币上之“龙”：中国钱币上的龙长什么样？

现代学者对“白金三品”进行科学检验后发现，《史记》所记有误，其材质不含银，有的仅是铅和锡而已，并非贵金属货币。龙币重约126克，五铢钱每枚4克左右，按照西汉朝廷给出的官方比值，相当于强行让126克的铅饼与12千克的铜钱等值，除了皇帝赏赐外，完全没有人乐意使用。

汉武帝起初希望以铸行大额虚值货币，缓解对外战争、大兴土木造成的财政亏空。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铸造“白金三品”的巨大利润也被民间发现，很多百姓不顾“盗铸诸金钱者罪皆死”的严令，大肆伪造“白金三品”，因之获罪者数以百万计，其中至少数万人被处死。元鼎二年（前115年），汉武帝被迫宣布停铸“白金三品”。中国历史上第一种带有龙纹的货币仅仅流通了五年，就结束了使命。

有学者认为，汉武帝之所以会铸形制特殊的“白金三品”，是受了由丝绸之路传入中国的古罗马金银币影响。汉武帝发行“白金三品”失败了，他首创的五铢钱则获得空前成功，奠定了此后中国两千年的货币体系。方孔钱上要么铸重量，要么铸年号、国号，没有了龙一展身姿的机会。只有至元宝钞、大明宝钞、大清宝钞等纸币四周绘有飞龙戏珠等纹饰，大概算是一种防伪标志。

大清宝钞，四周饰有龙纹（摘自《中国国家博物馆馆藏文物研究丛书·钱币卷》）

蟠龙登上银元与铜元

龙再度成为货币上的主角，已是清朝末年。当时使用不便，每次交易都要称重量、验成色的银两逐渐被整齐划一，可以计数使用的外国银元取代。光绪十三年（1887年），两广总督张之洞上书朝廷，建议自行购置铸币机器，开铸本国银元。他的设想是，银元“一面铸‘光绪通宝’四字，清文、汉文合璧；一面铸蟠龙纹，周围铸‘广东省造库平七钱三分’十字，兼用汉文、洋文”。后来实际铸行的银元在重量、文字上与张之洞的设计略有差别，但蟠龙图案被户部和各省接受，争相仿效。

广东造的龙洋（摘自寇尚民《“龙洋 ”铸成数量考述》）

宣统三年（1911年），清廷颁布《国币则例》，要求各地铸造成色、图案统一的新银元。这种银元正面有满汉两种文字所写的“大清银币”，左右装饰有花束；背面是一条蟠龙环绕“壹圆”两字，另有英文“ONE DOLLAR”。光绪、宣统年间铸造的各种银元因大都有龙纹，故民间一概称之为“龙洋”。经统计，龙洋的总铸造量约为1.86亿枚。

天津造的铜元（摘自《中国国家博物馆馆藏文物研究丛书·钱币卷》）

在银元之后，清廷从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起开铸铜元。铜元设计大致与龙洋一样，背面主体图案是一条蟠龙，不过各地又有坐龙、飞龙、水龙等区别。铜元正面为“光绪元宝”或“大清铜币”，面值有当十文、当二十文等。铜元铸造总量之大超乎想象，梁启超在《各省滥铸铜元小史》里统计，仅光绪三十年（1904年）至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清朝各地所铸铜元就超过了120亿枚。

大清银币（摘自《中国国家博物馆馆藏文物研究丛书·钱币卷》）

借着清朝大量发行的机制币——尤其是铜元，代表皇家的神龙一条条地“飞”入了寻常百姓家。民国建立后，清朝银元、铜元很大一部分被收回销毁，然后改铸新币，此或可谓“龙”困浅滩。

龙年当然也要有龙钞

福禄寿康背双龙戏珠花钱（“永乐拍卖”图）

相对于流通货币，龙更常见于花钱（又称压胜钱或民俗钱）、纪念币上。龙凤呈祥、双龙戏珠、龙虎斗、鱼化龙等都是花钱的常见题材，寄寓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期待。

洪宪纪元飞龙银币（“保利拍卖”图）

张作霖纪念银币（“诚轩拍卖”图）

至于带有龙纹的纪念币，最著名的当数1916年袁世凯筹划称帝期间铸造的“洪宪纪元飞龙银币”，其正面是袁世凯戎装像，背面是一条插上双翅的巨龙，正可谓是威风凛凛。1927年，张作霖自称陆海军大元帅，并铸造纪念币，有金银两种，正面是自己半身戎装像，背面是北洋政府国徽“龙凤黼黻图”。该图为鲁迅、许寿裳、钱稻孙设计，化用了中国传统“十二纹章”（包括龙、日、月、星辰、火、山、华虫等），图上与龙相对的其实不是凤，而是所谓“华虫”（雉鸡）。

2000年纪念钞（“阳明拍卖”图）

最后说回龙年。中国人民银行第一次发行龙年纪念币钞是在2000年，当时的“千禧龙钞”为塑料材质，面值100元，正面是一条腾空飞起的金龙和一颗象征吉祥的火珠，背面是中华世纪坛和来自敦煌的飞天、藻井图案。千禧龙钞单钞发行量1000万张，连体钞发行量10万张。

2024年纪念钞（人民网图）

2024年又逢龙年，中国人民银行发行了带有龙纹的纪念币和纪念钞。纪念币材质为双色铜合金，面值10元，正面是一条对视灯笼的银龙，共发行1.2亿枚；纪念币依然是塑料材质，面值20元，正面一条飞天金龙，背面是三名欢庆龙年的小朋友，共发行1亿张。

法律规定，纪念币可以像普通流通人民币一样，按照面值到市场上购买商品。不过，由于龙年纪念币钞过于抢手，它们的市场价值早已超过面值，真正成了一种收藏品。

注：本文图片均由作者提供。

参考资料：

1.梁启超：《各省滥铸铜元小史》，见邱思达编著《中国近现代铸币图说》，中国书店1991年。

2.赵晓明、师小群：《西汉白金三品相关问题的探讨》，见《陕西历史博物馆馆刊》第11辑，三秦出版社2004年。

3.周卫荣：《再论中国古代早期没有白银货币》，《中国钱币》2020年第5期。

4.寇尚民：《“龙洋”铸成数量考述》，《收藏》2013年第5期。

5.王显国：《清末龙纹钱币刍议》，见《北京文博》2019年第三辑，北京燕山出版社2020年。

6.吴昊：《浅析中日钱币上的龙文化》，《长春金融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15年第3期。

7.孙浩：《十二章国徽与龙凤银币考略》，《中国钱币》， 2015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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