厦门曾经繁华的百年老街，现在却写满了大大的“拆”字！

▲1993年华侨拍摄的刘五店（Khon Can Hua）

刘五店社区属于翔安区新店镇（2003年前属于同安区），社区下辖刘五店、浦南、桂圆三个自然村。刘五店位于翔安西南沿海，与厦门岛的五通隔海相望。旧时厦门出岛有三大古渡，东面五通与刘五店对渡，通往马巷、泉州；北面高崎与集美对渡，通往同安、福州；西面东渡与嵩屿对渡，通往海澄、漳州。刘五店渡口早在宋元时代就已经是同安汀溪窑珠光瓷的主要输出港口。

▲在翔安西南眺望厦门岛，近处的五缘湾大桥、高崎机场，与远处的厦门国际中心清晰可见

厦门地名中三个字的村社名不多，刘五店名称的由来也是众说纷纭。有人说明代有个叫刘五的人在此开店，慢慢聚集起了人气，刘五店就成为了聚落的名称，延续到了今日。也有人说是一位刘姓商人在这里开了五家店，遂称“刘五店”。不管哪一种说法，可以推断刘五店最初是由街市发展起来的。

▲刘五店村内主街街景

不过刘五店可不是个刘姓村庄，刘五店村里的姓氏非常多，大姓高、刘约占60%，另外还有王、蔡、许、黄、纪、施等20多个小姓。从这个侧面也可以体现出很早以前刘五店的商业集市就很繁华，来自五湖四海的人纷纷在此定居。

▲刘五店王氏家庙

清政府在刘五店设置了不少官方机构，例如闽海关刘五店口岸、水师后营刘五店汛、刘五店巡检司、刘五店铺（公文传递中转站）等。抗战期间，刘五店在日军的炮火下伤痕累累。 水上客运衰落后，它又成为离厦门岛陆路最远的地方之一。刘五店老街几经兴衰，但其格局一直保留到了今日。

▲刘五店老街位置

刘五店的老街很有特色。它建在堤坝上，外侧是避风坞，内侧是鱼塘。老街的线路呈L型，长300米，宽不到2米。早先是鹅卵石路面，后来改为水泥路面。房子多数两头通，前门面向街道，后门面向避风坞或鱼塘。令人想到厦门的沙坡尾，当然论规模，刘五店老街与沙坡尾相比，还是袖珍的多了。

▲从避风坞看刘五店老街

▲刘五店老街

在老街北端的第一栋楼是栋单层的瓦片房，老旧的“东风人民公社第一潮水发电站”的泥塑招牌引人注目。门的两侧还有对联，上联是“发挥潮电谋福人群”，下联是“改造自然振兴工业”。

▲老街北端的第一栋建筑

东风公社是新店公社的前身，名称存在的时间很短，仅在1958-1959年间使用。这个发电站并不发电，实际上是利用潮汐产生动力碾米用的。三四年后，随着电力设施的完善，这个发电站便退出了历史舞台。半个世纪后，这个老招牌还能无损地保留下来，也算是奇迹了。

▲东风人民公社第一潮水发电站招牌

老街的房屋多为两层，建筑材料以砖、石、木为主。由于靠近海边，为了防范台风和防盐碱腐蚀，墙面多使用条石垒成，梁柱为木制，屋顶多采用硬山顶，红砖仅作为点缀用，民居外观朴素自然。

▲建筑一层的墙面多用条石砌成

▲一建筑二楼的墙面装饰

▲闽南特色的马背式山墙

仔细看可以发现，老街的建筑也并非都是同一时期建造的，现存的老建筑跨越清末、民国、新中国成立初期、改革开放初期等年代，但 建筑在空间布局、 用 料、肌理上接近， 总体延续了闽南古代商业街市的风格，现在看起来也没有什么违和感。

▲早期的木板房

▲老街上有很多骑楼式建筑，但是“五脚记”并不相通

▲老街一隅

▲老街一隅

老街建筑多是商住两用型的，店面多为单间开，大门设在中央，两侧有一对正方形的窗台。从一些较早期的建筑可以看到，窗台上有木板。窗板放下可变成柜台，屋主就可以直接在家门口的窗板上进行交易买卖。除了海产品外，还卖一些日用杂货，香烟、碗、罐等等。

▲老街上典型的店铺式门面

▲窗板放下即成柜台（《厦门日报》）

后期翻建的建筑，可能是因为不再当作店面使用，就把木板改成了窗户了，但还是维持了一门二窗的布局。

▲后期改成民居的房屋维持了一门二窗的布局

▲老街一民居

房屋的后门直通避风坞岸边，几乎家家都有通向坞内的踏步石阶，不论潮水高低，可直通船只，装卸货物非常方便。

▲老街房子背后沿岸的石阶

十多年前刘五店周边海域被划作禁渔区，讨小海的人少了，村民开始转产转业，养育虾苗鱼苗。避风坞去的时候已经处于半荒废状态，沿坞有不少搁浅的渔船，但不见渔民在作业。还有几艘老船上面堆满了土头垃圾，显然是被废弃了。

▲刘五店避风坞

▲避风坞内搁浅的船只

老街的丁字路口处是一座无名小庙，通常 设置在这个位置有化解路冲，辟邪镇煞的作用。刘五店更大的宫庙是龙腾宫，在老街的东南，主奉保生大帝，香火旺盛，是全村人民的信仰中心。

▲丁字路口的小庙，由于疫情的关系暂时关闭

▲龙腾宫，主奉保生大帝（《厦门日报》）

南端街尾的两栋楼也很有特色。一栋门楣处有着“新合和”的水泥牌匾，以前应该是一个商号。另一栋的二楼的外墙则用红砖拼出了“福禄寿全 春色秋香”几个回字纹图案，这种形式的文字装饰在厦门老市区也不多见。

▲新合和

▲福禄寿全 春色秋香

不同于其它地方的老街，刘五店老街现代翻建的建筑很少。可能是因为老街的空间太小，户与户之间相距太近，施工不方便，村民后来都到老街周边空旷的土地上盖新居。条件的限制反而让刘五店老街保存了下来，在当下的厦门显得极为可贵。

▲60年代刘五店卫星图，如今刘五店的主要居住区当时还都是田地

▲老街外围较大的一栋民宅，建于1964年

早在好几年前大部分住户都搬离了老街，老街上已经没有商业，只有很少几户还住着人家。而如今，老街上的房屋多半已荒废、破败，杂草丛生，仿佛走进一段被遗忘的时光。 街道寂静无人，遇到的多是骑着摩托车的过客。不论此景有多么穿越，房屋墙面上大大的“拆”字似乎提醒着经过的人现在已是2020年。

▲仍住在老街的村民已经不多了

▲人去楼空的房屋

不久的将来，厦门第二东通道—翔安大桥将跨越这里。地铁3号线（火车站—翔安机场）也将穿越刘五店，是从厦门本岛进入翔安区的首个站点。在翔安大桥以南，是厦门体育会展新城片区。沿着海岸线，将建成新体育中心、新会展中心。刘五店、东界等村面临整村征迁。

▲通往刘五店的路上尘土飞扬，翔安大桥引桥正在施工当中

▲翔安大桥位置示意图

▲东部体育会展中心规划平面图

东部体育会展中心规划建设一场两馆（主体育场6万座，体育馆1.2万座，游泳馆5000座）、新会展中心（室内展馆建筑面积30万平方米，室外展览场地10万平方米）、会议中心（结合媒体中心合建、建筑面积10万平方米）。依托“一场两馆、新会展中心”，打造集体育赛事、商务会展、休闲购物、互动体验于一体的厦门新城核心区。

▲东部体育会展中心效果图（2019）

其实在2019年的方案中，可以看到刘五店老街依旧是规划保留的，定位是“刘五店商业古街”。不过今年根据老街上大大的“拆”字来看。拆除似乎又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规划方案（2019）中的刘五店商业古街（红色部分）

网上公开关于刘五店老街改造的资料很少，从每栋都写“拆”的情况来看，也不像是“保留经典，重建成片”的改造模式。因此也不清楚最后决定拆除的主要因素是什么？是因为老街需要为大桥、体育中心建设让路？还是因为老街空间上可承载的容量太小？打造成景区执行的难度较高？

▲拆迁中的刘五店，这一带是曾经的古渡口

现在常常看到规划说厦门要打造“渔人码头”。与其生造一个新景点，不如把这些本地有底蕴，又是不可再生的资源好好利用起来，才是最本土，最有特色的“渔人码头”。 如果老街可以保留，不但是“海丝”在厦门的一个重要遗存，也能够成为一个一个可以让后人研究闽南乡镇一个多世纪以来历史风貌的样本，避风坞也可以改造成厦门东部的“沙坡尾”，与北边的美食琼头、东边的文艺澳头连成翔安沿海的文旅观光线路，那刘五店不但会很有趣，也不会愧对其百年古渡的称号了。

▲刘五店正经历着一次历史性的嬗变

参考资料：

《古渡、渔兵和奇女子》萧春雷

图/文：厦门手绘地图（特别说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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