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读两本“好吃”的书

    “拨霞供”，原来就是火锅。“浪涌晴江雪，风翻晚照霞”，这两句诗的灵感成就了火锅的清雅，这也是中国最早的关于火锅的文字记载。滚水沸腾如江上雪涌，红肉入锅展开夕阳霞影。吃得风流，只有好胃口远远不够，还得腹有诗书。

    ■ 吴明慧

    “涧底束荆薪，归来煮白石。”去年夏天背唐诗，被这两句惊到了。白石还能煮了当饭吃？今年阳春三月读了两本“好吃”的书，放下《宋宴》，捧起《山家清供》，“石子羹”赫然在目——溪流清处取白小石子，或带藓衣者一二十枚，汲泉煮之，味甘于螺，隐然有泉石之气。山中道士的食谱常人无法理解，可是《山家清供》的作者林洪特地将石子羹列入食单。可以想见作者追慕清雅之外，还充满了文士生活情趣。

    食野、餐花、炙肉、煲粥、煮面、蒸糕（饼）、蜜煎（饯）、酿酒、烹茶……《山家清供》全书共计收藏了104道食物菜单。只看菜名，都很享受——这些才是林洪基于菜品发挥想象、基于食物结合诗句的独家原创。如碧涧羹（芹菜羹）、冰壶珍（咸菜水）、寒具（争议中的馓子）、傍林鲜（煨竹笋）、沆瀣浆（甘蔗萝卜醒酒汤）、酥琼叶（烤馒头片）、不寒齑（白菜汤）……

    举不胜举的菜名中，使人拍案叫绝的是——“拨霞供”，原来就是火锅。火锅简便易行，一烫一蘸，即成舌尖上的美味，符合宋人餐桌的清淡风。“浪涌晴江雪，风翻晚照霞”，这两句诗的灵感成就了火锅的清雅，这也是中国最早的关于火锅的文字记载。滚水沸腾如江上雪涌，红肉入锅展开夕阳霞影。吃得风流，只有好胃口远远不够，还得腹有诗书。

    仍旧一边读书，一边做摘抄笔记，写在旧年的红楼日历上。摘记到下卷，有意识地按菜品进行分类。“餐花”一类，“梅妻鹤子”的林逋后人当然以梅花领衔，另有菊花、荼蘼花、荷花、牡丹花、桂花、棕榈花。有花也有果，宋朝已有樱桃蜜饯了，这是餐前冷盘之一种，除了果脯，还有肉脯，都属于开胃零食。而且还在意食物装盘，力求美观——竟然还有装饰精美摆在桌上只看不吃的菜：簇饤看盘。

    其实，食物越清淡，才越讲究。立足于食材本身，着眼于烹饪方法，在蒸炸烹煮的招式里，油盐酱醋共襄盛举，盘碟碗盏熠熠生辉。日常口腹之需成为挥毫泼墨的雅兴之源，难怪宋人生活得那么有腔调。只宋词还不够，还有宋瓷；餐桌上崇尚清淡，更又把喝茶提到了与柴米油盐并重的地位。

    近几年来，网红美食层出不穷，而它们几乎都有一样的特性：重口味！可一时的口舌之欲满足后，身体却不可避免地被伤害。重油重盐重糖，不仅会加重高血压和心血管疾病的发生，还会增加癌变概率。而清淡饮食，品尝食物的原汁原味的美，也更健康。

    健康需要清淡饮食，而一个人谈吐若要文雅，先得在吃上下点功夫。否则，如何咳珠唾玉捧出锦绣文章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