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样！压不死你的！记中国国航981航班1993年虹桥机场反劫机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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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参考资料：上海市地方志办公室编：《上海公安志》第二节，航空安全保卫

文中所有飞机照片由好友“思雨的模型站”提供

（由于资料限制，文中部分场景对话为根据记录场景的还原，非当事人的真实对话，请各位真相党自觉绕道退散）

这是一班拥有光荣反劫机历史传统的光荣的硬核航班。

中国民航和中国国际航空公司标志

事件简介：1993年12月29日，中国国际航空公司CA981航班B-2450号飞机在北京飞往上海途中，歹徒霍冬松谎称在机上安装炸药随时引爆，并以1名乘务员为人质，劫持飞机。经机组人员反复说服，霍冬松同意在上海落地加油。14时10分机场公安分局接报后，立即报告民航总局公安局、上海市公安局、边防局、消防局等单位及机场各应急部门，全体干警迅即赶到候机楼、跑道南头的预停位置，并按反劫机突发事件预案，组成应急小组。14时40分，市公安局副局长易庆瑶到达现场，组成临时指挥部。14时59分飞机在虹桥机场降落滑行时，机长突然急刹车致使歹徒跌倒，被四周工作人员制服。机场分局刑警队干警迅速登上飞机将歹徒押下，对机舱内有关现场部位进行录像、照相，搜集有关物证；预审科、警卫科及刑警队对机组人员和乘客等有关证人进行调查询问；派出所、巡警队对飞机周围实施戒严；其他科室干警负责迅速疏导旅客。机场分局消防科对飞机进行易燃、易爆物品检查。市公安局警犬队对客舱、货舱及全部所载行李、物品进行嗅检，未发现任何危险物品（《上海公安志》）。

本厂长绘制的中国国航B-2450号波音747-2J6B客货两用机双面侧视图

1993年12月29日13时15分，一架隶属于中国国际航空公司的波音747-2J6B（SF）型客货混合机（民航注册编号B-2450，生产序列号23746，生产线编号为670，1987年首飞，同年3月28日以整机出售的方式交付中国民航北京管理局第一飞行总队执管。中国民航体制改革后，该机于1988年7月1日转入中国国际航空运营，事发时机龄6年，是一架半新机。使用四台普拉特·惠特尼公司JT9D-7R4G2涡轮风扇引擎，机身前半部用于载客，后半部用于载货）从北京首都国际机场起飞，该机当天执飞的是从北京首都国际机场经停上海虹桥国际机场和美国旧金山国际机场最终目的地为纽约约翰·菲茨杰拉德·肯尼迪国际机场的CA981航班。机上一共有3名机组成员、16名乘务组空姐、4名身兼安全员的男性空乘和为数不详乘客（波音747-200系列客货混合机最大载客量是240人，当天登机乘客数不会高于这个数字）。

中国民航时期的B-2450号客货机

中国国际航空公司B-2450号客货机

飞机起飞后在35000英尺的巡航高度飞行得十分平稳，国航执飞波音747型飞机的机组成员无疑都是精挑细选的精英，尤其是在王锡爵出任国航主管飞行训练的副总飞行师后更是为国航调教了相当一批优秀的波音747型飞机的机组（王锡爵回归祖国的故事请看本厂长我要求到祖国大陆定居！记中华航空334航班86年机长劫机事件一文，根据本厂长认识的原国航人回忆：王锡爵驾机降落的时候异常稳当，坐在飞机上甚至感觉不到多少接地的震动），一时间成了中国民航各飞行大队中的翘楚——精锐中的精锐，在飞行平稳度方面广受中外乘客的好评。

正在进行技能考核的国航波音747机长们

90年代的国航空姐

北京至上海的航程大致是1小时45分钟，按照计划CA981航班将在15时左右抵达上海虹桥国际机场，在飞行了近40分钟后的13时55分，航班飞临山东省和江苏省交界空域，此处已经接近了北京至上海航程的一半。此时，乘务组已经派餐结束，乘客们正专注于享用餐食，客舱中飘扬着食物的香味，偶尔能听到有些吃相不佳的乘客发出的“吧唧嘴”的声音。

突然在经济舱中有1名男性乘客突然起身，一把制住1名刚好从他身边走过的空乘（用什么东西作为凶器不清楚，欢迎知晓内情的小伙伴补充），并大声宣称“我已经在这架飞机上安放了炸药，从现在起你们要听我的，不然我立刻引爆炸药，大家一起炸死！现在改变航向，飞去台湾！”

飞机上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乘客们在短时间的懵逼后意识到：这架飞机被劫持了。而乘务组在短暂的懵逼后意识到：这架飞机又被劫持了！

又被劫持？为什么说是“又”？

被歹徒劫持的空姐，原图为南航的某次反劫持演习

原来，CA981航班有过被劫持的“前科”。

1989年12月16日，由B-2448号波音747-2J6BM客货混合机执飞的CA981航班在从北京飞往上海的过程中遭遇乘客张振海的劫持，要求改变航向飞往韩国的汉城，机组与之尽力周旋，最终在日本福冈机场强行着陆后机组哄骗张已经到了汉城，在张犯向舱门外探头张望时一脚将其踹下飞机（张犯就此摔成脊髓损伤造成瘫痪），其妻子和儿子也被机组成员控制（其妻被1名空乘用灭火器砸破了脑袋，其子被1名警察乘客强压制服），成功的挫败了这次劫机图谋。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1989年的那次成功的反劫机行动一直是执飞CA981航班的机组和乘务组入职传统教育的一部分。故而此时此刻再度发生劫机事件的时候对89年的反劫机行动记忆犹新的CA981航班的乘务组成员们的脑海中闪过的第一印象就是：这架飞机又被劫持了！

不过，这次和上一次大不一样——

张振海在实施劫机行动的时候比较“文明”全程没有“动粗”，而是采取向空乘递纸条的方式表达他劫机的“意愿”（他在一张1角钱的纸币上写下“立即飞往汉城，否则炸掉飞机”的字样交给空乘并传达给机长）；机组方面也是小声地和他沟通和周旋，整个劫机和反劫机的过程都十分平静，飞机上的大部分乘客直到张振海被机组成员踹下飞机、其妻子和儿子被制服、机长通过广播向全机宣布“乘客同志们，我们刚才成功进行了一场反劫机行动，歹徒已经被制服，飞机和乘客都安然无恙”时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该次事件详情请看本厂长劫机犯被一脚踹下飞机，记中国国航981航班1989.12.16反劫机事件一文）。

本厂长绘制的中国国航B-2450号波音747-2J6B客货两用机细节1

本厂长绘制的中国国航B-2450号波音747-2J6B客货两用机细节2

但是这次情况完全不同：劫机犯开门见山，上来就劫持空乘当人质并公开大声宣称飞机上已经安放了爆炸物，在乘客中制造了足够的恐慌气氛，已经先声夺人，再要像1989年那样悄无声息地把事情处理好显然是不可能了。

“这位乘客，请你冷静，改变航向需要机长来决定。”闻讯而来的乘务长见有同事被歹徒控制，贸然硬杠显然不可取。更何况，发生在1990年10月2日的广州白云机场（旧）劫机事件过后（该事件造成128名乘客和机组成员遇难以及波音737、波音757和波音707客机各1架损毁报废），中国民航局以乘客的生命安全为考虑不再要求机组和劫机者搏斗硬杠。唯有先尽量稳住劫机犯的情绪，尽快将劫机的消息告知机长和地面指挥，以求后续的对策。

“那就快去把机长叫来！”劫机者一边控制着手中的人质，一边冲乘务长喊道。

“好，好，我这就去叫机长，请你冷静。”随后，乘务长往驾驶舱方向走，同时暗中让几个兼做安全员的男性空乘做好准备，虽然民航局不提倡硬杠，但也得做好硬杠的选项打算，毕竟CA981航班有光荣的反劫机传统和充沛的武德。

本厂长绘制的中国国航B-2450号波音747-2J6B客货两用机细节3

本厂长绘制的中国国航B-2450号波音747-2J6B客货两用机细节4

在接到乘务长的通报后，机长立即将应答机代码设置成显示飞机遭遇劫机的7500，并呼叫上海区管中心通报CA981航班遭遇劫机，目前劫机者人数1名，挟持1名空乘作为人质——

14时10分，上海区管中心在得报后立即将情况上报给反恐指挥中心，中心的回复是要求CA981航班机组想办法让劫机者同意将飞机先降落在虹桥国际机场，以便反恐指挥中心在虹桥机场调集力量实施反劫机行动。之所以这么决策是决意将事件在中国领土范围内解决掉，决不能再像上一次CA981航班那样在日本的领土上实施反劫机行动，差点造成国际性事件。同时，虹桥机场公安分局在接到消息后立即上报民航总局公安局、上海市公安局、边防局、消防局等单位及机场各应急部门紧急集结，准备在虹桥机场布置反劫机行动。

一张90年代正在执勤的虹桥机场公安分局民警的老照片

机长在得到反恐中心的指示后亲自出驾驶舱直面劫机者，“这班飞机起飞的时候只带了从北京飞到上海的油，所以必须现在上海降落加油，否则这飞机飞不到台湾”。

起先劫机者表示不信，毕竟这么大的一架飞机，飞的还是国际航线，不可能只装这么点燃油。但是经过机长的反复强调飞机现在的状态绝对飞不到台湾，必须在上海降落加油，同一个概念被反复灌输久了，一连十几遍灌输下来他自己都相信这架飞机如果不在上海降落加油的话就只能在飞到台湾之前掉海里了，这不是他想要的。

“好吧，那就先落上海加油，但你们别跟我耍花招，只许加油车过来，加完油马上起飞，不允许其他任何人接近，不然我立即引爆炸弹！”

“好的，好的，都依你。”

就这样，CA981航班机组告知上海区管和反恐中心劫机者已经同意飞机降落在虹桥机场加油，预计将按照原定时间在上海虹桥机场降落。上海区管指示CA981航班由北向南降落。

与此同时，在虹桥国际机场，反劫机行动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虹桥机场公安分局的全体干警集结后赶往候机楼、机场跑道南头的飞机预备停机位置；随后上海市公安局、边防局的干警和特警、消防官兵和虹桥机场的各应急部门组成十几个应急小组（突击、支援、搜排防爆、保障、抢险、消防、医疗救护和善后）各就各位、严阵以待。14时40分，时任上海市公安局副局长抵达虹桥机场，组成临时指挥部全面组织实施反劫机行动。

90年代的虹桥机场

14时50分，虹桥机场方面清空了本场空域，机场塔台告知CA981航班机组：本场空域已经清空，你们可以自行选择进近方向。机组回复：由北向南进近。

14时59分，中国国际航空公司CA981航班B-2450号波音747-2J6B（SF）型客货混合机向南方向在虹桥国际机场跑道接地，随后在向跑道南头预订停机位置滑行的过程中机长电光火石一般闪过一个念头：因为在之前的反劫机演练中曾经演练过采用急刹车的方式让没有安全带的劫机者失去重心从而达到制服劫机者的目的，要不在飞行滑行中试一把急刹车？就看客舱内的同事们能不能有这个默契？

赌一把？

赌一把！

随着机组突然将自动刹车调到MAX，接地后正滑行中的飞机猛的一个急刹车，所有坐在座位上系着安全带的人们因为有安全带的束缚也都感觉到一阵强烈的趔趄，但站立着的劫机者没有安全带可以依凭，冷不防失去了站立平衡而跌倒，原本被他控制着当作人质的空乘因为受过相关的应急训练而顺势就地一滚，脱离了劫机者的控制。

而就在此时，原本在歹徒四周严阵以待的安全员（男性空乘）们如同饿虎扑食一般一拥而上，如同叠沙包一般将歹徒死死地压在身下——

“哎哟！压死我了！哎哟——”

面对歹徒吃痛般地喊叫，压在他身上的安全员们全然就当没听到，依然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死死地压在客舱地板上。

小样！压不死你！

整个反劫机过程不到1分钟就这么略带意外地结束了！CA981航班的在时隔4年后再度用行动证明该航班的“武德充沛”，所有想打该航班主意之徒必定“费拉不堪”。

上海虹桥国际机场俯瞰，拍摄：一镜走天下

15时01分CA981航班在虹桥机场跑道南头停稳，随即早就严阵以待的警车、消防车和救护车一拥而上将飞机团团围住，舷梯车随即靠上飞机。机场派出所和巡警队在飞机周围拉起警戒线，实施戒严。

机组在向反恐中心通报了劫机歹徒已经被控制的消息后打开了舱门，最先登上飞机的是虹桥机场公安分局刑警队的干警，他们登机后迅速来到歹徒被控制的地方，其中2名干警将已经被安全员们压得脸色通红的歹徒戴上手铐押（确切地说是架）下飞机，其余几名干警对机舱内有关现场部位进行录像、照相，搜集有关物证后配合乘务组将乘客依次疏散出客舱。待人员全部清空后，机场分局消防科的排爆组在消防部队的配合下登机对整架飞机从里到外进行了彻底的易燃、易爆物品的排查；来自上海市公安局警犬队的工作警犬们对客舱、货舱及全部所载行李、物品进行嗅检，排查结果表明：B-2450号飞机上没有发现任何爆炸物或者威胁飞行安全的危险品。

机场搜爆犬

疏散到候机楼的机组/乘务组成员和乘客们由机场公安分局预审科、警卫科和刑警队接待，并作为目击证人接受了程序性的问询和笔录。

在结束这一切善后事宜后，机组安排乘客重新登机，继续飞往美国的航程。

虹桥机场公安和武警的反劫机演习

根据《上海市公安志》的透露，劫机歹徒名叫霍冬松（千万注意，不是同姓同名的京剧花脸演员），其劫机动机原文没有透露，欢迎知道内情的小伙伴补充。

事后，成功处置12.29反劫机行动的CA981航班机组受到中国民航总局和中国国际航空公司的嘉奖。

从1994年开始，CA981航班的航线改为由北京经停安克雷奇前往纽约，由新接收的波音747-400客机执飞；2002年9月，CA981航班改由经北极航线不停直飞纽约；2013年3月31日起换装波音777-300ER型客机执飞；2015年1月7日改由波音747-8型客机执飞。

2010年4月B-2450号机从中国国际货运航空退营后被出售给友和道航空公司运营，至2017年退营停场至今，机龄已达30年。

改装成全货机的B-2450号机

更换了中文标识的B-2450号全货机

友和道航空公司运营时期的B-2450号全货机

B-2450号机性能数据

机型：波音747-2J6B（SF）客货混合机

设计商：波音飞机公司

乘员：机组3人+载员238人（典型）

长度：70.66米

翼展：59.64米

高度：19.33米

空重：169960千克

最大起飞重量：377840千克

发动机：四台普拉特·惠特尼公司JT9D-7R4G2涡轮风扇引擎，单台推力243.5千牛

经济巡航飞行速度：907千米每小时

最大载重航程：12778千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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