆脸红了些：“那还能怎么说？正常人无非那几句话嘛。”

“什么话？”

克罗姆挠了挠头，傻笑了起来。

“当然是，我要成为最伟大的科学家啊！”

“……”

世界上没有这种正常人！

就知道克罗姆不靠谱。

看着克罗姆一脸奇怪地望着自己，仿佛在问“这句话不对吗？”，幻就忍不住不停地薅头发。

好奇心终究更胜一筹。看来，还是得心灵魔术师亲自出动了。

（二）

浅雾幻这几天不对劲。

石神千空托着腮，有些不悦地看着不远处正和西园寺羽京嘻嘻哈哈的黑白色蝙蝠男。

与其说是蝙蝠，狐狸似乎也有点像？千空脑海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心说最近只要自己一抬眼，幻必定会出现在视野范围内，不是在和人唠嗑，就是蹑手蹑脚贴过来，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没话找话，简直就是24小时对石神千空进行不间断观察，就差没跟自己去厕所了……

好吧，也不是没去过。

千空摸着下巴，心里直犯嘀咕：难道……自己最近的行动，被幻发现了？

毕竟幻这小子，再怎么不靠谱，到底也是心理学专精。这几天夜里幻如常端茶送水，虽说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可夜长梦多，这小魔术师要真想发现些什么，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

想到这里，千空莫名慌了起来。眼看自己生日临近，那封信自然得写得越快越好。

真没想到，世界上还会有难得到石神千空的事。一想到自己撕了又写写了又撕的那些纸，别说心神不宁，把克罗姆认成大树，把试剂加错瓶子，光是考虑到被拒绝的可能，他那头标志性的冲天发，都差点要耷拉下来。

在石神千空的世界里，决定去做的事，至少是有百分之九十九亿的自信，可唯独这件事，千空却怎么也拿不了主意。

3700年前，他听闻过一句话：“爱是想触碰又收回手。”彼时千空多有不齿，只觉这是文学家的自我安慰和矫情谎言。可真当是3700年后，千空的视线对上那双细长的狐眼，看着那双独属于魔术师的手在虚空里如蝴蝶般翻飞，变出花朵和甜糖，也能变出匕首和锦囊。耍心眼也好，插科打诨也好，那些千空素来不喜的糟糕特质，落在那只小狐狸身上却是那样闪闪发光。那家伙总是在笑的，千空就没见过他生气的模样。笑起来是春日花开，弄得石神千空忍不住要偷偷张望，看那朵小小的龙葵，今天是不是也只为自己绽放。

你看你看。千空心想。又在笑了。那家伙似乎正在和羽京聊着什么，说得咯咯直笑。不知为何，千空竟觉刺眼，惹得他下意识握住了手里的笔，第一百次在草稿纸上写下了“浅雾幻”三个字。

原来，恋爱脑真是不科学的东西。千空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也会有为那么不科学的玩意儿沦陷的时候。

好喜欢……浅雾幻。

意识到这一点的那一刻正值万物沉眠的黑夜，千空却如若被雷劈了一样跳了起来。此后惊慌失措的他魂不守舍，不敢看幻，亦怕幻不看自己。他稀里糊涂加错了试剂，昏里昏头地把克罗姆认成了大树，直到是偶然听北东西南说起给喜欢的人写情书一事，千空才猛然有了想法。

说实话，石神千空总觉自己足够直言不讳，可面对幻，却竟有了失语的时候。他自我安慰说是因为幻太过巧舌如簧，自己说什么都可能被他看出问题，但内心到底还是否认了这一点，于是才有了提笔书信的想法。

只是这个想法带来的更是无尽的烦恼。石神千空写过论文写过公式，然这辈子最为无缘的便是情书。他茶饭不思油盐不进，独自一人时便想着要如何用那些他没用过的词句，把自己的真心剖出来给心上人看。

幻给千空的第一份礼物——天文台，是在千空的生日上，也是在那一天，千空第一次从幻的嘴里听闻“喜欢”二字。或许彼时“喜欢”的含义并非包含爱情，可千空还是常常会梦见那朵小龙葵在星夜下绽放的时刻。于是，千空想着就在今年自己生日的时候，把那封情书交给幻，把所思所想对幻和盘托出。一方面，他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告白机会，另一方面，寿星为大，聪慧如幻，多少不会在千空生日时下他面子。

千空虽觉这样做的鸡贼和卑鄙，却也没有不齿。为达成目的，存一些小小的心机，对自己对幻，都不过是礼尚往来。

只是写情书这件事还是难倒了他。

都说病急乱投医，石神千空不敢把话和别人多说，便率先找到了江湖郎中克罗姆。他旁敲侧击，打着演练的名义，只问克罗姆如何对琉璃告白，并且提前警告他一定要好好说，谁知克罗姆深思熟虑，大脑袋一拍满脸扭捏，憋出一句：

“我要成为最伟大的科学家。”

上一次如此正式地听见这种论调，还是3700多年前的小学课堂。尽管石神千空对克罗姆的崇高理想毫不怀疑，对名师出高徒也颇具信心，可在这种境地下还听到这句话，要不是自己正在为情书发愁，不然千空不会强忍着冲动没有好好教育一下克罗姆。

此事百分之一百亿不能被北东西南知道，否则全村的鸡鸭鹅狗猫都会瞬间成为狗仔。于是，千空略一斟酌，下一个被千空抓住咨询感情问题的，就是琥珀。

千空对琥珀并没有信心，毕竟他也知道琥珀在这方面的迟钝程度和克罗姆不相上下。可死马当克拉玛依，千空憋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

“啊？”琥珀正把手里的兵器挥舞得虎虎生风，“情书？”

这么听来，琥珀似乎知道情书的意义。千空一看有戏，便点点头掏了掏耳朵：“嗯，感觉琥珀你毕竟是女孩，可能会比较懂这方面的事……”

不料琥珀一脸疑惑，夹杂的还有一丝匪夷所思。只见她放下武器，上下打量千空一番：“你写？写给谁？”

千空当然不能说自己准备给幻写，沉默数秒便继续追问：“总之你先告诉我怎么写？”

琥珀皱着眉头：“我是没写过啦……”

果然嘛，问琥珀就是问错了……

“但我收到过……”

什么？琥珀居然收到过情书？！这可是大新闻！

千空面上不表，可心里却是大惊，暗道谁那么不要命？可转而又念，琥珀长相可爱，大概也许应该会有人喜欢这种野蛮女友的类型……

……吧？

琥珀不知千空所想，自顾自下结论：“当然，这种事还是得靠体力，至于千空你……”她说着，有些忧心地瞥了千空一样，“豆芽菜，不行啦。”

……什么？进展那么快的吗？写个情书就考虑到要用“体力”拼刺0000刀的时候了？虽然千空自觉对于幻，他还是有百分之……额，八十亿的把握能够推倒他，可是……原来石神村的大伙儿那么OPEN的吗？

满心的疑惑让千空愣了片刻，他还是努力控制住惊愕的神色开口了：“为什么这种事要靠体力……？速度是不是有点快？”

“快才好呢！”琥珀瞪大了眼睛，“难道不是要抓住对方破绽，速战速决吗？”

千空表情抽搐，宛如吞下了一只苍蝇，尴尬地拿起水杯，决定换回原来的话题：“那情书上面写了什么？”

“约我半夜在村口见面。”

“然后呢？”

“然后那人就被我打败了。”

“什么？打败了！？”

琥珀点点头：“是啊。信上面还让我带好善用的武器，说要和我一决高下……千空，你怎么了？” 

石神千空差点没把刚喝进去的水喷出来，他好不容易把水咽了下去，一手擦了擦嘴，一手指着琥珀。

“你你……你从哪里拿到的这封信？”

“那人用箭镞钉在我的房门口的。”

千空的脸白了青青了白：“你确定那是情书？不是战书？”

琥珀挠了挠头，很认真地疑惑了：“有什么区别吗？”

“……”

石神千空觉得自己百分之一百亿是疯了，才会来问琥珀！

想着这两次失败的咨询经历，石神千空一边托着腮假作思考图纸，一边看着不远处的浅雾幻。他忽觉自己变得不像自己，从喜欢上幻的那一刻起。多巴胺真是理智的麻痹剂，千空甩了甩头发，一手将草稿纸上其中一个“浅雾幻”三个字用笔划了几道，可一闭眼，脑海里却更清晰地浮现出幻的脸。

“小千空？”

他仿佛听见幻说。

“你怎么了小千空？”

石神千空这才反应过来，猛地睁开眼，对上的就是幻略有担心的眼睛。

“你不舒服吗？”幻伸手摸了摸千空的脸，“别是着凉……”

皮肤上传来温暖的触感，魔术师原本柔软的手，此刻指尖的茧让千空有些心疼。

明明是想贴近的，千空想。想更加直接地去触碰这双手，想握住这双手，想让这双手做更多的私00000密的事……眼前的少年一定不知道，伟大的科学家会对他的手有那么多不为人知的幻想。

可眼下，千空还是下意识地别过脸，退开了些许。

“无碍，”怕幻发现什么，千空努力控制着声音里的颤抖，“我只是有些累。”

“是这样吗……”

“我先回去了，你东西做好就去交给羽京。”

千空的语气故作冷硬。说完，他连看都不敢看幻一眼，转身落荒而逃，因而也没看到，小狐狸有些耷拉的耳朵，和眼底不着掩饰的失望。

幻站在原地，望着千空的背影，悄悄叹了口气。

直到他低下头，看到了那张横七竖八写满了名字的草稿纸，被风吹到了幻的脚边。

（三）

石神千空和浅雾幻都不太正常。

这是西园寺羽京观察数日得出的结论。

他和幻素来交好。不说3700年前，羽京就挺喜欢看幻的综艺节目，从复活后正式认识开始，哪怕是幻背叛了司，羽京对幻也没有什么恶感。

不过，这小狐狸虽然心机颇深，可总有些小破绽逃不过羽京的鹰眼。

像是喝可乐时只喝了3口就放下，像是偷懒跑去山野摘花时没有蹦蹦跳跳，像是给村里小孩子变魔术时糖果少准备了几颗，像是每次出现，都在石神千空的视野范围之内……种种迹象表明，浅雾幻有心事。

而且十之八九，和恋爱有关。

羽京虽看在眼里，倒也没有过问。一方面他觉得幻作为一个成年人，而且还是个了不起的成年人，对于这些事总有应对的方法；一方面他也觉得，幻要是真的无法解决，定会找人商量，既然他没有找上自己，那肯定事情还没有那么严重。

然而，令他感到意外的，是石神千空居然率先上了门。

那天羽京放哨回来，揉着酸疼的脖子正准备回屋去休息，却见千空盘着双臂，一脸局促不安地靠在自家门口，看看地上被他踢动的小石子轨迹凌乱，想必已经等候多时。

羽京自然没有拒人于门外的道理，便从善如流地将千空领进屋内，顺手倒了点水递给了大科学家，谁知换来的却是大科学家的一声叹气。

“说吧千空，这次是什么零件又缺人手？”羽京想着千空找自己的可能，无非就是需要自己兼职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手工。

千空捋了捋自己冲天的头发，大脑袋摇摇晃晃。

羽京这才看到他眼底的黑眼圈：“额，你怎么了？”

“羽京。”

“嗯？”

“情书怎么写？”

“……？”

西园寺羽京活了二十多加三千七百年，怎么都没想到“情书”二字会从这个满脑子只知道科学大业的石神千空嘴里说出来。震惊加疑惑把羽京所有准备好的回答全部打回了肚子，他憋了半晌，才冒出一句：

“你要写给谁？”

当然这不重要……不对！这怎么会不重要！

羽京觉得自己大脑一片浆糊，要知道石神千空谈恋爱，这才真是百分之一百亿不科学的事！

“你只要告诉我，怎么写就是了。”

“额……我没写过。”那这话是真话。虽然羽京高中时期有过短暂的恋爱经历，但那也是他人直接约了自己小树林告白，到最后分手，羽京都没弄明白这到底是不是爱情。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石神千空这就是你不厚道了！你来找我求助，反倒想从我这吃瓜？

想归想，念归念，但老实的羽京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没有。”

“真的？”

“嗯。”虽然不知道石神千空为什么会冒出一句怀疑，可羽京依然强忍着好奇和尴尬的复杂心情，努力给出建议，“要不你去问问女孩们？比如……额，比如……比如琥珀！”

然话一出口，羽京就后悔了。

苍天啊大地啊！！怎么会是琥珀呢！！先不说有没有人胆敢给琥珀写情书，哪怕真有如此勇士递上求爱信，也会被琥珀直接当成战书抓出去单挑吧！

“不行，我已经咨询过了。”千空有气无力，“她根本搞不懂什么是情书。”

……居然真的去问琥珀，石神千空啊石神千空，你可真是个伟人。

“所以，我觉得还是问问你比较好。”千空挺直了身子，语气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你告诉我，如果是你，你怎么写？”

被千空期待的视线一盯，羽京瞬间骑虎难下，只得抓了抓脸颊：“额……那要不，你给我个假想对象？”

“……”

羽京连忙补充：“不需要具体到人，描述一下特质就好。”

“那家伙……思维比较灵活。很懂人心，小心思很多。”

“嗯。外貌怎么样？”

“大概或许应该……比较可爱。”

羽京点点头：“行吧。那有喜欢的东西吗？”

“……某种甜的饮料。”

“……还有吗？”

“花？糖？也许吧……”

“……”

西园寺羽京嘴角抽动两下，一脸瓜从天降。

石神千空啊石神千空，你要么直接报浅雾幻的大名得了。

“怎么样？”千空似乎是见了希望，“你会怎么写？”

羽京的恋爱经历并不丰富，甚至可以说至今都没遇到什么让他真的觉得心动的，但作为一个社会经验比较多的人，他当然知道爱情这种事，若非当事人，谁说都是无用功。于是他沉思片刻，到底没有把自己对幻的猜测告诉千空，只是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水。

“你只要把你喜欢他的心思直接写下来就行了，最简单直白的话就行。”

“就这样吗？”

“嗯，就这样。”羽京猛灌了一大口水，确凿地说道。

（四）

石神千空看着那张纸，长舒一口气。

他抬头望向窗外皑皑白雪，眼看自己生日在即，总算是在这之前写好了这封人生中第一封情书。

也算是成就一桩。

羽京性格宽厚善良，想必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石神千空对自己找到羽京咨询还算是满意，于是便根据羽京的指导，在纸上以最简单的话写了一些自己的所思所想，决定就在生日那天交给幻。

真是令人兴奋。千空暗道。想不到恋爱居然也很有冒险的感觉，这真是百分之一百亿没想到。

千空把那封情书举起来，心中默念了一遍，虽然依旧红了红脸，可还是觉得通顺易懂，何况浅雾幻心思活络，定是能立刻明白自己的意思。想到这里，他满意地松了口气，正准备把信纸收起来放到一旁……

“喂千空，”克罗姆从屋外大喊，“手工组那边缺素材了，你下来看一下？”

千空吓了一跳，顺手把情书塞进了图纸下方。

“就来。”

说完他用一块石头压住了桌上凌乱的纸，起身揉了揉脖子就走了出去……

事情本该就这样结束的。

可在任何故事里，定格的画面总是代表了反转。

“千空，你在吗？”浅雾幻出现在门口，迟疑了一下后，撩起帘子走了进来，“羽京让我来拿下一步的图纸。”

（五）

伟大的石神千空失策了。

他向来未雨绸缪，深思熟虑，偏偏在恋爱这件事上栽了跟头。

眼下，千空有些急迫地在屋里到处翻找，平时整齐的资料被翻得一团糟。

在将一叠图纸重新码好理齐后，千空终于直起身子，叉着腰，深深叹了口气，接受了情书不见了这个事实。

现在已经是1月4日晚间8点多。天文台外，大家伙热火朝天，正为石神千空的生日而把酒言欢。根据石神千空的计划，这个时候趁乱把浅雾幻拉到天文台，以生日的名义，把情书递给幻。千空在心里把整个流程酝酿了很多遍，甚至考虑过被幻拒绝的可能。他虽然很不齿自己做出这番初恋DT般的羞耻举动，但说实在的这的确是他的初恋，他也的确是个DT，所以他并不想失败。

谁知道会在最关键的时刻，把最关键的东西弄丢了。

再写一封信肯定是不可能了。石神千空蹲在原地，忽然，他想起昨天自己写完情书后，就下楼去给手工组弄素材了，在这之后……

等等！

千空猛地跳了起来。

没错！他回来以后，发现浅雾幻来过，并且留了纸条，说把要用的图纸拿走了！

等等等等……

不会吧！

石神千空瞪大了眼睛，心说难道是幻看到了那封情书？

不对。

不对。

浅雾幻虽说轻浮，但若遇到这种事，他不像是会憋着不说不来找自己的人……

“小千空！你怎么在这？”

“……”

石神千空决定收回刚刚的猜测。

“你来做什么？”千空强作镇定地直起身，掏了掏耳朵，“给你的可乐喝完了？”

对于千空话里的嘲讽，幻不以为意。只见他悠悠地走到了石神千空跟前：“怎么了？不欢迎我吗？”

“……倒也不是。”

“那就是欢迎啦！”幻大大咧咧地坐在了千空的蒲团上，“倒是小千空，今天你可是寿星，怎么一个人回来啦？”

时值夜间，村里虽已通了电，可许是怕人发现自己偷偷回来，千空在天文台只点了灯火。屋内光线阑珊，照得两人彼此的脸影影绰绰。千空俯视着幻的脑袋——黑白色的头发软软地随着幻的动作摇摇晃晃，是幻在哼歌。

千空听了一会儿，才听出幻正在唱生日歌。

幻的歌声很好听，这一点，3700年前石神千空就有所耳闻。并非是特地去关注过这个小偶像，但是幻面容姣好，行为灵动，“魔术师”这个特殊的职业也很有吸引力，自然博得了不少粉丝的青睐。千空不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书呆子，他对于班里的流行趋势心里自有一本账，只是对科学以外的事都不怎么感兴趣罢了。

然而此刻，他望着幻，装满公式和理论的大脑里，忽然冒出一个词——

可爱。

有人曾说过，这是至高无上的赞美。

心里瞬间波涛汹涌，关于那封情书的猜测，再一次在千空的心里冒了出来。

“没什么，就是有点累。”

幻闻言，盯着千空看了一会儿，对千空的回答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继续慢悠悠地哼唱生日歌。他唱完两遍后，又换了一首。

是莉莉安·温伯格的《The Best Day for U》。

只不过这次，幻用的是本音。

千空抿了抿唇，也坐了下来。两人一时间相顾无言，一个唱，一个听，屋外的所有喧哗都在这一刻，和满天星辰一样，成了这个时空的背景。

“我的歌声可不是谁都能听的哦，别人花钱还听不到呢。”幻一边哼着细碎的音符，一边朝千空笑了起来，“不过对小千空，我分文不取。”

“行啦。”千空看着小狐狸亮晶晶的眼睛，“模仿莉莉安那时，听见你唱歌的人一大把，怎么不见你问他们收门票钱？”

“那还不是为了小千空吗？”幻笑意更甚，“话说你就这样在这里和我闲聊，都不去外面和大家一起闹腾吗？今天可是你的生日呢。”

千空不语，却下意识地往幻身侧坐了一些。幻似乎没有发现，依旧是笑吟吟地拱着手，把手插在衣袖里取暖。

“你冷吗？”

“小千空忍了那么久，只是为了问我冷不冷吗？”

“你想要我问你什么？”

“是啊，问什么呢？”幻点了点唇，“问我怎么还没说生日快乐？”

“你唱过生日歌了。”

“嗯，看来小千空很满意。”幻又笑起来，“那……问问我，有什么东西要给你？”

千空一愣，下意识地想起了那封情书。

难道，真的已经落到了幻手里？

“小千空……？”

“我……”千空的喉结微动，“我说，我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你那？”

说出来了。千空凝了凝眉。似乎没有意想的那么困难。

倒是幻似乎非常惊讶。他想了想，松开了拱在一起的手，凑到了千空面前。

“哦？等等，你是说礼物吗？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太近了。千空想。心上人近在咫尺，似乎一瞬间就能够侵占他的呼吸。

“……没有吗？”

“看来你说的不是礼物呢。那小千空不说是什么，我怎么知道有没有？”幻缩回脖子，偷换概念，“话说回来，我倒是有东西，被小千空拿走了。”

这次轮到千空傻眼了。

在千空发愣的档口，幻缓缓地伸出手，在千空有些惊愕的眼光下，拉着千空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

“小千空啊，拿走了我的心。”

“……？？”

等等，等等！

这是告白吗？！

是吧？！

千空大惊，没想到幻会率先告白。可就在掌心触及对方胸口的一瞬间，千空感受到了眼前这个少年和自己一样，紧张又不安的心跳。

“怎么了小千空？”

“那个……我……你……？”

糟糕，失去语言能力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千空张了张嘴，害羞和突如其来的幸福让他很想移开视线，可是幻的眼底有星辰，似乎星辰有魔法，突破了科学，让千空一时间动弹不得。

恋爱脑，真是不科学啊。

“小千空还不明白吗？”

下一秒，千空只觉自己的脸颊上传来温柔的触感。他这才注意到，今夜的小狐狸特地将白色的垂发编了起来，细细的一束，发尾如若花瓣，带着幻身上独有的香气，在拥抱和亲吻的过程里，柔柔地扫过千空的脖子。

“幻……”

“只许小千空对人家做那么害0000羞的事，不许人家给点反应吗？”

幻说得暧000昧，却也没有点透，但还需要再说什么呢？千空再怎么迟钝，都明白幻的意思了。

爱是想触碰又收回手。

浅雾幻也是一样的人。

幻也曾惴惴不安吧？不然怎会时时刻刻等在自己身后？

幻一定也曾看不透自己，不然怎会每个夜晚独处时都小心翼翼？

他虽然看似随便，可决定去做的事，至少是有百分之九十九亿的把握。何况千空与幻素来心有灵犀，既然幻选择开口告白，那一定……

想通了个大概后，石神千空忽然笑了起来，轻轻抱住浅雾幻：“幻老师在说什么？我还是不明白呢。倒是幻老师，我的确有东西在你那里，你要怎么还我？”

幻故作惊讶：“我都把心给了你，这样还不够吗？”

“百分之一百亿不够哦。”千空摸了摸幻的脸，“我有个办法，你要不要听听？”

“什么办法？”

“像这样。”

千空忽然收紧手，牢牢抱住了怀里人的腰肢，另一手捏住了幻的下巴，吻了上去。这样做自然换来了幻下意识地一惊。可当幻的眼底映出千空的笑容时，幻的不安和惊愕在一瞬间被一扫而空。

浅雾幻虽说曾是个耍嘴皮子和灵法魔术过活的人，但他却鲜有期待过神。并非是不曾，他从小到大都有期待过，期待神会在冬夜无人的会场降临，期待神会在孤寂无人的房间出现，期待神会在人来人往的街头飞来，期待神会在长达数千年的沉睡里赐予自己一个慈悲的梦境。

可是神永远沉默，无论幻祈求什么，期待什么，他都不发一语。以至于慢慢地，幻不再渴求。

不过好在，千百年后，幻依旧遇到了属于他的，心软的神明。

在苏醒的那一刻，神在树上刻下了那行改变幻一生的数字。在遇难的那一夜，神给了幻从未有人予以过的承诺。在重逢的那一天，神履行了诺言，给了幻最喜欢也最珍惜的礼物。

可幻依然不想打扰神明，他曾想把爱藏在心里。

直到神在纸上写满了幻的名字，在信里写满了给幻的告白，他用风寄给了幻，遣落日偷偷告诉了幻。终于，神走下神坛，在幻的心中，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石像，他有了名字，有了笑容，有了言语。他回应了幻的爱意，从岁月和人群里走来，在这个夜晚，张开怀抱，有了和孤独的小魔术师相爱的开始，才会有未来的一切可能。

或许前路困难，可为了捍卫彼此的心，他们可以所向披靡。

“真是令人兴奋，不是吗？”千空摸着幻的脸，“那么，我的生日礼物呢？”

“诶？亲了人家，又拿走了人家的心，小千空好不知足……”

千空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幻没有挣扎和退让，这让千空十分满意：“那只是你拿走我东西的补偿和交换罢了，你的礼物，我可是期待很久了。”

他说着，贴近幻的耳朵：“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幻老师？”

“唔……这片月色如何？”

“月色太撩人，又属于太多人，”千空轻笑，“幻老师不给点有个性的东西？”

幻想了想，笑了起来，凑到千空耳边说了句什么。他的眉眼弯弯，笑容在黑夜里都如此明媚，连月亮也会感到羞赧，悄悄地躲了起来。

“哦这样吗？”千空摸了摸幻的头，“那我就笑纳了。”

“你还没说喜不喜欢。”

“怎会不喜欢呢？”千空抱着幻吻了上去，“毕竟，你可是只属于我的‘月亮’呢。”

石神千空没有看到，一张被折起来的纸随着拥抱，从浅雾幻的衣兜里落在了地上。在这片独属于爱人间的花前月下与悄然情语中，纸上写了什么，已经不再重要了。

（六）

直到很久以后，石神千空才对浅雾幻说起那封情书的事。

“其实，我早就知道小千空喜欢我了哦。”

“小千空在纸上写满了我的名字，我怎会不知道？”

“不过小千空完全可以不必写情书给我的。因为，我已经收到最好的情书了。”

情书多是见字如晤，可我于你，也是见字如晤。

那行数字，跨越了3700年，飞越了太虚星辰，穿过万千孤独，将注定相遇的灵魂连在了一起。

“我收到过最好的情书，是一行日期。它早在未见之前，就已刻在了那棵树上，刻在了我的灵魂里。”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