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声里的梦田

这事倒是让我想起一首和三毛有关的一张专辑——《回声》。《回声》的文案是这样写的：

《回声》是作家三毛的半生故事，由她亲自写下的十二首歌词，串联成一张完整的音乐记录，在制作人齐豫与王新的处理下，每一个三毛个人的经历都藉着歌曲而扩大为你我的故事。

在他们的歌声里以不同的曲式唱法，诠释三毛在不同际遇下的不同心情，再经由三毛本人的旁白贯穿，而成为这一张风格统一、叙述丰富的动人故事，我们称它为“传记音乐”。

整张唱片可以分为四个阶段：童年的封闭、少年的初恋、传奇的高潮和遥远的思念悲伤、黑夜之后的黎明初起。

曲目如下：轨外、谜、七点钟（今生）、飞、晓梦蝴蝶、沙漠、今世、孀、说给自己听、远方、梦田。

我有一盒磁带和一张CD，都叫《回声》。磁带是90年代初买的，那时候镇上唯一一家比较大的商店，玻璃的柜台里摆着一盒一盒磁带，那天趴在那玻璃柜台上看，专辑封面上有三毛的名字，所以就买了。

唱歌的出人意料的居然是毛阿敏。真心不是听出来的。从前买了磁带总是要翻来倒去仔仔细细看歌词看作词作曲编曲。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看到“演唱毛阿敏”几个字。应该是盗版吧。在这盗版的专辑里头，她捏着嗓子唱得真的很不毛阿敏，很小心翼翼，声音很细，很纯净。毛阿敏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大起大落后的今天偶尔出来唱唱歌，开个自娱自乐的的演唱会，千帆过尽，洗尽铅华。

专辑里三毛自己的声音很轻很温柔。声音听上去不是对人讲自己，是自言自语的回忆。

三毛《回声》专辑影像资料

《轨外》，讲小时候一次逃课，“胆小的孩子怕老师，那么怕，怕成逃亡的小兵”；每个人少年时都有过偶尔一次不走寻常路、出轨的日子吧，轻松到一半，突然出来晴天霹雳的声音和弦乐的绵缠，“小小的双手，怎么用力，也解不开，是个坏孩子的死结”，是做了自认为的坏事轻松里头带着害怕的感觉。

《谜》，“当时实在年纪小，我的愁，我的苦，妈妈，你不要以为那不是真的”，每个人少年时都有过这种愁苦吧。

《七点钟》，讲初恋，“今生就是那么地开始，走过操场的青草地，走到你的面前，不能说一句话，拿起钢笔，在你的掌心，写下七个数字，点一个头，然后狂奔而去”，妥妥的可以作为青春电影里的镜头。

《飞》，“行装理了，箱子扣了，要走了，要走了，要走了……明天要飞去，飞去，没有你的地方，没有你的地方……前程也许在遥远的地方，离别也许不会在机场，只要你，说出一个未来，我会是你的，这一切都可以放弃”。

《晓梦蝴蝶》和潘越云另一首歌《天天天蓝》很像，“晓梦里，漫天穿梭的蝴蝶，扑向枕边，说，说，这就是朝生暮死”。

《沙漠》的前奏已经暗示着后面的悲剧，“前世的乡愁，铺展在眼前”。

《今世》应该是从热情似火地老天荒的爱到痛失爱人的过程，“不是跟你说过三次了吗，我-是-你-的-天使，不在你的身边，不可以，不可以，跟永恒去拔河”。

最悲伤的是《孀》，长河渐落晓星沉，碧海青天夜夜心，痛彻心扉的痛，在她回忆的安详的声音里依然能感觉到。“许多个夜晚，我，躺在床上，住在一栋海边的房子里，总是听见，晚上的风，带着一种，呜咽的声音，划过我的窗口，我坐在那个地方突然发觉，我原来，已经没有家了，是一个人。每一个晚上，我坐在那里，等待黎明，那时候，我总以为，这样的日子，是过不下去了”。

三毛生前关于荷西的珍贵录音

之后，是《说给自己听》，“从来，知路的候鸟不迷航，去吧，去吧，不要带任何心情”。

然后是《远方》，三毛的独白：“常常我跟自己说，到底远方是什么东西，然后我听见我自己回答，说远方是你这一生现在，最渴望的东西就是自由，很远很远的，一种像空气一样的自由，在那个时候开始我发觉我一点一点脱去了，束缚我生命的，一切不需要的东西，在那个时候，海角天涯，只要我心里想到，我就可以去，我的自由，终于，在这个时候来到了。”

还记得三毛有段文字里说，哪一天自己自杀，绝对不是因为悲观，而是因为想通透了。当年报纸上看到她自杀的消息，我没有多么难过，也是因为记得她这段话，相信她是真的轻松而去，而不是因为痛苦离开。

《回声》最后的一首歌，就是很多人都很熟悉很喜欢的齐豫和潘越云合唱的《梦田》。

每个人心里一亩 一亩田，

每个人心里一个 一个梦，

一颗呀一颗种子，

是我心里的一亩田，

用它来种什么，用它来种什么，

种桃种李种春风，开尽梨花春又来，

那是我心里一亩 一亩田，

那是我心里一个 不醒的梦。

歌词很直白，质朴，口语化，象这张专辑里其他歌一样，反复的吟唱，配上齐豫和潘越云的特别融洽和谐的和声，特别浓的自我放逐和流浪的意境。

那是属于70年代、80年代的歌。“说给自己听、远方到梦田，是黑夜之后的黎明初起，是遍历人生之后的心情释放”。

梦田 - 齐豫、潘越云

我以为的天籁之声是那种特别纯净的声音。齐豫的声音不属于这种，有一点沙哑，特别的流浪意味。也因为这个她才和三毛的这首歌特别契合。

三毛当年写《我的宝贝》，里面多次提到齐豫和阿潘看中喜欢她的宝贝。三个人的穿衣打扮风格很像 ，也许是精神的契合度特别高，才让她们的这次合作成为经典。

湖南文艺出版社多年前出的一套三毛的书，有不少三毛的照片，都是彩色的，很波西米亚的风格。最喜欢的三毛的照片，是肖全拍的几张黑白照片，真的好传神。

三毛与肖全

后来一段时间王洛宾在台湾很红，三毛到新疆数次探访王洛宾，然后就有三毛和王洛宾的绯闻了。不过还是理解不了，怎么着三毛就是“爱”上王洛宾了。一般，一个人喜欢的品味应该相对固定吧，从姐弟恋过渡到父女恋，跨度太大，理解困难。

罗大佑在滚石时还出过一张纪念王洛宾的专辑——《情歌纪念日》，我很喜欢里面艾敬唱的《在银色月光下》，黄耀明的《在那遥远的地方》，罗大佑的《达坂城马车夫之恋》。

再后来，就是三毛自杀的消息了。也许，只能这样解释，三毛是极敏感极认真的人，把日子当成诗当成书在过，是出于天性；和要人写日记预备以后留给后人当成历史来解读不一样，那是心机。

3

《梦 田》 的 翻 唱

大概是90年代的时候，木吉他合唱团和南方二重唱分别翻唱过《梦田》，和齐豫、潘越云的女声二重唱有同曲异工之妙，很值得一听。

后来我也听过小娟唱的《梦田》。小娟的外形我很喜欢，长长的清汤挂面的黑直发，外表很素净。她多数的歌我还是很喜欢的，《红布绿花朵》，很平淡，很温和的感觉。翻唱的《天空之城》很有些空灵的感觉。但是她唱的这首《梦田》真心不忍卒听，有些地方有跑调之嫌疑。应该不是原唱是两个人合唱的缘故。

平心而论，毛阿敏也是一个人唱的，比小娟的要好听得多。也许到底嗓子条件不一样。一个是能铁肺的，自然可以收起来唱，一个只能平铺直叙，稍稍变换就经不起了。

也听过水木年华唱的《梦田》，可惜如今大红的清华哥哥李健那时已经离开唱这首歌的水木年华组合了。

记忆如果没有出错，那时已是有老狼、高晓松的时代，有《同桌的你》、《白衣飘飘的年代》等校园民谣歌曲。多年后李健因《我是歌手》而红，看他采访，那个年代他也曾经有过择业的犹豫，这个应该就是同是清华学子的水木年华唱这首首《梦田》里透露出的一丝丝少年人的迷茫的由来吧。

4

回 声 与 梦 想

如今，我人到中年，少年的梦自然早就醒了，少年时的三观也都碎了一地。现时流行的是实用至上，爱情婚恋如此，工作亦如此。没有鄙薄之意，生活不易，没有资源，万事皆难，靠自己奋斗，只能且行且珍惜。

经过后来所谓朋友的揭秘，三毛也早就不是大众精神偶像了。可我还是能很清楚地记得那些夜听三毛《回声》的感受。毕竟，她应该是曾经为我们打开生活的另一扇窗，带我们看世界。

重听《回声》，重听《梦田》，身处这个现实的年代，回忆那些有一些不太现实的梦的年代。用《回声》的文案结束——

“《回声》是一种绵延的声音，它填满心灵的空间，我们期待大家都能感应到其中的振荡，让自己也能成为回声的一部分，一波又一波，无远弗届的散布到每个人的心灵深处。”

P.S. 点击阅读原文，在线收听《回声 — 三毛作品15号》音乐专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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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主笔：秋水。

已过不惑未知天命的天蝎，生死见惯的职业。知道诸情皆苦，情多必伤；所以努力不乱于情，不困于心。现居魔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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