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新冠后遗症，该怎么办？

引言

新冠后遗症又称长期新冠，用来描述在患急性新冠肺炎后未能恢复到以前健康状态的情况。目前，全球累计确认新冠患者人数已超过2.2亿，累计痊愈人数将近2亿。然而，有近半数患者在痊愈后仍然受到多种后遗症的困扰。随着疫情曲线趋于平缓，后遗症问题日益突出，并逐渐从个人健康问题上升至社会问题，影响着防疫政策的变动。本文聚焦于新冠后遗症的最新研究结果，从公共医疗支持和家庭环境两方面梳理现有的康复治疗措施，并尝试给出初步建议。

一、新冠后遗症的症状与特征

大量针对康复患者的调查研究表示，新冠后遗症具有普遍性和多样性的特征。例如，Logue等针对美国234名新冠患者的后续调查显示，在6.2%的无症状患者和84.7%的轻症患者的样本中，有三分之一的患者在患病9个月后仍有持续性症状，其中疲劳是最常见的症状。Davis等的研究也显示，95.6%的康复患者仍存在持续的症状。重症患者出现后遗症的概率的机率较轻症患者更大，经过住院治疗的新冠病人中约有三分之二在患病6个月后仍有一个或数个后遗症现象。

后遗症包含众多长期症状。身体损伤和功能障碍是最常见的症状之一。据统计，患者平均在9.08个器官系统中出现了14.5个症状，其中疲劳最为常见。对武汉1733名住院患者的调查发现，在感染病毒186天后，63%的患者有疲惫和虚弱症状，26%出现了睡眠障碍。Davis等的研究也得出了类似的结论，在6个月后，超过50%的患者经历了疲劳等不适症状，30%-50%的患者经历了失眠、心悸等症状（见图1）。除此之外，头痛，记忆力衰退，肾脏损伤，脱发等症状也经常出现。根据对武汉重症患者的研究，住院患者中女性被试比男性更易出现体力下降和鼻炎，也更有可能出现其他持续性症状。

图1. 患者在确诊7个月后出现的持续症状 来源：Davis H. E etc. Characterizing Long COVID in an International Cohort: 7 Months of Symptoms and Their Impact. Athena Akrami medRxiv 2020.12.24.20248802. doi: 10.1101/2020.12.24.20248802

在精神和心理方面的后遗症也引起了广泛重视。冠状病毒可通过直接病毒感染中枢神经系统或通过免疫反应间接引起精神病理后遗症。对武汉1733名住院患者的后续调查发现23%的患者出现了焦虑或抑郁。Mazza等人通过问卷调查402名COVID-19幸存成人精神状况，在患者的自我评估结果中28%汇报了PTSD，31%汇报了抑郁，42%汇报了焦虑，20%汇报了强迫症症状，40%则汇报了失眠，其中，女性更容易产生焦虑和抑郁。

新冠病毒带来的长期症状或后遗症并非不可思议之事，实际上，研究发现大多数病毒或细菌病原体都会造成慢性病症。例如，埃博拉病毒急性感染后也会出现长期症状。这部分因为病毒被从血液中清除后，还可能在人体组织中存活数月甚至数年。同时，新冠病毒作为一种新病毒，可能导致免疫系统的长期过度反应，

新冠后遗症的一些典型症状符合肌痛性脑脊髓炎或慢性疲劳综合征，这也发生在其他呼吸道病毒感染中。例如，针对233名感染SARS病毒的幸存者的研究发现，在初次感染约四年后，有27.1%的患者仍患有慢性疲劳综合征。在精神方面，除了炎症和免疫系统紊乱对神经递质的影响，患者对疾病的恐惧和耻辱，对未来的不安感，对严重疾病的创伤记忆和社会隔离状态都会加重这一问题。感染SARS病毒的幸存者也出现了包括PTSD、抑郁和恐慌等在内的多种精神疾病状况。

二、专业与家庭康复治疗

根据Davis等人的全球调查，45.2%的康复患者表示相较患病前需要减少工作时间，而22.3%的康复患者在调查时因为健康状况而没有工作。一项近期发表在《柳叶刀》上的随访研究同样发现有相当比例的康复者的工作受到后遗症的影响，在患病前有工作的479名患者中，有57名（12%）未能恢复原有工作：其中32%是因为身体机能下降，25%不愿意做以前的工作，18%则是被解雇。当下，全球有超过2亿名新冠肺炎的痊愈者。尽管新冠后遗症多为轻症，它依旧为公共卫生和社会发展带来巨大的挑战。我们需要公众对后遗症和长期新冠症状的关注与了解，也需要实施来自公共医疗系统、家庭环境等多方面的干预措施。

2.1 公共医疗支持

源于巨大的患者基数，卫生部门应该在支持后遗症群体方面起到领导作用，综合各方力量，为患者提供切实的帮助。在此方面，美国防控中心CDC、英国国家医疗服务体系NHS和世界卫生组织WHO等组织都针对新冠后遗症发表了简明且易于理解的文章，提供典型症状等必要信息，帮助痊愈者及时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避免不必要的恐慌。例如，NHS建议若症状持续四周以上，患者最好咨询全科医生，进行包括血检的全面监测，遵循医嘱居家自我调节或者接受专业机构的治疗。我国多部门也联合制定了《新冠肺炎出院患者主要功能障碍康复治疗方案》，对呼吸功能、心脏功能、躯体功能、心理功能以及日常生活活动能力障碍的主要表现、评估方法和康复训练方法进行了规范。

除提供信息外，政府还需要承担起后遗症治疗及研究等职责。例如，美国已经开始在全国范围内推广后新冠关怀中心，综合性地制定治疗方案。中心既能协助当地医院对于后遗症患者的持续治疗，也能收集数据和信息，从而更好地了解病情，提出治疗建议。

同时，由于大量患者的工作受到影响，有针对性的经济补助十分有必要。对此，发达国家率先出台政策放宽了部分帮扶基金的申请条件，还设立了专门的新冠基金，用于帮助健康长期受影响的后遗症或新冠患者。考虑到相关的立法并没有完善，在这方面可以借鉴中国非典后遗症患者的免费治疗和生活补措施助，进一步完善帮扶体系。在中国大陆，进入免费治疗名单的人可以报销治疗非典后遗症的全部费用（但仅限于股骨头坏死、肺部纤维化及精神抑郁症三种被政府认定的后遗症），另外可以获得每月4000元到8000元的补助。香港对非典患者的经济援助措施效率更高，也有巨大的借鉴价值。2003年，香港政府成立SARS信托基金，非典后遗症患者最多可获援50万元；2006年，香港政府又建议取消50万元的上限，并计划向立法会申请，继续向基金拨款。

在公共部门之外，社会公益组织也是支持长期新冠患者或新冠后遗症患者的重要平台。例如，Long Covid Alliance和Survivor Corps等组织为患者提供咨询服务和交流平台，同时鼓励患者参与科学研究。

2.2 自我调节与家庭环境

由于主要的后遗症属于轻症，大部分患者的康复主要依赖于自我调整和家庭帮助。其中锻炼是自我调节的重要组成部分。根据BMJ，大多数的轻症患者在四到六周的轻度有氧运动（如散步或普拉提）后恢复得很好。除此之外，患者还应该注意休息，控制酒精和咖啡因的摄入，戒烟，进行针对具体症状的康复训练，并密切注意自己的身体变化。

当然，家庭也能为后遗症患者提供众多支持，营造良好的家庭氛围有助于病情康复，减轻主观因素带来的心理问题。家人们在面对患者时要注意倾听，鼓励患者谈论自己的感受、经历和需求，从而提供必要的帮助。

三、总结

随着全球疫情曲线放缓，抗疫工作的重心也逐渐转移。新冠后遗症患者的涌现，既是科学上的研究挑战，也是政策上的规划挑战。当前，针对新冠后遗症的研究主要还停留在访谈调查和数据收集阶段，很多资料和理论是基于以往冠状病毒研究的推广。因此，新冠病毒的特殊性还需要更多病理学、临床学的研究，只有了解新冠病毒长期影响人体的具体方式才能尽快提出更有效的治疗方案。在政策方面，目前发达国家对后遗症问题有一定关注度，但仍然需要通过加强立法等措施进一步落实对患者的帮扶；而众多发展中国家则需要在WHO等国际组织和多方力量的帮助下，尽快完善相关措施，维护后疫情时代的国民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